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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聲色犬馬之風情大宋》第323章
第三百一十一章 忽悠

  要嚇人,但沒說要嚇壞人。

  當劉員外拄著杖,在一個家人的攙扶下,跌跌撞撞的向臨時搭建的中軍帳走過來時,李清都有些不忍心了,可為了做戲做全套,還只能板起面孔,冷冷的看著這兩個人。

  早知道人家這麼不堪嚇的,就不應該還在中軍帳前弄什麼槍陣,都是小白將軍和莫風瞎起鬨,現在可好,人家也是五、六十歲的人了,站在帳前小腿一個勁的哆嗦憐天下父母心啊。

  的確用不著這麼嚇,因為人家的膽早就嚇沒了。

  湖州在咱大宋也是屬於江南東路的地界,在後世是處於浙江省的東北部,南接杭州,西依天目山,北瀕太湖,與蘇州、無錫隔湖相望,是個風景秀麗的好地方,而劉家莊雖不在太湖邊上,卻也不甚遠,並且三面環山,中間一塊盆地,點綴著良田池塘和院落,晨霧裡雞犬聲相聞,儼然一幅世外桃源的畫卷。

  當然,這是李清一大早剛到這見到的情景,可不是現在,現在太陽已經老高,並且劉家莊裡家家戶門緊閉,連狗都不敢叫大聲。

  其實李清他們昨天晚上就到了,也並沒貿然登岸,只讓莫風帶著幾個弟兄過去查看地形摸情況,之前派來的幾個弟兄早就和劉家莊內打更的接上頭,來的正是時候,這幾天劉家莊並沒有什麼外人到來,怕是不會驚動什麼人了。

  於是今天一大早天還沒亮,大部隊便登岸直撲劉家莊。按照先看好的地形,莫風派出弟兄把住了劉家莊地各個路口,沒完事之前,只許進不許出,要是有人問起原因,便說是官兵出來公幹,抓拿淫賊!

  當然是淫賊了,壞了人家姑娘的清白便一拍**走人。不是淫賊還是什麼?

  封住路口當然很有必要。這本來就是嚇唬人的。就算來個什麼地方小吏問李清要公文,李清上哪裡拿給他?

  不過效果還真不錯,天剛一濛濛亮,咱大宋人可不懶惰,便有許多人起床開始忙一天的生計,總有人要出門趕個集買個菜、走走親戚什麼的,才一到路口。便給那些官兵嚇回去了,誰敢阻礙官兵辦差?

  並且那些廂軍弟兄們還得了吩咐,轟人回去的時候還大聲宣揚著:要抓的淫賊還就是你們劉家莊上的人,聽說還是個在京城太學裡地讀書人,果真是斯文敗類了,壞了我們家大人妹子地清白,居然就這麼逃回家了,有膽敢包庇、窩藏、縱容地。與那淫賊同罪!

  咱大宋的百姓還是樸實。要是強盜來了,沒準還要反抗下,一見是官軍。個個服帖的很,被轟回去之後全都老老實實的躲家裡不出來了,誰都知道說的這淫賊就是劉員外那小子了,咱莊裡就這麼個進太學的人,心裡還都直打鼓,那會劉員外不就要咱們一起去抓他兒子麼,這可算包庇不算?

  一邊扒著門縫往外瞅,一邊小聲的沖自家媳婦嘀咕:劉員外那小公子現在可犯大事了,什麼招惹煙花女子啊,盡瞎掰,敢情在京城裡到處**來著,也不知道壞了多少女子地清白,否則平日裡緝盜也不過三、五個捕快,至於來那麼多官軍不?這還真慶幸咱腦子笨點,安心在家種田,沒去讀那書的,沒聽人怎麼說的?那叫斯文敗類!

  當然劉員外家很快就得了信,本來劉員外還不信呢,咱家小子鬧騰了半天,只嚷嚷著要娶一個青樓女子啊,怎麼會壞了人家官家小姐的清白呢?可莊裡左鄰右舍都這麼說,而且說的有鼻子有眼,好像那會就親眼目睹了一樣,這三人成虎啊!要說誰也不願意承認自己兒子是個淫賊的,況且劉員外因為家裡出了這麼個進太學的讀書人,沒少在莊裡人面前炫耀,這會越聽心越虛,忍不住跑莊口去瞧瞧,這一瞧心就涼了,完了,看來是真的,這麼多官兵啊!

  劉員外氣急敗壞地往家裡趕,這會劉胖還高臥著呢,也不怪他,被禁了足,哪都去不了,上個廁所還有人跟著呢,就怕他翻牆跑了,你說一大早起床幹什麼?

  劉員外一回了家,見自己兒子還在床上挺屍,氣不打一處來,掄起枴杖就揍,口中還罵道:你個畜生裡供你那麼多錢是為讀書地,可你究竟在外面幹些什麼!和煙花女子扯不清還就罷了,卻怎生去壞人家好閨女的清白!

  劉胖這會正在春夢與施二娘相會呢,糊裡糊塗就被一頓枴杖打醒,睜眼一瞧是自己老爹,還口口聲聲罵自己是畜生的,不由得納悶了,這一大早地老爺子抽啥瘋呢?莫非咱昨晚上夢遊爬院牆了?

  等聽到老爹問他為什麼壞了人家好閨女的清白,更是丈二摸不著頭腦,這是從何說起,兒子幾曾壞過人家清白?」見劉胖還要嘴硬,老爺子更是火大了,掄著枴杖又上!話說劉胖當初在宏毅寺也是一條好漢,可現在面對自己老爹就沒法呈勇,連招架都不敢,怕使上勁害老爺子摔一觔斗,只能在院子裡亂躥。

  這會劉胖媳婦也過來了,咱大宋可沒誰家象李清家裡那麼沒規矩,做媳婦的也賴床怕不給罵死?劉胖媳婦一大早就起床到廚房裡操持家務,見到這邊鬧起來,忙過來勸勸,可一聽公公罵的話,抽抽泣泣的就哭開了,怪不得這死鬼離家幾年都不見有啥親熱勁呢,原來不但在外面和煙花女子鬼混,還盡出去**來著,咱怎麼這麼命苦,居然嫁了個淫賊!

  媳婦哭老爹罵的,可把劉胖給氣壞了,便想衝出去和人辯個明白,究竟誰這麼糟踐我!

  這還就是李清安排不周了,事先派出的弟兄並不知道

  後地安排。沒去和劉胖說明緣由,並且劉胖被家人本找不到機會。

  見自己兒子要衝出去,劉員外一把攔住了,別看老爺子之前的枴杖掄得凶,舔犢之情還是深的,兒子要這麼衝出去,外面幾百號官軍。還都凶神惡煞的拿著兵刃。這不要叫人活活打死啊。便死活不讓兒子出門,還把他關在小房裡了。

  可總關著也不是個事啊,沒見那些官軍把守著各個路口麼,分明就是不抓著人不罷休的架勢,劉員外在院子轉悠了好多圈,還是心一橫,出來要問個明白了。究竟咱家小子是壞了哪家大人府上女眷的清白,死也死也明白不是?不過心裡還是帶著些期望,沒準咱傾家蕩產換兒子一個平安,那也值啊。

  李清在外面還正等得焦急呢,該說的都說了,想必風聲劉家也早就聽到了,莫非死犟著不交人也不出頭?莫風在邊上卻不耐煩地很,「公子。便衝進去一把揪出來罷。莊戶人怕事地,這可要等到什麼時辰去!」

  李清也心急,卻知道還是不要造次地好。咱又不是真的來抓什麼淫賊,施二娘最後還是要嫁入劉家的,鬧得太僵了以後在一起還怎麼過日子?按說這樣封了莊,怎麼都該有人出來說個話了。

  老圍著也不是個事,碰上個真見過世面的,質問起來李清還不知道怎麼回答,何況事情鬧大,對范仲淹的官聲也有影響,眼瞅著李清都快失去耐心了,要讓莫風帶人衝進去搶人呢,莊口出現人了。

  一見來人的情形,李清心裡就鬆了一口氣,話事的來了,李清大刺刺往帳中一坐,沖小白將軍使了個眼色,好戲開場了,可演出專業精神來才好。

  劉員外還真是嚇壞了,江南幾十年都是太平之地,哪見過這麼多凶神惡煞地官兵,而且衣著光鮮的很,和湖州的那些廂軍完全不一樣,不用說,咱兒子一定得罪個有來頭的官兒了,也別怪劉員外沒朝別的地方上想,哪有人冒充得起這麼多的官兵,而且又不劫財,再說太湖上的水寇聽說早就被官兵一剿而空了。

  他哪知道面對著的正是如假包換地太湖水寇。

  道兩旁全是站得整整齊齊、持槍瞪目地官兵,劉員外從小到大都沒經歷過這場面,要不是有人扶著,這段路根本就走不過來,好不容易走到大帳前,劉員外覺得氣都喘不過來,佝僂著身子,完全一付罪人的摸樣。

  威嚇就是要這樣子!嚇住了腦筋才不好使,才會被人忽悠,李清要的就是這效果。

  劉員外勉力抬頭瞧瞧,見帳門口一個白甲將軍拄劍而立,不怒自威,唬得劉員外趕緊低下頭,小心翼翼地想繞過去呢,小白將軍抬手一攔,嘴裡重重的哼了一聲,冷冷喝道:「那劉啟才是你何許人?」

  劉員外心頭一涼,沒跑了,連名字都叫出來了,人家要抓的淫賊還就是自己兒子,想到這是又愧又氣,將枴杖兒一橫,恭身施禮道:「回稟這位大人,劉啟才正是小兒,小老兒教子無方,以至小兒做出這等為人不齒的事來的,還望大人高抬貴手,能網開一面,給小兒一個改過自新的機會。」

  網開一面?哪有這等好事,一見是正主來了,小白將軍還沒來得及出言呵斥,一旁的莫風竄過來就罵,「你這老狗才,平日怎麼教兒子的!壞了人家大姑娘清白轉頭就跑,天下間哪有這樣的便宜事!」

  劉老漢腿一個哆嗦,看服飾這個也是個官兒,忙做揖討饒道:「念在小兒年幼無知的份上,還望通融一二,小老兒家中薄有資財,願拿出來孝敬各位大人,以贖小兒罪過。」

  陳彪這會也湊過來,怪笑一聲道:「你這老兒說話好不知斤兩,我家大人妹子是何許人物,便是你這點銀錢就可打的?你有閨女沒有?待我也去輕薄一番,再許些銀錢給你,你可願意?」

  小白將軍也話了,「莫非你以為我大宋是沒王法的地方麼?這等人也是讀聖賢書,哪章哪條教他始亂終棄的?還要參加科舉?莫非以為朝廷能容下這等無情無義的人麼!」

  劉員外這才恍然大悟,該死的畜生還說什麼無心仕途。不參加科舉呢,原來是自己心下有虛,做了這等壞事知道不容於朝廷,才編了個幌子回來矇騙我,看來剛才那頓枴杖還打輕了!

  噼哩叭啦幾個人圍上去就是一頓好罵,可憐地劉員外站在當中不停的作揖打恭,「各位大人息怒,息怒。」

  李清躲在帳裡強忍著笑。眼瞅著罵得差不多了。人家劉員外都快站不穩了。李清咳嗽一聲,開口問道:「外面可是劉啟才家人?還請進來說話。」

  一聽到李清開口,外面幾個人才收住聲,小白將軍往旁邊一讓,末了還狠狠的瞪了劉員外一眼,劉員外戰戰兢兢的走入帳內,見一個年輕人懶散的坐在那裡。也沒穿官服,一身白色的文士裝,正饒有興致的看著他,心想著恐怕自己這小子就是壞了人家這位大人的妹子清白了,這可是正主了,劉員外上前衝著李清就要下拜,口中叫道:「慚愧,慚愧。家門不幸。出此逆子,以至遺禍大人親眷,不敢望大人饒恕。只願看在小老兒年事以高地份上,從輕落些就好。」

  李清忙上前扶住,口中輕笑道:「想必這位就是劉世伯了,還請坐下說話。」

  劉員外哪敢坐啊,只是李清還一定要他坐,怕惹了這位大人生氣,劉員外在這幾塊木板搭地凳子上小心地貼上半個**,不過有些納悶,剛才在外面就給罵得這麼凶,怎麼這位大

  神色和氣的很啊?

  這有唱紅臉的,自然就有唱白臉,話說以後施二娘嫁了過去,沒準還得常相往來,所以這惡人李清當然交給小白將軍和莫風們去做了。

  「聽說世伯想要令郎考舉做官?」李清笑問道。

  劉員外手在大腿上一拍,搖著腦袋嘆息道:「事到如今,還談什麼做官?只望不要充軍分配就好。」

  李清呵呵一笑,拿手一指帳外的小白將軍和莫風道:「做個他們那樣的官兒夠威風不?」

  劉員外一聽忙拱手為禮,「犬子不成材的,如何敢與這幾位大人比肩。」

  「他們就沒中過什麼舉!這做官的法子多著呢。」李清慢悠悠拿出手指一條條數給劉員外聽,「湖州知府衙門裡地那些個孔目、押司世伯可曾見過?神氣不?他們也不曾中過舉,世伯以為中了舉便有官做?這天下哪有這麼多的官位,若是朝中無人提攜,中了舉又如何,一般的不得出人頭地,世伯家裡在朝中可有故舊?」

  劉員外莫名其妙的搖搖頭,他不明白怎麼這個大人現在和他說起這個,啥意思?不中舉照樣可以做官?這關我兒子什麼事,我那小子不是壞了你妹子清白麼?

  李清說這個可不是無的放矢,咱大宋朝的官吏制度明面上是官貴吏賤,而實際上卻是吏強官弱,原因也很簡單,咱大宋不允許官員在一個地方任期太長,恐形成地方勢力,一般都是二、三年一任就要轉調他處,而吏就不同了,一般在一個地方一干輕易就不挪窩年的時間能熟悉個啥情況?所以官兒幾乎想辦什麼事情,都得要吏的幫手,就像只要晏殊鬆了口,李清找曹孔目,就能把所有事情都解決了。

  文學是需要有閒情逸致去潛心揣摩地,咱大宋那麼多文學家幾乎都是官兒,要是整日都被冗雜地政事纏身,哪還能吟詩對句、嘆柳看花?

  可對於一般的百姓就不一樣了,什麼知府、太守的,都是個名義,等閒還見不著,後世電視劇裡動輒就來些知府大人坐堂審案,那才叫滑稽,把咱提舉刑獄地監司放著吃白飯?而這些吏才是他們真正的官老爺。

  而這些吏有的招募舉薦,更多的卻是胥吏子弟承襲替補或者官員子弟充吏職,尋常百姓可輪不到這機會,在劉員外這樣的普通人眼裡,那些人可不都得叫老爺?

  「這官做得好了,才能一級級升上去啊,如今令郎本有這個機緣,奈何弄到這般田地要吃官司了,我家大人原是欣賞令郎的才氣,才允他與小妹交往,正欲提攜一番,誰知他應承好回家備三媒六聘來迎娶,卻一去便沒了消息,這不是始亂終棄麼?」李清問道。

  劉員外這才知道原來這個年輕的大人還不是正主呢,已經這麼威風了,敢情那正主還有更大的來頭,不過聽了李清的話,可是驚異莫名了,忙辯道:「不對啊,大人,我那犬子可沒說什麼官家親眷,只說是個彈琴唱曲的姑娘,那莫不是煙花女子麼?」

  李清哈哈笑道:「世伯好無道理,我也會彈琴唱曲,難不成也是煙花女子麼?世伯可知教坊司是何所在麼?」

  這教坊司本就是京城才有,劉員外當然不知道了。

  李清接著說道:「京城乃是天子腳下,規矩豈與這窮鄉僻壤相同的?教坊司裡的姑娘的確是會彈琴唱曲,不過那可不是給尋常人聽的,是給當今天子聽的,世伯想想,天子也是要聽曲子的不?哪能隨便叫什麼煙花女子去唱呢?」

  劉員外聽到這裡長長的噓了口氣,忙起身對李清拱手做揖,「這位大人見諒,原是小老兒不好,見陋識淺,怎知京城裡是這般規矩,錯在小老兒身上,絕與小兒無干,更不曾始亂終棄,反是情深意重的很了,那日一到家便與我商議婚娶之事,奈何小老兒糊塗,以為他是戀上煙花女子,哪能應允?便把他禁足在家,因此不能傳音信。」

  李清佯做驚訝的說道:「真的?世伯不是見今日事急,拿虛言誆我吧。」

  這可把劉員外惹急了,就要指天劃地賭咒呢,真的真的,小兒的確是情深意重的很,爬牆都爬過好多回了,要不大人去莊裡問問,這事全莊人都知道。

  李清打了個哈哈,「原來是場誤會了,這便從何說起,弄出這般大的動靜來,莫非令郎不曾告之我家大人的妹子已落籍在江寧,並不是樂籍中人麼?」

  劉員外晃著腦袋不住的懊悔,「千錯萬錯,都是小老兒的錯,一聽是個彈琴唱曲的便急了,哪由他分說。」

  李清笑嘻嘻對劉員外拱拱手道:「今番世伯還反對否?若是與我家大人結了秦晉之好,日後我與令郎也是兄弟了,今日不明情由,來的魯蠻,驚擾了莊上,還請世伯勿怪才好。」

  劉員外此時也是滿臉堆笑的說道:「不反對不反對,還是那逆子不曾說的清楚,若是早明此間緣由,小老兒恐早已登門認親,也無今日之事了,怎會起責怪大人之心。」

  看來幾乎要功德圓滿了,李清起身一擺手道:「既然冰釋前嫌,世伯還是請令郎過來相見罷。」

  劉員外忙拱手道:「諸位大人遠來公幹辛苦,敝莊雖陋,一杯薄酒不成敬意,還請大人及眾弟兄進莊敘話如何?」

  好,當然好,在外面曬了那麼半天,哪會不想喝酒呢?再說不狠狠吃他劉胖一頓的,這口氣怕還嚥不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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