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
後記
春秋戰國是中國歷史的童年時期。《逍遙游》中所寫的事,發生在公元前481年至473年之間,這段時間是中國歷史的一個轉折點,一般被史家稱為是春秋戰國之交(際),即春秋之末、戰國之始,本書只寫了八年間的事,但代表的是整個春秋戰國之交的時期,而這段時期,一般被認為是中國由奴隸社會進入封建社會的時期。
《史記-六國年表》始於公元前476年,學術界多採用郭沫若的劃分,將公元前476年為奴隸制的終年,之前(含當年)的二百九十五年是春秋時期,公元前475年為封建制的起點,開始進入戰國時期。
當然,關於中國的封建制始於何時,說法很多,有西周說、春秋說、戰國說、秦統一時說、東漢說和魏晉說等,前面所述的戰國說是比較流行的學術觀點。關於戰國從哪一年開始,學術界又有不同的說法,除了以《史記-六國年表》始年劃分,也有從《春秋》所絕筆的公元前481年來劃分春秋和戰國時代的。
不過學術界不同的看法,並不影響本書的寫作,本書雖然用的是通俗文學筆法,但所寫的史實大多是見諸於史書的,其社會背景也是作者對當時社會的研究和理解,本文中所說的「此時」,指的是春秋戰國之交,即本書故事所代表的時期。
本來是想寫一部嚴肅的歷史小說,鑑於史料太少,而且學術界對先秦的研究常有爭議,若用正史寫法,不免拘謹而生硬,只好將《逍遙游》寫成一本歷史傳奇小說,企圖反映當時的政治、經濟、軍事以及人們的生活和社會的發展。
雖然書中用了許多武俠小說的筆法,但它絕對不是武俠小說,因為小說中以國家大事的描寫為主,雖然有各種大大小小的戰爭和格鬥,卻沒有任何「俠」的意味在內。
為了便於讀者對書中的社會環境、民間風俗的人的生活習慣容易理解,下面對春秋戰國之際的歷史環境略述一二。
一、春秋戰國之交的社會環境與風俗
1、社會人員結構
春秋時期的社會階層分為貴族和非貴族,貴族包括王侯、卿、大夫、士,常被稱為「君子」、「勞心者」、「肉食者」,非貴族包括庶民和奴隸,被稱為「小人」、「勞力者」、「藿食者」。
《周禮-載師》鄭注引《司馬法》中說:「王國百里為郊,二百里為州,三百里為野」,都城及城郊叫著「國」,因此又有「國人」和「野人」的說法。「國人」是低等貴族,住在城郊;「野人」是農村中的農民,屬「庶民」,又稱為「庶人」;邊境叫作「鄙」,其居民常常被稱為「鄙人」,屬「庶人」;「工商之戶」也屬「庶民」,住在城中;晉國「作州兵」,是承認國人和野人在「國」(城郊)、「野」之間的「州」中所私墾的田地合法(「作爰田」)之後,讓「州」中的國人和野人負擔軍賦。
①奴隸
奴隸總稱「臣妾」,或說「隸臣隸妾」、「隸臣妾」,如皂、輿、隸、僚、僕、台、圉、牧,還有閽、司宮、寺人、豎、奴、婢、舂、酋、徒人、胥靡等等說法。不過這中間又的是指其身份,也有的是從其職責上來區分,所以也不易詳細區分。
關於這些人的名稱與身份學術界有很多爭議。我以為這些「臣妾」並不全是真正意義上的奴隸,他們的身份職責中有的是官府和貴族家中的服役之人,有的是差役,有的是罪人,有的是俘虜,很難仔細區別。從其職責上來說,大抵是政事和生活兩方面,皂、隸、輿、閽、司宮、寺人多是以政事服侍為主,在公開場合露面較多;圉、牧、豎、奴、婢、徒人等主要是以生活服侍為主,一般在官府或貴族家中,私人性質較強;隸、僚、僕、台、舂、酋、胥靡等是罪人、囚途或俘虜,充作奴役。另外還有優、師等一類的人,是表演娛藝和音樂的人,身份與庶民不同,又不同於上述奴隸,不過我以為他們也算得上奴隸。
由於這些「臣妾」與主人的關係有親疏之別,最得主人寵愛的常被稱為「嬖人」,因此其地位作用不同,春秋時期有不少人對政事曾有過影響,或是參與過許多政事。根據史書記載這些人的活動,可以猜出這些奴隸應該有其家族、朋友,立功可免其身份,犯過的還要降級,絕對不同於古羅馬的奴隸那樣全無人身自由,因此師曠對晉侯說「皂隸牧圉,皆有親暱」。
小說主人公伍封的祖先伍參是楚莊王的「嬖人」,對公元前597年晉楚邲之戰有決定性的影響,從此伍氏登入卿大夫之列,嬖人的身份地位是很低的,所以這一戰之後,楚國令尹孫叔敖說:「勝晉大功,出自嬖人,吾當愧死矣!」
圉是養馬的奴隸,地位還在「台」之下。魯國有個圉人犖曾調戲大夫梁氏之女,梁女是公子般的情人,公子般因而責打圉人犖,公元前662年,圉人犖刺殺了新任國君公子般,釀成了慶父之亂;小說中寫到的楚國白公勝叛亂,白公勝將楚惠王困在高府,有個叫圉公陽的人在牆上掘洞,將楚惠王背負逃出,這是見諸史實的。
豎是守藏司職的奴隸,是童僕一類的人。魯國的豎牛是叔孫穆子的私生子,曾參與叔孫氏家中的大事;晉文公身邊的豎頭須,曾在晉文公流亡時將所保管的東西偷走;小說中衛國的渾良夫本來也是「豎」,卻成為迎立衛莊公的主要人物;小說中的伍傲本來也是「豎」,不過後來成了伍封家中的重要家臣,能與孔子的弟子冉雍並列。
閽是司門的奴隸。吳人伐越,曾捉到一個叫焉的人,故稱俘焉,吳王余祭命他為「閽」,守余皇大舟,公元前531年,俘焉趁余祭觀舟時殺了余祭。
寺人類似於後世的宦官,又叫「奄人」,是被閹割過的男性,他們多在國君身邊服侍國君及其夫人媵妾的起居(也有少量的在卿大夫家中)。齊桓公身邊有個寵臣豎貂(豎刁),為了親近內庭,自己閹割了入宮,因此更得齊桓公寵信,所以有的史書上又稱他為「寺人貂」、「寺貂」。春秋時寺人常常在國事上有所表現,齊國的寺人貂與易牙在齊桓公死後攪亂政局;晉國的寺人勃鞮曾受晉獻公之命追殺公子重耳(即後來的晉文公),後來又在晉文公為君後求見,在晉軍攻曹時戰死;史籍中還有「寺人費」、「寺人披」和「寺人柳」等記載。小說中的渠公、圉公陽、庖丁刀都是這樣的寺人。
本書故事所發生的年間,奴隸對政事的影響並不太大,只是身份地位隨政事的變化略有些陞遷,如鮑興漸漸由「圉」變成「豎」,後來又成了「士」,成為伍封身邊日漸重要的家臣;鮑寧由「圉」一躍而升為家臣,主守一關。
②庶民
其中庶民可稱「民」和「黎民」,又分為兩類,一類是住在農村的務農平民,叫作「庶人」,另一類是工商,與貴族一起住在城中。
春秋時期,庶民在政事上基本上無多大的作用。不過在本書故事發生的年間,庶民的身份正在不斷上升,最主要的表現有兩點:
一是工商之中出現了大商人,開始對政事有所影響,譬如小說中慶夫人和孔子的弟子的端木賜(子貢)。
二是庶民逐漸進入了戰爭,甚至可以因軍功而擔任官職。
春秋時期的戰爭一開始是貴族專有的特權,將領和士卒是由貴族擔任,庶民是無法參加的。至於庶民何時開始有從軍的權力,無確切的史類記載。我想,公元前645年晉國「作州兵」時,庶民既然承擔軍賦,便可能開始參於戰事。至少在公元前632年晉文公增置「三行」(步卒)時,這些步卒應該已有庶民在內。公元前493年,趙鞅(趙簡子)攻范氏和齊鄭之兵時,誓「克敵者,上大夫受縣,下大夫受郡,士田十萬,庶人、工、商遂,人臣隸圉免」,可見庶民已經從軍為卒了。「遂」即「仕進」,即是擔任官職的意思。從趙鞅之誓中,可見庶民可以因軍功而擔任官職(公職)了。
到了本書故事的年間,庶民擔任公職、或者跟隨貴族任家臣已經並不罕見,這些人實則已進入了「士」的行業。
③士
士階層是中國歷代社會中最有特色的一個階層,也是中國歷史上最大的一個變數和動因,整個戰國時期的主要政事變化,絕大多數是士造成的。
士應該是隨著鄉遂和國野的分化而產生的,早期的士大抵是有官職的人,且多是武職。戰國時文人在政治上的作用漸著,所以到了後來,士成了文人的代稱。
春秋時期的士應該有三類,一是卿大夫家中非嫡系的庶孳子孫,二是卿大夫身邊的家臣和武士,三是城郊的國人中的少部分。他們沒有采邑,沒有卿大夫那樣的「家」、「室」,屬於自由人,因而對官職的依賴很大
從政事上論,春秋時代是「卿大夫社會」,「士」為低級貴族;戰國時代是「士的社會」,「士」為四民之首,因此有了「布衣卿相」的說法。
在春秋戰國之交,即本書故事發生的年間,士已經有了很大的變化,一部分依附貴族的家臣和武士在政治舞台上起著越來越重要的作用,另一部分士由「國人」變成了大大小小的地主或庶人,成為小農經濟中的代表。另一個變化是,士由武職逐漸向文職轉變,孔子及其弟子是最顯著的例子,而且從春秋後期開始,已經有了無職的游士。
士不僅可以擔任公職,也可擔任卿大夫家中的家臣和武士,庶民若無戰功則不能任職。春秋後期容易上升是貴族家中的家臣和武士,在春秋戰國之交,文士的地位開始激劇上升。小說中的趙悅、蒙獵是有職的士,平啟、招來是無職的士。
春秋時期的大多時候,士階層中間表現最合躍的是武士,譬如以魚腸劍刺殺吳王僚的專諸一類,春秋後期時,家臣的作用便越來越突出,譬如魯國的南蒯、陽虎等人,而且士中間的文士逐漸重要。
此時,士變成貴族還是很難的,各階層的等級之分仍然十分森嚴,真正由士能變成貴族(不同於世襲的卿大夫),是魏文侯開創「布衣卿相」之後的事,那已是戰國時期了。
本書故事中對士的描寫,試圖體現出春秋戰國之交這種士的變化。雖然小說中以武事為主,但在伍封家中擔任地位較高、作用較大的士都是文士,如冉雍、吳舟等人,公冶長、墨愛等人雖然也習武,但在小說中還是文官的職事為主。
伍傲由武士變為文士,最能表現春秋戰國之交士由武職向文職的轉變。
平啟和招來都是無職的士,趙悅、蒙獵和招來棄公職而事伍封家中為家臣,是他們的聰明之處,因為此時擔任公職的士是很難陞遷的。吳舟只算是小吏,卻也因此能於冉雍、玄菟靈和伍傲等列為重要家臣,由庶民而變成身份重要的士,這是很難得的。
小說中的伍封是一個非常成功的人,除了因為他本身的武勇、智慧和權變之外,他重用各種各樣的人才也是十分重要的,譬如圉公陽、庖丁刀這樣的人,甚至被當時社會視為微不足道的女人,伍封也能以各種方式重用其專長,這是他成功的重要因素之一。
④卿大夫
以卿大夫為主的貴族大多是世襲(士也有世襲的),是春秋時期政事的主要作用者,他們不僅有采邑,還有家臣和家兵,與采邑內的人們有一種私人的統治關係。卿大夫的世家大族的歷史與所在國的政治發展不僅聯繫緊密,而且貫穿於首尾。
春秋時期卿大夫也有不少變化,影響政事的最早是王侯公室的子弟為主,後來漸漸以非公室的世襲家族為主。春秋後期,各國的政權很多已經流入了卿大夫的手中,晉國的六卿、齊國的田(陳)氏、魯國的三桓是其中突出的例子。到戰國時,趙、魏、韓三家分晉,田氏代齊,便是卿大夫專權的結果。
一方面是卿大夫威逼公室,另一方面又有大量的卿大夫被消滅,子孫淪落為士甚至庶民,這是列國中各家爭權奪利的結果。
伍氏從伍參開始,是在楚國傳了三世的貴族,但伍氏滅亡,伍子胥卻帶著公子勝逃到了吳國,「耕於鄙」,後來當了相國,恢復了貴族身份,死前將兒子帶到了齊國,托附給鮑氏,才使兒子不至如被殺害,也不必「耕為鄙」,仍能保留其貴族的身份,這個兒子便是小說的主人公伍封;晉國的范氏、中行氏流亡齊國,子孫「耕於齊」,變成了庶人;晉國早先的許多貴族之中,大多敗亡,欒氏、狐氏等等子孫變成庶民,甚至有的給人當「皂」(衛士)。
小說中的白公勝變成了「士」(據史載多說他兵敗自盡)、國氏、高氏敗亡滅族、晏氏無嗣、鮑氏淪落、吳滅後吳國貴族全部失去了貴族身份、齊國田氏自割邑地使采邑超出齊平公自領之地等等,都表現卿大夫的這種變化,伍封遠遊海上,也像征著春秋時期的世族制度開始滅亡。
還有一點要說明的,由於春秋時期地廣人稀,所以卿大夫的采邑是很大的,否則以後就不會有三家分晉、田氏代齊之類的事出現。春秋封邑習慣上以地為主,戰國封地習慣以城邑為主,有時也以田地為主。前面提及的趙鞅之誓中,立了軍功,上大夫可得一縣之地,下大夫可得一郡之地,士可得田十萬(千頃),可見如此。
戰國時因為士的突出作用,「布衣卿相」多了,而且官員增多,采邑常常以戶數封賜,所以孟嘗君只有薛地萬家之邑,後來增加也只有千家,他養士數千,花費太大,被迫放高利貸。這自然比不上春秋時期的采邑地方之大,但未必不如春秋時有著龐大邑地的貴族富裕,因為戰國時期的經濟比春秋時要發展了許多。
不過春秋時期人少,伍封開始的萊夷五百多里采邑可能不會有小說中所說的十多萬戶,按當時的生產水平,數百里地是很難養活數十萬左右人口的,雖然他有漁鹽之利,與其它地方不同,不過這是小說描寫,不必深究。
還有一個數據是必須要注意的,便是那時候說的「百里」或「方百里」,絕不是現在的「一百平方裡」,姑且不論裡制長短的出入,那時候的「百里」是指四邊百里,類似一萬平方裡的算法,「十里」類似一百平方裡。因此,「千里」有一百個「百里」。小說中說齊國當時大約有一千二三十百里地,是指一百二三十個「百里」,因此伍封的采邑在齊國疆域中只佔了二十分之一多一點。現代人若不明白這個數據,恐怕會誤以為伍封的采邑佔了小半個齊國。
2、禮樂制度
春秋時人以周室為宗,尊禮重信,喪事赴告,宴會賦詩,在戰國時卻不講究了,就連孟子也不說周室。
整個禮樂制度的變化當然不是一兩年間出現的,在本書故事發生的年間,便已見到了這種變化。
雖然此時的社會階層變化很小,但周代的貴族禮制已逐漸淡化,這種變化在本書主人公伍封身邊表現得十分明顯,雖然他大禮不毀,小禮卻不甚講究,我想,戰國時的周禮漸亡應該是從春秋後期開始的。
3、農田制度
春秋時期的大半時間,各國的農田制度仍是「國」「野」對立制度和「井田制」,這是由原始社會末期的村社制度而來。不論國人或野人,均是按一夫挾五口,百畝授一夫的授田方式。百畝指的是私田,用來養活農戶,此外還有公田,又稱「籍田」,田中所產盡數交給貴族,因有良田和惡田之分,要三年一換,這便是「井田制」。由於春秋後期列國的人口加起來僅一千多萬,地廣人少,這種授田方式便造成了大量的荒地。
由於農戶對公田缺乏積極性,再加上他們在百畝私田之外自行墾田,以致井田之外的私田不斷增多,這種私田與井田制所說的私田不同,因此,井田制便逐漸瓦解了。公元前645年,晉國率先承認井田之外私墾田地的合法性,這就是田地私有化之始。其後井田制中私田也開始私有化,先由「國人」開始,後又推廣到「野人」。
此時,各國的「國人」大都已成了擁有私有耕地的小農。不過這時候,廣大農村的「野人」大部分還未變成小農。
公元前594年,魯國「初稅畝」,開始按田畝多少收租賦,有學者認為這是中國封建社會的開始。
到本書故事的年間,按田地收取租賦已經很普遍了,所以伍封在萊夷之時,作了一些類似的舉動。
這種農田制度的變化在中國社會的整個歷史進程中至關重要。
再說一說農耕,中國農耕技術的蓬勃發展主要在戰國時期,因為戰國時期的農耕工具一般已是鐵製,牛耕也比較普遍,而且不少地方已經是一年兩熟制。
春秋時期已有少量鐵製農具,僅有少數地區的農作物一年兩熟。
4、戰爭
春秋時期列國爭戰,一般是爭霸主之位,不以兼併土地為主要目的,戰國時期是戰爭便純粹是爭奪土地甚至兼併它國。
春秋時各國軍隊的人數較少,齊桓公時也僅有八百乘兵力,共三萬人。到春秋後期由於縣制的推行,兵力突增,晉楚均用過四千乘以上的兵力。
本書故事的年間,戰爭所用的兵力比起後來要少很多,譬如越國滅吳,所用的兵力恐怕並不超過十萬人,至於卿大夫的家兵,數千人算是用得較多的了,白公勝的叛亂其實只用了千餘人。正因為兵數較少,所以這時戰爭的成敗與將領的武勇大有關係,從中才可看到真正的個人英雄主義。
這時戰爭的變化有一個突出特點,便是兵法的日趨重要。春秋時的車戰,常常是在曠野之上,以車陣對車陣,互相衝殺,一兩日便定出勝負。後來的戰爭動則數月數年,與雙方投入的兵員、騎兵的使用和兵法的運用大有關係。曹劌論戰時的兵車衝殺靠的是士氣,後來從孫武開始,詭計便常常成了勝負的關鍵。本書中伍封之所以能每戰必勝,不僅因為其將領武勇絕倫、士卒鬥志旺盛,更重要的是善用兵法詭計,如他所說的用兵二字要訣:「騙人」。
5、鐵製品與武器
春秋晚期,除了青銅業之外,此時冶鐵業也有了不少進步,至少在這時,「塊練鐵」、「鑄鐵鑄造」技術上已比較成熟。所以孔子的弟子冉雍在小說中也大力倡導鐵製農具。
本書中也提到過鑄鐵柔化技術,但這種技術應該是戰國時才有,本書將這種技術提早寫了出來。
此刻,制鋼技術也已經發明,此時的制鋼技術有兩種,一種是滲碳制鋼技術,書中所說的堂溪氏夫概鑄的劍便是這種類型的鋼劍;還有一種是固體滲碳制鋼技術,即是用「鐵精」(質地較精的熟鐵塊)、「金英」(含碳較多的滲炭劑),「斷髮剪爪」說起來玄乎,其實含有磷質的頭髮指甲是一種催化劑,以至碳分滲入鐵中,「金鐵乃濡」,本書中楚月兒的「映月」寶劍便是這種鋼劍。伍封的「天照」寶劍也應是這種鋼劍,不過他的劍中含有大量隕鐵,與眾不同。
以隕鐵製器並非虛構,出土文物中便有這種隕鐵製品,其效用如何難以論斷,因為不同的隕鐵質地是不同的。不過,小說中伍封的「天照」重劍是一件很了不起的金屬武器,比當時極少見的鋼劍還要厲害。
春秋時代的武器一般是青銅製品,戰國時期逐漸採用鐵製,這是指普遍的軍備。其實在春秋晚期,鐵製和鋼製武器均已有了,當然只是少數人使用。
春秋時的甲冑主要是皮革的,戰國時有了鐵甲,但春秋晚期鐵製武器漸多,應該也有鐵甲或銅甲出現,只是在出土文物中還未見到罷了,所以本書中也有了少量銅甲和鐵甲。
弩應該是春秋後期發明的。《吳越春秋》中記載陳音對越王勾踐說弩是由楚國琴氏發明,傳楚國的三侯,再傳到楚靈王。不過我想弩的產生沒有這麼早,《孫子兵法》中談到的兵器,常有「弩」。《墨子-非攻中篇》之中提到了軍中的武器,其中並沒有弩,由於這是戰國初期的作品,可見在戰國初期時,弩在中原各國中未見使用,只在楚國、吳國、越國才用。
6、男女風俗
雖然在春秋之時女人沒有任何政治權利,但在有些方面與宋以後不同,女權淪落到最低處是宋朝理學家出現以後的事。
春秋時期的女子是允許改嫁的,王侯卿大夫和平民都是如此。
蔡穆公將其妹蔡姬嫁給齊桓公,蔡姬被齊桓公不喜,送回蔡國,蔡穆公便將蔡姬嫁改給楚成王,引得齊桓公率八國大軍伐蔡攻楚,幾乎大戰;夏姬是鄭穆公的女兒,先嫁夏御叔,生子夏征舒,夏御叔死後改嫁給襄老,後來又改嫁給巫臣,不僅引起了陳國之亂,還導致了楚莊王伐陳和巫臣教吳人車戰、吳國始強等若干歷史變故;賈君原是晉惠公的嫂子,晉惠公繼位後公然娶了她;秦穆公有個女兒叫懷贏,先嫁了晉惠公之子太子圉,太子圉本在秦國為質,後來逃回晉國,秦穆公便將懷贏嫁給了太子圉的親叔叔重耳(晉文公)。
這些例子並非少有,史書中多能見到,國君都是如此,自然不用說卿大夫和平民之家了。後時的學者見「再適」二字而皺眉,那是宋代理學家種下的惡果。
春秋戰國之時,男女之間也有自由戀愛的,甚至有私定終身的,從《詩經》三百篇中可以見到許多這樣的詩篇,譬如《關雎》、《靜女》、《木瓜》等詩。《關雎》是周南一帶的作品,《月出》是陳國的作品,當然不是伍封寫的,小說中是遊戲筆法,當不得真。
自由戀愛的例子有不少,春秋時魯莊公曾與大夫黨氏之女割臂為誓,繼而娶之,生下前文說過的公子般。公子般與大夫梁氏的女兒梁女亦私下往來,約立為夫人,是典型的自由戀愛。戰國時更有燕軍入齊,齊世子法章逃到太史府上為傭工,與太史之女私定終身,後來繼位,便是齊襄王,立太史之女為君王后。
所謂「男女授受不親」是以後的說法,雖然當時也有男女之防,如坐不同席,乘不同車,其實當時男女常常同路同車而行。衛靈公曾與南子同車過市,並命孔子陪乘。齊桓公常帶姬妾外出,管仲也因此帶著愛妾隨行。雖然小說中伍封與妻妾常常同路同車而行,是我對一些俗禮的有意忽略,但未必是不可能的。
春秋時的男女醜聞是極多的,其中影響政事的才會見諸史書,以史書所載之多,可以推測當時絕對沒有後來森嚴之極的男女大防。譬如田恆故意「選齊國中女子長七尺以上為後宮,後宮以百數,使賓客舍人出入,後宮不禁」,他死時,「有七十餘男」,生女還不知有多少。若非當時的社會沒有後時的貞節概念,田恆絕對不會用這種方法來壯大田氏一族(按:春秋時的「宮」指大屋,非王侯專用之詞)。
所以,小說中伍封與妙公主私定終身、與眾女的自由戀愛絕非沒有歷史依據。
春秋戰國之時,女人是可以拿來贈送賞賜的,運氣好的被賞賜給下屬為妻妾,運氣不好的便是奴婢侍姬,卿大夫之間互相索要、贈送女人的事常見得很。最駭人的是齊相國慶封與大夫盧氏兩家,妻妾互不為禁,兩家常行換妻之舉。
有時候為了搶女人,常常釀出影響政局的禍事。前文所說的夏姬便是如此,還有楚文王聞息侯夫人息媯之美,索性滅了息國,將息媯搶了去立為夫人,號稱桃花夫人,生下二子先後為楚王,幼子為楚成王。楚平王因搶了兒子的新婦,以致逐殺太子建和伍氏一家,伍子胥奔吳,十餘年後攻入楚國,鞭屍報仇。國君如此,卿大夫亦然,宋國太宰華督見司馬孔父嘉的妻子魏氏甚美,設計殺了孔父嘉,連宋殤公也死於亂中,魏氏自盡,孔父嘉之子木金父被家臣抱著逃到了魯國,其六世孫便是孔子。
一夫多妻是定製,但那時候並沒有「三妻四妾」的說法,妻妾的地位分得很清楚,嫡妻只有一個,其次是媵,然後是妾,妾媵不限人數,至於姬婢便不在妻妾之列了。
現代人的歷史小說中常常時有意忽略此事,寫成一夫一妻,這是不合歷史習慣的,尤其在春秋戰國女權低下的時候,如果伍封只娶了一妻,從地上掘一個那時人出來,他若能說話,必定會譏笑作者之無知了。
賢如孔子,也說「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像伍封這樣愛護、善待甚至重用女子的人,當時可能是沒有的,即使有也應是微乎其微,我想,這只能在小說中才能見到吧。
伍封對女子並不大守禮,因為他沒有受過後世有關「男女大防」的教育,何況以當時的環境,作為貴族來說太容易得到女人,他在婚前只是時時與女人摟摟抱抱,這在當時應該是罕見的了。其實也可以將他寫得如理學家心目中的君子,但那樣太不合乎當時和環境,也不合乎伍封的性格。
7、夷人
春秋戰國之際的夷人除了齊東萊夷之外,還有淮北沿海的夷人,統稱九夷,小說中為了方便,只寫了齊東的夷人。至於九族的名稱是來自於《史記》、《漢書》、《後漢書》、《三國志》等史籍。小說中對各族的寫法各有參照,譬如倭人便像是日本人,樂浪人、高麗人較似朝鮮人,滿飾人更似後來在東北一帶生活的鮮虞人和後來的女真人等。
8、騎馬
趙武靈王胡服騎射是很有名的歷史事件,這是戰國時期的事。春秋晚期,中原各國有沒有人騎馬呢?一般的看法是沒有。不過我覺得春秋時除了代國、中山等地外,其它國家可能有少數地方也騎馬,因為《左傳-昭公二十五年》中有這麼一句:「左師展將以公乘馬而歸」,這可能就是說騎馬。不過,小說中伍封提倡部屬騎馬應該是超前了些,不必深究。
二、幾點說明
1、小說中的人物
(1)、伍封
《史記-伍子胥列傳》中的確有伍子胥將其子託付給齊國鮑氏的記載,其後不見於史書,而伍封之名又是從《吳越春秋》中而來。在《東周列國志》中也提到過伍封其人。不過,《逍遙游》中伍封的事蹟卻是虛構的。
根據一些記載和民間傳說,伍子胥身高一丈,力大無窮,武勇和智謀都是出類拔萃的。伍封作為他的兒子,身高一丈、天生神力是可能的,不過,那時候的一丈相當於現在的2.25米左右,伍封身高超過兩米,的確是很高的了。
(2)、其他人物
妙公主、楚月兒、慶夫人、平啟、子劍等人都是虛構的;支離益、任公子、董梧、顏不疑、市南宜僚、南郭子綦、東郭子華、朱平漫、阿九、渠公等人一般取自於《莊子》、《列子》中的故事,譬如朱平漫散盡家財向支離益學屠龍之術,學成而無所用;任公子在東海釣上大魚;顏不疑向董梧求學等等,這些人物歷史上未必真有,市南宜僚的故事在《東周列國志》中也有描寫;老子、孔子、孔子的弟子既是歷史人物,也可算是傳說中的人物;越女、柳下惠、柳下跖是傳說中的人物;書中的人物大多在歷史上確有其人,如周襄王、楚惠王、吳王夫差、越王勾踐、齊簡公、齊平公、衛出公、晉定公、田恆、田盤、田逆、蒯聵、渾良夫、桓魋、范蠡、西施、文種、伯嚭、智瑤、豫讓、趙鞅、趙無恤、劉卷等等。
2、關於老子
司馬遷在《史記》中就已弄不清楚老子究竟是是何年代的人,在他矛盾的說法中,老子有三個年代:
第一,老子名李耳,是孔子曾向他問禮的老聃,那麼老子便是與孔子差不多時代的人,孔子的生於公元前551年,卒於前479年,那麼孔子向老子問禮應當在這些年中,那麼老子應是春秋晚期的人。
第二,老子是前374年見過秦獻公的周太史儋,那麼老子的生存年代又是戰國中葉後了。
第三,老子的兒子名宗,曾做魏將,封於段干。有人疑之為《戰國策-魏策》中的段干崇,段干崇是戰國晚年之人,那麼老子也是戰國晚期的人了。
由於《道德經》對戰國中期的黃老學派有很大的影響,有人說《道德經》應該是戰國早期的作品,那麼太史儋和那位段干先生的父親都不可能是老子,我以為老子還應該是孔子問禮的那個人,但孔子在春秋晚期死了,其後便開始漸漸入了戰國時代。我想,老子未必年老,說不定年記還小過孔子,因此是跨春秋戰國之交的人也有可能。另一種想法,也可能老子是個極長壽的人,若他能活一百多歲,孔子向他問禮與戰國初期寫《道德經》便有可能了。
如果《道德經》是戰國初期的作品,那麼有關「道」的說法在《道德經》之前就有了。
公元前594年,也就是魯國「初稅畝」的那一年,《左傳-宣公十五年》記載,晉國大夫伯宗曾對晉景公說:「諺曰:高下在心,川澤納污,山藪藏疾,瑾瑜匿瑕,天之道也。」《道德經》中有「是以聖人云:受國之垢,是謂社稷主」之句,這兩個觀點是一樣的。
公元前484年,《左傳-哀公十一年》記載,夫差賜劍命伍子胥自殺,伍子胥臨死時說:「吳其亡乎!三年,其始弱矣,盈必毀,天之道也。」《道德經》上說:「得此道者,不欲盈」,彷彿與伍子胥互為問答。
《國語-越語下》記載,范蠡曾說:「上帝不考,時反是守,強索者不祥。得時不成,反受其殃」,「無過天極,究數而止」,「必順天道,周旋無究」,「聖人之功,時為之庸,得時不成,天有環形,天節不遠,五年必反」。這些物極必反,強弱互變的道理,純粹是《道德經》中一類的道家者言了。
有關「天之道」必定是老子的時代或其之前時代有識之士的認識,或者是《道德經》書成之前就有的了。
3、朝鮮
朝鮮的國主據說是周武王封的,名叫箕子,朝鮮至今還在流傳的歌謠中,也說他們的祖先是箕子。這位箕子是商王之後,周武王奪得天下之後,不肯臣事於周,武王招見他,他便寫了一篇《洪範九疇》的文章交上去,然後去了遼東,也就是現在的朝鮮。由於朝鮮在歷史上分為百濟、新羅、朝鮮等國,分分合合,箕子是哪一國的祖先已經不可考究了。由於朝鮮與中國相交,自古以來關係密切,樂浪人、高麗人散居朝鮮是大有可能的事。
4、日本
關於日本人的起源問題,日本人在明治之後就進行了考古學、人類學、語言學等多方面的研究,其中有兩種說法與中國有關:一種說法是日本人的祖先來自於中國南方,這是從各種文化聯繫上得出的結論;還一種說法是日本人的祖先來自於中國的東北、蒙古等北方遊牧民族,這是從古墳、陪葬品的馬具研究後得出的結論。
根據近年一項新的基因研究成果,科學家們通過對日本人DNA排序研究發現,日本的本州島上的日本人,有四分之一基因排序與中國人完全相同,也就是說,這四分之一日本人的祖先是中國人。
日本傳說,伊奘諾尊(伊奘那岐命)和伊奘冉尊(伊奘那美命)男女二神創造了日本列島,生下天照大神(日之女神),天照大神繼承大地,派其孫子邇邇藝神統治日本,邇邇藝神下凡後,最終將王座傳給了神武。神武天皇於公元前660年登基,但這個年代太早,基本上已經被日本史學家推翻。神武是日本第一位凡間天皇,血統一直延存到現在,現任明仁天皇是神武天皇的直系子孫,從神武到明仁已經傳了一百二十五代。
根據中日兩國的歷史學家研究,中國居民曾有五次大規模遷往日本。第一次是中國秦滅六國之時,日本彌生文化的初期,即公元前300年之後的數十年間。那時候,中國人不僅帶去了漢字,還帶去了水稻等農耕技術和鐵器製造技術。徐福東渡見於史書,不過並沒有說他到了日本,但日本特別敬仰徐福、崇拜徐福,在日本有很多關於徐福的傳說,也保留了許多關於他的遺蹟。《日本大百科全書》載,據說徐福在日本今和歌山一帶登陸,並住在附近熊野山一帶。日本史料記載:「傳說在熊野安身的徐福,向人傳授耕作和捕鯨方法,為人們所親近和尊重。」
日本不少學者研究,認為「徐福即是神武天皇」,甚至有人說「徐福是我們日本人的國父」。徐福東渡是公元前219年的事。
這並不是說,在此之前並無中國人到日本,因為公元前五世紀,中國有一種陶器傳到日本,稱為「須惠器」。小說中伍封在公元前474年到達日本,後來又遷往日本,這是合符歷史的。
在《日本皇室之謎》一書中,作者甚至根據日本傳說,直言日本的天照大神指的是來自中國的一個部落天照族,由於天照大神被認為是日本天皇的祖先,所以日本的皇室其室是中國人的後代。
公元前五世記便有中國人到達日本,所以,我相信在徐福之前,肯定有中國勢力到達日本,小說中伍封遠遊海上,到達日本建立自己的王國,便是寫出了這一種符合歷史的可能性。
5、語言和習俗
由於小說中的故事發生時間離我們太遠,其時的社會風俗有很多是我們難以瞭解的。一說起古代,一般人對古代風俗常有一種片面的看法,大腦中便出現一幅古時候的圖像,認為古時候都是一樣的,除了人的穿著有些改變外,朝庭、官府、集市、民居都差不多,君王、官員、百姓也是千百年來說同樣的話。其實這些認識都是受了不尊重歷史的小說、戲曲和影視劇的影響。譬如在《三國演義》之中,常常見到「一聲炮響,伏兵盡出」一類的描寫,其實火藥是唐代才發明的,三國時絕對不可能有炮。《封神演義》中的錯誤更多了,譬如當時的作戰方式主要是步兵格鬥,連戰車都少,更不可能有騎馬作戰的情形。君主自稱「朕」是秦始皇開始的,商紂王絕不可能自稱「朕」,而且當時的官職不分文武,並無任何以「將軍」為名的官職。當然,《封神演義》是神話小說,不必深究,但古往今來的許多小說都有此類問題,尤其是戲曲中更多。在近來比較流行的文藝作品中,也有不少這樣的問題(尤以港台作品為甚)。
其實,各個朝代的社會風俗、人的起居習慣、說話方式都不盡相同。下面以人們的生活習慣為例,隨便說一點點。
清、元是少數民族統治,人們的生活習慣與宋明時自然有些不同,宋、明與唐、五代時有很大的不同,主要是因為宋代時開始出現的理學所至,尤其是宋代之後的男女大防,比唐、五代時要嚴厲得多。
唐代的皇帝身上有少數民族血統,唐代女人的服飾也十分性感,這是後世所沒有的。唐代的公主常常在丈夫死後改嫁,宋代之後便基本上沒有了。
唐與晉、漢又有不同,譬如兩漢、三國、晉時的人都是席地而坐,除非在軍營之中,平時是不坐椅子,唐時的人才開始坐椅子。
晉與戰國、秦代、漢時也有不同,不過其中的區別主要體操現在權貴身上,譬如門閥之見和服用「五石散」而導致整個風俗的變化。
6、小說中對歷史人物的稱法
史書上對周王、諸侯是用謚號稱謂,譬如周敬王,「敬」是死後的謚號,也就是說,他活著的時候,是不會有人稱之為周敬王的。其餘齊平公、衛出公、鄭聲公也是如此。不僅是天子諸侯,卿大夫也一樣,例如趙鞅在史書中為趙簡子。
按道理,該人活著的時候,就不應該用其死後的謚號來稱謂。但寫小說不能拘泥,我覺得天子諸侯用謚號稱謂,便於讀者理解。因為書中歷史人物太多,小說又長,如果不稱齊平公而稱姜驁,那麼讀者可能會一時想不起來該人是誰、是何身份。稱齊平公就方便了,身份地位一目瞭然,寫起來方便,讀起來也容易。
還有些人物,譬如柳下惠、柳下跖二人,關於他們有多種說法,甚至連出生年代也不盡相同,他們也不一定是兄弟。小說中主要是採用的是民間傳說,屬於虛擬人物。
由於本書故事發生的年代,離我們太過久遠,如果沒有適當的鋪呈,對歷史不是很熟悉的讀者,可能會難以融入故事情節。因此本書的第一章是對當時的政治、軍事、外交、社會環境及生活習慣詳細鋪陳,而臨淄之變是春秋末年政事演變最有代表性的事件,以此事件為小說開局,相信讀者比較容易理解當時的政治和社會環境。第二章才開始進入人物刻畫,第三章主人公才正式現身。
對小說來說,這種寫法對讀者的耐心是一種考驗,在當代小說創作中,這種寫法是小說家一般不願意採用的。我曾稍稍改動,讓主人公在第二章中便現身,不過僅僅是露了一下面而已。就小說創作言,這種改動其實是我很不願意的。今後在本書正式出版時,主人公仍將在第三章才會出現。
本書寫的是春秋戰國之交的事,我在寫作中儘量避免一些大的錯誤,在描寫行政、軍事、外交上儘量合乎史實,在描寫人物時對其起居飲食、服裝玉飾、兵器甲冑等細節上也比較留意。
最難的是當時人的語言習慣,在我們說的話中,有很多習慣用法在當時是沒有的,或者是另外一個意思。譬如說,春秋人所說的「小人」和「君子」,與後時的用法便大大不同。後世所說的「君子」一般指道德高尚的人,「小人」指行為卑鄙的人,是從品德上來描述一個人。春秋時「小人」和「君子」卻是描述人身份的詞語,「君子」指的是地位高的權貴,「小人」指的是地位低的人。這樣的語言用法還有很多,譬如後世常常用到的「有緣」、「無緣」、「隨緣」、「機緣」等語,是東漢明帝永平十年(公元67年)佛教傳入中國後才逐漸被人使用,先秦人是不會這麼說的。那時已經有了醋,只不過不叫作醋,所以,那時候的人是不會說「吃醋」這樣的話。另外,春秋時不飲茶,酒是常備的飲料,所以絕對不可能有「喝茶」、「品茗」之類的說法。此外還有「東西」,這應該是唐朝才有的說法,春秋戰國時是肯定不會有的。
如此種種,所以小說中稍有注意,但盡依歷史小說便難寫了,所以有的地方還是有所忽略。
全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