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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色犬馬之風情大宋》第200章
第二卷:犬馬 第一百九十一章 威武龍翔

  望著謝大娘的背影,李清也覺得有些無趣,可要不是謝大娘這麼一說話,李清和張先還真沒注意到這校場上人已經來的不少了,八卦果然夠王道。

  又是太子要親臨,自然便有宦官提前過來打點,這樣也好,水雲莊本來就人手不足的,怕光是端茶倒水就忙不過來,這樣也好,李清樂得做個看客。

  不過今天來的官員遠比上次為多,遠遠的瞧著那些宦官和禮部的小吏忙個不停,還算是照顧李清這個主人家的面子,沒動用女眷的綵棚,可上次士子們坐的那個早塞滿了官兒,制科一結束,那些沒通過閣試的多半灰溜溜的回家去了,就是留在京城的也不大好意思出門。即便這樣座位也是缺了很多,只是那些宦官心思也活泛的,上次不就見著李三郎拿錦緞鋪地上麼?這法兒好,又簡便又舒適。

  他們這不知道這李清又換花樣了。

  「三郎快瞧,丁相也來了。」張先叫道。

  李清抬頭一瞅,可不是麼,今天可不是什麼節日的,莫非丁相爺也不用處理國事了?王欽若一病倒,丁謂可算是大忙人了,雖然還是副相,可大宋滿朝文武裡,現在就是丁謂的權利最大了。

  相爺出場的排場不小,一班子大臣眾星拱月一樣簇擁他上了看臺,果然是威風的很,這就是所謂的位極人臣了,全天下讀書人的最高理想,張先瞧著那邊的熱鬧眼睛有些放光,李清卻不以為然,爬得高跌得也重,都想青雲直上,可知高處不勝寒?

  倒是那個踩疼李清腳的丁老頭要可愛的多。

  這看問題的角度不同,看到的東西也不一樣,李清在想著太子最好早點來,要不一會太陽一發威了。昨天灑的水全給曬乾了,那不白忙活了麼。這個倒是李清多慮了,昨天宋祁跑到軍營裡去了後,已經考慮這個問題了,因為都是草地,人踩上去感覺不到什麼,可要是幾百斤的馬踩上去,就會感到地面軟得很。

  而張先眼睛裡看的卻是滿堂朱紫。不一會便告訴李清,他數過了,京中五品以上的官員已經來了上百名了,李清心想這有什麼好興奮的,不當家不知道柴米貴,一會看完了又得上我家去大吃一頓,來得越多李清還越心煩的。

  張先很不滿的斜了李清一眼,瞧你這小氣勁,知道不?就是京裡的老王爺娶親也沒來的這麼齊人過,還不是閒官。都是有差遣的實權人物。這可是人脈啊,當官的就靠這個,算了。沒法子和這李三郎說,他估計只關心在青樓裡面子大不大。

  過得一會劉叔和妙玄果真帶著劉胖才子一起來了,看來宏毅寺的操練對身體還是很有益處的,傳說中的八卦男不僅身材好了許多,眉宇間還露著幾分英氣,緊身的武士裝比文士服更適合他。只是這猛男與張先頗有些不對路,沒幾句話便與張先唇槍舌箭起來,李清還想在中間做個,和事佬呢,劉胖輕蔑的掃了張先一眼,「三郎。咱們不與他一般見識,成天想著蟾宮折桂,俗!俗不可耐!」

  李清哈哈大笑,娘的張先張子野是俗人,那你什麼?情聖?

  這個李公子從來就不怎麼講規矩,一幫人也是清楚的很,小棚子也不大,本就分不了什麼主次,乾脆都混坐在一起。若風帶著狗兒和晴兒也來湊熱鬧,安小哥還繃著臉沉聲訓斥晴兒一個姑娘家不該出來亂跑,李清隔著妙玄道人給他腦門就來了一下,幾歲的小孩就是姑娘家了?李清將晴兒抱在腿上坐著,想吃什麼?瓜果沒問題,口渴了?不行,這可是酒,大姑娘能喝小孩子就不行了。

  感覺好的很,很有當年集體宿舍看世界盃的感覺,只是這米酒換啤酒就更好了,還得加上空調。

  劉胖這一向只顧著追妹妹,對李清這邊事情所知寥寥,不過他對李清的信心倒是最高,別人還在推斷誰輸誰贏,劉胖倒斷言不需二刻鐘,只要騎軍敢衝過來,那就死定了,王德顯打架是不錯的,可要和李清叫陣,那還是不行的,咱李三郎什麼時候像正常人那麼幹事的?見有人攻擊故主,劉叔和孫五也是笑嘻嘻的聽著,絲毫不以為意,整個訓練過程加事前準備李清也一點都沒瞞他們二人,擔心他們向王小將軍透露情況?這才是小家子氣呢,王小將軍什麼人?為求成事而不擇手段,那是現代人幹的事情,若是劉叔和孫五真跑去要透露些什麼,李清可以肯定要麼王德顯是避而不見,或者乾脆捆了交李清發落,真正的傲氣是在骨子裡的,李清放心的很。

  可笑鬧沒多久,楊大領著一個小宦官便過來了,說是雷允恭打發他來請李清上主看臺的,怎麼這次有我的位置了?

  可惜這得意勁只維持了走在主看臺路上這麼點時間,因為他是被悄悄引上去的,還因為他被安排在最角落的位置上,搞不懂為啥世人都想做官的,一個個呆若木雞的坐在這裡,一點情趣都沒有,李清很後悔為什麼剛才還得意了一下。

  太子一小孩子高高的坐在主位上,邊上立著六、七個宦官侍女,也得老老實實坐著,小孩子的天性被壓抑了,未必就是快樂的。一大幫文武官員兩廂雁次排開,也是一個個屏心靜氣、如臨大賓,這麼多人連句咳嗽都聽不到,實在是憋氣的很。

  天可憐見,這年頭還沒有凡是重要場合,領導都要來發一番長篇費論的習慣,瞧著時辰差不多了,一個禮部的小郎官便擊響了邊上立著的大鼓,這倒讓李清多看了幾眼,舒緩有秩秋,輕重按拍,不錯,比老子敲得還好,有機會得和人家交流交流。

  三通鼓罷,龍衛軍的大旗依舊在風中獵獵作響而來,馬上的好兒郎們風采不減,比起上一次還顯得更加有威勢了些,許是王德顯這一向也沒閒著,那騎兵帶住了馬還是齊聲吶喊,人歡馬叫,神勇非常。看臺上不少官員都是點頭稱讚。

  反觀龍翔軍出場就遜色很多了,除了龍翔軍那桿大旗最醒目外,整個軍容卻是一無可觀,這可不是李清有意摳門,這些軍兵大多是騎捷軍中挑選而來的,本身俸祿就少,加上在京中也一直不招待見,也沒什麼外快可拿。窮啊,別說盔甲了,連衣裳都不整齊。

  偏偏那些軍士們手上還抓著兩、三支長矛,更有個別的是抱著一捆,連盾牌兵也不例外,幾十斤的大盾靠一隻手舉能成個什麼樣子?所以有些人乾脆是拖著盾在走。

  龍翔軍出場已經讓諸位大員們大皺其眉,等到龍翔軍在騎兵對面列陣時,就更讓人家大甩其頭了,滿看臺的帽翅都在飛舞,可憐的李清看著那些帽翅就出了神。你說這玩意乍整的呢。它怎麼就不斷呢?再說又怎麼保持平衡的呢?咱老祖宗真牛。

  不先排陣式是李清安排的,又不是大軍團做戰,分個側翼後方的。你都不知道人家要從哪個方向來,你排出來幹嗎?留著漏洞給人看明白?當然,這樣的自信也是有基礎的,一里多長的相距,騎兵衝過來也要一分多鐘,而原地列陣龍翔軍現在只需要二十來秒鐘。

  可看臺上的那些官兒不明白啊,上一次捧日軍還是顯得龍精虎猛的,這龍翔軍算怎麼回事情呢?大旗倒是豎好了,可一群兵們站得亂七八糟的,左看右看都不像個什麼陣形。即便叫亂陣也罷,接戰在即的,總要做好準備吧,可那些龍翔軍偏不,個個伸個腦袋往對面騎軍看,你說看什麼呢?花姑娘她也不在那邊啊。

  沒想到龍翔軍這麼一看,還真把龍衛軍看出點事情來了,龍衛軍也被對面的亂陣給搞糊塗了,大旗下一群兵就這麼亂站著。九宮陣?三才陣?諸葛八卦陣?還是九宮加三才加八卦陣?兩軍這麼尷尬的對望了一會,忽然龍衛軍跑出三匹馬,直奔對面而去。

  敢情被這樣的亂陣嚇住了?群毆改單挑?邊上圍觀的幾千號人正納悶呢,不一會那三騎就跑到龍翔軍跟前了,還好,沒打起來,距離的遠,沒人知道在說些什麼,不過瞧那架勢應該客氣得很,敢情是先禮後兵來著,這樣好,咱可是禮儀之邦,不能像野人一樣,說來就來,還專門喜歡偷偷的來,戰書都不知道寫一封的。

  滿台人都亂猜這龍衛軍究竟是為什麼派三個人先來說話呢,李清在台上使勁拿手掐自己的腿,他樂啊,王德顯那小九九打的,什麼先禮後兵,瞧見沒,那三人跑回去的時候是分開三路走的,禮他個大頭,探路來著,怕衝鋒的路上中了埋伏,敢情我李清挖坑的名聲大了,德顯,不好意思,坑是沒有挖,不過照樣也得讓你摔下來。

  正在大家都等得不耐煩呢,那三個人回陣之後,龍衛軍動了,一陣旗招幡動,五百餘騎開始小跑起來,直對龍翔軍衝過來。眼見著對面的騎兵衝過來了,那龍翔軍還是沒排個什麼陣出來,似乎比剛才更加亂了,看臺上高點,可以看見亂排在前面的士兵依舊站著,可後面的很多人不知道撅著屁股在幹什麼。

  騎兵衝到中路,還是和上次一樣兵分兩路,不過略有不同的是,二百餘名重騎兵偏離了中線,從右路包抄了過來,而中間的三百餘騎卻是發力提速對著龍翔軍直衝過來,只有很少人注意到今天龍衛軍的騎兵似乎沖的速度有些慢,李清明白這是昨晚的流水起作用了,而有些經過戰事的老將以為龍衛軍是特意保留了點,以應付意外。

  三百來米的距離也就是個三十秒的時間,騎兵氣勢泌泌的要衝到跟前了,可龍翔軍的那些個兵們還是亂站在那裡,似乎被騎兵衝刺的氣勢嚇住了,好些人連手裡的長矛都沒舉起來,莫非想靠人的身體擋住奔馬?這李三郎搞得什麼名堂!

  眼見著馬上就要撞上了,龍翔軍的士兵卻轉身就跑,這可把看臺上的文武大臣的肺都要氣炸了,上次捧日軍輸的狼狽,可也沒有回頭就跑的這麼不成器,還是在太子和這麼多的大臣們眼皮底下,這簡直把大宋驢馬的臉都給丟完了。

  心裡暗罵李三郎的確實多,人家聽了高公爺一說這李清練了一支鐵軍出來,想必肯定能贏龍衛軍的了。見有機會和龍翔軍一樣訓練,紛紛叫自己的子弟前來,甭管什麼名分,算成是太子親軍總是佔便宜的事情,這太子以後就是皇帝,這就是要沾皇上的光了,可現在這麼一瞧,心裡後悔的要死。連高小公爺也一道恨上了,輸了沒有關係,沒見捧日軍都輸的那麼狼狽啊,只要打出點氣勢出來,咱別的不行,倒騰理由是最拿手的,咱聖人門徒最精通這個,總不計真的太子就會取消親軍的名號,畢竟是皇上親賜的,可現在瞧著這麼個樣子。可真叫人傻眼。

  傻眼?龍翔軍排在前頭的那些個士兵轉身一跑。正奮力打馬狂衝的龍衛軍才真是傻了眼!

  怪不得那些士兵一直站著不動,敢情就是要遮住後面的舉動,也怪不得龍翔軍之前每人抓著好根長矛呢。衝鋒前龍衛軍們還在拿這件事取笑,拿那麼長矛有什麼用?雙手緊握一根都未必能擋住高速的騎兵一擊,一手抓一根能使上勁?

  這些個龍衛軍們也不想想,總以為長矛就得用手抓,那有的人拿三、四根做什麼?莫非用腳指頭夾著?那抱著一捆的呢!

  原來這些長矛不是用手抓的!

  排在前面的龍翔軍們一閃開,出現在衝刺的騎兵面前一片槍林!

  原來那些長矛是用來插在土裡的。

  插得還甚是零亂,方向也是各異,橫七豎八,到處都是,龍衛軍衝在前面領頭的都頭心可就慌了。用手中的長槊去砸,去挑,很多長矛插入地上大半米,等閒別想挑飛,再說也不是直插,基本上保持馬腿的高度,想砸還使不上勁,人家本身就是和馬腿過不去來著。

  高速衝刺的騎兵要的就是一往無前,前面的想要帶住馬這可是一件危險的事情。沒準就會被後面的同伴馬踏如泥,這都頭也是個曉事的,嘴裡大吼,「後軍緩行,緩行!」一邊撥馬頭閃開迎面的長矛。

  只能閃,要縱馬躍過去才真是找死,因為前面還插得疏一點,後面幾十米的距離可以說是密密麻麻,跳過去然後被拌著馬腿,非摔死不可。

  不是誰都能閃過去的,在陣外龍衛軍這三百騎就很多撞在一起了,等閃過前面的長矛,衝到陣裡面才真是要了命,閃都沒法閃了,得挪!

  而且想挪也是奢侈的事情了,龍翔軍的四百來人正在陣裡等著他們呢,馬不能衝刺,可馬上的士兵可不會閒著,他們還有一戰之力,可一交上手,他們就知道對方為什麼空手了。

  手上的大槊想要發揮威力,一是要借馬的衝力,這馬已經在原地打轉轉了,那就砸吧,可砸得先掄起來,一大堆人擠在一塊,還得加上馬,你怎麼掄?沒砸到對方倒可能把自己同伴先掄下馬了,那就刺吧,身上是幾十斤的盔甲,手上十幾斤的大槊,騎在滴溜亂轉的馬上想刺中在地上活蹦亂跳的對手,要的可是繡花的功夫。

  而且對方也不是就會在邊上亂蹦,冷不防欺身過來拽著腿就往下扯,這時候才覺得盔甲礙事,躲閃都難,龍衛軍的騎兵就在馬上搖晃幾下,然後撲通栽下馬,先是被自己的盔甲折磨個半死,等好不容易爬起來要和對方放對呢,龍翔軍的士兵卻是手揚著自己頭上的信標對自己呵呵笑呢,按規定信標被對方摘取就算陣亡了,龍衛軍的士兵一下就喪了氣了,這算怎麼回事呢?咱什麼都沒干怎麼就陣亡了呢。

  在騎隊邊上還算好了,怎麼也能揮動大槊長矛比劃兩下,被擠在中間的可就窩囊的很了,瞧著自己的同伴紛紛栽下馬,自己納悶人家都不給機會,覺得有人扯住自己的拌甲絲絛,正想回頭看怎麼回事呢,身子一歪,屁股著地了。

  衝起亂槍陣裡的龍衛軍的戰鬥結束的很快,本來就是人家人數上佔優,加上自己的同伴很多陣亡後,龍翔軍的士兵都是四、五個一起上收拾一個騎兵,眼見著絕對無望了,有幾個龍衛軍的騎兵還大叫著:「別拽別拽了,我自己下來成不!」

  不成!

  這邊倒是風捲殘雲一邊倒,可龍翔軍戰力真正的考驗卻來自王德顯帶領的二百重騎。

  重騎的速度本來就慢些,而且今天還特別的慢,誰叫他們是重騎呢?連馬身上都拴了盔甲的。要是馬會說話,它一定要找王德顯訴委屈的,可不是我不賣力,今天這草地不得勁,邪乎的很,一踩上去就發軟,我能怎麼辦?我只是一匹馬啊!

  王德顯一瞧自己這邊正面衝陣的騎兵亂成一團心知糟了,這個李三郎肯定又出歪點子對付我們的馬了。這時候也沒心思去想李清究竟是用的什麼辦法,王德顯還並不氣餒的,認識李清也不是一天了,水雲莊據說練出一支鐵軍也早有耳聞,就沒想過能像收拾捧日軍一樣的收拾李清,不過,他手上還有兩百的重騎兵,就是對面是一千步兵他也有信心摧毀掉對方的陣勢。」所以他率領重騎在校場上劃了個弧線。繞開亂槍陣。直撲龍翔軍的大旗,只要奪了大旗就算贏,陣亡再多也不怕的。

  大家的視線都放在亂槍陣中打的熱鬧。卻沒留心龍翔軍的大旗下,盾牌護旗手悄悄的列好了陣勢正嚴陣以待。

  李清把盾牌兵的作戰方式做了些改動,將巨盾深深的敲入土中是一個笨辦法,上次就看見了,人家改變方向後,這盾牌簡直就是個擺設了,插得那麼深後面急切的想摟都摟不出來,因此李清讓他們先不要將盾牌插入土中,等確定對方地進攻路線後才插,插地不深。而且還是斜向後方插,盾牌的後方再用一根斜插入土的短矛頂住。

  三角形最穩定這個公理沒法和眾人講清楚,可這法子好用大家是明白的,判定王德顯的重騎進攻方向後,前面五十面盾牌都是只用長矛支撐著擋在前面,而後面卻是兩個人頂在巨盾後面,這可是死命令,無論如何都要頂住,絕不能讓對方搶了龍翔軍的大旗!排在最前面的。就是陳全和慕容一禎的盾牌。

  要說陳全的官職級別,完全不需要親自參加操演了,可陳全自己一要求,李清倒是二話沒說,當官的親瀝斧石,頂在第一線的作用李清打小看打仗電影就明白了,解放軍的頭兒大叫跟我沖和國民黨的官兒喊著給我上,別看就幾個字不同,意義可差遠了,所以國民黨後來只能在台灣玩些「友邦人士」的話題了。

  重騎就是重騎,儘管今天速度要慢些,可是殺入陣來的時候還是那麼的勢不可擋,這邊的地上本來就沒插上多少長槍,王德顯也正是看著這個空隙才殺進來的,前面十個巨盾一排,連排了五行,在重騎的衝擊下顯得那些脆弱,很有些顛倒三角形最穩定的定律,連破五層盾陣,重騎不過是速度稍微慢了一些,然後迎面便與陳全和慕容一禎帶領的盾牌兵撞上了。

  重騎的威力就在於速度,速度慢一點衝擊力就小了很多,可這小得很多的衝擊力一撞在陳全和慕容一禎死死用肩膀頂住的巨盾上,盾碎,人,倒飛。

  李清的眼睛一直盯在王德顯帶的這隊重騎身上,對亂槍陣中熱鬧沒怎麼留意看,騎兵只要一進亂槍陣,結果是預料之中的了,關鍵就要看盾陣能不能守衛大旗。

  那飛起的兩人很好認,因為是龍翔軍裡少有兩個有全盔的人,李清心裡一緊,有些後悔答應陳全頂在第一線了,還是對重騎的威力低估了些,那些公子哥兒怎麼能跑出龍衛軍的威力出來!

  不過還好,眼見著飛起的那兩人爬起來,加入後面的盾陣了,李清心也第一次提了起來,為山九軔,功虧一簣,這是自己事前掉以輕心了,沒太在意龍衛軍的騎兵不僅僅就是馬快而已,士兵素質也很高的,可千萬要頂住才行。

  第一排盾陣幾乎像層紙一樣的一戳即破,第二排像層紗,第三排算是發揮了些作用,雖然也是像面土牆一樣轟然崩塌,到了第四排盾陣,很多巨盾都是頂住了重騎的衝擊,相持不下了,因為那盾牌後面很多都是四、五個士兵用肩膀扛著,那重騎上的士兵只能揮舞手上的大槊去砸盾牌了。

  只是王德顯果然威猛的,胯下的馬撞不開盾牌,手中大槊也揮舞不開,他乾脆將大槊挑在盾牌的底部,雙膀一叫勁,將這幾十斤的盾牌挑飛在空中。盾牌後面的士兵正用肩膀死頂呢,誰想到這力量不是從前面而是從下面來地,一下子手上拿捏不住,盾牌脫手了,人也栽到馬前。

  王德顯可不去理睬這些士兵,催馬直奔最後一排盾,在這排盾後不到十米,立著的就是龍翔軍的大旗。王德顯要顯神威破了這最後的防衛,將大旗奪到手。

  重騎的速度雖然是幾乎被消磨了,可畢竟是二百訓練有素的騎兵,持盾牌的護旗手只有一百人,眼見著重騎兵緩緩壓碎第四排盾的防線,要接著擠跨最後的防線時,終於緩兵到了。

  亂槍陣中的那三百騎兵除少數的幾個還在頑抗外,基本上都被龍翔軍士兵奪了信標,一見大旗處危急,那四百個龍翔軍全朝大旗處撲了過來。有些人在第五排盾後持矛護住旗。更多的是朝馬上的騎兵撲了上去。

  這一來情形就大不一樣了,重騎兵本就幾乎沒了速度,手上長矛大槊都是近三米的長度。並且一直是列隊行進,兵器指得都是前方,眼見著左右都有人撲上來,急切之中怎麼可能掉轉矛頭,這一落馬可就更麻煩了,因為他們是重騎,身上的盔甲要重的多,到了地面上彎個腰都難,一時間重騎兵像下餃子一樣摔到馬下。

  王德顯碰到的麻煩就更多了,誰叫他衝在最前面呢。兩個拽他腿的都被他踢開,一個想牽他馬的韁繩的龍翔兵被他用大槊頂到一邊,突然一個小兵不管不顧的撲上來死死抱住他的右腿,王德顯連甩兩下腿都沒能甩開,乾脆將槊一扔,舉拳要對那人的天靈砸下時,突然一猶豫,覺得好像不能這麼做,就這麼一猶豫。左腿也被人抱住,還有人抱住他的腰,整個人都吊在他身上了,王德顯身子一騰空,心道:「完了。」

  從騎兵一陷入亂槍陣,主看臺上就是歡聲一片了,隨著騎兵不斷落馬,哄笑聲四起,重騎突破盾陣時大家還緊張了那麼一下,等到槍陣裡的龍翔軍士兵紛紛去接應,沒等王德顯落馬呢,眾人心中已是一片雪亮,龍衛軍輸了。

  有人捏著鬍子大叫匪夷所思,有人搖頭晃腦的感歎別出心裁,當然也有人說不成章法的,不過還是和諧一片,因為大家望下面看的時候不得不樂。

  有些個龍衛軍士兵甚是彪悍的,一見打無可打,乾脆屁股朝天的趴在地方,手中死死的拽著自己的信標,邊上圍著的三、四個龍翔軍還真拿他沒辦法,瞧人家的樣子,又不是在宏毅寺,總不好踢人家朝天的屁股吧,要得人家手上的信標,可真有些老鼠拉龜,無從下手了,於是便有人蹲下來和他講道理了,「兄弟,把信標給我吧,我可沒打你,剛才把你拉下馬的可也不是我,咱公子說了,得憑信標數目確定功勞呢,你留著也沒用不是?要不,待會請你喝酒?」

  龍衛軍的大旗就是隨王德顯一路的,這掌旗的兵兒機靈的很,見勢不對,撥馬護旗就跑開了,而且又不跑遠,因為跑遠了就算逃跑,咱敗就敗了,逃跑的名聲可背不起,結果他成了最大的目標,一群龍翔軍撒腳丫子狂追,可騎兵就是騎兵,馬怎麼也比人快,在地上跑急切哪能追得上,人家不跑遠但是機靈的很,馬術也了得,一個人引著幾十個狂呼亂喊的龍翔軍士兵在校場上亂竄。

  你說,能不讓眾人笑麼?

  可是,總有人不好好聽黨中央話的,偏偏要出不諧之音,不是別人,又是那個錢惟演,「簡直是胡鬧,堂堂大軍操演,變成一群市井之徒廝打,如何可顯出我大宋正義之師的威風!豈有此理!」

  李清聽這話當然不高興,可也沒出聲,因為大部分人都拿白眼瞪這個錢夫子呢,丁謂憂若未聞,笑味味的低頭品茶,晏殊倒是揚聲笑道:「雖則龍翔軍戰法有些近於胡鬧,但將龍衛軍拉下馬卻是大家親眼所見,且別出機杼,亦有軍中可參詳一二之處,錢老此言有些過了。」

  錢惟演卻是不死不休的架勢了,哼了一聲說道:「若是只論戰法,倒也並非全然不堪的,只是我大宋乃禮儀之邦,似這般打法與蠻夷有何不同?何以顯我大宋正朔!且太子親軍,應為諸軍表率。這些無賴之徒,叫那些黨項、契丹蠻夷見了,豈不笑我大宋不知禮法!老臣以為斷不可將龍翔軍做太子親軍。」

  李清還是沒作聲,雖然高小公爺使勁拿目光對他示意,李清的確不想和錢惟演去爭些什麼的,這種人到後世也不絕的,倒是生命力頑強的很,和他們說理?笑話。除了往死裡揍李清覺得和他們說一句話都是多餘。

  錢惟演一說到個禮字,還真把人說住了,一下子沒人出聲。

  李清站了起來,雖然坐在角落裡,可現在大家都看著他呢,一站起來也是顯眼的很,李清當然不是要跑過去揍那錢惟演的,雖然的確很想揍,不過他笑瞇瞇的走到剛才擊鼓的禮部小吏面前,一拱手笑道:「大人的鼓敲的不錯。不知道閒暇之時可願到李清府上切磋一二的?」

  那小吏慌道:「下官,小的,在下能得李三郎出言相請,如何敢不奉命的。」也不怪人家慌張。一個敲鼓的小吏,不入流的官啊,這台上都什麼人啊,四品官都不一定有座位的,李清雖然是布衣,這小吏也知道人家平時打交道的都什麼人。

  李清伸手拿過他手上的鼓槌,見高小公爺還盯著他看呢,李清微微一頜首,深吸了一口氣,站在大鼓的面前。

  「咚咚咚……」三個三連音後,第十下李清是敲擊在鼓沿上,然後又是三個三連擊,第十下還是敲在鼓沿上,可惜就一面大鼓不好像爵士鼓那樣分音高的,李清就是按後世震撼人心的《輕騎兵進行曲》改的。

  龍翔軍的士兵當然不知道什麼是輕騎兵進行曲,不過這個鼓聲他們可熟悉,這是李公子規定的緊急集合令,聽到這樣的鼓點,不管正在幹什麼。一律要以最快的速度列好方隊,鼓聲就是如山倒的命令。

  不管是在奪信標的,還是在追大旗的龍翔軍們,聽到鼓聲響起,微一愣神,發覺是緊急集合令時,毫不猶豫的往看臺下跑。龍翔軍有六百人,陳全留了一百人幫禮部的小吏幫忙做些牽馬倒水的活兒,鼓聲一起,牽馬的將馬韁繩一甩,倒茶的將茶壺扔到地上,齊齊往看臺前來,好些個在重騎突陣的時候受傷的盾牌手,也是在同伴的攙扶下掙扎前行。

  主看臺上也是一陣慌亂,公、侯是超品的官,按照禮儀,身份比一品大員還要貴重的,所以儘管很多人沒有差遣,也是坐在主看臺上,聽到鼓聲,鎮遠侯錢蔚一瘸一拐的跑向樓梯,高小公爺就乾脆的很了,走到看臺邊上,左手一撐檯面,噌得便跳了下去,下面官員的綵棚裡也跑出來不少人。

  李清倒沒敢站在台中,而是在鼓邊雙手背後的跨立在那裡,因為有些傷兵行動慢些,李清數到心跳五十六下時,七個方隊已經全部站好了,李清提氣大聲喊道:「威~武~」

  「唰」一聲整齊的腳步聲後,七百兒郎個個雙腿叉開,兩手背後,挺胸收腹,昂首向前!

  靜七百人在站隊的時候就沒有一個人發出過喧嘩,等七個方隊站定,全場幾千人都明白了什麼叫靜,連受傷的馬都不再嘶鳴,全場一片死靜,只有風將龍翔軍的大旗捲起「噼啪」打個脆響。

  誰說哭才是傷悲,誰說罵才是憤怒?

  誰說吶喊才有殺氣!

  李清也是一聲不做,站在台上像雕塑一樣,足足有三分鐘,而這三分鐘裡,身後的主看臺上,便是一聲咳嗽也沒聽到過。

  李清回轉身,雙手抱拳遙遙的對太子行了個軍中抱拳禮,朗聲說道:「御賜太子龍翔親軍列隊已畢,請太子巡視!」

  小太子已經從剛開始的震撼中清醒過來,見李清一說,三步作二步的來到李清身邊,李清也不說話,低頭示意自己的腳,然後下巴一抬,叫太子站到看臺中間去,小太子冰雪聰明的很,站到看臺中間,雙腿也叉開,兩手背在身後,李清鼓勵的對太子一笑,等太子站定,李清大聲叫道:「龍~翔~威~武~!」

  下面七個方隊炸雷般的回應道:「太~子~威~武~!太~子~威~武~!」

  沉寂了許久,圍觀的眾人覺得胸口被塊石頭壓住了一般,聽得這聲大喊,很多人也不約而同的跟著呼喊道「太~子~威~武~!」連主看臺上很多官兒都叫了。

  這個倒是李清事先準備好的,原是想等太子有空來看看龍翔軍時,要他瞧瞧這些人的氣勢,可沒打算現在拿出來賣弄,也不是被錢惟演的話激的,他還想收斂些呢。

  太子興奮的小臉漲的通紅,身子越發立得直了,別人都借喊聲來宣洩了,他也要宣洩一下啊,太子在看臺上站著,李清當然不好在邊上也站著了,可不能和太子搶威風的。

  李清恭身肅立在邊上笑道:「太子何不下了看臺,近前去看看自己親軍呢?」

  太子興奮的連聲說好,也不等隨聲侍侯的人近前,轉身便沿樓梯跑下去了。

  七個方隊依舊目不斜視的站在那裡,陳全額頭上還在流血,見太子近前,猛得高呼一聲:「肅立。」

  「啪。」七百人整齊的來了個立正姿勢,聽得土根高聲叫道:「龍翔軍第一都,給太子致禮。」

  包括陳全、慕容一禎在內,全是左腳邁前一步,右膝點地,行了個單叩禮,一百人齊聲喊道:「太子威武。」

  小太子勉強定住心神,穩住腳步,繼續向前。

  隨著太子的腳步,一個個方隊依次在太子面前跪倒,一聲聲的太子威武把看臺上的官兒看得也是心潮澎湃,更不用說隨侍的那些太子師傅們,很多人都是淚眼朦朧,那一個穩步在七百虎賁之士面前行走,就是咱大宋的太子,就是咱大宋的未來。

  宋祁苦心排練的這一幕提前上演,李清並沒有看到,而是太子下樓之後,便悄悄的一個人往莊裡走去,他相信宋祁安排的這些,肯定能激發小太子的豪氣,咱大宋啥都不缺,就缺這種天下捨我其誰的豪氣!

  許是剛才的全場肅靜的確震撼人心,否則上次還攔著李清不讓他上看臺的禮部小吏見李清經過,趕緊閃到一旁恭身肅立呢?

  走在遊廊裡,李清自己的心都沒有平靜下來,妙玄問我何求,求什麼呢?做這些可真不是為了能混個官的,做這些是想對得起天宇山死難的那些弟兄罷。

  求財求官都不難,求心安才不易。

  正想著呢,前面忽然一個人擋著了李清的去路,李清一看,面目還有些熟悉的,應該是剛才在主看臺上見過的官兒,瞧著人家也是武官服飾的,頭髮有些蒼白,神色卻是精悍的很,那人笑道:「李三郎?」

  李清忙笑道:「正是李清,不知道這位大人怎麼稱呼?」

  可人家並不說話,走到近前,猛的一拳擂在李清的肩膀上,李清猝不及防的,趔趄幾下差點摔到。

  我靠,這也太不講理了吧,瞧你是個老人家,我才這麼客氣的,居然打人,李清氣的一擼衣袖,說清楚,否則咱們沒完,這可是我的地盤!

  來人一字一頓的說道:「老夫姓王,單名一個超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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