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魔女

天，美國西部德克薩斯州的荒野上，上演了千年未曾景。

　最初是萬千妖雲橫行，上古凶靈混著不死屍妖，就像漆黑的龍捲風橫掃西部荒野，所過之處何止寸草不生，就連地面都變成**的黑色，濃濃的腥臭味幾公里外就能聞到。妖雲在荒野上留下一條漆黑的死域，並且死域逐漸向著四周擴散而去。

　然而沒過多久，大地上卻響起“咚”“咚”“咚”的沉悶鼓點，一頭巨大的龍龜在荒野上狂奔，以完全無法想象那龐大身軀能夠達到的速度，那沉重的巨足每一次落在地面，都會引起大地的猛烈顫抖，而且落地點周圍的地面亦必遭迅速冰結。在龍龜的身後，可以看到一條冰白的跡線延伸向荒野的盡頭。

　龍龜追著妖雲的方向前進，或許應該感謝這並非本意的偶然，妖雲留下的**地面在龍龜踏過後立刻遭到冰封凍結，也因此才沒有能繼續擴展，否則西部荒野難逃淪落為死域的命運。

　“快！快！快！”奕豪拼命驅趕著龍龜的身軀，心急火燎地追逐著妖雲的方向。

　就在一陣子前，他還興致勃勃地把玩著龍龜的力量，根本沒把那萬千妖雲放在心上，然而卻突然間想起了一件事。亡靈向來就憎恨著生者，這些屈死殖民者手中的凶靈帶著尤其沉重的怨念，因此亡靈軍團勢必朝著生人的聚集地襲去，而要說西部荒野上最有人氣的地方，則莫過於德州最大的都市休斯頓！

　姑且先不論美鳳和黛希都在休斯頓裡面地事實，奕豪可不想生活兩年的地方突然變成無人的死域。因此他拼命追趕著不死軍團的前進路線，而且就如他所預料的那樣，亡靈軍團地路線真是筆直朝著休斯頓前進！而且，不幸分布在這條路線上的幾個小鎮已經遭到滅頂之災，看到那宛如被食人蟻洗劫後地慘狀。就連奕豪也不禁莫名憤怒起來。

　“該死的，一定要趕上啊！”

　……………………

　另一方面。休斯頓這邊已然被恐懼和混亂所籠罩。

　就在蚩尤破壞封印的同時，AGS就已經通過監視衛星確認了廢棄小鎮發生的恐怖異變，得知亡靈軍團的前進方向後，AGS立刻以“超級龍捲風來襲”的名義向沿途城鎮發出了撤離警告，同時也緊急調遣對靈特殊部隊前來休斯頓布防。頃刻間撤離休士頓數百萬居民是不可能地，因此抵擋足夠撤離的時間就成了對靈特殊部隊地任務底限。然而面對數以百萬的亡靈軍團，誰也沒有保證完成任務的把握。

　若說騷亂的休斯頓中還有唯一守著次序的地方。那就莫過於都市中央地AGS基地了。這是一座半地下結構的建築，表面大廈的模樣，但實際上大廈周圍地公園綠地下卻隱藏著一座比地面高樓更龐大的地下建築，被稱為“中轉站”的AGS機構。

　美鳳是在兩天前被帶到這裡的。那時候，蚩尤喚醒了她的血脈後就飄然離去。美鳳則在那宛如烈火炙烤的血脈沸騰的煎熬中昏了過去，醒來的時候已經在AGS的特殊病房裡，然後就被移送到了這裡。本來聯想到在“制藥廠”的見聞。她已經做好了“寧為玉碎”的準備，然而“中轉站”對她卻出乎意料的客氣，除了把她軟禁在房間裡，限制她的出入自由外，基本上沒有對她作任何事情。

　美鳳本來是想打電話給黛希和奕豪的，然而考慮到或許會讓兩人都卷進這莫名其妙的事情中的可能，她還是忍了下來。這天百無聊賴中，她隨便翻閱著房間裡放著的雜誌，然而外面卻傳來莫名騷動，跟著房門突然開啟，一位穿著類似軍裝制服的女子快步走了進來。

　“你好，林小姐。”女子留著一頭裁剪整齊的黑髮，嚴肅中自然流露出一股成熟的魅力。“我是中轉站的負責人，你可以叫我艾達，雖然是初次見面，但目前並沒有給我們寒暄的時間。可以的話，請你馬上跟我來，一場災難正在朝休斯頓蔓延，我們非常需要你的幫助。”

　“……好的。”嚴肅中帶著真誠的語調，雖然美鳳並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但也不能不予以回應，她跟著艾達走出了房間。順著外面的通道前行，只見兩旁都是匆匆而過的武裝士兵，這讓美鳳心中的不詳預感更加強烈。

　通道的盡頭是一間被嚴密守備的房間，艾達領著美鳳通過了檢查，在大門自動滑開的一刻，美鳳感覺就好像來到了聲光的舞場。在差不多一個足球場的空間裡，光是屏幕就占了一面墻壁的面積，數百人在各種儀器間緊張奔走著，彼此呼喊的聲音在上空交匯，讓人有來到嘈雜集會的錯覺，而美鳳的目光則被顯示在主屏幕上的東西所吸引。

　一眼看上去，那似乎只是衛星拍攝的氣象雲圖，然而在雲圖中央的龍捲風卻呈現出不祥的異形姿態，那向四方涌動的模樣，若要勉強形容的話，簡直就是惡念的漩渦，光是看著就令人不寒而慄。美鳳的目光跟著移到下面小屏幕的畫面，上面顯出的是讓她頗為眼熟的城鎮，但卻此刻卻已然成為廢墟，仿佛死域般沒有一絲生氣。

　“這不是龍捲風，而是百萬亡靈的聚合體，下面的廢墟是被它摧毀的城鎮。”看著屏幕的畫面，艾達鐵青著臉如此說明著，然後下一句話讓美鳳駭然愣住。“目前，它正向

　頓市前來……不，應該說它一開始的目標就是休斯頓只是在沿途中被波及的。”

　“……我能幫你們什麼？”瞬間明白了事情的嚴重性，美鳳也不再猶豫，即刻問了出來。

　“這些亡靈是來自你先前所在的廢棄小鎮，林小姐。你難道對此一點也不知道嗎？”艾達直直瞪著她，就想要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麼東西。

　“不，抱歉，我並不清楚……”美鳳搖搖頭，把和奕豪在晃蕩時遇到龍捲風後誤入小鎮地事情說了出來。當然隱去了其中關於“制藥廠”的因緣，不過對於在廢棄小鎮最後遇到的神秘女子的事情。美鳳倒是原原本本的說了出來。雖然她並不清楚蚩尤地身份，但直覺中眼前的萬千凶靈必和她脫不了關係。

　“……是這樣地啊……”聽了她的敘述後，艾達的神情轉為虛弱，就像失去力氣似的雙手按在指揮台上，喃喃自語地說著。“靈子封印被十二重永久機關固定在地下，就算是核彈轟炸也不可能破壞。若是你說的那女子乾的，那她必定是遠遠凌駕凡人之上地存在。是真神……不，是主神吧……可惡！對手是主神的話，沒有神眷地我們根本就不可能贏得了！”

　艾達一拳捶在桌上，沉默幾秒鐘後，抬起頭來時神情轉為肅然。“沒辦法。目前就以擋住亡靈軍團為最優先目標，以後的事情以後再考慮……裡昂，狩魔協會那邊的援軍什麼時候能夠趕到？”

　“一分鐘前剛聯絡過。要應付這種空前規模的凶靈事件，組織起最低限的有效戰力最快也要三小時。”回答艾達地是一位相貌端正的青年，雖然只有在腰上配了一把黑槍，但卻給人相當精悍的感覺。“根據預測，亡靈群最多半小時後就會抵達休斯頓市，不可能來得及。”

　“不行，光靠我們手上地這點部隊根本擋不住亡靈群，那馬上聯絡教廷……不，隔了半個地球的距離，更不可能來得及……”艾達煩惱地咬著指甲。“該死的，難道美國就沒有什麼能夠祈禱的神嗎？”

　“神的話也許沒有，但惡魔的話，我倒還知道。”裡昂的一句話讓艾達來了精神，在後者炯炯目光的注視下，他繼續說著。“是新教，那是一個兩年前突然出現的新興宗教團體，不過發展速度十分驚人，據說光是在歐洲的信徒已經超過了千萬，在最近半年左右傳播到了我國……雖然是不確定的情報，但新教的背後似乎有地獄魔神的支持，就連組織上層也和他們有過合作，若是能得到他們的幫助，我想應該能對眼前的局勢有所幫助。”

　“好，這種時候是神還是惡魔都不重要了。裡昂，能夠聯絡上他們嗎？”艾達當即決定。

　“或許上層有辦法聯絡到新教，但目前它們並沒有發展到西部，只是……”裡昂沉吟了幾秒鐘，突然向著艾達敬了一禮。“事實上，前次巡邏的時候在休斯頓北部賓館探測到惡魔的反應，若那是新教所屬的話，我想去請求他們的幫助，因此請給我自由行動的權限。”

　“嗯，立刻去辦，我這邊也會馬上聯絡上層，讓他們馬上向新教請求援助。”艾達點頭同意了裡昂的請求。

　“等……等等！”看著裡昂快步離去，美鳳突然喊住了他，並向著艾達請求著。“我也去，請讓我同行。反正我在這裡也再幫不上什麼忙，既然如此，那不如讓我和他同行，在外面我說不定還能起到什麼作用。”

　美鳳之所以如此請求，是出於對自身力量的理解，葉禍之力。事實上，葉禍正是效忠九黎之主的五大部族之一，雖然部族主體在被放逐到地府的過程中逐漸消亡，但還不少血族流落到海外並倖存了下來。美鳳的體內便隱藏著葉禍的血脈，而蚩尤則喚醒了她的血脈，美鳳由此獲得了葉禍的力量。

　葉禍之力雖然不若鐵氏血脈那般直接賦予血族直達神階的破壞力，但卻能極大加強血族對天地神靈的感應，在九黎的五大部族中，葉禍原本就是作為聆聽蚩尤之意志的代言者而存在。再說，原本美鳳的靈覺就比常人要敏銳一倍以上，尤其是在覺醒了葉禍之力的現在，更是瞬間飆升到了紅世頂階的程度，亡靈軍團雖然還在數百公里以外，但她此刻已然能察覺到那滿溢不祥的邪惡氣息。

　“……主任？”裡昂就像徵求意見似的望向艾達，艾達沉吟了幾秒，然後猛地點了點頭。“去吧！”

　……………………

　數分鐘後，一架直升機載著裡昂和美鳳兩人直奔休斯頓的北部賓館。從飛機上居高臨下望去。以往寬敝地馬路被各式逃生的車輛擠滿，得到“超級龍捲風朝休斯頓涌來”消息的人們驅車逃離都市，然而卻彼此擁擠著導致寸步難行，在其中維持秩序的警察也幾乎無能為力。

　一路行來，類似的混亂在城市各處上演著。目睹這些地美鳳越發感到擔憂起來，而就在這時候。直升機在某棟五星級的賓館頂上降落，早已等候多時地賓館經理頓時迎了上來。

　“她還在房間裡嗎？”裡昂沒有客氣話，直接向經理確認著。

　“是，是的。”經理帶著快哭出來的神情，看來應該是在準備逃走的時候被攔了下來。“在得到警報的時候，所有的客人都立刻離開了。現在整棟賓館就只有她還在房裡，一點也沒

　開地意思。”

　“好。帶路。”裡昂回頭向美鳳點了點頭，示意她跟上來。

　經理說的客人就住在賓館最高級地總統套房，這一周來都住在裡面，每天早出晚歸頗為神秘，見過她模樣的服務員將其描述為“絕世尤物”的美女。然而。這樣的女子會單獨住進總統套房，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再加上此刻她對危機地漠然反應。裡昂幾乎可以斷定她是超越常識的非人者。

　站到總統套房的門前，裡昂還未有察覺，但美鳳卻禁不住打了個寒顫。從門後傳來漆黑地靈波，那是位於黑暗極端的魔力，原本她還以為在裡面的只是比前次遇到的角魔要高上一階的高階惡魔而已，然而卻完全估計錯了。美鳳一邊抵抗著那幾乎要將她吞噬的黑暗波動，一邊向著裡昂警告著。

　“請……小心，這裡面的……是極其恐怖的存在，我感到的靈波，其黑暗程度甚至要甚於亡靈群。”

　“是這樣嗎……”裡昂聞言也禁不住變了臉色，美鳳看他的神情似乎在咒罵著“為什麼這些鬼東西都突然都跑到休斯頓來”的模樣。裡昂花了一分鐘作好心理準備，然後輕咳一聲，伸手按上了門鈴。“咳！您好，尊敬的女士，請問我可以打擾您一下嗎？”

　房門在兩三秒鐘的沉默後自動打開了，雖然視界前空無一人，但應該是主人允許他們進來的意思。美鳳和裡昂對視了一眼，同時深呼吸了幾下，然後壯著膽子走了進去。

　總統套房位於賓館的頂部，擁有最開闊的視野，來到客廳的美鳳，看到了一幅畢生難忘的畫面。

　畫面的背景是城市在荒野的邊緣和灰暗的天空交界，而遠方的地平線上，一道占據大半天幕的龍捲風正緩緩逼近，那龍捲風是極其詭異的暗綠色，並且呈現出令人厭惡的不祥姿態。然後，一位絕色美女站在落地窗前，似乎帶著讚嘆不已的神情看著那充斥著絕望和破滅的龍卷，黑暗勾勒出她堪稱“絕色尤物”的曲線，而其手中的紅酒則閃著猶如鮮血般的光澤——美鳳突然聽到身後裡昂吞咽口水的聲音，而且也無法確認自己是否也有相同的反應。

　“……很美吧？好久都沒有看到如此絕望的景致了。”女子就像徵求同意似的回頭看過他們一眼，隨後又轉了回去，聲音中帶上淡淡的惆悵。“這樣的美景，若是有人能分享就好了……”

　美鳳被女子散髮出威壓給震懾，根本無法開口，而身旁的裡昂似乎比她還慘，緋紅的臉色顯然在正苦苦壓抑著涌上來的**。

　“我喜歡看到人類在絕望中拼命掙扎的模樣……”女子轉身靠在落地窗上，舉起酒杯在脣邊輕輕抿了一口，看著兩人的目光就仿佛貓咪**著老鼠。“不過你們似乎要聰明一點，特地到這裡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請問……”裡昂這邊總算戰勝了**心，奮力問了出來。“是您打破封印，把這些亡靈釋放出來的嗎？”

　“封印？那是什麼？”女子挑了挑眉毛。“我只是到美國散心而已，不知道什麼封印，反而這地方竟然藏著那樣的黑暗，才讓我感到驚訝……”

　“那……那麼，請您幫我們一把！”已經沒有磨蹭的時間，裡昂直接請求出來。“那亡靈群正朝著休斯頓衝來，單靠我們的力量無法攔住它們，請您助我們一臂之力……”

　“你是笨蛋嗎？”女子打斷了他的話，暗紅的魔眼中閃過冰冷的視線，瞬間將裡昂的魂魄凍結。“我說過，我喜歡看人類在絕望中拼命掙扎的模樣，而馬上，我的眼前就要上演難得的好戲……為什麼，我非得幫你們不可？”

　“……無……無論你有什麼要求，美國政府都會……”在凍徹靈魂的寒冷中，裡昂勉強蹦出這句話來。

　“呵，自以為是的人啊，你以為我是誰？”女子輕輕一彈手指，黑暗中騰出的火焰瞬間將水晶的酒杯吞噬，跟著，火焰在女子身上延伸了出去，一道在背後舒展成一對有著優雅流線的暗紅蝠翼，一道在額前凝成一根帶著黃金色澤的獨角，那魔性的魅力瞬間震懾了眼前的兩人。

　“我是撒旦的愛女，真紅的女王，莉莉絲。除了達克的愛以外，我想要的什麼東西不是垂手可得的？”說到這裡，莉莉絲似乎喪失興致地向兩人揮揮手。“真是掃興啊，能找到這裡來，我還以為你們是更聰明的人呢……快離開吧，不然提前成為那其中的一份子也沒關係嗎？”

　莉莉絲指著遠方的妖雲，嘴角浮出殘酷的冷笑，裡昂亦不禁為之退縮，然而始終沉默著的美鳳，此刻卻出乎意料地站了出來。

　“請……請幫助我們！”美鳳聽到心臟極速鼓動的聲響，但依舊竭盡全力說服莉莉絲。“亡靈群馬上就會來到這裡，它們會徹底毀滅休斯頓，那時候將沒有任何人能夠倖存下來。”

　“那又怎麼樣？它們根本不敢靠近我。”莉莉絲漠然說著，對於惡魔來說，人類就算死再多她也不會心痛。

　“您剛剛說你來這裡散心的……假若休斯頓變成廢墟的話，對你的來說也會不方便吧！”這已經是美鳳最後的努力，然而卻起到了扭轉乾坤的效果。

　“嗯？”莉莉絲聞言愣了一下，跟著頓時露出煩惱的神情。“唔，好像確實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