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美人有情～

可惜的是，由於在藍家的逼迫下，林氏企業三天前破產了，這個部門已經宣告徹底倒閉。

所以小開連選擇商業類部門的權力都沒有了，他最後的選擇，只能是在作戰與後勤兩大類部門間挑選其一。他將那本厚厚的《林家部門詳解︾翻了幾個來回，最後在部門目錄那欄停住，遲疑了很久。

到底該選擇哪個部門呢？他的手指在後勤類部門上滑動，可惜遲遲下不了決心。望著雨晴小姐無比期待又有些擔心的眼神，小開心中突然一動，將視線轉到了目錄上的作戰類部門中。

無論如何，雨晴小姐，應該都是希望自己加入作戰類部門的吧，畢竟自己在她眼中，應該是個英雄式的角色，而要解決林家眼下的危局，最能直接幫助林家的，也只有讓他這個「超級強者」加入光榮的作戰類部門了！

小開心中大概有了決定，還是加入作戰類部門算了，這樣至少可以討林美人歡心，英雄百花裙下死，倒也算死得其所。而且他還考慮到另外一個關鍵的問題，要是他加入後勤類部門，自己什麼都不懂的情況，一定會讓自己吹下的牛皮被瞬間戳破，籠罩在自己身上天才強者的光環，也會完全破滅，到時林小姐看他的眼光，必然會連看路邊的蟑螂都不如。

這樣的事情，小開絕對不允許發生，自己牛皮被捅破的時間，越遲越好。相比較起自己真的什麼都不懂的後勤類部門，至少自己還會機甲的基本駕駛技術，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能夠混過難關！機率雖然小，但是小開向來不缺乏在衝撞中殺出一條血路的勇氣。

他將心一橫，雙眼一閉，手指在那本大目錄上作戰類的一塊隨意一指。

「我想加入這個部門！」小開說這個話的時候，臉色已經微微發白，額角也湧出了豆大的汗珠。

既然已經做出了選擇，剩下的，就交給命運去安排吧，他這樣想道。

台下的林家成員們沉靜了幾秒鐘，繼而大聲嘩然起來。

就連林雨堂的臉上，都露出了吃驚的表情，而林雨晴早已張大了嘴，頗有些花容失色的樣子。

小開張開眼睛，正奇怪為什麼大家反應如此不正常時，這才發現，原來剛才自己閉著眼睛，隨意選擇的部門，居然是重型機甲類，肉搏戰士型，敢死隊部。

他差點一口血就噴了出來，剛才自己看目錄時怎麼這麼不小心，居然沒發現這些種類繁多的部門中居然還有這麼個寶貝存在。

這個部門的危險性眾人皆知，沒有一點本事想要加入這個部門，在戰場上，絕對是被別人秒殺的對象。很多林家成員原本對小開的外形就頗有微辭，覺得這個貌似高大的傢伙，應該是虛有其表，其實沒什麼真實本事，可是在小開看都不看，毅然選擇敢死隊部後，大家都頗有刮目相看的感覺，覺得小開這個傢伙，搞不好還是有幾把刷子的，或許並不如他們想像中那麼地不堪。

身為林家的家主，作為敢死隊部直接的領導人，林雨堂比任何人都知道這個部門的危險性，也比任何人都明白，加入這個部門後的戰損率，高得有多麼恐怖。哪怕以他林雨堂的實力，Ｂ級機師的強大戰力，在敢死隊這個部門的戰鬥中，都經常受傷！以他的實力，能讓他受到傷害的攻擊，對於Ｂ級別以下的機師而言，很可能就是致命的傷害！所以他比任何人都不敢相信，小開竟然會選擇這個部門！

此時，林雨堂這個中年男人面冷心熱的老毛病又犯了，他覺得至少應該再向小開確認一下，不然有主動把女兒的救命恩人往火坑裡推，往地獄裡送的嫌疑。

所以他伸出手指，在那本目錄上，指向敢死隊部門後方的一排小字，低聲朝小開說道：「小開，你認真看看這後面的註解，然後再給我個確認的答覆。」

小開認真一看，當真給嚇了個屁滾尿流，原來那後面標注的是完成任務的戰死戰傷戰殘率，統稱戰損率！敢死隊部的年戰損率，竟然超過九成！林家原本就人丁稀少，敢死隊部其實也沒幾個人，其中還有個在海倫星堪稱最強機師之一的林雨堂存在，在這樣的情況下戰損率超過九成其實就意味著一件事，那就是敢死隊部的人員裡，除了林雨堂這個高手外，其他人，很可能全部都掛掉了。

全掛？小開的臉上，露出近乎癡呆的表情……

林雨堂看他面無表情的樣子，還以為他心中堅持，怎樣都不肯改變主意，他只得繼續說道：「不過小開你也可以放心，這個部門雖然比較危險，但是只要你有實力，自保應該還是沒有問題的。況且，這個部門的撫恤金，也一向比其他部門來得豐厚，所以你也不要有什麼後顧之憂。」

這些原本都是家族成員選擇部門時，家主必說的場面話，一般說完這些話後，林雨堂就要正式向大家宣佈，小開正式加入這個部門了，請大家鼓掌云云。

他這時特意又看了小開一眼，發現小開仍然是一副面無表情，高深莫測，隱隱中似乎又透出有點信心十足的樣子。其實他不知道，小開已經被完全嚇傻了，身體進入了僵化狀態，無法正常處理大腦傳送出來的信息。

林雨堂搖了搖頭，發現自己越來越看不懂這個年輕人了，不過既然他心意已定，那也沒有任何方法可以阻止。

他歎了口氣，正要向大家宣告小開正式加入敢死隊部的時候，林雨晴突然驚呼了一聲。

原來林大小姐這時才回過神來，發覺父親正要宣佈，立刻搶走了林雨堂眼前的麥克風，她朝林雨堂急忙地說道：「爸爸，敢死隊部這麼危險，你們怎麼能逼小開大哥加入這麼危險的部門？」

林雨堂腦門上立刻冒出一層冷汗，這個「逼」字是從何談起呢？分明是小開自己選擇的。他正要分辯，卻發覺寶貝女兒已經氣鼓鼓地扭過頭去，再也不理他。

林雨堂只得苦笑幾聲，覺得自己家主的威嚴今天當真是徹底掃地，連女兒都管不住了。不過他自知天生就不是什麼做家主的料，所以也沒怎麼把這事放在心上。

此時，林雨晴的注意力，已經完全集中到小開的身上。

「小開大哥，你想想啊，再認真想想，不要加入那麼危險的部門好不好？」林雨晴異常真切地拉住了小開的手，不住搖晃著說道。

旁邊林雨堂聽著不由瞪大了眼，暗歎真是女生外向，妳老爹我天天在敢死隊混，從前怎麼不見妳說半句敢死隊部危險？

可林雨晴的這句話，在小開聽來，卻不亞於天籟之音。

林美人緊抓著小開手的幾下搖晃，徹底讓小開清醒過來，然後他就聽見了林雨晴那萬分關切，讓他重新選擇部門的聲音。

「雨晴小姐，還是妳真心關心我啊！他們都是壞人！」

「雨晴小姐，這次救命之恩，小開沒齒難報，看來以後只能以身相許，賭債肉償了。」

「就讓小開的下半身，永遠為雨晴小姐做牛做馬，萬死不辭吧！」

這些極其感動的話語，感動得熱淚盈眶的小開當然只是在心裡想想，不敢當真說出來的。

在外表上，他還是維持了極度的平靜，雙目中，甚至透出了點無奈！就像一個大男人，面對小女友有時一些很無理要求的那種平靜的無奈，以及一點點的溺愛，與縱容。

所以他有點無奈地，又非常有騎士風度地輕輕一彎腰，然後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微笑道：「既然雨晴小姐這樣說，那麼小開就換一個部門吧！」

此言一出，台下的林家成員們，頓時「光當」倒了一片！

「既然這樣，那我就換個部門，大家請原諒啊，哈哈，換個部門。」小開訕笑著抓了抓腦袋，順手指向了另一個部門──中型機甲類，遠程攻擊戰士型，火力支援部。

這大概是作戰部門裡面最安全的一個部門了，小開根本就是衝著「遠程」兩個字來的，「火力支援」，不就是躲在大後方負責打冷槍的那種麼？

可是一聲驚叫又響了起來。

「不行，小開大哥，你怎麼能加入這個部門？」說話的，竟然又是林雨晴林大小姐。

「啊？為什麼我不能加入這個部門？」小開很是有些納悶，他完全沒料到反對自己加入火力支援部的竟然會是林雨晴。

「對啊，我覺得小開加入這個部門也挺好，畢竟這個部門相對安全，小開是新人，先在這個部門熟悉一下，情況會好很多。」幫小開說話打圓場的，居然是林雨堂，看他那副認真的模樣，倒是真心為小開打算。

「因為，因為，火力支援部，還是太危險了啊！」林雨晴也發覺自己剛才喊得太過大聲，這時才有點不好意思地小聲說道。

「匡」的一聲，這回是包括小開在內，所有人都全倒了。

好半天林雨堂林大家主才掙扎著爬起來，奮力說道：「雨晴啊，妳想清楚，作戰部門裡面，可是沒有比火力支援部更安全的部門了！火力支援部的機甲，還一向都是我方機甲的重點保護對象！而且妳自己也是這個部門裡面的啊，哪裡有什麼重大的危險？」

林雨晴很是委屈地說道：「爸爸，就是我自己在這個部門裡，所以我才比別人更加明白這個部門的危險性啊，火力支援部看似安全，附近也有其他機甲保護，但就是因為這樣，火力支援部的機甲，也一向都是敵方機甲的重點攻擊對象。而且由於遠程攻擊型機甲的火力一般都比較強大，所以對方機甲下手時都非常重，一擊必殺，務必不給這種類型的機甲機師半點生存的機會！所以火力支援部的戰損率，連受傷的都少有，大都完全是戰死的啊！」

戰……戰死？小開嚇得幾乎下巴都掉了下來，再度進入僵硬的當機狀態。

林雨堂聽著，慢慢皺起了眉頭，想起了從前火力支援部的那些戰友們，此刻倒真的是大多已經不在人世了。這樣的事情，想起來也有點黯然神傷，可惜，這也是身為機師必然的宿命，沒有別的選擇。他所能做到的，也不過是在戰場上，盡量保護自己女兒的安全，盡量保住底下戰士們的安全而已。

「雨晴，妳說得確實有理，可是被妳這樣說來的話，作戰類型的部門中，哪個是不危險的？妳到底希望小開加入哪個部門呢？」事情到了這個地步，林雨堂也只能這樣低聲向女兒詢問。

「我……其實我也沒想好。只是希望小開大哥，能進入比較安全一點的部門。雖然我非常相信小開大哥的實力，可是安全的部門，總比不安全的部門，要好一點，能讓我更放心一點。」

林雨晴說著說著，聲音慢慢低到蚊子叫一般的地步，別說台下了，就連旁邊的林雨堂和小開都有點聽不清楚。

「其……其實，我只是希望……小開大哥……能夠留下來而已。只要他願意留下來，我就已經很開心。」

「這樣嗎？」林雨堂有點無奈地搖了搖頭，再度覺得有點看不透小開了。

這個年輕人，願意留下來與林家同甘共苦，已經讓林雨堂非常吃驚了，而他剛才選擇部門的表現，更是讓林雨堂驚奇；原本以為，按照他觀察得來，小開應該會百分百去選擇最安全的那些後勤類部門！

可是出乎意料之外的，這個滿口牛皮的小開，竟然主動選擇了危險性極高的作戰類部門。而且在第一次選擇被嚇得屁滾尿流後，擁有第二次選擇機會時，仍然將手指向作戰類的部門！

單單是他的這份勇氣，就已經值得林雨堂欽佩，設身處地地想，要是自己沒什麼本事的話，恐怕也是萬萬不敢留在作戰類部門送死的！當然，雨晴的母親林鈴要是在面前的話，那情況除外。

男人沒本事不要緊，關鍵是要有骨氣！哪怕平時沒有骨氣都無所謂，關鍵是在自己深愛的女性面前，能夠筆直地挺起腰桿！

這一點，小開已經做到了！

林雨堂用複雜的目光望向小開，心中百感交集，這個已經讓他驚奇了無數次的年輕男人，這次是否還會帶給他驚奇呢？

這已經是小開的第三次選擇，從規矩上來說，也應當是最後一次！

小開的心裡，同樣是有無數種想法翻騰上來。

「她並沒有要求我一定要進入作戰類部門！」

「她只是希望我留下來而已！」

「無論何時，雨晴小姐，她都是以我的安全為第一考量的！」

小開的父母死得很早，從小在街頭摸爬滾打長大的他，幾乎從未試過被人關心的滋味。

小的時候，他個子未曾發育，身高還很矮時，整天都會被鄰家的小孩們欺負，說他是個沒爸媽的孩子。每當這個時候，他都會奮起反擊！可是最後的結果，總是被人打得遍體鱗傷。等到眾人散去，他只能孤獨一人，拖著傷痕纍纍的身軀，返回狹小骯髒的家中，然後爬上天台，一坐就是一晚，那時陪伴他的，只有淡淡的月光。

他本以為這個冷酷的世界上，不會有人再來關心他這個行為怪異，從小便不學好，年紀輕輕就墮入黑道，越沉越深的人！

沒人關心他，正常，誰會喜歡他這樣的男人？

哪怕是在黑幫當中，大多時候他也是孤獨一人，只是依靠著自己的拳頭與龐大的身軀，在街頭鬥毆中殺出一條血路。老大們讓他當個小頭目，也只是看重他能打！比如他這次出了事，冒犯了藍家，他的那些大哥們，恐怕沒有一個會為他出頭，不但如此，甚至很可能帶頭來追殺他，以撇清和他的關係，將功贖罪！

世道如此，人心如此，他早已習慣！人和人之間，那顆心，原本就是冷的！即使偶然拉近，也不過是受到利益的驅動！

所以要是別人不這麼對待他，他反倒會很不習慣！

就像現在，終於有了一個人是關心他時，小開的心裡，感覺居然非常地怪異。

可是雖然怪異，但是映射在他的心中，卻是種暖洋洋的，非常好的感覺。

小開第一次用不帶半點色情的目光去看林雨晴，看著雨晴在他熾熱的目光中羞澀地低下了頭。他第一次發現，原來雨晴小姐的面容，哪怕是不用任何帶性慾的目光去看，也是美的。

非常美，就像一幅聖潔的圖畫，如同她乾淨的內心，沒有一絲的污垢！

我小開，至少不能讓雨晴小姐丟臉。

他深深吸了口氣，手指開始在那本大目錄上滑動，滑過一個個鉛字印刷的作戰類部門名稱。

所有人都閉住了氣，看著螢幕上即時顯示出的小開選擇動作，包括林雨堂和林雨晴。

小開的手指滑動了很久，卻是在作戰類的部門名稱上停留得最久，可見他的心中，也非常地猶豫。

但是，他的手，最後還是停留在後勤類的某個部門上。

林雨晴的眼睛猛地亮起，顯然是鬆了口氣，臉上露出笑容。

林雨堂卻微微搖了搖頭，略微有些失望！

這些表情當然落入了小開的眼中，他心中突然湧上一陣怒火，覺得不能在此時被人輕視！當然，他也不想找死。

而他的眼神，卻正好在那頁目錄上，發現一個似乎可以折中的選擇！於是小開心中大喜，手猛地一伸，竟然指向了作戰大類與後勤大類中間的一行小字：「我選擇這個部門。」

所有林家成員都愣住了，他們似乎從來都不記得在作戰類與後勤類中間，竟然還有個別的部門存在。

林雨堂最先回過神來，他戴上眼鏡，仔細的辨認著那兩排大字中間那行蒼蠅般大小的縮微字體，一字一句地念道：「小開選擇的是，電子精算部。」

他偏著頭想了足有一分鐘，才哭笑不得的道：「他也將是林家電子精算部歷史上唯一的成員。」

什麼叫電子精算部？電子精算部是做什麼的？

台下無數林家子弟開始交頭接耳，莊嚴肅穆的禮堂內，響起了蜜蜂般「嗡嗡」不已的聲音。

「這是什麼部門，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

「是啊，從來只聽說過我們林家有作戰部和後勤部，外加一個已經倒閉，成員都遣散回家吃老米的商業部，倒是真的沒有聽過這個部門。」

「這個部門，到底是幹什麼的？聽起來好像很有實力、很高水平的樣子。」

林雨堂的耳朵非常好，台下林家子弟的竊竊私語盡數都收入了耳中。聽著大家的疑惑，林家主的面皮也開始變得微微發紅。無論如何，身為家主，卻不知道家族內部一個和作戰部、後勤部、商業部同級的重要部門到底是幹什麼的，都算是件非常失職的事情，實在不應受到任何稱讚。

面皮發紅的林雨堂，只想快點結束這場儀式，好去家族主電腦中翻翻，把和這個該死部門有關的一切資料都找出來，再做另外的打算。

可惜事與願違，正當他想莊重宣佈儀式結束的時候，一個聲音響了起來。

「老林，啊，不，家主大人，你可不可以跟我解釋一下，這個電子精算部，到底是幹什麼的？名字聽起來倒是不錯的樣子。」笑嘻嘻的小開問道。

如果是別人發問，林雨堂一定會裝做沒有聽見，可是發問的是小開本人的話，那麼情況就有點不同。

儘管心中實在很想把這個可能讓自己當場出醜的小開捏死，可是林雨堂也明白，按照家族規矩，作為初次選擇部門的小開有權利知道自己即將加入部門的性質。而比較悲哀的是，身為家主的自己，似乎也有義務要做出解答。

「這個電子精算部嘛……」

所有林家子弟都開始豎起耳朵，好奇地想聽聽看家主大人能夠說出些什麼東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