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芸芸眾生相～

裴儂警覺的抬頭朝阿德四人一一看去，阿德和宋思媛的修為高出他實在是太多了，絕不是他那點本事能夠看穿的，而波尼根本就是凡人一個，那麼就只剩下菲麗了。這丫頭剛開始練了沒幾天，何況剛剛那寶石又是她拿出來的。

在菲麗身上停留了足有一分鐘時間，裴儂才趕在菲麗發飆前把目光收了回來，兩指捏著血紅的寶石，淡淡一笑道：「這位小姐打的好算盤，自己把裡面的精華收了乾淨，居然還又拿出來換錢？這麼做人，可不怎麼厚道啊！」

菲麗老早就看這老雜毛不順眼了，如果不是阿德在，這會子怕是早不知道會是個什麼樣子了，這時候又聽到裴儂出言譏諷，大小姐脾氣騰的就上來了。

「厚不厚道關你屁事，東西是本小姐的，他願買，我願賣，要你一個賣眼混飯吃的老雜毛嘰歪什麼？看什麼看？沒見過美女呀？老雜毛、臭不要臉的！」

這大小姐嘴皮子原就夠利索的，做的又是送往迎來的職業，早已經練出來了。如今又有了阿德這麼一個大靠山在，更是肆無忌憚，反正最後吃虧的肯定不是她就行了。

可憐裴儂，堂堂修斯星首屈一指的鑒定大師，便是管理委員會的人見了他也都得必恭必敬的喊一聲裴師傅，什麼時候見過這陣勢啊！

「妳、妳、妳」了半天，如果不是斯羅非克在他後面扶了一把，又是拍，又是揉的忙活了一通，估計就背過氣了。

喬麥一看不好，忙站了出來，衝斯羅非克抱拳說道：「斯羅非克先生，我們來這裡是談生意的，不是來聽人廢話的。而且這位先生說的話，已經嚴重傷害了我這位朋友的尊嚴，難道你們這裡就是這麼做生意的嗎？您不必多說了，他必須得道歉，否則，哼哼！我想管理委員會會還我們一個公道的。」

這傢伙畢竟是常在外面混的，對修斯星上的一套更瞭如指掌，知道這個時候如果不能把理先給佔住，那麼接下來的麻煩可就大了。雖然自己這邊有兩位修士在，可麻煩畢竟是麻煩，來之前約漢橋再三叮囑過他，一定保護這些人的安全。

果然，斯羅非克聽到管理委員會五個字後，一身肥膘又抖動了起來，苦著臉解釋道：「誤會，都是誤會啦！唉！你們是不瞭解我們這位裴師傅的脾氣，他絕對沒有其他意思的。我道歉，我道歉好不好？都是我不好，我該死……」

「這和您有什麼關係？再說了，他有脾氣干我們屁事，這世上誰還沒點脾氣？就他有嗎？」菲麗毫不客氣的打斷了他。

事情鬧到這個地步，一邊的阿德大靠山非但一點阻止的意思也沒有，反而一副看的津津有味的樣子，這無疑給她壯了不少膽子。

菲麗小臉一繃，冷冷說道：「不行，他必須得道歉，否則這事沒完。」

這個時候，可憐的裴儂先生一口終於是緩了過來，暴跳如雷的大叫道：「該死的臭丫頭，別以為學了點道術就他娘的了不起了，老子告訴妳，妳他娘差遠了。說，妳師父是誰？免得老子殺錯了人！」

「我師父是誰，就你這老雜毛還沒資格知道。」菲麗把人氣個半死，自己卻咯咯的笑道：「怎麼？拿眼瞪我？那是沒用的！」

斯羅非克可是越聽越不是味了，殺人他不在乎，普通人殺多少都沒問題，那也正是他叫來裴儂的主要目的。可如果換成要殺的是修士，那可就不一樣了。開玩笑，那些人能是他一個小店主招惹的起的嗎？

「等等，」斯羅非克一把拉住了就要暴走的裴儂，「裴儂，這是自由商城，難道你想引來治安官嗎？你不能在這裡放肆。」

自由商城、治安官，這雙重的打擊讓裴儂一下清醒了過來。

喬麥判斷的沒錯，在這個黑幫政府控制下的星球，只要佔住了理，就什麼都不要怕了。即便是事後被人殺了滅口，那麼殺人的人，也將會受到嚴厲懲罰。

賠本的買賣不能幹，這是連小孩子都知道的道理。裴儂雖然是個修士，可也正因為他是個修士，在冷靜下來以後，才會更加明白那道理的深刻內涵。

和埃特角的其他地方一樣，修士在修斯星上也屬於特權階層，他們享受的都最好的待遇，吃的、用的、住的，一切都是最好的，只是有一點，他們不能觸犯這裡的規矩。

管理委員會的那些人他可以不在乎，可是躲在管理委員會背後的那些人，就不是他能夠招惹的了。

權衡再三，裴儂終於憤恨的冷哼一聲，說道：「小丫頭，妳最好躲在這裡永遠不要出去，否則，哼哼！」說罷，掉頭就走。

「回來。」菲麗好像根本沒聽懂裴儂的威脅，伸手攔住了他，瞟了一眼桌上的紅寶石，嘻嘻笑道：「把你的工作做完再走。」

「不、不、不，裴師傅已經鑒定完了，這是真品、這是真品！」斯羅非克就快要哭出來了，今天他可是捅了大婁子了，現在那就算是塊石頭，他也得當成最上等的寶石供起來了。

菲麗一臉算你聰明的樣子，她可是半點虧都不會吃的。

鬧了半天，四人唯一的收穫就是荷包鼓了起來。約漢橋說的沒錯，這塊小石頭的價值足夠他們四個在修斯星揮霍好些日子的了。何況那價錢，還是在斯羅非克本著破財免災的原則指導下定出來的。

有了錢，女人們自然不會讓它們就這麼老實待著。有道是錢壯英雄膽，可是無論阿德怎麼看，那英雄也都像是專指女性的。

自由商城不愧是修斯星上排名第一的大商城，衣食住行、吃喝玩樂，這麼說吧！這裡沒有你想不到的，怕的就是你想不到。只要你能夠想的出的，在這裡都能買得到。

天生就對逛商場沒覺悟的阿德，在他遇到的第一個可以歇腳的地方停了下來。波尼也趁機把拎包的任務全部交給了隨手顧來的壯丁，陪著阿德一起走進了這家名叫五月花的酒吧。

酒吧很大，人很多，很熱鬧，但卻不喧嘩。柔和的光線，以及空氣飄散著濃郁茶酒香氣，立刻就感染了二人，臉上的鬱悶一掃而空。

然而，這份愜意兩個人並沒能享受多久，就被一個冒失的傢伙給破壞了。

冒失的傢伙非常的健壯，一臉的忠厚老實相，站在那裡就像座小山一樣。

但是他的眼神，卻遠沒有他的外表那麼樸實可靠，閃爍著的基本都是狡猾、奸詐，甚至還帶點狠毒的信息。

「這傢伙叫華萊士，是海神傭兵團團長。」喬麥在阿德耳邊小聲介紹道：「海神傭兵團屬於大型傭兵團，手下有大約五千多號人，十多艘一級戰艦。華萊士為人處事果決風行，口碑不錯，在修斯星傭兵界裡非常有名。唯一的毛病就是貪財了點，所以有人背後偷偷叫他財迷士。」

「朋友，我聽說你們惹上麻煩了。」

阿德抬頭望了那漢子一眼，不置可否的聳了一下肩膀。

而那大漢則是老實不客氣的在他面前坐了下來，伸手從身邊走過的侍者托盤上截了一大杯像是啤酒的飲料，咕咚、咕咚的一氣喝了大半杯，哈哈笑道：「不過你們很幸運，因為你們遇到了我，熱心的海神傭兵團團長，華萊士。」

「任何麻煩，我是說任何麻煩，我們都可以幫您解決。」見對方仍舊沒動靜，華萊士一點不耐煩的意思沒有，繼續滔滔不絕的遊說道：「哦，得了吧朋友，你可以四處打聽一下，我們海神傭兵的信譽絕對是五星級的，而且收費合理，童叟無欺……」

阿德實在是被這張嘴磨的煩了，盯著他問道：「你剛剛說過無論什麼麻煩，你們都能解決？」

華萊士眼前一亮，忙不迭的點頭應道：「當然，無論什麼麻煩，我們海神傭兵都能幫您解決。」

阿德嘿嘿笑著從兜裡隨便掏了一把極品的仙石出來，就著面前的桌子呼啦一下的堆了上去。

眾人幾曾見識過這陣勢？幽暗的燈光中，十幾塊巴掌大小的仙石隨意的散落在那裡，散發著夢幻般的光暈，彷彿頃刻間就把這裡所有的俗氣全部都驅散一空，只剩那五顏六色的流光異彩。

酒吧裡安靜了下來，甚至連那悠揚舒緩的音樂聲也戛然而止。所有的人，所有的目光都死盯著那一堆石頭，發著光的──石頭！

「我們可能還要在這裡待幾天，你們的任務就是在這幾天時間裡保證我們，以及這些寶石的絕對安全，至於價錢嘛！」阿德瞥著桌上的寶石，壞笑道：「事成之後，你可以隨便在這裡面挑一塊。怎麼樣？敢不敢接？」

「啊！」

周圍的人們忍不住再次驚呼了出來，有些人甚至臉都綠了。

華萊士臉上的肌肉不自覺的突突跳了起來，別說這麼大一顆寶石，就是一顆有那十分之一大的，也足夠讓他們所有人都退休回家，舒舒服服的過一輩子了。

可是……

唉！原本他收到的消息是有條大魚得罪了裴儂，後者正廣撒魚網，結陣以待，準備連人帶財一口吞了。

如果單是一個裴儂，他倒還應付的了。反正那傢伙的名聲在修斯星是出了名的臭，即便有個修士的身分，只要佔住了理，管理委員會也不好太過偏袒的。只要能夠堅持過去，那麼這條大魚，可不就便宜他們海神傭兵團了嗎？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這條大魚竟然會這麼大，大到足夠撐死幾十個像他們這樣的傭兵團還有富餘！

華萊士從沒有像現在這樣痛苦過，現在怕是全修斯星的人都知道來了條天大的肥魚了吧？答應吧！那麼他的傭兵團基本就是要和全星球的人宣戰了，就憑他們那點人手，怕是連天黑都挨不過。可要是不答應，名倒是保住了，可是這辛苦建立起來的一世名聲，也就等於被自己親手葬送了，那可是足以讓他們所有人都抬不起頭來的恥辱啊！

「這活我們接了。」話音未落，一個身材比華萊士還粗壯、生猛的傢伙，撥開人群走了出來。

「這人叫風凱特，綽號瘋子凱，是狂滔傭兵團的副團長，為人表面看著狂暴，可是內地裡卻比誰都奸猾。他們一向和海神傭兵團不對頭，這下有好戲看了。」喬麥別的不好說，認人卻是一等一的厲害。

果如喬麥所料，正低頭權衡利弊的華萊士見到攪局的竟然是自己的老對頭，立刻就氣不打一處來了，一拍桌子就大罵道：「瘋子凱，你他媽的懂不懂規矩？不懂規矩，回去跟你們老大學幾年再出來。」

傭兵界的規矩不多，但是第一條就是不得相互拆台、搶買賣，尤其是這種正在洽談中的，除非是先到一方明確放棄，否則另一方連稍微湊近點都是一大忌諱。

風凱特哈哈大笑道：「老子懂不懂規矩，還輪不到你財迷士說三道四。我出來倒想問問，剛剛是哪個王八蛋在這拍著胸脯說沒有接不下的活啦？是誰呀？他娘的，膽小鬼，我們傭兵的臉都快被你丟盡了，我呸！」

華萊士老臉一紅，眾人眼看著他就要暴走了，可是不知怎的，他卻突然沒了下文了。

華萊士是貪財不假，可是他還沒忘了有自知之明。就在他即將要不顧一切的接下委託的當口，一絲從風凱特眼睛裡閃過的凶狠之色，把他從死亡邊緣拉了回來。沒錯，這件事情他做的是夠丟人的，可是丟人總比丟命的好呀！

想通了這一點，華萊士翻滾著的心虛也算是徹底安靜了下來，嘿嘿笑道：「傭兵的臉面可不是靠膽子大小決定的，而正確的看待自己的實力，也是對自己、對顧主利益的最大尊重。哼哼！如果明知自己沒有能力完成顧主的任務而偏要硬挺著不鬆口，到頭來不但是害了他自己，同時也是對顧主的不負責任，是一種欺騙。我承認，這活我們海神傭兵團接不了。閣下那麼有本事，既然要接，那麼請過來與顧主簽協議吧！我們退出。」

這一下風雲突變，可把風凱特給坑慘了。

然而作為事主的阿德，卻正一邊看一邊在偷著樂呢！這兩個傢伙的表演實在精彩，人類的劣根性在他們身上體現的簡直是淋漓盡致。

風凱特怕華萊士不接受阿德的委託，就跳出來故意攪局，哪知道他想激對方沒激成，反倒把給自己也搭了進去。

而華萊士呢！居然能把這麼一件丟人現眼的糗事，硬是說的冠冕堂皇，正氣磅礡，而且還是這麼短的時間裡，真虧了他怎麼想出來的！

「怎麼，難道閣下也怕了嗎？您可是在知道了任務以後才站出來的。」華萊士見風凱特遲遲沒動靜，又忍不住給他臉上加了把火。意思相當明顯，那就是我的理由我可以用，你不行。

不過風凱特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眼睛一翻，衝華萊士嘿嘿一笑，說道：「怕？笑話，我們狂滔傭兵團就是再不濟，也幹不出像閣下那種不要臉的事情。」

說罷，風凱特也不等華萊士反駁，徑直的來到阿德面前，躬身說道：「這位先生，我們狂滔傭兵團願意接受這項委託。然而介於您的任務危險等級過高，所以我們認為此次任務的報酬，有必要重新商定，希望您能理解。」

不能不說風凱特的反應，同樣也是一流的。他的話，也讓阿德再一次領略到了人類語言的豐富與偉大之處，也讓原本想就此打住的他，改變了主意。

阿德忍住笑，點頭問道：「當然，您的要求非常合理，那麼請說吧！您需要怎麼的報酬？」

雖然明知道這事不會這麼簡單的就能夠搪塞過去，可是聽到阿德這麼痛快就答應，還是讓風凱特不得不緊張起來，琢磨了半天，方才一咬牙說道：「那麼，三顆，我要求三顆寶石的代價。」

「哦！」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還不明白風凱特目的的人，基本就只剩下白癡一類的了。

這裡沒有白癡，所以所有的人都毫不吝嗇的把自己的噓聲奉獻了出來。

對於那些噓聲，風凱特就好像沒聽到，他現在只盼著能夠儘快結束一切，離開這裡。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在這點上，他倒是和華萊士有著驚人的相像。

「好，我答應。」既然要玩就玩唄，阿德沒理由害怕的，他也正好趁著這個機會，多瞭解一些人性，全當是修行了。

人群又是一陣騷動，這樣一個價錢，已經足夠改造任何一個膽小鬼了。

於是乎，剛剛還屬於鄙視的目光，瞬間就全部變成了羨慕，甚至嫉妒。更有人忍不住仰天長嘆，暗罵自己實在笨蛋，那小子已經露了財相了，這個時候無論開什麼價錢，為了活命，他都是不得不答應的啊！

唉！悔啊！這麼簡單的道理，我怎麼就沒想到呢！有了這麼一大筆錢，買通星球管理委員會都夠了啊！

「成交！」風凱特光棍的很，眼見推脫不成，雖說還很吃驚，可也知道立刻改變策略，非常痛快的答應了下來，盡顯豪邁「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