第四十三章 默化

　索拉是撒旦的女兒，是路西法和暗夜始祖所生的孩子同時流著墮天使和暗夜族的血液，就力量而言在地獄中僅次於撒旦，而且還有著獨特的天賦。任何基於靈氣的法術，包括天使的神術和惡魔的魔術在內，都無法傷到她一根毫毛，阿索拉擁有對法術完全免疫的體質，再加上其僅次於撒旦的力量，魔神等級的高階惡魔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不知道是受哪一方血液的影響，阿索拉對破壞和殺戮有著異常強烈的興趣。撒旦原本期待著她在和天界的戰爭中有所表現，但每次有阿索拉參加的戰爭，最後必定是天使惡魔雙方皆死傷殆盡，這樣的狀況重複幾次後，撒旦不得不命令阿索拉在地獄待命，而結果被稱為“殺戮魔女”的阿索拉就把目標放到了地獄裡面。

　在其被撒旦封印的半個世紀中，地獄經歷了一場前所未有的浩劫，除了七位地獄君王外，其餘七十二位魔神中有近半數被阿索拉斬殺，至於其它遭到波及的低階惡魔更是超過百萬之數。那時候，就連撒旦的魔宮都猶如暴風雨中即將翻覆的小舟，最後迫於無奈，撒旦不得不把這肆虐地獄的紅牙給重重封印起來，被封印的阿索拉就禁錮在真紅王座上，保持那俯視蒼生的傲然姿態，直到某天達克里斯的到來。

　在阿索拉被撒旦封印的時候，席捲地獄的血腥風暴總算畫下了休止符。然而隨後的數百年間，真紅王座卻依舊是惡魔們望而卻步地禁地，那裡沉睡著殺戮魔女。據說普通惡魔只要一靠近就會被奪走靈魂，因此以真紅王座為中心的方圓一百公里內，看不到任何生物的影子。阿索拉被禁錮在熔岩湖的中央，俯視萬物的真紅王座之上，撒旦的封印讓她無法動一根手指，然而其靈魂地自由卻沒有受到影響。

　數百年的時光流逝。阿索拉只能默默看著眼前一成不變的風景，沒有任何人敢靠近她所在的真紅王座，在漫長地時光中她不得不與孤寂為伍。無法忍受這份孤寂的阿索拉，將自身的靈魂分出一小部分。然後創造了另一個分身。那分身可以說是阿索拉靈魂的孿生子，有如同嬰兒般無邪，而皆由和她的交流，阿索拉總算是稍稍排解了寂寞。

　當然，她絕對不甘心就這樣被封印下去，而在莉莉絲誕生後沒過多久，解放她的人。同時也是奴役她的人來到了。

　至今阿索拉依舊沒忘記那時候地情景。

　真紅王殿裡響起久違數百年的腳步聲，聲音響亮而富有節奏感，在萬籟俱靜的真紅王殿裡，就像在強烈主張著自我的存在一般。

　阿索拉把目光投向王座的下方，出現在那裡的是一位全身罩在漆黑斗篷下的男子，從他地身上卻感覺不到多少力量，但卻膽敢抬頭直視真紅王座的主人。阿索拉被這無禮的行為記錄。同時也察覺到，對方有著一雙猶如黑暗凝聚地漆黑眼睛，那雙眼睛裡沒有阿索拉熟悉的恐懼。卻有著某種更加純粹的東西。而就在她注視這雙眼睛的時候，那人卻在不知不覺中走到了真紅王座上，站在阿索拉的面前。

　對殺戮魔女來說，抬頭仰視某人還是生平罕有的經歷，倘若身體能夠動彈地話，對方大概會在下一秒鐘被轟下熔岩海吧？然而被封印束縛著的她。卻只能以噴火的目光瞪著那膽敢俯視她的男子。

　“是撒旦的考驗。”男子開口了，相當清冽的聲音，卻卻缺乏感情的起伏，就好像他面對的是一件無聊至極的任務似的。“要和他締結契約，就要先把你收為使魔，殺戮魔女阿索拉。”

　對方的話語裡透露出其乃煉金術士的事實，然而阿索拉卻不得不為他的狂妄而驚愕。光是和撒旦締結契約，對普通煉金術士就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而至於收伏凶名響徹地獄的殺戮魔女為使魔，那更是只有腦袋不正常的傢伙才會冒出的瘋狂想法。

　僅僅是有過這種想法的事實，就足以宣判他的死刑，阿索拉在心中模擬著將眼前褻瀆者碎屍萬段的情景，然而煉金術士手中的某種東西卻把她的注意力扯了過去。

　那是一把閃著淡銀光華的小鑰匙，鑰匙的形象當然只是魔力構成的外表，而其本質是解開她封印的法定式，很顯然對方是由撒旦手中得到這東西的。阿索拉貪婪地看著那把可以放她自由的鑰匙，心裡卻嘲笑著煉金術士，看來他似乎是打算以自由為條件，讓自己答應成為他的使魔了——姑且先答應也無妨，取回自由後立刻就殺掉他，反正就算違背惡魔的契約，地獄也根本沒有人能制裁他。

　阿索拉如此盤算著，然而對方卻完全沒有締結契約的意思，而是伸手撫上她的臉頰，男人粗糙的手指在她的肌膚上滑過，那觸感讓阿索拉背後涌起一陣惡寒，煉金術士卻似乎興趣盎然地打量著她，這位猶如人偶般坐在王座上的女王，因屈辱而漲紅了臉的模樣。最後煉金術士回手揭起斗篷，阿索拉才注意到他有著一張頗為英俊的臉龐，而此刻那削

　角正高高揚起。

　“殺戮魔女阿索拉，你狂放不羈的靈魂難以駕馭呢……”

　這樣說的煉金術士緩緩蹲下來，視線和阿索拉相平，一瞬間阿索拉生出對方要向他叩拜的感覺，然而下一瞬間被封住的，卻是她從未被褻瀆的嘴脣——那膽大妄為的男子，竟然吻了她！

　吻了肆虐地獄的紅牙，殺戮萬千的魔女！

　和那些光是親吻她腳背就戰戰兢兢的惡魔相比，簡直就是肆無忌憚！

　阿索拉因對方遠遠超出預料的行動一時間陷入呆滯，而就在時候，對方把那柄鑰匙插進了她的心臟。同時她耳邊響起輕輕地聲響。

　“所以啊，我就要了你的身體吧……”

　這句話說是阿索拉最後聽到的話，在身體回覆自由的同時，一股難以抗拒的昏沉俘虜了她的神志，阿索拉地意識就此墜入了黑暗，而等她再次甦醒和那名煉金術士相遇的時候。看到的卻是完全變了模樣的他詢問莉莉絲地下落。

　……………………

　“那，莉莉絲現在怎麼樣了？”

　奕豪向在地上喘氣的阿索拉詢問，而後者卻回憶他以凶狠的眼神。

　“你還關心著那個下位人格嗎？早就被我消滅了！”

　“這是不可能的。”奕豪甚至連眉頭都沒有動一下，以波瀾不驚的語氣指出了阿索拉的語病。“莉莉絲並非你的下位人格。你們對這具身體地支配權是相同的，或者認真說起來，莉莉絲反而要在你的位階之上，你要消滅她是絕對辦不到的事情。”

　“唔……”阿索拉露出咬牙切齒的表情。“可惡！要不是撒旦多管閒事，根本就沒有莉莉絲的存在！”

　“這點我倒是承認。”奕豪在嘴角拉出高揚的弧線，伸手把阿索拉拉了起來。“不過那時候撒旦也是沒得選擇，雖然你是他地女兒。但若不把你封印起來的話，那地獄遲早會被你給掀翻掉……在過去幾百年裡，你難道就沒有先反省一下自己的粗暴行為？”

　“我又沒什麼錯！”阿索拉憤憤不平地甩開了奕豪地手。“而且，要不是是你多管閒事的話，我本來很快就可以取回身體的自由……要不是你把莉莉絲造出來的話！”

　“那是當然的，畢竟我需要的是一個順從地使魔，而不是無法駕馭的暴徒……再說。造出莉莉絲的人是你，我不過是教授她必要的知識罷了。”奕豪頗為自得的摸著下巴，雖然心底涌出的感情是來自達克里斯時的記憶。但他也同樣能體悟到魔人當時的感覺。

　達克里斯解放了阿索拉的身體，但卻封印了她的靈魂，但阿索拉先前以靈魂的一部分造出的分身卻沒有消失，反而取代了本體獲得了**的支配權。猶如初生嬰兒的她將首先看到的達克里斯識別為最親近的人，而為這一現象而驚訝的達克里斯，隨即賦予了她“莉莉絲”的名字。然後收其為使魔，教授她必要的知識，以及運用魔力的方式，而逐漸形成了和殺戮魔女截然不同的熱情人格。

　“……嗯？”脖子上傳來的冰涼觸感讓奕豪由短暫的回憶裡醒來，偏頭看著阿索拉，她手中的漆黑死鐮正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是想殺了我？”奕豪向阿索拉詢問著，單純確認的語氣裡很難找出恐慌的痕跡。

　“廢話！你把我關了那麼久，還對我的身體作了那些……那些事情！別想著可以簡單死去！”不知是羞恥還是氣憤，阿索拉的臉漲得通紅。

　“這是不可能的。”奕豪簡單否認了阿索拉的宣言，伸出手在死鐮上輕輕撫過。“首先，這把死鐮是我作給莉莉絲用的魔具，你以為用它來對付我會有效果嗎？”

　就像證明他說的話一般，隨手撫過的死鐮霎時間分解為寸寸黑芒消散在阿索拉的手中。

　“然後，莉莉絲的身體裡已經刻下了我的烙印，對我服從是本能的行為，就算你占據了她的身體，也無法違逆我的言語。”

　“這本來就是我的身體！”阿索拉激烈的主張著，而奕豪只是輕輕彈了下手指。

　彈指的輕響尚在空氣中迴盪，阿索拉就已經撲入奕豪的懷中，帶著恍惚的神情在他的胸前磨蹭著，猶如小狗對主人撒嬌的模樣。

　“……如何？”奕豪湊到阿索拉耳邊輕輕問著。

　“啊！”清醒過來的阿索拉在一瞬間蹦出了奕豪的懷抱，退出足足四五米遠，在那邊以無比屈辱的神情瞪著他。

　“知道了吧？你是無法違逆我的，阿索拉，所以就不要打那些莫名其妙的主意了。”奕豪好整以暇地抱著雙手。“而且，我還沒向你追究破壞我工房的責任呢……那是你做的吧？”

　“是我做地又怎麼樣？哼哼，就算是破滅魔人，也沒辦法再把那間工房復原了吧？”

　在這種時候發怒的話。當然是正中阿索拉的下懷，奕豪沉默了幾秒消化怒氣，隨即以憐憫的目光看著她。“然後呢？你破壞工房後得意洋洋地返回地獄，結果在途中一腳踩

　和這頭迷糊的小鳳凰一樣摔到了這塊混沌大地上？”

　“當……當然不是！我是自己要來的！”阿索拉以可疑地態度宣言著。“因……因為想知道是誰破壞了境界隧道，還有這裡發生了什麼事情。”

　“破壞境界隧道的人。我大概知道是誰……”奕豪也沒有花心思去分辨阿索拉話中到底有幾分真實，伸手抓起地上的一把灰土，在手裡輕輕搓了搓，一縷淡紫色的靈氣由灰土中溢出。看著這縷似曾相識地靈氣。奕豪不禁苦笑出來。

　“看來沒錯了，也只有她持有的神器才能支配如此遼闊的死界……”

　“她？你認識那個破壞境界隧道的傢伙？”阿索拉的眉毛不自覺地挑了挑。

　“算是吧，雖然我想盡可能不和她交手，但看來是不可能的了……”奕豪摸著下巴，似乎自言自語的說到道。“是這樣吧，黑姬小姐？”

　就像作為回答似地，三人腳下的地面突然劇烈震動起來。原本厚實的灰土猶如流散般下陷，皇殷展開翅膀飛到了空中，奕豪也帶著阿索拉浮了起來。在他們的注視下，下方流沙化的地面出現一巨大的漩渦，漩渦吞噬了周圍數公里的地面，跟著一隻白骨森森地巨掌從漩渦中心猛地伸出來，跟著是同樣巨型的破敗頭骨。也漸漸由流沙中浮出，沒過幾分鐘，一頭完整的。巨大地惡魔骸骨由地底浮出。惡魔骸骨單是站著就有足足五十層樓的高度，渾身散髮著深綠色的亡靈屍氣，骸骨仰天發出一聲咆哮，整個混沌大地似乎都在咆哮聲中顫抖。

　“阿斯摩爾！”阿索拉比奕豪先一步認出這頭古代惡魔。

　“惡靈君王”阿斯摩爾，昔日支配地獄的七君王之一。雖然阿索拉還沒和他交過手，但傳聞他在和天使軍團大戰五十個晝夜後。最後由大天使長米迦勒親自出手才將其斬殺，足見其力量的強大！卻沒想到此刻卻成為黑姬的死僕，轉而和地獄為敵。

　“還有呢……”皇殷茫然地指著天上。

　大概是阿斯摩爾現身地聲勢太過誇張的緣故，以至於在他們沒有注意到的時候，空中悄然無聲地浮現出另一個足以和地上的阿斯摩爾比肩的巨影。

　“烏利爾……”奕豪以幾乎呻吟的語氣叫出了那天使的名字。

　烏利爾，那是被稱為“神之焰”的古老天使。在“拂曉的明星”路西法墜入地獄前，他是負責審判死者善惡，對罪孽深重者打入地獄飽受劫火折磨的至高天使，因此又被稱為“審判的天使”，“地獄的長官”。雖然在惡魔的叛亂中被路西法殺死，但其威名直到到現在依舊在地獄的各處流傳，奕豪根本沒想過會有遇上他的時候。

　“惡魔君王再加上審判天使……”

　奕豪嘴角拉出濃濃的苦笑，雖然阿索拉是一付躍躍欲試的模樣，但他卻絕不想和眼前的兩者開戰。一方面是沒有軒轅劍在手的情況下，他也沒有多少自信能打發眼前的強敵，另一方面是即使打敗了阿斯摩爾和烏利爾，只要這死界還繼續存在，黑姬就能輕易再把他們召喚出來，根本就是白費力氣……

　“喂！你要對付哪個？”

　正抱著他的阿索拉以略帶興奮的語調向他確認著。

　“對付哪個……你該不會打算和他們開戰吧？”

　奕豪皺起眉頭。

　“那當然！難得有機會遇上地獄君王，怎麼可以放過！”

　看著阿索拉似乎完全沒意識到問題的嚴重，奕豪搖搖頭指出她的弱點。

　“但是，你要怎麼和他們打？烏利爾是飛在天上的，而阿斯摩爾的腳下也全是流沙……最重要的是，你根本就不會飛吧？”

　“唔……”阿索拉愣了一愣。擁有完美抗魔體質的她也比尋常惡魔多出一項弱點，她完全無法飛翔，雖然是地面是絕對無敵的女王，但對空中的對手就只有幹瞪眼的份了。

　“沒問題，我有坐騎……”阿索拉一揮手就待召喚使魔。

　“早就死掉了哦，你以為你被封印後已經過了多少年了？”奕豪以漠然的語調打斷了她的動作。“所以啊，在這裡你根本就沒法戰鬥，還是先離開這地方再說……喂，皇殷，準備逃了哦呀呀呀呀！”

　奕豪憤怒地看著正咬著他胳膊的阿索拉。“喂！你咬我幹什麼啊！”

　“……沒辦法，等本宮找到坐騎後再回來找你們算賬！”阿索拉似乎沒聽到他的抗議，朝著天上地下的天使惡魔揮了揮拳頭，跟著又抱緊了奕豪的腰。“好了，走吧！”

　“你這個任意妄為的女人……”奕豪鬱悶地嘆了口氣，隨手劃出了空間魔法陣。“算了，把你交給撒旦我就不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