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生死時速～

「來人啊，看好小開那傢伙，老子我要親自出戰！」驟聞驚變，多年來努力的實驗沒有結果，頂頭老大還被氣瘋了，華木的心情當然非常不好，當下紅著眼睛把上身衣服一扯，就要出去和敵人決一死戰。

不料，卻又聽見另外一個消息。

「教官大人，教官大人，不好了，實驗品，小開那個傢伙不見了。」

這下華木也差點被氣瘋了，不過這時兵荒馬亂，小開要是不趁勢逃跑，那就真的是傻瓜了；可是華木卻知道，他們是萬萬不能讓小開逃走的，因為不管怎麼說，小開也是世界上唯一一個通過了那實驗，理論上應該獲得Ｓ級戰鬥機師實力的男人，雖然不知道實驗到底出了什麼偏差，小開似乎並沒有表現出超人一等的實力，但是經過這些實驗，小開現在已經是最最貴重的實驗體。

他們必須通過研究，弄明白這個實驗體為什麼不能表現出強大實力的原因，如果不弄明白這個，華清揚上將閣下搞出來的這個實驗，或許永遠都沒有成功的希望了。

關鍵時刻，華木的腦子還是非常清醒的，瞬間想明白這些後，很快就派出了大批手下向外支援防禦，自己則四處張望尋找小開的蹤影。也不知道是他運氣好還是眼尖，正好看見廣場外圍，一個高大的年輕男子，鬼鬼祟祟地想要趁亂逃出去。

華木冷笑一聲，朝手下吩咐道：「快給老子抓住那小子。」

他自己也不多話，掏出空間鈕，放出自己那台Ａ級下位的高級戰鬥機甲，隨後駕駛機甲朝小開衝去。

華木的聲音不是很大，就是比用擴音器喊出來的稍微小上那麼一點，於是原本打算悄悄溜走的小開，立刻發現自己再度變成眾人圍捕的焦點。

焦點中的焦點。

長槍短炮，個人微型機甲，醒悟過來的華清揚手下們開始用各種擅長的拿手好戲，招呼身體素質已經可以跟Ｄ級下位變異獸比美的小開。

小開狼狽無比地閃過了連續五十道癱瘓光束的亂射，隨後狠狠一腳踢在一台朝他撲來的個人微型戰鬥機甲胸口，原本嶄亮的機甲金屬護胸上立刻出現了一個難看的凹陷腳印，體重達兩百公斤以上的個人微型戰鬥機甲踉蹌著倒地。

「敢來抓我？讓你們知道老子現在的厲害！」這一腳倒是出了一點點鳥氣，小開狂笑著衝向附近的一扇門戶，卻本能地感覺到背後一涼。

他猛地一低頭，只見一大團亂七八糟的金屬團呼嘯著從頭頂略高的地方衝過，彷彿一枚炮彈一般砸進了不遠處的金屬牆壁，深深鑲入了厚重的合金牆中。

小開如果被直接擊中，現在恐怕已經連渣都不剩！

「跑啊！老子讓你跑！」

小開猛地回頭，正好看見一台拉風的純黑色人形戰鬥機甲，右手持著一把巨大的電光劍，正朝著他緩緩走來。

在這台高達十二米的戰鬥機甲胸口駕駛艙處，華木教官正在用瘋狂的語調狂笑著：「跑啊，你怎麼不跑了？」

這台機甲的型號，小開卻是認得的，華風大叔曾經駕駛過的那種，神級Ａ級下位機甲！而這台機甲的名字是──神眷！

他永遠都無法忘記，在海倫星時，華風和華峰兩位大叔，駕駛著區區兩台這種基本型的戰鬥機甲，就橫掃整個海倫星上的一切勢力。

這是人力根本無法抵抗的鋼鐵巨獸，哪怕小開能打贏一個個人微型戰鬥機甲，卻仍然對這些體形龐大的真正高級戰鬥機甲，沒有任何還手的能力。

現在，果然還是一個機甲的時代。

可是他卻不能駕駛機甲，甚至連通過這種殘酷的實驗後，依然無法駕駛高級別的機甲戰鬥！

小開抓緊了手，緊咬著牙，難道還是逃不出去嗎？難道還是要功虧一簣嗎？

華木冷笑著前行，他現在已經有把握住全部局勢的信心，抓住小開，隨後全力出戰，以他Ｂ級上位戰鬥機師的實力，配合上這台強大無比的神級機甲，他還真不信外面的貴族學生聯合會能夠翻出什麼太大的波浪來。

「很快我們的華清揚將軍就會清醒過來，總教官閣下一定能夠承受住這種級別的打擊，再度率領著我們朝目標前進。到了那個時候，這次變亂中立下頭功的自己，一定會受到重重的獎賞！……」

想到這裡正有些興奮的華木，突然聽見身後有爆炸的聲音。他大驚，難道是貴族學生聯合會的戰鬥機甲攻擊到這裡來了？不可能啊，這裡是整個基地的最深處，防守最嚴密的地方，哪怕對方有數台Ａ級別戰鬥機甲，也不可能來得這麼快……那又或者是，潛伏在基地內部的敵人？

情勢卻無暇讓這位華清揚手下的頭號教官細細思索了，只見地下廣場另外一邊的一處閘門突然爆炸，烈焰火光中，一台水藍色的戰鬥機甲猛地朝這邊疾飛而來。

電光石火之間，就已經和華木交手了一次。

「來吧！」華木此時臉上的笑容，頗為猙獰！

轟的一聲巨響，華清揚手下頭號教官的實力果然不凡，一擊之間就已經將來敵的右手臂齊肘斬斷，重達數噸的機械手落地翻滾，猛地爆炸成一團火焰。

從實力來看，水藍色機甲駕駛者的實力顯然遠遠不是華木的對手。但幸好她的目的，並不是為了擊敗華木。

彷彿飛鳥般從華木身邊掠過，雖然付出了一隻手臂的代價，但水藍色機甲仍然用另外一隻手臂，緊緊握住了地上的小開，隨後發揮出輕型機甲的速度優勢，全速朝外飛去。

「雨晴小姐，是妳來救我了？」小開身手極為敏捷，三下兩下就爬進了駕駛艙，見到了朝思暮想的林雨晴。

她此時正在全力駕駛戰鬥機甲，分出一點精神來看見小開並沒有受傷，臉上頓時露出欣慰的表情。

突然，他們乘坐的機甲水藍猛地一震，隨後失去了平衡，摔倒在地，駕駛艙中的小開和林雨晴頓時滾作一團。

「不好，那台可怕的機甲追上來了。」林雨晴臉色蒼白地說道。

小開全身猛地一個哆嗦，立刻明白是華木教官老大追了上來，原本還想趁機在林雨晴身上碰碰撞撞、撈點油水的心思立刻飛到了九霄雲外，一張臉變得比苦瓜還要苦上幾分。

幸好這時林雨晴Ｂ級別戰鬥機師，林家直系血脈的優勢就體現出來了，雖然有小開在駕駛艙內礙事，但她彷彿完全沒有受到影響一般，雙手如同幻影般在操控台上掠過，手速並不十分快，但每一個操作都幾乎是最正確的選擇，在最短的時間內，已經操縱機甲水藍恢復了平衡，隨後朝後方射出十八枚能自動追擊敵人的磁力飛鏢，爭取逃走的時間。

「磁力飛鏢只能爭取一點點時間而已，沒想到對方的實力這麼強，神級機甲，果然是神級機甲啊，若不是這裡地形複雜，我們乘坐的又是以速度為優勢，兼且被小開大哥你改造過的輕型機甲水藍，恐怕我們早已被追上並擊毀了吧！」

突然艙外又是一陣劇烈的爆炸，機甲水藍飛行的姿態再度不穩，爆炸產生的衝擊波即使在駕駛艙內也能清晰感受到。

小開頭皮陣陣發麻，這是他第一次感到死亡近在眼前，機甲水藍若被擊毀，他和林雨晴絕對沒有什麼逃生的機會！

「快一點，再快一點啊，不然就要被華木追到了！」小開死死盯著操縱台上的雷達螢幕，在不遠處的後方，代表機甲神眷的那個紅色光點，正以遠比機甲水藍更快的速度猛地追近。雖然基地內部地形複雜、管道縱橫，但是看這速度，恐怕不出三五分鐘，華木就會完完全全地追上來了吧！

輕型對中型，經過小開改造，曾經被華舞雲稱讚過速度極快、非常敏捷的輕型機甲水藍，純就速度方面竟然比起Ａ級別的神級中型機甲有著一段遙遠的差距。

「哼哼，你們逃不掉的，絕對不可能逃掉！」機甲神眷的駕駛艙中，華木瘋狂地喊道。

「不行了，逃不掉了！」小開臉色變得蒼白，三五分鐘如同眨眼般過去，華木教官已經追了上來，幾乎就緊緊貼在機甲水藍的後背飛行。

不間斷的攻擊如同暴風雨般襲來，瘋狂躲閃中的機甲水藍如同怒海中的一葉小舟，岌岌可危！

神級機甲爆發出來的森寒殺氣，即使隔著厚重的裝甲防護，仍然讓林雨晴和小開兩人情不自禁地顫抖起來。如果不是華木仍然存著生擒小開的心思，他們兩人恐怕早已死了幾百次，可哪怕華木教官已經手下留情，機甲水藍的身上卻仍然留下了大量可怖的傷痕。

「好可怕……為什麼，為什麼我會全身發抖？是害怕嗎？是害怕死亡嗎？面對那些變異獸，我有信心用自己的雙手拯救自己的生命，可是現在，我卻什麼都不能幹，只能等死？怕，我真的好怕！」小開的全身劇烈地顫抖起來。突然，他緊緊地抱住了頭。

「我的頭，好痛啊，就像刀砍一樣，就像裡面有幾千根針在扎一樣，不，不是害怕，是疼痛！讓人瘋狂的疼痛！我的腦子裡，好像有什麼東西要出來一樣。」

正在全神貫注駕駛機甲水藍的林雨晴開始時並沒有注意到小開的異狀，只是偶然間，看見小開疼痛到扭曲，整個幾乎被汗水浸透的面龐，這才大驚！

「小開大哥，你沒事吧？」

小開此時彷彿已經完全脫力一般，久久沒有答話，那大顆大顆的汗珠從早已被浸濕的頭髮末梢上滴下。

良久，他才抬起了頭，那一片茫然的目光卻讓林雨晴的心──微微一顫！

「我……沒有事！」

這樣的目光，林雨晴非常熟悉！當時小開改裝機甲水藍時，雙眸中散發出來的，彷彿就是這樣一種奇異的光芒！

「我不想死！雨晴，我更加不想來救我的妳，卻要陪我一起死！速度，不就是速度太慢，我們才無法逃過背後那個傢伙的追殺麼？這算什麼問題，這在我小開眼裡，到底算什麼狗屁問題啊？雨晴，給我三十秒，信任我，無條件、無保留地信任我！無論妳使用任何方法，給我三十秒的時間啊！！！！」

「三十秒……的時間？」林雨晴美麗的面龐，此時已經滿是冰冷的汗水，有些是小開身上流出的，有些卻是她自己身上出來的，這些冰冷的感覺十分不好，彷彿死亡的陰影隨時籠罩在頭頂一樣。

「不過，小開大哥從來沒有讓我失望過，在這一切的冰寒中，只有小開大哥的身體上，依然傳來陣陣溫暖，彷彿那刺破重重烏雲的淡淡光芒。」

「好的，如果是三十秒的話，我想，應該可以！」

機甲水藍的速度猛地緩了下來，由極快瞬間幾乎變成了靜止，背後緊追的華木由於速度太快，瞬間就衝到了稍遠的前方！

此時，他們所處的正是一處頗為狹窄的甬道。

得到這個良好的機會，林雨晴毫不猶豫，機甲水藍頭部兩台微型機關炮全力四面無差別射擊！這種威力不大的輕型爆破性質炮彈對敵方機甲沒有什麼破壞能力，但是對於輕防護目標和沒什麼防護的建築還是有奇效的。

連續不斷的爆炸聲幾乎連成了一片，分辨不出間隔，水藍不斷地倒退，不斷地射擊，直到一段近千米長的甬道完全倒塌。

哪怕是神級機甲，挖起地洞來，也不會比普通的機甲快上多少吧？

正常來說，別說三十秒時間，一分鐘的時間恐怕都能爭取到。駕駛機甲水藍鳥兒般輕巧地飛至一處隱秘的僻靜地方落下，林雨晴長出了一口氣，此時她所要做的，就是看看小開到底能夠做出什麼來了。

「關閉！關閉所有的系統，包括主引擎！」不料小開的第一個要求，就是如此地離奇。

雖然不明白小開到底要做什麼，林雨晴還是本能的照做了。機甲水藍的引擎發出一陣顫抖，隨後徹底的停止！小開的手也不知道觸碰到什麼東西，水藍的機艙蓋無聲無息地滑開了。由於整個基地都陷入一片混戰中的緣故，地下這塊的能源供給早已停止，所以機艙外陷入一片死寂的黑暗當中。

「小開大哥，你要幹什麼？」

小開卻沒有直接回答，只是衝林雨晴說道：「計時，從現在開始！三十秒倒數……一……」他整個人如同弓般彎起，隨後彈射入機艙外那不祥的黑暗當中！

「小開大哥……」林雨晴一聲驚呼，忙探身出機艙，卻見小開以閃電般的動作撲到機甲後方，隨後茲的一聲，空氣中隨風傳來一陣皮肉被金屬燒灼的異味，伴隨而來的還有金屬艙蓋被打開的聲響。

對於陪伴自己數年的機甲水藍，林雨晴早已到閉著眼睛都能瞭解的地步，從剛才那聲音傳來的位置，她能猜出，那是機甲水藍灼熱的主引擎蓋被打開的聲音。她的心猛地一顫，剛剛停止的戰鬥機甲，主引擎蓋溫度絕對在數百度以上！如果要空手打開，小開大哥的手一定已經受到了非常嚴重的燒傷！

「二……」黑暗中傳來小開有幾分冷漠的聲音，彷彿剛才那熾熱的金屬對他的雙手並沒有任何影響，彷彿他現在手上並沒有出現數個巨大的燎泡！

冷靜，那聲音中只剩下了絕對的冷靜，並不似人聲，反倒有九成像電腦機械發出的合成聲響。可是不知怎地，這樣的聲音在林雨晴聽來，卻能帶來強大的信心！

「三……」黑暗中傳來一些嘈雜的聲響，這聲音林雨晴同樣聽過，像是在中控台輸入數據時，無數機械手對戰鬥機甲進行改裝的聲音。

「難道小開大哥要在這裡空手改裝水藍的主引擎？」林雨晴原本纖細的呼吸，頓時粗重起來，腦中一片眩暈。

她想起小開剛才的話語：「我不想死！雨晴，我更加不想來救我的妳，卻要陪我一起死！速度，不就是速度太慢，我們才無法逃過背後那個傢伙的追殺麼？這算什麼問題，這在我小開眼裡，到底算什麼狗屁問題啊？……」

這怎麼可能？

在一片黑暗當中，在沒有中控台，沒有機械手的情況下……

在沒有看過機甲水藍主引擎構造圖的狀態下……

空手改造複雜到沒有超精細機床，沒有高級電腦輔助，根本無法改動半分的戰鬥機甲主引擎？

哪怕是神，也不可能做到這點！可是如果是小開大哥的話……

林雨晴想起小開在林家基地中，陷入瘋狂般的狀態，改裝機甲水藍的情形……

「四……」

或許，他就是為了機甲而生……

「五……」

如果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人能夠在這樣的情況下做到這點，那麼這個人……

「六……」

就一定是小開大哥！

「七……八……九……」

不知何時，林雨晴已經是淚流滿面！

「……二十五……」

黑暗中傳來數聲爆響以及土石破裂的聲音，隨後是巨大物體在空中飛行傳來的呼嘯聲。

是華木的機甲神眷！來得好快啊，不愧是神級機甲！

「二十六……」

「哪裡，到底在哪裡？那兩個小兔崽子，到底跑到哪裡去了？」華木的視線在中控台上不住巡視，神級機甲的遙感系統非常先進，可以輕易掃瞄到附近的一切能量反應，可是此時中控台的螢幕上，代表機甲水藍的那個光點卻居然消失無蹤。

可惡，華木的手重重砸在中控台上，眼中滿是焦躁！難道是他們趁機逃走了？不可能，以他們機甲的性能，這麼短的時間內，根本不可能逃出太遠的距離！

「對了！我怎麼沒想到！」華木突然猛地一拍腦袋，如果能量螢幕上沒有顯示，那麼唯一的可能就是──對方已經關閉了主引擎，妄圖以這樣的方法來躲避機甲神眷的搜索！

華木的手旋風般在中控台上閃過，將搜尋模式轉為紅外線微可見光低熱量光譜搜索模式！在這樣的模式下，不要說剛剛停機的熾熱機甲，就算是一隻老鼠身體發出的熱量，也逃不出神眷的遙感範圍！

「二十七……」

果然，在此時的螢幕上，機甲水藍如同黑夜中熾熱燃燒的一把巨大火炬！

「二十八……」

「找到你了，寶貝！」華木興奮地舔了舔有些乾裂的嘴唇！

「去死吧，兩個混蛋！」他第一時間駕駛著機甲神眷朝機甲水藍所處的位置衝去！

「二十九……」

在黑暗中，小開如同一隻敏捷的夜獸，不差分毫地撲回機艙中，順便將林雨晴也拉回了機艙。

機艙蓋關閉……

小開血跡斑斑的手，輕輕放在林雨晴不住顫抖的小手上，兩隻手同時抓住機甲啟動的節流閥，輕輕下壓！

「三十……」

飛吧……

飛起來吧！機甲水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