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戰 第四百一十一章 替朋友收尸……
伴隨著金屬吱吱嘎嘎的聲響,那高達三米的鐵柵欄門被由內的拉開。出現在路西法眼前的便是一條寬闊悠長的石路,還有面前阻攔在那里的摩爾。
兩人手中,一黑一白的兩把縴細長劍在空氣中照相輝映,善良與邪惡的靈動相互糾纏,也在相互抗衡著……
“要我帶路嗎?”摩爾的意思可以當成是“請”。
“謝謝。”不知道路西法是謝謝摩爾讓自己進來,還是那“有禮貌”的邀請。不過路西法也沒有太客氣,拖行著黝黑的莫極,邁著平靜緩和的步伐向著天堂內部走去。
當這墮落天使的腳,一踏上屬于天堂的土地時,眾多包圍的天使士兵都是不由的一顫,向後退卻開來。毫不在乎的與摩爾擦身而過,路西法此刻的雙眼看見的,只有那不遠處宏偉的大教堂。
歐式的建築,古典的模樣,一切和自己離開時都沒有絲毫的分別。看著熟悉的景物,有時路西法都會疑惑的問自己,為什麼要去改變這麼美麗的地方?
沿著摩爾走來的路,路西法徑直的前行著,身邊經過的每一個人全都是緊握著兵器,死死盯在這墮落天使的身上,恨不得生吞活剝了他一樣。
不過路西法似乎並不介意,步伐依舊輕盈。
而那門前的摩爾也是自然的隨行,走到了路西法身後右側的位置。如果有認真留意的人的話,一定會發現摩爾所在的位置,便是從前他在路西法身邊的位置……
“現在天堂還有多少人?”沒有回頭,路西法平靜的問道。
“三萬七千六百三十三人,比你走的時候增加了一萬多人。”摩爾沒有隱瞞的回答著,因為沒有隱藏的秘密。畢竟路西法不是那種會因為人多而膽怯的戰士,摩爾很早以前就已經知道了這點。
“是嗎?看來我不在的時候,天堂也增加了不少的新成員……”路西法微笑的感嘆著,要知道在天堂只有男性才有生育能力。當一個男性天使長到五百歲時便算成年,然後便能取出身體中的一根肋骨,由肋骨生成新的天使。
新天使可能是男性,也可能是女性,男性便能繼續進行繁殖,至于女性,在這天堂之中主要的任務便是歌頌,用美麗與動人的歌喉調劑這天堂枯燥的生活。
但是遺憾的是此刻的天堂已無任何歌聲的存在,所有天堂的居民們全都脫下了白袍,穿上了那與雪白羽翼格外不相稱的鎧甲。數千年平穩的日子,讓這些被認為是幸福象征的天使們早遺忘了怎麼去戰斗……
路西法能感受到他們的恐懼,外加上上帝不在身邊,用這樣的精神狀態去挑戰九尾,可以說和自殺沒有區別。
不過路西法還是要佩服摩爾的,畢竟在這種神界都崩潰的時候,他還能整合著軟弱的天使們穿上鎧甲,這本身就是一件偉大的壯舉。
“路西法大人……您真的很讓我失望……”默默跟隨在路西法的身後,在萬眾矚目的道路上行走,摩爾突然輕聲的嘆息著,是遺憾。
“會嗎?我不覺得……”拖行著漆黑的劍,沒有回頭,路西法帶著淡淡的笑。
“在執行上帝的命令,將您驅逐出天堂的時候,我一直認為,您只是心中出現了迷茫,遺忘了前進的方向。作為天堂最強大的天使長,您一定會回來的,當想透了心中的迷茫,當黑色的羽翼重新恢復成雪白的翅膀,您一定會回到天堂。到那時,您也將重新成為我們的大天使長,和上帝一樣指引我們前進。當上帝給我這大天使長的位置時,我也只當自己是暫時代您頂替下而已。可沒想到……”說到這里,摩爾說不下去了,只剩下邪惡的心此刻只想由背後一劍刺穿了路西法的心房……
“沒想到過去了這麼久,我還是這副樣子嗎?”微微抬頭,看著已近在眼前的大教堂,路西法替摩爾說出了他,沒說出口的話,“也許我真讓你失望,也許……連我自己也對自己失望了……不過我依舊無法恢復成你喜歡時的模樣……因為我並不覺得從前的自己就是正確的,現在的我就是錯誤的……
可能這才是世界的本質吧?正確與錯誤混合,正義與邪惡混合。單獨去追求其中的一面,結果便只有混亂而已。”
“不想再跟你探討沒用的問題了,說再多,戰斗的結局都不會改變。”聲音變得無比嚴肅,突然,一直跟隨在路西法身後的摩爾加快了步伐,走到了路西法的身前。更快,更堅定的走向了大教堂,不再去配合路西法的步伐,摩爾走著自己的節奏。站在高達十米的巨大木制大門前。摩爾一把便推開了足有數噸重的大門,站在了門邊,如同迎賓一般的看向了路西法,“禱告吧,禱告完了就祈禱吧,祈禱你還能活著離開這里……”
帶著淡淡的笑,路西法在與摩爾擦身而過時,用著只有他听得見的聲音述說道,“我本就沒打算活著離開……”
在此刻,摩爾的瞳孔頓時放大,半顆的心靈一震。
恍惚中由內的關上了沉重的大門,摩爾將偌大的教堂又恢復成了密室的模樣。
外圍的眾多天使士兵全是在關門的瞬間圍了上去,不知道是在焦急的等待結果,還是擔憂著摩爾大天使長的安危……
目光回到教堂之內,一切對于路西法這游子來說都沒有改變的地方。
大廳中一排排整齊的黑色長椅還是一樣的老久,頂上巨幅的油畫都已經開始褪色,由大門一直鋪到神台的紅色地毯就在路西法的腳下,感覺是那麼的熟悉。
從前,路西法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在這里度過的。畢竟作為大天使長,有著和上帝一樣崇高的地位,必須分擔上帝聆听同伴懺悔,禱告的義務。在上帝不在的時候,大天使長基本便要代替其執行所有的事務,是件無比艱苦的差事……
“終于又回到這里了……離開了好久終于又回來了……”聲音在顫抖,路西法無法克制心的顫抖,因為真的好激動。路西法本以為自己該無比厭倦這一塵不變,沒有生機的地方。
可當回到這里後,一些從前讓人討厭的東西現在看上去也像是無比的美好?一切真的像家一樣,讓路西法體會到了許久沒有的……“溫暖”。
用著顫抖的步伐,沿著鮮紅的地毯,路西法向著神台的方向走去,屬于神台牆壁上,巨大的彩色玻璃拼湊成了上帝溫柔的模樣。透過陽光的照射,在偌大的教堂地面上形成了斑駁的影。
偌大的大堂之內,即便沒有任何人的存在,悠揚的贊歌還是在輕輕的回蕩著。
一只樹立在神台上的銀白十字架足有十米之高,十字架沒有任何華麗的雕刻或是美麗的寶石瓖嵌,它只是光禿禿的屹立在那里,就像一面鏡子反饋著人的心靈。
路西法步伐的顫抖越來越清晰,全身的力量如同被抽走了一般,連握劍的力氣也沒有了,所以黝黑的莫極落在了路邊,劍身上閃動的光暈散去了。
眼眶在濕潤,看見的東西在模糊,路西法的背影在抽搐。這樣的動作只讓摩爾的心頭一顫,因為在他的記憶中,路西法大人永遠都帶著幸福的笑容,哭泣這還是第一次……
沒錯,一直走到了巨大的十字架前,路西法雙膝無力的“咚”得一聲跪在了十字架前,路西法無聲的哭泣了,淚無法克制的從眼眶中涌出,滑過了路西法的面龐滴落在了鮮紅的地毯上,溫暖著大地。
“對不起……”路西法在道歉,微弱的聲音甚至壓不過身邊的贊歌聲,但來到身後的摩爾听見了,“我錯了,錯的好離譜。明明我只是想創造一個更好的神界,讓大家更明白什麼叫做神……
最後,卻是我先忘記了這些,我……對不起……對不起……”
看著十字架中倒映的自己,路西法哭得是那麼的傷心。
“孩子,誰都會犯錯的,生命便是在錯誤中成長起來的。經歷錯誤,也是成長的過程……深深的呼吸,摩爾用慈祥的語調開解著,就像從前,路西法對自己做過的事情一樣。
“可是我已成長到了盡頭,我看不見未來的方向,我選擇了一條沒有未來的路,連後悔都辦不到。”努力擦拭著眼角的淚,即便跪于地面之上,路西法也挺直了上身,“九尾要摧毀神界,摧毀人界,摧毀一切的東西。而我什麼都阻止不了。”說到這里時,路西法突然全身一震,張大了嘴巴,表情瞬間僵硬,如同突然想明白了什麼,“這就是你出給我的問題嗎?新的問題……你希望我做出怎樣的回答?”
“你在說什麼?”摩爾也莫名其妙的問了起來。
“等等……”低垂下了頭,路西法已遺忘了該去為傷心而流淚,“如果是許哲……他會做出怎樣的回答?”
“你怎麼了?”摩爾顯然被路西法的模樣嚇到了。
“我……明白了……你希望我這樣做嗎?”支撐著搖擺的身軀,一身黑皮緊身服的路西法重新站立了起來,表情恢復了從未有過的平靜,看向了面前聳立著的巨大十字架,心情變得好輕松,“摩爾……走吧……”
“什麼意思?”摩爾不自覺的握緊了手中的劍。
“意思是你們要離開天堂了,帶著那三萬七千六百三十二人離開天堂,我不想和你們戰斗。”自然的轉過了身來,路西法平靜的臉上還有著淚痕。
“你在諷刺我們不夠格死在你手上嗎?”摩爾的表情瞬間變得無比猙獰,體內屬于邪惡的部分在顫動,只想立刻殺了面前的墮落天使。
“不論你怎麼想,作為大天使長,你都必須對外面的那些人負責。平心而論你認為他們是可以戰斗的士兵嗎?”路西法的表情沒有改變過,“天堂不同于其他的神族,雖擁有兵團卻從不進行練兵或操練,一些戰士甚至一輩子都沒有摸過兵器,這樣的士兵怎麼戰斗?”
“不用你來擔心,也許他們在你眼里真的十分差勁,可他們絕沒有一個畏懼死亡,在最後一個人倒下前,天堂都不會投降。”摩爾擁有著天使的榮耀。
“死算是一種反抗嗎?我認識一個人,在他的對手面前他渺小到甚至可以被忽略,就在不久前,我才體會到了他戰斗的心情。他總是不自量力的去挑戰根本就打不贏的對手,可他的心中卻從沒想用自己的死來收場。他只想著如何的活下去……而你還有你們呢?不是已經想好要死在這里了嗎?”路西法的話只讓摩爾全身一顫,“死到底是反抗,還是逃避?听著,摩爾,如果你存有一絲對上帝大人的忠誠,帶著其他人離開,去人間,去到上帝大人的身邊。
這里絕對不是決戰的場地,最後的決戰一定是在人間,要死……你們也只能死在那里。”
“你呢?”突然,摩爾想到了一個關鍵性的問題,“你不是收到命令來殺我們的嗎?那麼讓我們離開了,你會怎樣?”
“九尾可不是仁慈的家伙……”微微的低垂下了額頭,路西法淡然向著自己丟棄的劍走去,“我會死,在來到這里……不對,應該說在我的心動搖的那一刻開始,我已經注定要死。如果是這樣,我希望最後能死在這天堂里,這是我目前最想要的結束……”
“你在說什麼蠢話?!讓我們選擇活,你卻選擇死?!你就不是在逃避嗎?!!!”摩爾在怒吼,用心從肺腑里發出著怒吼,無法理解路西法,還是和從前一樣的無法理解。
“不一樣的,生命為了珍惜的東西戰斗到死,你們珍惜的應該是上帝,在人間的她也需要你們的珍惜。而我……還值得我珍惜的只有在這里的記憶而已。所以在九尾毀掉它前,我想再陪陪它……”路西法儉起了地上的莫極回過頭來淡淡的笑著。
“屁話!你在說什麼屁話?!如果你已經明白自己錯了!為什麼還要這麼固執,一起去人間上帝的身邊不就好了嗎?為什麼……為什麼一定要死……”眼眶在模糊,摩爾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哭,可就是有一種痛苦讓只剩下邪惡的心都在抽搐。
“走吧,在還能走的時候,帶著所有人離開吧。讓高級天使帶著低級的同伴,幫助他們突破三界的結界壁,只要不擔心自身靈力的流逝,低級的神靈也應該可以去到其他的世界。”路西法此刻擔憂的只是他人的安危。
“你這樣做,我也不會感激你的!每次……每一次你都比任何人更早的看透一切,你總是與眾不同!你知道我是多麼妒嫉你嗎?!哪怕你成了墮落的天使,天堂,甚至整個神界都知道,天堂最厲害的大天使長便是路西法,誰也不能出其右!你就是一個混蛋!讓人妒嫉的混蛋!”摩爾在哭泣,顫抖的哭泣,也只有在路西法的面前,他才能像孩子般的哭泣……
“我沒什麼值得你妒嫉的東西,我只是一個死腦筋的天使而已。”帶著淡然的笑,多少年來,這是讓路西法笑最多次的時候,靜靜地回到了摩爾的身邊。路西法又拿出了自己的那本《聖經》並沒有翻看,而是遞到了摩爾的面前,“沒什麼東西好送你的,就這一本書,你拿著當個紀念吧!”
“紀念什麼?你的死嗎?”努力裝出更加的堅強,摩爾冷冷的諷刺著。
“你也學會開玩笑了。”摩擦著摩爾的頭發,路西法笑的是那麼開心。
“最後……有什麼話要帶給上帝的嗎?”摩爾擦趕干了淚水的述說。
“幫我對她說聲‘謝謝’,謝謝她從前趕我出了天堂,否則到現在,我也不會想明白自己心里的困惑。”路西法是由衷的感激。
“那麼你現在想明白了?”摩爾好奇的問。
“沒有,只是想開了而已……”這是路西法的回答。
摩爾沒有繼續說什麼了,靜靜地離開的教堂,來到了廣場之上。下達撤離的命令並沒有什麼困難的,特別是當將撤離說成起前往上帝的身邊,每個從前神經緊繃的天使,現在也全都放松了下來。
或者說幾天以來,大家早就想離開這里,只是找不到理由與放下尊嚴的勇氣。
陸陸續續,眾多的天使展開了翅膀,飛出了天堂的大門,穿透過了眾多的雲層,前往了另一個陌生的世界。
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直到原本喧鬧的天堂恢復成了一片死靜,那大教堂緊閉的大門才緩緩的由內被推開。
重新走出來的路西法誰也找不到了,原本該滿滿當當的廣場此刻只剩下一個孤單的噴水池還在繼續的工作著。
失落嗎?不,路西法該感到欣慰,因為又有更多的同族可以活下來了。
那麼現在最該擔心的問題就是自己了吧?可惜路西法已無處可躲,在今天的神界,任何的地方都不再安全。
所以,路西法表現的是那麼的淡然,靜靜地坐在了大教堂前的石階之上。黝黑的莫極插入了身邊的石縫之間。
路西法在享受著,可能是死前最後一絲的寧靜吧?
仰望著天空,大概是太接近的關系,神界的太陽比人間看時更加的刺眼,可笑的是這麼明亮的太陽卻無法溫暖這個冷清的神界……
路西法可以享受的時間並不長,當由那明亮的太陽中,一個黑影急速擴張時,路西法知道,寧靜結束了……
展開著巨型的翅膀,刮起旋轉的風,一聲犀利龍鳴回蕩在了天際之上。不用去看,路西法也認識那聲音屬于誰,數百年的交情,可不是白混過來的……
黝黑的蒼穹巨龍墜落似的落于了路西法面前空曠廣場之上,巨型的四只大腳震碎了大片的地面,碎片四濺出了好遠。
原本巨大的噴水池,在蒼穹的身下顯得是那麼的渺小可笑。
當蒼穹蛇型的長頸緩緩垂向地面之時,那坐于龍頭之上的人影也逐漸的清晰起來。
沒有了習慣的輕松表情,哈迪斯比任何時候看上去都更加認真。依舊帶著泛黃的草帽,肩扛著黝黑的鐮刀。這來自冥國的王,此刻終于有了王的模樣,至少看上去是那麼的威嚴。
“路西法,你要我說你點什麼好?”由帽檐下直視去的雙眼,哈迪斯看向了台階上自己唯一的朋友。
“你要說什麼我不知道,但我知道該說什麼……”雙手向後支撐著身子,路西法輕松的如同在曬太陽一般,“謝謝。”
“謝什麼?感激我來干掉你嗎?”哈迪斯開著並不好笑的玩笑。
“感謝你沒有阻止其他人的離開,其實在我來到這里的時候你就來到了吧?不管怎樣,還是想謝謝你放他們離開。”路西法由衷的道謝著。
“那麼當成是對我的‘謝禮’,我們兩個現在一起下界去干掉那些家伙,然後對九尾道個歉,讓一切都沒發生過。”哈迪斯毫不客氣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不過路西法卻沒有給出任何的回答,只是淡淡的笑著。
“不可能的,對嗎?”默默低垂下了頭來,哈迪斯已從朋友的笑容中讀出了他的回答。
“談點別的吧,希臘那邊怎麼辦,听說也完全沒有要投靠九尾的意思。”路西法今天的話真的好多,竟然會主動的找人聊天。要知道哈迪斯平常都是要花好大的力氣,才能拉這家伙陪自己說點閑話。
“誰要去管他,反正有人會解決他們的,不過我知道,我絕不會像你這麼大方,拿自己的命去換他們的命……”哈迪斯輕聲的諷刺著。
“你會的,當你心里有了信念的時候,不再是為了好玩而去生活時,你也會和我一樣的。”路西法相信自己的朋友並不是壞人,從來都不是。
“很遺憾的是……當這樣的事情到來時,我已經沒有‘朋友’來收我的尸了……”帶著遺憾與無奈,那坐于龍頭之上的哈迪斯終于下到了地面,拖行著那把黝黑的鐮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