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音之卷 第五十九章 涅磐
「剛剛那些是……是什麼東西?」紫菱呆呆地看著奕豪,聲音也變得結巴。
雖然那四柄凶霸絕倫的炎劍看起來和崑崙的御劍術有些類似,但在威力上卻無法同日而語,尤其是最後炎劍炸裂的爆炎,若在地面引爆的話幾乎不亞於一枚重磅炸彈。更何況,即使傳說中崑崙修為最高的劍仙也只能驅使一對雌雄靈劍,紫菱還從來沒有聽說過有人能同時驅使四柄靈劍的,因此可以肯定奕豪所使用的絕對不是御劍術。不過至於這到底是何種法術,就連見慣東西方狩魔師戰鬥的她也完全摸不著頭腦,不由得對眼前這男子生出些許畏懼。
「喂!奕豪!」林恆這邊已經召回了畫影,跑過來按著奕豪的腦袋一陣蹂躪。
「你這傢伙!你這傢伙!給我老實交待,你到底隱瞞了多少東西?那可是二十多隻夜梟。
「你給我去死!」奕豪則是朝他狠狠豎起了中指。
「喂喂,好歹這群夜梟是我們一起幹掉的,賞金對半分是常識吧?」
「常識?剛才你怎麼不這麼說?」
「咦?剛才我不就是這麼說的嗎?還正準備下去後把一半獎金打到你帳上去的……」林恆取出那張卡片對奕豪晃了晃,跟著回頭朝藍菱一笑。「藍菱大姐,等奕豪的狩魔師執照下來後,麻煩你把昨晚那只夜梟的報酬分一半給他,順便把這次的報酬分一半給我,沒問題吧?」
「好……好的。」紫菱下意識地點了點。
「你這賤人……」面對友人那比銅牆鐵壁還厚的臉皮,奕豪也只有無奈地聳下肩膀,心裡卻又有抽痛,也不知道一頭夜梟的報酬是多少?
「對了,青菱!」因為林恆的打岔,現場因震驚而凝固的氣氛總算是稍稍鬆懈,紫菱這才想起旁邊還有位命在旦夕的姐妹,而這時候另一邊的電梯門開啟,裡走出姍姍來遲的醫療隊。
「來得這麼慢!都幹什麼去了!」紫菱怒斥著,但還是看著他們把青菱小心翼翼地抱上擔架,隨即被迅速移往下層手術室搶救,然而搶救成功的機率卻是近乎絕望的低下。同樣受傷不輕的藍菱也被放上了另一付擔架,不過比起青菱來,她看起來只需要簡單的包紮和好好睡一覺罷了。
安頓好青菱和藍菱後,紫菱才喘了口氣,然後將目光移到奕豪的身上,神情極其複雜。「鐵先生,感謝您在危急時刻對狩魔協會施以援手,這份恩情協會將會在今後報答。」紫菱向奕豪低頭致謝,不過語調似乎有些慎重過頭了。「不過在此以前,有些希望能向您確認一下……請問,鐵奕豪是您的真名嗎?」
「沒錯,這是老爹給我取的名字了,至少這十八年來還沒有改過。」奕豪點點頭,紫菱那恭敬過頭的語氣讓他感到不太適應。
「那……」紫菱臉上流露稍稍疑惑的神色。「您真的是鐵門弟子嗎?」
「我當然是鐵家的子弟,鐵家族譜上有我的名字。」刻意混淆「鐵門」和「鐵家」間的微妙差別,奕豪那傲然自信的態度把紫菱給忽悠了過去。
「可是,我從來沒有見過鐵門弟子使用過法術,更何況是……」是那般恐怖的法術,恐怕崑崙的咒符也難望其項背,大概也只有「天府」的法寶才能與之媲美吧?紫菱顯得越來越疑惑。
「呃,這是因為……」奕豪正猶豫著要不要把這理由推到右手的魔具上,但就在這時候,一道青芒出現在遠方天際,朝著這邊疾馳而來。不知為何,奕豪覺得那歪歪扭扭的跡線看起來很是眼熟。
……………………
「喂,你們沒事吧?」宵練腳下踏著的那柄太極劍普及版大概是整個紅世中最廉價的法寶,而身上那襯衫短褲加拖鞋的熱帶風情打扮更讓人忍不住懷疑是不是剛從海南旅遊歸來。
「咳!我是剛剛從崑崙下來。」大概是感覺到諸人眼中的質疑,酒劍仙咳嗽了一聲,踩在太極劍上巡視著左右,跟著露出困惑的神情。「在半路上我就感到這邊的妖氣沖天,於是拼了老命地催劍趕來……奇怪,怎麼沒看到妖魔的影子?」
「呃,這個……」紫菱欲言又止,諸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了奕豪的身上,而宵練也察覺到這一點,將視線移到了奕豪的臉上。
「喲、喲,仙長,好久不見了。」避不可避的情況下,奕豪對上了宵練的視線,苦笑著舉手招呼道。
「御……御子?」這是近乎慘叫的音調,號稱「美酒穿腸過,天地心中留」的酒劍仙,引以為豪的千年修行在此刻毀於一旦,宵練只來得及眨了眨眼睛,跟著便「啪唧」一聲掉到了地上。
「監督?」嚇了一跳的紫菱趕緊上前扶起這位擔任狩魔協會亞洲分部最高監督的崑崙長老,而宵練則捂著被扭到的尾椎在原地轉了好幾圈,最後才在紫菱的攙扶下勉強向奕豪行禮。「哎喲喲……嗯咳!不知御子前來,有失遠迎,還望御子海涵。」
「御子?」包括奕豪在內,所有人都彷彿挨了一錘似的露出茫然不知所措的神情。
「喂喂,你這傢伙……真的是奕豪嗎?」就連林恆都忍不住退後兩步,從上到下好好打量著他,不過卻被宵練扔過來的劍鞘給砸中後腦勺,痛得慘叫一聲。「很痛誒!幹什麼啊,臭老頭!」
「閉嘴,在御子面前不得無禮!」宵練衝過來再給了林恆後腦勺一巴掌,後者頓時收聲,跟著宵練朝著奕豪拱了拱手。「劣孫無禮,望御子贖罪。」
「他是,你的孫子?」這次換成奕豪狠狠吃了一驚,這世界還真是出乎意外的小啊……搖頭苦笑了一下,奕豪把注意力轉到了宵練對他的奇妙稱呼上。「不過話說回來,仙長為什麼叫我『御子』……」
該不會是蓬萊的一切東窗事發了吧?突然想到的奕豪不禁一陣心虛,而他的問題也讓宵練一陣為難。
朱雀星君降臨的時候,他和一干散仙親眼目睹了奕豪身上「鳳凰涅磐」的異景,並且那搖曳著蒼白的火焰正是朱雀獨有的破邪真火,就連瞎子也能猜出朱雀和奕豪間的血緣關係,而神人之戀在過去也不是沒有先例,至少在崑崙弟子中就有少數傳承著神的血脈……雖然崑崙絕對沒有資格去管四方神的私生活,甚至連八卦一下都得提心吊膽,不過對於這位傳承上古神祇血脈的青年,是有必要表示出相應的尊敬,稱其為「御子」也正是出於這樣的心態。
雖然奕豪的問題回答起來很簡單,然而朱雀星君臨走時的那句囑咐卻讓宵練猶豫不決。「今天的事情不准洩露任何一點出去,否則我就把你們全部扔到凝霧冰河裡面」,凝霧冰河是四方神之一玄武星君的洞府,傳說中其冰寒足以凍徹人的三魂六魄,永世不得超生,而宵練可不想親自去驗證這傳說的真實。
「啊,對了!」就在這兩人坎坷不安的時候,紫菱想起什麼似的一把拉住宵練的衣袖。「監督,請你救救青菱!她被上古妖魔所傷,現在正命在旦夕,請救救她!」
「上古妖魔?我不是說在我回來前不要輕舉妄動嗎?你們怎麼去惹上那種東西……唉,也罷,年輕人總要吃了虧才知道痛的。」宵練無奈地歎了一口氣,轉身向奕豪行了一禮。「御子,因為這般緣故,請容老夫暫時告辭。」
「嗯,我也一起去。」奕豪如此要求著。雖說早已知道妖魔眼中無所謂人類的倫理道德,但親眼看到一位花季少女被傷得奄奄一息又是另一回事,更何況那還是從乾坤鼎中逃逸出的上古妖魔,於情於理奕豪都想為她盡一份心力。
……………………
一行人搭乘電梯來到醫療部,因為狩魔師是極高風險的職業,因此這裡配置著世界上超一流的醫療設備,以及經驗豐富的醫護人員。那位名叫青菱的少女躺在病床上,身上接著呼吸器、輸血管等各種管線,醫師們也在她身旁緊張忙碌著。
然而誰也能看出來,病床上的青菱臉色卻比剛才更加灰敗,毫無疑問她正在一步步墜向死亡。
「妖毒?」一聞到瀰漫在病房內的腥臭,宵練便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沒錯,是妖毒。」主治醫師摘掉手術帽走過來,額頭上大汗淋淋。「老實說,她的外傷本來沒什麼無大礙,但感染的妖毒卻極為罕見,這種毒素同時侵蝕著她的肉體和魂魄,在協會的資料庫中根本沒有相似的例子!現在我們進一步擴大搜索範圍,希望能找到有效的血清……」
「找不到的。」奕豪斷言著。「那傢伙是從上古時代封印至今的妖魔,此前從未在凡世出現過,就更不可能有什麼血清留下,所以我想還是考慮其它方法更現實一些。」
「你怎麼知道?」雖然知道奕豪說的是事實,但被奪去一希望的紫菱還是忍不住出言反駁。「世界比你想像得更大,或許其它地方有相似的血清也說不定……不,一定有的!」
「好了,紫菱丫頭,現在不是爭論這些的時候。」宵練出來打著圓場,從懷中取出一玉瓶,小心翼翼地倒出一顆朱紅的丹藥,捏破蠟丸後交給了醫師。「這是我從燃燈那裡要來的血玉丹,補血生肌的仙藥,化水給她灌下去,應該能起點作用的。」
「哦。」畢竟是狩魔協會聘用的醫師,點點頭取過丹藥,溫水兌華後給青菱餵了下去。幾秒鐘後,青菱蒼白的臉上有了一點血色,然而就在眾人心中剛生出一點希望的時候,青菱全身卻突然痙攣起來,而各種監測儀器更是同時蹦出異常危險的生理讀數。
「心跳頻率超過一百四十!該死,是毒斥反應!」醫師臉色蒼白地喊出來。「這妖毒對仙藥的靈氣產生了反應,正藉著靈藥的流動更進一步侵蝕著她的身體……抗生素!對傷口直接注射抗生素!想辦法把毒斥反應控制下來!」
在一行人心驚膽顫的注視下,醫師們花了一番功夫總算是把毒斥反應控制了下去,青菱靜靜地躺在病床上,額頭上看出一成細密的冷汗,呼吸也越來越微弱,經歷過剛剛那番折騰,她已經比先前任何時候都更接近死亡。
「可惡!如果燃燈在的話……」宵練後悔不已地握緊了拳頭,而主治醫師也露出艱難的表情,一旁的紫菱張了張嘴,但卻最終沒說什麼話——她知道血玉丹的珍貴,但誰也沒有想到這妖毒竟然是如此霸道,因此也不打算責怪任何人,只是悲傷地看著青菱痛苦的睡顏,現在做什麼都來不急了……
「呃,能讓我試試看嗎?」身後傳來一遲疑的男聲,奕豪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她的身後,正猶豫不決似的搔著頭髮。
「你……」回想起先前這男子斬殺夜梟時的神威,紫菱心中不禁又生出一線希望,乖乖地讓出了位置,朝奕豪深深低下了頭。「拜託了!」
「我會盡力而為的。」被數十雙眼睛同時注視,即使奕豪也不由得感到一股沉重壓力,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向醫師要來一把手術刀,在指尖割出了一條口子,然後在青菱的傷口上滴了幾滴血。
最初幾秒沒什麼反應,但隨著奕豪手指的割傷處燃出蒼白的真火,那幾滴滴在青菱傷口處的血液也跟著燃了起來,並且火焰很快就將整處傷口全裹了進去。在搖曳著蒼白的火焰中,青菱肌膚上的灰白妖毒被迅速燒盡,就連創傷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癒合著。
等到這火焰熄滅的時候,少女白皙的肌膚上已看不出絲毫受傷的痕跡,心跳和呼吸也都恢復了平穩……
福音之卷 第六十章 樹靈
「她體內的妖毒已經被一掃而空,傷口也完全癒合,只是失血過多而很虛弱,不過有血玉丹在的話,應該很快就能恢復過來……總之,青菱已經沒事了。」經過一番徹底檢查後,醫師向諸人報出最想聽到的消息。
「太好了……」放鬆精神的紫菱腿一軟坐到了地上。
「幸好有效呢……」奕豪也不由得露出鬆一口氣的表情,畢竟剛剛完全是臨時起意,但沒想到融入破邪真火的鳳凰涅磐還真有這種效果,難怪朱雀還被稱為「不死鳥」。
「喂,奕豪,過來一下。」這時候林恆拉著奕豪出了手術室,在走廊拐角處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以認真的語氣詢問著。「說真的,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右手的魔具也好,那四柄不知什麼東西的飛劍也好,還有剛剛的滴血療傷也好,到昨天為止,我還一直以為你是和紅世無關的人呢……」
「這個,魔具的事情我已經告訴你和姜水了吧?」奕豪苦笑著解釋道。「剛剛那格也不是真正的飛劍,只是從這魔具中衍生出來的法術之一,叫作烈焰翔斬劍,我是一周前才學會使用。」
「……那剛剛的滴血療傷呢?不要告訴我這也是什麼魔具的效果,那是破邪真火吧?朱雀星君的本命真火,又怎麼會到你的身上?」林恆繼續問著。
「那也是在上次搏殺妖狼時遇到的事情。」奕豪把和朱雀相遇的事情說了出來,不過下意識地省去了有關靜雨威壓群仙的部分。「……總之,朱雀把她的血分給了我,而在這以後我就好像成了鳳凰的眷族。」
「你是鳳凰的眷族?」林恆像是被人猛捶了一下似的朝後仰。
「啊,應該是吧?剛剛那火焰好像就是鳳凰涅磐,是鳳凰一族的天賦異能。」奕豪點點頭繼續說著。「朱雀是支配天空的神獸,而我之所以能和風靈溝通,似乎也是因為這樣的關係。」
「……鬼扯吧?怎麼會有這種事情……僅僅是朱雀星君的一滴血就能成這樣,那我還修煉個什麼勁啊……」不知為何,林恆突然露出垂頭喪氣的目光,蹲在角落裡用手指在地上劃著圈兒。
「喂,你也不用這樣……」覺得過意不去的奕豪正準備出言安慰,然而就在他剛踏前一步的時候,林恆卻已經蹦了起來,並一臉神采奕奕地向他走過來。
「我說奕豪,我們可是十多年的兄弟了啊!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可是比親兄弟還親呢,沒錯吧?」林恆擺出最殷切的笑容,重重拍打著奕豪肩膀。「你看朱雀星君對你青睞有加,不如你替我求個情,請朱雀星君也賜一滴血給我吧?看在多年兄弟的情分上,你替我試試看吧?」
「……」奕豪忍不住翻了翻白眼,怎麼就忘了這傢伙那足以慚愧死蟑螂的回復力呢?居然會對賤人生出同情心,剛才自己一定腦殼壞去了。
「好吧?好吧?行不行也沒關係,只替我說說看就可以……」林恆這邊還在糾纏,但安頓好青菱後的宵練卻已從手術室出來,目睹這一幕的酒劍仙一個箭步衝到林恆身後,跟著一拳頭狠狠敲下。「豎子爾敢!」
「呃啊!」蘊含著千年道行的拳頭非同小可,即使是賤如林恆只有一翻白眼,很乾脆地撲倒在地。
「家法不嚴,劣孫無禮,倒讓御子見笑了,老夫這就拖回去嚴加管家。」宵練朝奕豪行了一禮,跟著拉起林恆的腳向外走去。
「道長慢走……」奕豪以漠然的目光注視著被拖著離開的友人,剛剛的教訓讓他懂得了對不要憐憫的對象節制同情心的重要性。
「呃,御、御子?」身後傳來一稍帶膽怯的聲音,奕豪回頭看到紫菱正站在他身後,露出似乎不知所措的表情。「感謝御子救了小妹一命,剛剛我實在是太失禮了,還請御子見諒。」
「沒關係,我倒覺得當時你已經很冷靜了。」奕豪很大度地揮了揮手,今天實在是發生了太多事情,狩魔協會這邊大概得花上不少時間來消化,於是他打算暫時撤退。「那麼,加入狩魔協會的事情就拜託你了,我先告辭了。若有什麼需要用到我的地方,打手機聯繫我就行。」
……………………
從狩魔協會到鬧市區,不過才區區二十層的距離,感覺卻像完全不同的兩個世界。奕豪在街上隨便走著,突然注意到不遠處有一堆圍觀的人群,幾輛警車停在附近拉出警戒線,也不知什麼事情。
「唔,還有什麼事嗎?」在好奇心的驅使下,奕豪勉強擠了進去,卻只看到警察把一個個黑色塑料袋丟進車廂的情景,從現場殘留著的焦臭氣味來看,應該是先前被他斬殺的夜梟,看來處理這些四處散落的異形鳥屍得讓他們費很大力氣,奕豪突然開始期待今晚的新聞會怎麼解釋這件事。
咕咕。
腹內響起空空的鳴聲,奕豪下意識地吞了吞口水,再掏出手機看了看時間,差七秒到六點半——自從靜雨支配鐵家廚房後,他的生物時鐘便有越來越精確的跡象,估計繼續發展下去,大概能達到零秒誤差的水準。
經過一間元祖糕點店時,奕豪的視線飄過玻璃櫥窗,被其中裝飾精美的糕點吸引了注意。「嗯,要不要給蚩猶帶點回去……」勤工儉學的青年掏出錢包來和裡面的標價比了比。有點危險,不過若狩魔協會這邊的報酬能很快到賬,也不是不能賭一把……
「郎君,這是……蛋糕?」靜雨偏頭看著奕豪遞過來的盒子,繫著圍裙的妖狐那小家碧玉的模樣看來比任何糕點都要可口,奕豪費了很大力氣才控制住想要扯開品嚐的慾望,勉強點點頭說道:「剛剛到商店街區逛了逛,順便帶了點蛋糕回來,就當作晚餐後的甜點吧?」
「郎君,這很貴誒……沒問題嗎?」靜雨看了看蛋糕標籤,露出憂慮的模樣。「想吃蛋糕就告訴妾身一聲,妾身或許能做的比這更好,沒必要到外面去買的。」
「沒事,這點錢不算什麼。」奕豪很大氣地揮了揮手,心裡卻生出一股難以言喻的溫馨感。若靜雨是凡人的話,應該是任何男人都夢寐以求的伴侶吧?賢妻良母……咳,雖然後面那個還太早了一點,但總覺得新婚生活好像就應該是這種模樣,寧靜中洋溢著溫馨和甜蜜……
「說起來,蚩尤呢?」奕豪想起什麼似的向左右張望,平常在這種時候蚩尤都是寸步不離地守在靜雨身後,而一半的菜餚也總在上桌前便提前被凶神吞噬。
「這幾天她好像又迷上了郎君的遊戲機,應該正在樓上臥室裡玩吧?」靜雨苦笑著搖了搖頭。「郎君上去陪陪她吧,妾身這邊還要花一點時間。」
「遊戲機……」踏上樓梯的奕豪喃喃自語著。打著TV遊戲的千古凶神?雖然在邏輯上實在是很難接受的概念,但其實也不那麼奇怪的事情,在戰場上的蚩尤沒錯是赫赫有名的上古戰神,但在戰場以外也不過是率直純真的少女罷了……呃,或者是稍稍有著不良暴力傾向的少女。
奕豪下意識地摸了摸左手,雖然現在上面已經沒有什麼痕跡,但在前次的遙控器爭奪戰中,這裡可是被烙印下一排深深的齒痕。「呃,蚩尤?」奕豪輕輕推開門,試著喚到蚩尤的名字,但卻看到令他大跌眼鏡一幕。
「可惡!揮拳,我叫你揮拳啊!躲開,往下躲……啊啊啊!」屏幕上的是「格鬥之王」遊戲,而蚩尤所表現出來的則完全是一隻電玩菜鳥的模樣,身體隨著遊戲畫面而左搖右晃,而至於敲桌子砸手柄的惡劣行為更是時有發生,奕豪在驚歎微軟產品質量過硬的同時,也深深慶幸起封禁這凶神力量的英明決定來。
「……給我住手。」就在蚩尤第四次把手柄舉起來準備砸下去的時候,奕豪終於忍不住把手柄搶了過來。
「你幹什麼!」蚩尤的反應讓人聯想到受到挑撥而豎起毛髮的小野貓。
「閉嘴,專心看著。」奕豪淡淡地說道,那沉穩如山的宗師氣勢輕而易舉就將千古凶神給壓倒了下去。跟著,同樣的戰鬥在螢幕上重現了一次,不過卻是與先前完全相反的結果。蚩尤愣愣地看著那黑衣男迎風而立的颯爽英姿,跟著又將視線移到了正擺著同樣POSE的奕豪身上,一臉的崇拜。
「……想學嗎?」奕豪偏頭看著蚩尤,眼神酷到冰天雪地。
「……」蚩尤雞啄米似的點著頭,然後直到靜雨在樓下叫開飯為止,師徒兩人都沉浸在戰鬥的快感中……
……………………
大概是奕豪買了蛋糕回來的原因,靜雨別出心裁地把晚餐擺到了庭院中。在神木種的樹蔭下,不知何時放上了一套石頭桌椅,整體以堅硬的青石琢成,龍飛鳳舞的紋路雕得精美異常,細心的靜雨還在椅子上鋪了一層手編的草墊,差不多已經到了藝術品的等級。
「靜雨,這些……從哪裡來的?」奕豪愣愣地看著這座椅,有些遲疑地問著。
「嗯,這是妾身別莊裡的家當,因為放在那裡也是閒著沒用,所以抽空回去搬了過來。」靜雨把碗碟在桌上放好,然後指了指神木種旁邊的一大堆花草。「還有郎君不是想在這裡種些東西嗎?妾身也順便摘了一些回來,郎君喜歡什麼就種什麼好了,妾身會負責照顧的。」
「……青龍沒意見嗎?」看著那堆成雜草似的仙種,奕豪不由得想起了蓬萊管家的鐵青臉色。
「青龍星君並沒有說什麼哦,他只是拜託郎君好好照顧神木種而已。」靜雨把蛋糕放到了石桌中央,一臉欣喜地打開蓋子。四溢的香氣和精美的造型一下子把蚩尤的目光吸引了過來,反射般伸手來抓,卻被靜雨一掌拍了回去。「又忘記禮貌了嗎?要等家主宣佈開飯後才能動筷子,要不就取消今晚的宵夜吧?」
若拋開神格的高低不論,單從人格成熟是否來分析,曾遊走凡世的九尾天狐比起在乾坤定中封印千萬年的凶神來,佔有著著絕對性的優勢,因此靜雨很容易就從氣勢上壓倒了蚩尤,再加上她同時還支配著鐵家廚房的事實,被握著要害的蚩尤實在很難反抗。
「唔……」蚩尤苦著臉乖乖地縮回了手,然後一臉期待地看著奕豪。
「呃,那我們就開飯吧?」奕豪苦笑著向她點了點頭。「不過,這蛋糕本來我是打算當做飯後甜點,靜雨你這麼早就把它擺出來……」
「因為今天特別的日子啊,郎君。」靜雨輕笑了出來。「正好今天我也準備向郎君介紹一位新的家人,就剛好拿來當作生日蛋糕也不錯吧?雖然沒有蠟燭,不過她也才剛剛誕生呢……」
「家……人?」奕豪茫然地看著靜雨,正待問個清楚,頭頂的神木種上突然灑下一束七彩的輝光,輝光落在奕豪的頭上,就像有什麼東西在搔癢似的,讓他不自覺搖頭避開。「住手,好癢……靜雨,你說的就是……這傢伙?」
「嗯,出來吧,小傢伙。」靜雨微笑著向神木種招了招手。
從茂密的樹冠中飛出一團綠瑩瑩的輝光,光團在夜空中劃出美麗的跡線,然後在奕豪面前歡快地飛舞著,透過那洋溢著喜悅的綠輝,可以看到一位高約一指的小女孩,頭髮和衣服的都是翠綠色,而眼睛卻是海似的湛藍,一眨一眨地惹人憐愛,簡直就像最高明的人偶匠人傾注畢生精力造出來的洋娃娃,而不同的是此刻這洋娃娃的身上漫溢著生命的活力。
「靜雨,她是……」奕豪呆呆地看著眼前飛舞的光球,靜雨則微笑著回答道:「她是神木種的化身哦,青龍的眷族,木的精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