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音之卷 第四十五章 禮物
「既然你已經被軒轅劍承認為父君的傳人,那就算是我的弟弟了,今後就在這裡住下吧,我會好好教你運用軒轅劍的方法。」皇龍抬頭看著奕豪,如此說道。
「等一等,呃……」奕豪突然想起自己還不知道她的名字,直接稱皇龍的話好像有些無禮,而叫神君的話他又不是蓬萊的居民……奕豪搔了搔腦袋,乾脆問了出來。「那個,我該叫你什麼比較好呢?」
「我的名字是若水,這是只有父君呼喚過的名字。」皇龍以輕輕的聲音回答著他。「奕豪,但你是父君的傳人,也是我的弟弟,因此可以這樣叫我。」
「那……軒轅姐,」奕豪斟酌了半天,選了個自認不太唐突的稱呼。「你說我被黃帝選為傳人,可是……我根本就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在遇到靜雨前我也不過只是一介凡人而已,會不會是什麼地方搞錯了?」
「沒有錯,軒轅劍認你為主,這就是父君選你為傳人的最好證據。」皇龍低頭看著軒轅劍,在奕豪手中,劍身上流動的光霞越發明艷。
「可是,乾坤鼎崩壞成那付模樣,而且裡面的妖魔也都跑了出來……」
「沒關係。」皇龍搖了搖頭,那態度明顯在庇護著奕豪。「乾坤鼎至今也有數千年時光,其靈氣也差不多散失殆盡,就算你不碰軒轅劍,它也遲早會崩潰的,而至於那些逃走的妖魔……」皇龍稍稍瞇起眼睛,藍瞳深處放射出熾烈的神光。「若有人在乾坤鼎中關了這幾千年也還沒有斂去凶性,那我就親自下界將其剷除,殺一儆百的話,其它妖魔應該會知道收斂。」
「呃……」感到皇龍身上那股引而未發的神威,奕豪絕對相信這番話會成為現實,不過似乎除了那些妖魔以外,還有一個更麻煩的人物……
「蚩尤!對了,蚩尤她現在在什麼地方?我記得確實是這東西吸收了她的力量,然後……」看著右手的魔眼,奕豪突然想起來那位千古凶神來。雖然蚩尤的力量讓他恐懼,但其性格似乎也不是傳說中那樣邪惡,倘若她因這魔眼的緣故而有什麼事的話,奕豪會感到良心不安的。
「蚩尤並沒有死。」注意到奕豪的神情,皇龍輕輕說明著。「雖說是凶神,但她也已踏入至神的領域,因此只要神格不逝,就沒有人能殺得了她……」說到這裡,皇龍顯出困惑的神情。「但是,我不知道那魔人使用了什麼方法,現在她已經喪失了大部分的神格,正被囚禁在獄山上。」
「獄山……我能去看看嗎?」奕豪向皇龍請求著,而後者稍稍猶豫了片刻,隨即還是點了點頭。
……………………
獄山位於蓬萊西方的白虎領內,是一座高聳入雲的巖山,山的整體都是堅硬的岩石,上面長不出哪怕一根雜草。蚩尤被囚禁的地方是獄山的山頂,上面是足以把人烤焦的炎炎烈日,充斥四方的罡風就像利刃似的割著皮膚,蚩尤被一條沉重的鐵鏈給鎖在原地,周圍就連想找處擋風的地方都沒有。
「這……會不會太過分了點?」奕豪不忍似的皺起眉頭。
「蓬萊損害姑且不論,她竟敢把父君的陵墓毀掉,這點懲罰根本就太輕了。」皇龍看著蚩尤,藍瞳中騰出一團怒焰。「若不是她失去了力量,那我絕對不會這樣就饒恕她的。」
「父君的陵墓……那座黃帝陵,黃帝真的葬在那裡面嗎?」奕豪向皇龍確認著。若真是這樣的話,那就算怎麼懇求皇龍大概也不會原諒的吧?
「……不,父君並沒有葬在那裡面。」皇龍沉默片刻後回答著,聲音中透出一股揮之不去的哀傷。「那時候,父君將天下共主之位讓予了治水有功的夏禹,然後便乘龍升天……此後數百年,我找遍了整個九州神地,也沒有發現他的絲毫蹤跡,甚至連他是否活著都不知道……所以,這黃帝陵也只是一座我寄托思念的衣冠塚罷了。」
「……這樣的話,那是不是可以原諒蚩尤呢?」奕豪試著建議道,但卻連他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替這凶神說情。「事實上,若是我被關在那什麼鼎裡面好幾千年的話,出來的時候心情也會很糟糕的……」
「你想原諒她?」皇龍以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奕豪。「但不久前,她還想一心殺死你呢?」
「雖然是這樣,但那時候我們並沒有彼此憎恨,所以到現在……呃,也就更沒必要把這份因緣延續下去,不是嗎?」奕豪有些不安地看著皇龍,擔心這樣的建議會惹來這位至神震怒也說不定,然而皇龍只是靜靜的看著他,半晌後在嘴角牽出一抹柔和的笑意。
「這是你的請求嗎,奕豪?」那是詢問弟弟想要什麼生日禮物般的溫和語氣。
「這個,我只是……」奕豪有些不知所措,然而那雙青色的眼睛正向他投來誠摯的感情,不知不覺心情便平靜了下來。「是的,這是我的請求……軒轅姐。」
「好吧,那我就答應你。」皇龍輕輕點著頭,跟著隨手一揮,那鎖著蚩尤的鐵鏈應聲碎裂。「蚩尤就交給你處置了,奕豪……我在行宮裡等你,把這凶神降服後再下來,這是唯一的條件。」
「……等等,降服?」奕豪詫異地看向皇龍,然而後者卻先行一步踏入虛空,於是下一秒鐘,山頂上就只剩下他和蚩尤兩人,還有不斷呼嘯的風聲在耳邊迴盪。
「喂喂,這算是考驗嗎……」奕豪苦笑著看向蚩尤,除去鐵鏈後,這位凶神還是躺在原處一動不動,估計大概應該失去了意識。
「唔!」充斥四周的罡風突然狂烈了許多,一道風刃擦過他的臉頰,拉出一道口子,嚇一跳的奕豪趕緊壓低身子,同時也察覺到原來皇龍剛剛一直以神威庇護著他的事實。
「看來只有當弟弟的份了啊……」一半感動一半無奈,奕豪搖頭苦笑起來,貓腰走進了蚩尤,卻又立刻皺起眉頭——蚩尤最初穿在身上的那兩片獸皮,經過先前那一連番的戰鬥,此刻已然破碎不堪,根本就遮不住下面那具散發著狂野魅力的身體。
「該死,這下麻煩了……」奕豪喃喃自語著,視線卻不自覺移到蚩尤的臉上,此刻那些猙獰的獸紋刺青已經消失無影,顯出一張戾氣褪盡的美貌……
……………………
福音之卷 第四十六章 和解 上
寂靜無光的空間,始終凝固著的時間,伴隨著妖魔們哀號的殺戮,以及永無休止的孤獨……這噩夢已經延續了數千年的時光,蚩尤覺得自己大概永遠也無法從裡面逃出來。
突然間,周圍的黑暗霎時放大,化為一股難以言喻的巨力束縛住她的身體,並且還不斷侵蝕著她的靈魂,蚩尤試著掙扎,但卻沒有任何效果,只有眼睜睜看著那黑暗將她拖向破滅的深淵……即使面對最絕望的戰爭,蚩尤也沒有感到過恐懼,但此刻,她卻實實在在感到了那一抹近似戰慄的冰冷在心中蔓延,想大喊大叫,但麻痺的喉嚨已發不出任何聲音……
……抱歉啊……
就在她萬念俱灰的時候,身邊卻傳來一聲輕歎,同時黑暗中閃出一抹熾紅的靈魂之光,這紅光擁抱著她,為她隔斷了冰冷惡念的侵蝕,讓她的身體保留下僅有溫暖……雖然只有短短一瞬的時間,但蚩尤卻深深沉浸在了那靈魂的溫暖中,簡直就像放棄自我似的依賴,這種感覺還是有生以來初次體驗……
蚩尤想在這令人心醉神迷的溫暖中多呆上一陣,然而身體卻擅自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看到的是一處狹小的洞穴,刺眼的陽光正從左邊的洞口直射進來,但她被細心地放到了一處岩石的陰影裡,所以這烈日並沒有對她造成什麼影響。
「我不是……被鎖在山頂嗎……」蚩尤想站起來,但全身卻沒有絲毫的力氣。「傷口……」她驚訝地看著胸前被皇龍斬出的那一道血槽,此刻上面正纏著一層又一層的白布條,不知道敷著什麼藥讓傷口感到冰涼涼的舒服。
「這是……療傷?」對蚩尤來說,這又是一種新鮮的體驗,但奇怪的是並不會讓她生出反感——對擁有至神神格的她來說,受傷的機會原本就少之又少,而就算受到什麼重傷,在至神神力的催動下,創傷也總是很快就復原過來——當然,此刻她已經沒有了那樣的力量。
「到底是誰……」蚩尤好奇地向左右張望,坐在洞穴對角的一身影隨即侵入了視界,然而在那一瞬間她卻禁不住寒毛倒豎!
就算化成灰也認得,這男的就是那個奪走她力量的傢伙!夢境中那冰冷黑暗的化身!蚩尤下意識地繃緊了身子,準備接受傷害。然而經過了一段很長的時間,想像中的傷害也並沒有降臨,那男的似乎一臉疲倦的樣子靠在石壁上睡著了。
注意到這點後,她試著把剩下的力量聚集到右手,希望一舉轟殺眼前這可憎的傢伙。「唔!」蚩尤試著站起來,但每動一下都牽扯著胸前的創傷,劇烈的痛楚衝散了勉強凝聚的力量,她又倒了回去。
「可惡……」試了幾次後蚩尤都沒能站起來,從未有過的無力感侵襲著她,不由得對眼前這人越發憎恨了。這時候,那男的突然動了動,大概是她剛剛的動靜驚醒了他。
「唔……」奕豪打了個哈欠後慢慢睜開了眼睛。
把蚩尤從山頂抱到這半山腰的洞穴可花了他不少力氣,還好朱雀及時送來了一些靈藥,不然他都不知道該拿蚩尤的傷口怎麼辦。皇龍的要求是把蚩尤「降服」後才能下山,或者可以看成是對他的考驗?但不論如何,肯定是不能隨便就把蚩猶帶下山去了,更何況她受了相當重的傷……儘管重創蚩尤的是皇龍,而奪走她力量的是魔人,但奕豪覺得自己也應該為此負上責任,至少在蚩尤傷勢痊癒前,他也不打算離開這裡。
「咦……你醒了嗎?」奕豪注意到蚩尤醒過來,高興地走了過去,但那野獸似的森嚴目光卻讓他停了下來,在原地躊躇了片刻,他有些笨拙地向蚩尤打招呼。「這個,你能醒過來真是太好了,睡了兩天的時間,我還以為你挺不過來了呢……」
「……是你替我治的傷?」蚩尤的聲音裡透出一點疑惑,但旋即又回復到戒備的神色。「你還想得到什麼?我的力量都被你奪走了,已經什麼都沒有剩下。」
「呃……」奕豪困惑地少著頭髮,蹲在蚩尤的身邊。「不管你相不相信,我並沒有什麼企圖,只是想替你把傷治好而已……」
「治傷?少開玩笑!」蚩尤的怒氣突然爆發出來,那模樣讓人聯想到咆哮的黑豹。「這算什麼?勝利者對失敗者的憐憫?光是奪走了我的力量還不夠,你還想踐踏我的尊嚴嗎……」
「不是的。」奕豪的聲音就像沉穩的巖礁,靜靜地彌消了波濤的力量。「首先,我並不是勝利者,那時候若沒有皇龍介入的話,或者我們的戰鬥就會是另一種結局也說不定……」
「那當然!」蚩尤斷然說道。
「……也許你不會相信,但奪走你力量的人其實並不是我。」奕豪挽起右手的衣袖,給蚩尤看了上面的魔紋。「不知道是誰支配了我的身體,然後用這東西吸取了你的力量,那時候我能感到發生的一切,但是卻沒辦法控制身體……事實上,若不是皇龍出手斬殺那魔人的話,恐怕我現在也不能在這裡跟你說話了。」
「這種事……」蚩猶疑惑地看著奕豪,聲音卻變得冰冷。「你以為我會相信嗎?」
「我不強迫你相信。」奕豪說著站了起來。「但以你現在的狀態,應該什麼事也做不了吧?到基本康復為止,你就暫時待在這洞穴裡好了,雖然環境實在不怎麼樣,但這可是我搜遍這座山才找到唯一避風的地方……對了,雖然我不知道你們至神平常吃些什麼,但稀粥應該可以吧?」大概是猜到蚩尤不會回答,奕豪朝她笑了笑,直接走了出去。
「這男的到底是……」
從奕豪的背影上收回視線,蚩尤感到心亂如麻。從那清澈的眼神中看不出絲毫說謊的痕跡,然而同時卻也能從他身上感覺到和那黑暗相似的氣息,實在讓她很難相信……不過就如這男的所言,以自己目前的身體狀況,根本什麼也做不到。雖然不知道他有什麼企圖,但現在除了提高警惕外也似乎沒有別的辦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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