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來到樓下的客廳,首先迎上的便是傑克那雙做夢都想殺人的眼神了。
對於這種事,康德也沒有辦法,只能寄希望於時間的長河,去撫慰傑克那顆傷痛的心了。
「哈哈!阿德,快到這裡來,我給你介紹兩個朋友。」姜教授的精神比昨天看上去好多了,自己吃東西補充營養,總比打葡萄糖好的多。
張教授其實也是姜老頭的學生,全名叫張大山,一聽名字就能知道這人是山裡人。目前在部隊醫院工作,是個腦外科專家。
大家寒暄過後,就在客廳坐了下來。傭人上完茶水後,馬上就被羅蘭支了出去。
姜老頭像是做了什麼虧心事似的偷瞥了康德一眼,乾咳了一聲後說道:「阿德,很對不起,因為部隊上也出現了十幾個和我類似的病例,那些人可都是些小伙子啊!喏,部隊裡也來人了,我是個醫生,總不能見死不救吧!所以……呵呵!你能不能幫個忙啊!」
「靠,這個老頭子,昨天剛答應保守秘密的,睡一覺醒來就全忘了。」康德最擔心的就是自己的事情露底了,尤其是給政府知道,那他以後就別想再安生了。
他並不是不愛國,可是修仙者對政治這一套天生就有反感,相對於漫漫無際的歷史長河,一個國家、一個民族自有她強盛的時期,也會有其衰落的時候。
天道循環嘛!便如月滿月缺,沒有長盛不衰的,同樣也沒有長衰不盛的。如此才能循環往復,如此才能有社會的進步。
在修仙者漫長的生命歲月裡,對這一切早已經看的很淡了,是以所修的心法也是以遊戲人間為主,政治上的得失之心是修仙者最大的忌諱。
看到康德面色不善,最擔心的就數與張教授同來的那位上校了。
看了看滿臉尷尬的姜教授,高明忍不住開口說道:「我們也知這樣過於冒昧了,不過請為那些士兵想一想,他們可都是中國最優秀的士兵啊!最大的才二十八歲!若您不救救他們,難道就能忍心眼看著他們這麼長眠下去,直到老死嗎?至於費用問題,您儘管開口,只要能治好他們,錢不是問題。」
羅蘭看到康德的臉色,知道這傢伙是真生氣了。心道不好,這些人反正已經知道了,可若是這個傻小子跟這些人鬧僵了,最後吃虧的肯定是這個傻小子。
她忙趴到康德耳邊小聲勸道:「笨蛋,反正事情他們已經知道了,難不成還要殺了他們?有錢賺就不錯了,先混過去,以後再想辦法嘛!」
被羅蘭這麼一說,康德也沒主意了。殺人在康德來說想都不敢想,雖然殺人是滅口的最好方法,可為了這點事就殺人,那他永遠也修不成仙了,神就更別說了。
看了四週一眼,段天海那雙滿是金光的牛眼正一眨不眨的盯著他呢!心裡一盤算,也罷,反正現在正缺錢呢!
於是,康德開口說道:「既然如此,那我就去看看吧!能不能治得好也還不一定。至於錢嘛!我看到時讓天海和你們商量吧!」
高明沒想到羅蘭只嘀咕了幾句,就讓康德改了主意,感激的看了羅蘭一眼,心道:「以後可千萬要跟這位大美女搞好關係啊!」
在瀾滄江畔的一個野戰醫院裡,康德看到十七個昏睡不醒的士兵。這些士兵真的都很年輕,而且身體、素質都非常好,全部都有一些氣功底子,精神力也比一般人強了許多。
可正因為如此,他們受到的禁制也比姜教授的厲害多了。大黑不只把他們的顯意識封閉了,也把他們在山上與大黑遭遇時的記憶給封閉了。
一個人的記憶是永遠也不會被抹殺的,他對他所見過的東西只能會想不起來,也就是忘記了,但是他所曾經見過的資訊,卻會永遠的存在於他的大腦之內。對於這些資訊的記憶力的好壞,與這個人的精神能強弱是有很大關係的。
而這些士兵的精神能都很強大,大黑要封閉的又是他們平生之中最難以忘記的事情,其難度當然就可想而知了。
康德也面臨了同樣的問題,解除禁制不難,可這樣一來大黑的事情就會暴露。而這會出現什麼樣的後果,連康德也無法預料。但康德可以肯定,用現代武器和神仙鬼怪幹仗,絕對會比關公戰秦瓊來的精彩。
「上校先生,這些士兵的症狀要比教授的嚴重多了。」康德查看了一遍過後,對一臉迷惑的高明說道:「你不要誤會,我也不會矇你。這些士兵都練過氣功吧!而且是硬氣功、靜氣功都練過,對不對?這也正是他們受到的傷害比姜教授嚴重的原因。要想制服一頭獅子和要制服一頭羔羊,用的力氣是不會一樣的。獅子是怎麼也要把牠打昏的,可是羔羊卻只要抓住牠就成了,這個道理上校不會不明白吧?」
「是不是說反抗的力量越大,受到的打擊也越大?」
「差不多可以這樣理解,所以這些人救治起來要比姜教授麻煩多了。」
段天海沒想到看上去一臉稚氣的康德居然也會趁火打劫這一招,而且水平一點也不比自己這個老江湖差。這更加堅定了他跟著康德老大混到底的決心,同時又把他來時琢磨好的報價翻了個翻。
其實段天海真冤枉康德了,他哪有那個本事呀!他可是實話實說的。
「上校先生,這裡人太雜,不適合做治療。我看還是分批把士兵們轉移到別墅區去好一點,每批三個人,每天一批。怎麼樣?」
回到別墅的時候,姜教授已經張羅了一大桌佳餚,準備給康德賠禮道歉了。
像康德這種擁有異能的人,沒有一定的緣分,常人是根本見不到的。對於這些人,金錢、地位什麼的在他們面前根本就一文不值。即使是國家,也不會輕易得罪他們的。
當然了,姜教授也明白,國家一旦發現了這種人,也是不會輕易放過他們的,這也是他覺得對不起康德的地方。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還有個羅大小姐。當康德看到這個陣式的時候,便知道自己最好乖一點了。唉!追女孩子真刺激!
士兵從明天開始才會分批過來,所以午飯過後,姜教授把康德請到了書房。傑克和康德的關係,教授當然再清楚不過了。為了減少麻煩,上午康德出去的時候,教授把傑克打發回學校了。
「阿德,你原來是做什麼的?有職業嗎?」姜教授喝著羅蘭泡好的烏龍茶問道。
「我一直跟師父在山裡生活,前段時間師父他老人家去世了,我才出來。現在還沒工作,主要是想出來見見世面。」
「哦!對不起。」
「沒什麼。有生有死,才能算是人生嘛!逃離了自然規律,人生也就失去樂趣了,不是嗎?」
康德的這幾句話,看似平淡,可若是沒有對人生的真正體驗和理解,是不可能說出這番話的。姜教授六十多歲了,再加上他新近又檢查出了自己罹患末期腦癌,是以對這幾句話的感觸最深,羅蘭就差了許多。
「那你家裡還有什麼人呢?」羅蘭忍不住問道。
「沒有了,在我週歲的時候,一場大水把他們都帶走了。」
「啊!」儘管有了些預感了,可羅蘭心裡還是一陣刺痛。早已經在潛意識裡把這個傻瓜當作情人的她,對心上人淒涼的身世感到一陣難過,一種母性溫柔的愛憐佔據了她的心房。
六天的時間轉眼就過去了,這些士兵之所以要用這麼長時間,完全是因為康德必須把大黑加在他們大腦中的禁制消除之後,還要再把他們被大黑封閉的記憶再封住。再者,也是為了不想太過暴露自己的實力。
「阿德,你的護照已經辦好了,還有,這是機票。我們明天下午動身。」
羅蘭在得知了康德的情況後,毫不猶豫的扮演起了姐姐兼監護人的角色。而姜教授也要去香港參加一個中醫學年會,所以康德便只好跟著一起去香港了。
倒是段天海的表現讓康德非常滿意,這小子居然從高明那裡弄到了一百五十萬的治療費。還不好意思的解釋說,當兵的沒多少錢,要是遇到有錢的主,一個人一百五十萬都不多。姜教授聽了趕緊辯解說,他這個教書先生比當兵的還窮。
不過給段天海這麼一鬧,倒是提醒了康德,治病救人本身就是一件善事,還能賺錢,典型的名利雙收嘛!
這期間,康德還回了次山頂,庫伯正在練習他新學會的功夫,進展還不錯,至少站起來走幾步後自己還能再坐下,而不是幾天前的直接趴下了。康德丟了部手機給他,又拜託了大黑每隔幾天給他弄點吃的後,才放心的下山了。
這一切都安頓好了之後,康德跟著羅蘭踏上了去香港的班機。當然了,段天海是怎麼也要跟著的。
據這小子自己介紹,他居然是什麼樓觀道的傳人。
樓觀道是中國道教比較早期的派別之一,始於北朝北魏時期,在北周、隋朝進入鼎盛時期,至唐代勢力便逐漸減小,已盡絕跡。
樓觀道傳習的修習方術博雜兼收,符籙、丹鼎皆有,沒想到現在還有傳人在世。只是在世的傳人窩囊了點,老祖宗的本事也大多失傳了,只好賣點大力丸騙點銀子餬口了。
有關樓觀道的事情,康德在修仙塔中的筆記裡也曾見到過,不過這些小門、小派的事情別說康德了,就連當時記錄此事的師祖也只不過是提了幾筆而已。但是他們的煉丹術卻得到了當時師祖的褒獎,所以康德才會留了點印象。
香港,這個被英國人殖民了長達一個世紀之久的東方明珠,回歸後因為少了許多賦稅,二十幾年來得到了長足的發展。但是過於狹小的地域,卻又限制了她的發展,於是房地產這個行業便在香港成了一個長盛不衰的行業。
羅氏家族便是香港房地產業中的老大,當年中、英兩國就香港回歸問題剛開始談判的時候,許多香港人因為害怕大陸共產黨的統治,紛紛離港而去,致使香港房地產全面下跌。
而羅蘭的祖父此時卻反其道而行之,以極為低廉的價格得到了大片的土地、房產。羅氏也因此發達了起來,在回歸之前便已經坐穩了香港地產業龍頭老大的位子。
談起自己的發家史,包括已經七十多歲的羅老爺子在內的羅家人無不滿面紅光的。
只有羅蘭偷偷撇了撇嘴,小聲對康德說道:「你知道我爺爺那時候為什麼敢那麼做嗎?因為他底子不乾淨,想移民別的國家,可人家都不接受他的申請。而且爺爺那時候的錢,來路都不怎麼正當,買房置地全當洗黑錢了。嘻嘻!不過我最佩服的還是爺爺的運氣,竟然因禍得福的給他拿了枚大紫荊勛章,你說逗不逗?」
「蘭丫頭,是不是又在揭爺爺的老底呀?」羅老爺子見到羅蘭在那兒嘻嘻哈哈的樣子,便已經猜到自己這個孫女在幹什麼了。
他笑著說道:「我們這些老頭子倒是沒什麼,就怕你這位小朋友聽害怕,以後都不敢理妳了,那倒霉還不是妳自己?哈哈!」
很顯然,羅蘭幹這種事已經不是頭一次了,不過羅家人對於自己出身黑道這件事並不太在意。反正他們即使不承認,也改變不了這個事實。
「爺爺!」羅蘭當然又是一通不依不饒的嬌笑。
康德也笑道:「所謂成王敗寇,中國歷史上那麼多反賊連皇帝都坐了,何況現代社會若不靠點手段,想發達起來根本就是不可能的。看看那些大富豪們,哪一個的底子乾淨,不是官商勾結,就是靠撈偏門發家的,比起那些官商勾結的傢伙,我倒是更喜歡講義氣的江湖好漢。」
「哈哈!好、好、好,真他娘的痛快。」羅老爺子像是終於遇到了千古知己一樣,把身上的唐裝住兩邊一拉,露出了身上的刺青,大笑道:「好,你小子有見地,話說的透徹。他娘的,黑社會怎麼了?老子可是真刀真槍殺出來的,那些官家的狗崽子們不過是攤上了個好爹,否則,他們算個屁呀!嗯!不錯,蘭丫頭這回交的朋友真不錯,比那個叫什麼傑克的強多了。靠!一個中國人,卻偏要取個外國名字,聽著老子就生氣。」
羅老爺子招手讓康德到他旁邊坐下後,又說道:「小子,你是不是想泡蘭丫頭啊?哈哈!沒關係,儘管泡好了,老頭子沒意見。哈哈!」
康德沒想到這老爺子把他叫過去是為了這個,他臉皮雖厚,可也經不住這種場合啊!羅家老老少少的足有十七、八口子的人盯著他笑,臉騰的就紅了。
轉頭看到羅蘭這個比惡魔還可怕的女人正氣急敗壞的看著他,康德心道今晚又得露宿野外了。不過還好,段天海在羅蘭還沒發飆之前,偷偷塞了張信用卡給他,康德這才找了家小旅店對付了一夜。
在得知了康德有學習中醫的想法以後,姜教授便當仁不讓的做了康德的老師。能在晚年收這麼個學生,姜老頭興奮的一連幾夜都沒睡好。
可不嗎,連X光都省了,直接用眼看看,患者的五臟六腑就都看清楚了,效果還比X光機好了不知多少。這樣的人做起醫生來,恐怕沒有他看不了的病了。
其實康德對中醫也不是全不瞭解,說起來他的中醫知識恐怕比姜老頭還高明。修仙塔中的那些筆記裡對於中醫的記載比現代中醫的理論高深多了,只是康德缺少臨床的經驗。
經驗這種東西可不是能從書裡讀出來的,那得一點一滴的積累。在這方面,姜老頭可就是絕對的權威了。
在與康德長談了兩次之後,姜教授覺得自己除了帶著康德去病房實習之外,已經不可能再教他什麼東西了。或者還能再教康德一點西醫的理論,可是康德對於現代知識的掌握只能跟中學生有一比,西醫對他來說太難了,只好等以後再說了。
保和堂,香港最有名的中藥舖子,大老闆王承坤是姜教授的同學兼好友。
當年姜教授由西醫轉中醫的時候便已經是個小有名氣的腦外科專家了,在醫學院裡遇上了比他小十幾歲的王承坤。
那時的保和堂在香港還只是個二、三流的小生藥舖,也沒什麼名氣。開藥舖最關鍵的就得看舖子裡的坐堂醫生了,一個好的、有名望的坐堂醫生簡直就比整間藥舖還值錢。只可惜在中國人的意識裡,都有一種寧為雞頭不做鳳尾的思想。
套用在中藥舖上,可是再正確不過了。因此大多數的中藥舖子,都是老闆或老闆的直系親屬在坐堂,而要想藥舖能發展下去,唯一的辦法就是讓自己的孩子們都變成名醫,名中醫。
王承坤的父親就是為了這個才逼著兒子去大陸學醫的。起先王承坤根本對中醫一點興趣都沒有,他喜愛的是西醫。
可是當他知道同宿舍的這位比自己大十多歲的留洋醫學博士,竟然放棄西醫改學中醫的時候,不由的充滿了好奇,兩個人就這樣成了好朋友。王承坤也在姜老頭的影響下學成了一代名醫,保和堂也在他手裡發揚光大了。
只是今天到保和堂來的客人們都有點奇怪了,以往在老掌櫃坐堂的那張椅子上,卻換成了一個小毛孩子。老掌櫃的也不知道去哪了,一個比老掌櫃還老的老先生坐在那個少年的身後。
客人們可都是衝著老掌櫃來的,猛的發現換人了,哪能不問呢!店裡夥計解釋了半天,也沒能讓客人們留下。
也對,誰能放心把自己的命交給一個十七、八歲的小毛孩子呢!有人甚至去找姜老頭看,雖然他在這裡的名氣跟康德一個樣,可看上去總比康德保險多了。
「很抱歉,我只是這位小哥的助手,連處方權都沒有。各位要看病,還是找這位小哥吧!別看他年齡小,醫術可不小啊!各位試一試便知道了,哈哈!」
聽著身後姜老頭得意的笑聲,氣的康德差點搖身變個仙翁出來:「靠!看個病還挑肥撿瘦的。」
不過幸好這世上還有不怕死的,為什麼?因為他們早已檢查出來患上了絕症,被判死刑了。這不,那個六十多歲的老年人一坐下,康德便看見他整個肝臟都被癌細胞感染遍了。這種人現在基本上就是在等死了,即使是在醫院裡,大夫也會勸他回家養老了。
「肝癌末期,胃部和肺部已經被感染了。」裝模作樣的把了把脈後,康德便把他的病情講了出來。
客人們見到居然還真有不怕死的敢讓一個小毛孩子看病,大多數人都沒走,充滿好奇的看著這個小傢伙。等康德把病情講完以後,所有人又都把目光投向了那位患者。
「啊!」老人其實只是抱著遊戲的心情才坐下來的,他自己的病自己當然再清楚不過了。
醫院都不知道跑了多少家了,真就像前面所說的那樣,連醫生都勸他不要住院了,沒的給家裡增加經濟負擔。
可人誰又想死啊!雖然每個人都是哭著、喊著來到這個世界的,可是來的人又有幾個是歡天喜地的離去呢?
只從老人的表情上看,大家就已經知道眼前這位少年講對了。雖然都沒說話,可康德在眾人的心目中已經從「這小子」上升為「這位少年」了。
眾人無不吃驚的看著他,只有姜老頭對此無動於衷。康德的本事他早已領教過了,就連他自己的腦癌他都不打算去醫院了,全當自己是康德學醫用的白老鼠了。
這段時間以來,康德也確實在為姜老頭的腦癌想辦法。雖然他手頭的嫡仙果完全可以讓老頭的腦癌消失,並且能讓老頭返老還童。可嫡仙果太過霸道了,誰知道姜老頭吃了後會睡多長時間呢?要是睡上個七、八十年,他還不給老頭拖累死啊!
「小、小先生,您看我這病還有救嗎?」
康德的地位又升了一級。看過多少醫生了,老人還從沒見過有人能把把脈就把他的病情一點不差的說出來呢!這會子,康德幾乎就成了老人心目中最後的希望了。
頭一次出來現眼,康德知道不拿點真功夫出來是不成的,這可是昨天晚上,段天海專門介紹給他的經驗之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