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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封休書怨了誰 (桃花攆春風1)》第10章
第一章

  ……冷!

  一股冷意驚醒了她,她仿佛是被狠狠凍醒!一雙屬於孩童的雙目張開來,一片幽暗綠蔭映入眼簾。

  無法……無法動,全身虛脫無力,甚至連聲音都喊不出來。她似乎是倒在一片林裏,濃密樹葉遮去光線,分辨不清日暮黃昏。

  這是什麼地方?……她來到什麼地方了?

  「……」

  有人嗎?附近有人嗎?

  她張口,扯動喉嚨,依然發不出聲音來。

  仰躺著連翻身都不得,只有一雙眼睛還燃著滿滿生機。但時光不留情的走著,她的身體接觸著有如冰石般的地面,颼颼冷風穿透單薄衣衫直刺入小小的身子骨裏,四肢早已凍得如冰柱般失去知覺了。

  被凍醒過來的意識開始感覺到生命在流逝。

  仿佛這回若再墜入黑暗,便再無清醒機會……深深的恐懼伴隨著一份焦急開始席捲了她!但任憑她如何扯動喉嚨,幹啞的嘴巴,冰冷發紫的嘴唇就是無法出聲。

  眼淚自眼角滾落,眼巴巴望著濃蔭更重,天色仿佛更暗了,頓時無限悔意上心頭!

  娘!我錯了。鴛知錯了!

  娘!女兒不該貪玩,女兒再也不敢了。娘!快來救我。

  千不該、萬不該,她不該背著娘偷偷施展有限的能力,只為貪看更多風光。如今悔恨也來不及了……

  追悔之際,遠方忽有野獸嗥叫!一聲,兩聲……頓時,聲聲淒厲狂吠打四方竄來,逐漸成群!那仿佛要活生生撕裂人骨、啃食血肉的咆哮聲,立刻把一個十一歲的女孩兒嚇得魂飛魄散,小臉兒從驚恐到呆滯——

  四周氣味變了,一片陰影罩了上來……空洞雙眸對上一雙銳利獨屬於猛獸的眼睛,下沉的肩膀同時傳來刺骨麻辣的疼痛!

  「嗚……」

  驚駭疼痛至極限仿佛要教人發狂了,她卻僅僅只能發出嗚咽聲。恐懼到達一個頂點,她反而平靜了下來。到了終究得面對死亡這一刻,她起碼有權利選擇用什麼方式來迎接。她閉上雙眼,安靜地等待利爪踩住她的猛獸將她的身子撕裂,再用那充滿血腥味的尖牙哨噬她的血肉……

  娘,妹妹,永別了。

  破兒,請代姊姊好好照顧娘,今生無緣再見了……

  她在心裏和親人訣別,等待最後一刻嘗試死亡的滋味,結束她才十一歲的人生等待了許久,她面對死亡的時刻始終沒有降臨,反而身子變輕了。

  她緩緩張開眼睛,清亮的雙眸對上了一雙俊目,那雙炯炯發亮的眸裏帶絲玩味,又透著冰冷,瞅視她許久,眸光逐漸露出讚賞……

  「小娃兒挺勇敢。」

  她……得救了嗎?

  ……她不用死了嗎?

  她望著一張俊逸帶有英氣的臉龐靠近,看見他彎唇微笑,卻不見一排潔白牙齒。

  明明見他一副優雅笑容,卻看得她莫名心驚膽跳,一股無名畏懼不亞子方才面對的那頭猛獸!男子仿佛察覺到她的驚嚇,忽然望著她一怔,緩緩扯起眉頭,雙眸一眯,神情便在轉瞬之間改變。

  她就望著他在頃刻間褪去那副令她莫名生畏的面孔;見他神色帶上了一份威嚴和冰冷,她訝然自己反而因此心安。

  男子傾身抱起她小小的身子,淡淡一眼瞥過她被猛獸利爪蹂躪過的一條臂膀。

  那裏血肉模糊,從肩膀到手腕呈現怵目驚心血淋淋的慘況,身上短衣血跡斑斑,仿佛隨時有血流過多致死可能。但男子眼底無波無紋,毫無憐惜痕跡,只是抱著她離開了森林。

  她剛經歷一場生死大劫,嘗過恐怖極限,無論精神或身體都已經到了無法負荷的地步,才有安心之感,意識便陷入黑暗。

  她被救起後,連昏迷了大半個月,期間高燒不退,生命垂危,連大夫都快放棄了。後來脫離險境,大夫才告訴她,她多虧是被這位『姜少爺』所救,得他不眠不休照顧,又不惜重金買了貴重的上等藥材煎熬讓她服用,才總算保住了她這條小命,大難不死。

  大夫似乎是個喜歡說話的人,天天都來看診,天天都對著她說上許多話?

  她在意識尚未很清楚的狀態,只記得些許……

  他說這位自稱姜軾的少爺是外地來的,當日在林間救了她,以為她是這附近的孩子,便把她帶到他們這小村子來。但附近沒有孩童失蹤,姜少爺為了救她,便在村裏租下房捨。

  大夫還提到當今聖上龍體欠安,皇子們都還年輕,儲君未決等事。她因此得知,她還在大東王朝的年代裏,現在還是羅氏武宗掌政。

  聽著大夫的聲音昏沉了數日,她終子能張開眼睛……

  她的恩人,看上去年紀約十八、九,深邃的眉宇間透著常人難及的睿智,俊逸五官看來英氣逼人,行止之間高雅又貴氣,雖是一身布衣,也難掩尊貴出身。

  從她醒來後,他守在身側,親侍湯藥,甚至在寒冷夜裏摟著她入睡,照顧她無微不至,和她在林間打第一照面的印象完全不同,她甚至懷疑當時她是被猛獸嚇傻了,才看著他產生錯覺,以為他是比猛獸還令人畏懼之人。

  「小娃兒,你還不能出聲嗎?」他低沉聲音仿佛某種令人沉醉的樂音,甚是好聽。

  她張開嘴,蠕動喉嚨,幾次發聲都出不來。

  大夫說她身子過於虛弱,再加上驚嚇過度造成刺激,可能因此短暫忘了言語,慢慢會恢復。

  「好吧,不用急,慢慢來。」他喂她喝藥,看著她雙眉皺得死緊,厭惡地瞪著他手中湯碗,卻還是張口,讓他一口、一口喂著喝,他嘴角便揚起了一抹笑。

  「藥苦吧?良藥苦口,忍著點。」

  她瞥他一眼,默默把藥暍了。喝完了藥,嘴裏滿是苦味。她天生體虛,雖不致是藥罐子,出生至今卻也因小病不斷,喝了不少藥。她一見藥就怕,但也心知她別無選擇,為了病好非喝不可。

  她感覺今天精神清醒許多,不像過去幾日那樣昏沉無力了,便望著他,眼裏滿是感激,即使無法開口,她也該為這份救命大恩表示謝意。

  她忍著疼痛,扶著幾乎快廢了的左手,在床榻上跪坐而起,向他拜了三拜。只是這一拜,一時之間又天旋地轉一他及時扶住她,讓她重新躺下,接著才淡淡問道:「小娃兒,我該如何知道你姓名與出處?此時你家中親人必是焦慮萬分吧?」

  她閉著眼,一陣遲疑。從大夫口中,她已經知道自己來到這裏六年了。換句話說,自己在此時界裏已經十七歲。

  這小村子就在她所居住鳳穀入口幾裏外,此地也有鳳氏一族之人出入。從她發現自己的能力以來,娘一直千叮萬囑,要她隱藏能力,不許被族人發現。眼前,她必不能報出全名來。

  她緩緩張開眼,拉過他的手。他的手指修長,皮膚溫滑,一摸即知是富貴之人。

  她望他一眼,開始在他的手心畫起來。

  「小娃兒會寫字?」他似乎有些意外,在他眼裏她只有八、九歲的年紀。

  她的確是比同齡孩童還矮小,所以她寫道……

  「……小名鴛兒……年十一……孤兒……外地人。」她每寫一句,他就隨著念出作為確認。

  她點了點頭,卻因心虛,很快垂眸,雙靨泛紅。

  「既是如此,那你就暫時留在這裏安心養傷吧。」他只是深深看她一眼,即使一眼看穿她的謊言,也未多問,扶著她躺下,幫她拉好被子。

  含食食數日後,她傷勢好轉,體力在復原之中,已能開口說話。

  「姜大哥,您是從什麼地方來的?」兩人日夜相處,她對他已無生疏之感,一開口就直接喚他大哥。

  「這重要嗎?」

  「大哥救命大恩,沒齒難忘,鴛兒盼將來有機會報答。」

  薑軾淺笑,「小娃兒莫非是想追隨我?」

  「……不瞞大哥,鴛兒待傷勢好轉必得離開,無法為大哥效犬馬之勞。但將來,鴛兒一定會去找大哥,以報大哥再造之恩!」她信誓裏旦旦,正經無比。

  「你要報答我?」他聽著隨即莞爾地笑了,只是睇著小孩兒臉上認真神情,同時也融出了他眼裏的溫暖,思索了一會兒才淡淡說道:「其實真要追究起來,彼此是魚水相幫,你倒也不欠我,毋須掛懷。」

  「大哥何出此言?」她望著他,一頭霧水。

  「夜已深,就寢吧。」他未多加解釋,似乎嫌自己話說得過多了,很快中斷了短暫閒聊。他吹熄燭火,脫下外衣,把她移入內側,拉上一床被,兩人共枕。

  寒冷黑夜裏,被子底下的她就像一團冰,一場大傷下來,體質更虛,四肢更是冷如冰柱。

  他把她摟入懷裏,頓時仿如爐火般的體溫便逐漸使她的身子暖和了起來。

  黑暗中,一張小臉兒不斷轉紅轉熱,雖然很感激姜大哥擁她入眠,使她溫暖,但……她也不知為何,只要姜大哥貼近她,她的心就跳得好厲害,似乎更難入睡了。

  穿越時空已有月餘時日,此刻娘和妹妹怕是心急如焚了。

  她深長地歎了一口氣。近日她已能下床活動,身子該無大礙了。但要使用穿越時空的能力,不比瞬間移動,那須耗費更大的精神和體力,眼前的她恐怕還難以負荷,但是……

  「怎麼了,小娃兒果真在意日後留下難看的傷疤嗎?」他剛送走大夫,回到房裏聽見她歎息,便直接猜想是和大夫剛剛說的話有關了。

  她搖搖頭。方才大夫說她一條胳臂被猛獸尖牙利爪抓咬得慘不忍睹,要恢復細皮嫩肉已是不可能,甚至這條手臂恐怕也會留下後遺症,日後可能無法像過去一樣運用自如。

  「鴛兒自認能夠存活,已是不幸中之萬幸了。

  當日若非大哥,鴛兒一條小命早已不保,日後便是得留下全身傷痕,也定心存感激,不敢有貪。」

  「既是如此為何歎氣?」

  「……大哥,這一段時間多謝大哥的照顧。

  鴛兒想,近日起程。」她望著他,眼裏多有不捨。

  雖然她小小年紀,又是個女孩兒家,他雖熱心救了她,又為她在此租屋,日夜守護,但此時他只是點點頭,交代她道:「你離去前,我會請大夫多配些藥讓你帶上。日後自己要多加小心。」

  相對於她的離情依依,他卻顯得冷淡許多,仿佛兩人相處這些時日,對他而言並未留下些許情感。但是她卻難忘他的救命大恩!

  想到這一別,不知何年再見,即使日後相見,他也不識得她了,她心裏便更難受。

  黑夜裏,姜大哥呼吸平穩,顯是已經睡了。

  這夜,外頭的風吹得有些狂,呼嘯聲擾得她難以入睡……

  小身子被納入他寬闊的胸懷中,即使外頭寒風刺骨,她無論身心都暖烘烘。她相信往後每年寒冬,她肯定都會想念他的懷抱。

  唉……她一想到明日一早就要和他分別,就無法入眠。雖然使用能力尚稱勉強,但總得盡力一試,不能再讓娘和妹妹為她擔心了。

  風聲好大啊……嗯?窗外有什麼,怎麼有閃光,是雷電嗎?但沒聽見聲音——

  她忽然看見姜大哥黑沉沉的眼睛張開來,直望著她。

  「薑——」她未及開口,便被他捂住嘴巴。

  「看來我的身分洩漏了。小娃兒,今日緣分已盡,自己保重。」他迅速用棉被卷起了她,推入床側,伸手一把將外衣抓來,揮掉幾支暗器,乘機抓起長劍,破窗而出!

  頓時,鏗鏗鏘鏘打了起來。一陣刺耳聲音傳來。

  她好不容易才從棉被裏鑽出來,便聽見外頭聲聲置人於死的刀嘯聲!她跑到窗口一看,只見一片黑衣把姜大哥團團包圍,刀光劍影,招招要人斃命!

  她倒抽一口氣,來人是—娘!

  出口正要喊『救命』,卻被人捂住嘴巴!

  「鴛兒,娘總算找到你了。跟娘回去吧。」

  鳳母瞅著她。

  不!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娘——無法出聲,她望著母親淡然的眼神,然後就聽見怒吼的聲音——

  「羅非,受死吧!」

  羅非?

  大東王朝,羅氏天下,至今已傳三位皇帝。

  當今天子腳下,有一塊地方,居住鳳氏一族,在開國之初便受皇帝恩詔,鳳氏一族大功於朝廷,朕特許世代子孫,不受朝廷約束,譽田大東律法與鳳氏族規抵觸,當尊重鳳氏族規,不可刁難。

  羅氏世代子孫繼帝位之人,謹連此詔,不得有違!

  鳳氏一族上千百人,多居住子名為鳳穀的地方,歷代穀主都由鳳女能者接任。

  此處地勢三邊懸崖,一方沿海,有鳳女能者守護,還有大東天子庇護,真如世外桃源。

  相傳鳳氏一族歷代鳳女能者都會生下一名鳳女繼承能力。傳聞神奇的能力,可迷亂人心,操控神智,可在轉瞬間千裡遊走,甚至穿越時空。

  上一代鳳女能者共生兩女,長女鳳紫鴛,年十一;小女鳳梅破,年僅五歲。穀內流傳,此代鳳女能者,繼位者鳳梅破,目前只擁有操控人心的能力。因她年紀還小,族人們以為她能力尚未能完全施展出來。

  事實上,這代鳳女能者破天荒地出了兩人,一人繼承一能力。只因鳳紫鴛自小身子骨弱,能力到了十歲才施展出來,但也因她體質不佳,一日一過度使用能力恐有夭折之虞,所以鳳母要她隱藏能力,不許使用。因此,鳳氏一族都只知鳳梅破繼承能力。

  「娘,當日若非姜大哥救命,女兒早已被野獸吞食,屍骨無存了!娘,求您讓我回去,我要回去救他!」回到屬於自己的時空之中,再也無法得知姜大哥生死,她心急如焚,苦苦哀求母親。

  「你私自穿越時空已屬不該,穿越時空之人更不可干涉當下人事物。所謂牽一發動全身,倘若因一己之私,亂了歷史,這責任非你能扛。」

  「但是娘,姜大哥是我的救命恩人啊!女兒豈能明知姜大哥深陷險境卻置之不理?」

  「鴛兒,你該記取教訓,絕不可再任意使用穿越能力……」想到女兒若非遇上那人,此刻她已失去女兒,嚴肅語氣軟了下來,「幸虧你穿越的是六年後的時空,你若是回到過去,只怕娘也救不了你這位恩人了。」

  「娘!那娘的意思是肯……」

  「鴛兒,你聽著!救你性命之人不姓薑。他本名羅非,乃當今聖上二子,傳聞是日後最有可能繼承帝位之人。」

  「羅非?」所以她最後聽到的那句話不是幻覺……他原來是皇子嗎?

  「皇後無子嗣,其餘貴妃們所出的皇子們都還年輕,所以皇上至今尚未選定儲君人選。不過據聞宮中勢力最強的有三位皇子。德貴妃所生的大皇子羅登性情殘暴,傲慢狂放。容貴妃所出二皇子羅非雖然才十二歲,但天資聰穎,氣度非凡,因此深得聖心。」

  「那三皇子呢?」娘提了三位皇子,卻只細說了兩位。

  「三皇子一樣是容貴妃所生,但二皇子光芒蓋過他,所以有關他的傳聞甚少。」

  「原來如此。」她本對皇宮內史、朝廷政事不感興趣,能如此吸引她專注傾聽,全為恩人羅非。

  「鴛兒,如今雖是天下太平,但日後皇子長大,由誰來繼位牽動往後局勢。眼前看來六年後該會有大變動,你所見一場殺戮,必是為爭皇位而起,娘很不希望你捲入宮廷鬥爭。」她心內還擱著一事,半帶憂心。

  「娘,不管他是姜軾或羅非,女兒只管他是女兒再造之人!即使要顛倒世界,背負不可超生之罪,女兒也定要救他。」鳳母回了神,一雙憐惜的慈目瞅著才年僅十一歲的女兒,內心蕩著訝異。

  鴛兒向來柔善,性情淡然,唯有身子骨弱,經常被她關在家裏,才戀著山野風光景致,偶爾背著她使用能力遠遊這點勸不聽外,她從來都是不爭、不求、不取,沒想到為了一個羅非……她眼裏竟生光。

  第一回,她發覺女兒開始長大了。

  她深深歎息,仿佛已經看見了她的未來勢必要和羅非牽扯不清了。

  鳳母雖因此而掛懷,但也不想為此就先去窺看女兒的未來。看了,若是能心安倒好,就怕是多惹愁緒,無能為力罷了。

  「羅非救你一命,這救命之恩你要還他,娘無話可說。」她望著女兒,面色轉嚴,提點女兒道:「娘只憂心一事。羅非身為二皇子,卻做平民打扮,出現在鳳穀外,一住月餘,這事可疑。

  若是與鳳穀有關,將來你不可不防。」

  「娘,姜……羅大哥當日只是路過,他是為救女兒才留下。若非有他日夜照顧,今日女兒已無命歸來。」她全心全意信賴羅非,只因和羅非相處月余的不是娘,是她呀!母親不該懷疑羅非另有所圖!

  ……其實真要追究起來,彼此是魚水相幫,你倒也不欠我,毋須掛懷。

  鳳母望著女兒,看她才說完便忽然一怔,仿佛想到什麼,臉上略有動搖。不是她自誇,她的鴛兒年紀雖小,但聰慧過人,心思細膩。想她此時心裏該有所警惕了,她便不再多言。

  她轉口說道:「鴛兒,你若當真有心想救他,娘勸你趁這六年時間想方設法,除卻禁止你穿越時空,餘下娘就不管了。」

  她回神,望著母親,暫時擱下心底疑慮。

  「娘是說,要等到六年後,事情發生時再去救他?」可她心急如焚呀!她這一急,突然一陣昏眩襲來,眼前一黑,險些摔倒,幸虧是鳳母及時拉她一把,扶她坐下。

  「鴛兒,你心浮氣躁,只會更傷身。當真為你的恩人著想,更該把身子養好。娘建議你可去跟鳳太叔學醫,將來或可派上用場。」

  她深深吸氣,終於穩下氣息,眼前恢復一片清明……抬頭望著母親,深思母親一席話說得並沒有錯。她光是焦急無濟於事,為了六年後,她能順利救下恩人,她首先得保住這條小命,得讓自己成為有用之人。

  「娘,女兒明白了。女兒謹遵娘教誨。」她感激母親用心良苦。鳳母瞅著女兒,點了點頭……

  其實她另存有私心,她希望藉由此事讓女兒認真習醫,將來對她的身體多少有些幫助。

  「……鴛兒,你不可忘記自己是鳳氏一族之人,一切當以鳳族為先。再者,你已有從小指婚的夫婿了,日後行止該更加謹慎,任何引人非議之舉都該避免。」這番話說得還太早了些,但是……她已經沒有多少時間了。

  「娘……女兒不明白,娘還為女兒擅自使用穿越能力一事生氣嗎?否則為何突然如此出口誡女兒?」

  「我不生氣,只是你須謹記今日為娘一番話,絕不可忘。」

  「……是。」

  此後六年,鳳紫鴛跟隨鳳太叔,專心研習醫理,同時調養身體。

  鳳太叔雖不是鳳穀裏唯一的大夫,卻是醫術最為精湛,天下大夫裏數一數二的名醫。

  鳳紫鴛若非有他幫忙調理身體,別說十一歲這一年的大劫了,一條小命恐怕早已不保。鳳紫鴛自小冰雪聰明,有一般孩童少有的冷靜沉著,加上她全心投入,學習醫理進步神速,沒多久就成為鳳太叔的得力助手。

  鳳太叔對這肯學又聰慧的學生毫不藏私,把畢生醫術傾囊相授。

  短短幾年,鳳紫鴛盡得直一傳了。

  歲月年年走,她對恩人的記掛從不曾淡忘,隨著一年年愈來愈靠近她所熟知的羅非的年紀,心情也默默的在轉變之中。

  這些年來,只要任何有關宮中消息,她都特別關注,尤其有關二皇子的。

  二皇子羅非,隨著年紀增長,日益放大光芒,民間有關他的消息愈來愈多。

  宮廷禁門圍起的是一個雲端般遙不可及的世界,別說平民百姓,就是州官縣令也難窺王公貴族生活全貌,一切宮中事,全流走在茶樓飯館間。

  以訛傳訛的結果,很多人事物都難免被誇大,還有更多無中生有的事。

  她明知很多消息不見得是真,但只要一有空,還是會使用瞬間移動離開鳳穀,來到茶樓聽聽他的消息,無論虛實,只要能聽到他生活點滴,她便滿足了。

  她也謹記母親教誨,出門都隱藏女兒身,做男裝打扮。十五歲這一年,母親為了救一名少年意外喪生,身為鳳女能者繼承人的鳳梅破才九歲,因此鳳谷穀主一職經族人提議由鳳紫鴛暫代。

  身為長女,同時也有鳳女能力,她卻必須隱藏能力、未來無法分擔妹妹肩負的責任,內心總是對妹妹、鳳氏一族懷有一份愧疚。

  因此,她希望在代理穀主這幾年能多為鳳穀盡力,慶倖隨著學醫有所成,身子也養好許多,再加上母親所救的少年從此成為她的助手,她管理鳳穀更得心應手,

  每天日子過得忙碌又充實。

  終於到了十七歲,春季過,夏日走,秋日晃眼——

  冬天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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