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六 各族共舉 38 希望之地

　讓遠程而來的獸人吃過東西休息了一陣，諾丁便帶著徐錚和亞伯把所有獸人集中到一起選人，格溫跑前跑後的做記錄，巴利爾三兄弟忠實的做著傳喚的工作。

　藍絲先來選走十六個，這十六個獸人都是能完全變身的，藍絲打算找徐錚把劍舞的本事討了來，把這十六個獸人培養成劍舞團的成員兼職星光歌舞團護衛。

　徐錚和諾丁在剩下的裡面，把腦子好使的，手腳靈活的劃給亞伯帶著造屋。體弱的，不適合擔當重體力活的，都選來當作造紙廠的第一批工人。實在體弱多病的、年老的，這些什麼也干不了的，請格溫仔細記錄，想辦法讓他們不再勞累，只是好好生活著就行。

　跟亞伯的，跟著亞伯走了。跟著徐錚和諾丁的都留下來，徐錚用自己很不熟練的土系魔法建了一道石屏，就在上面畫圖解說造紙的一道道流程，順便從最簡單的開始，教獸人們識字。

　眾小虎當然是大力捧場，紛紛跑來聽課，但堅持不到三分鐘，好動成性的小虎就該打鬧的打鬧，該撒野的撒野，課堂如戰場，滿地亂竄，完全不鳥徐錚的喝止……當老師當到這份上，也造孽得很。

　巴利爾三兄弟最乖，用六天的時間學會了五個字，兩個詞……阿倫甚至可以用爪子歪歪扭扭的劃出自己的名字……這學習速度，比龜速還龜速，比蝸牛還蝸牛，讓徐錚狂吐血三十斤不止！

　不得不說，獸人們和其他種族比，本能天賦相當的發達，比如他們的戰技、野外生存、過人的肢體和體能，都證明他們是生存性極強，且驍勇善戰的族群，但在動腦學習上，他們明顯的要笨許多。很簡單的工序和原理，徐錚得反反覆覆的講許多遍，獸人們仍是聽得雲裡霧裡的不太懂。像諾丁，智力只及中下水準，你才對他講的理論，過不到五分鐘，他就會又來問你：剛才你說啥了？哎……沒記住。嘿嘿嘿，不好意思，講再說一次。恨得徐錚只想掏大劍砍開他的腦袋，把造紙的工藝直接往裡塞。

　最後徐錚被逼無奈，硬是把工序掐作一段一段的。讓負責這一段工序的獸人只要干好自己負責的就好，其餘的交給其他人。

　這個教學的過程一直持續了整整十天，其間又不斷的有獸人來到，每加入一個，徐錚就得從頭開講。整整十天，講得徐錚先是口乾舌躁，肝火上升，一向清爽的臉上青春痘都被逼出好幾顆，到最後講得口吐白沫，聲音嘶啞，滿肚子翻天的怨氣，真恨不得可以化身為古代夫子，用最大隻的戒尺抽這些腦袋不開竅的。更糟的是他講了十天後還落下一個毛病，一見到自己班上的獸人就會條件反射的大叫："站好，上課了！你！給我說，製漿分幾步，得浸泡多長時間？不說清楚不許吃飯！"

　搞笑的反應逗得獸人大笑不止，人族的少年被所有的獸人所喜愛，看到他強壓不耐一本正經在上面講課，一臉郁悶得快吐血的表情時，就越發感覺這少年特逗人。獸人也有惡趣味的不是……有些聽過徐錚講課的獸人常常不叫他名字，戲稱他為小老師。

　獸人們喜歡他，這樣的極具親和力的少年是非常討喜的。徐錚的努力有目共睹。獸人們出於敬重也有些懼他，他提問你答不出來，這人當真惡劣到不讓你吃飯的地步。

　偏偏佩爾頓長老對這種體罰大力支持，很多時候徐錚還沒說不讓吃飯，他就跳了出來，嚷得比徐錚還大聲。獸人長老大約是找到了生活的新目標，折騰年輕的獸人來滿足自己的惡趣味，大嚷時意氣風發，彷彿年輕了十幾歲，活得滋潤得很。這就整得很多獸人為了不被罰，成天念叨："造紙分製漿、調製、抄造、加工等幾步，製漿又分……"

　獸人們哪裡經過這樣高強度的腦力鍛煉，一個個被搞得神經兮兮的，表情呆滯，活像大考逼近的可憐學生，隨時處在暴發的邊緣，來個火星就會被一點就著。

　十天之後，庄園第一期建設計劃出爐。第一步的建設計劃裡包括庄園內部通往巨龍之咽外的據點的傳送站、造紙工廠、第一期十間吊腳樓和五間人族石屋。

　魔法陣花了徐錚四天，第一次建這樣規模的魔法陣，徐錚也很緊張，把弗瑞斯特老師的筆記，還有來自維克特法師城搜刮的法師筆記翻了個遍，最後才不惜血本的用五偕魔核建出一個非常保守的傳送魔法陣。

　保守是因為技能不熟，所以在考慮安全第一的情況下，選擇了最少的功能，最安全的傳送方式。所以這座超級昂貴的用五階魔核建立的傳送陣，一次只能傳五人，或是小半間屋的貨物。人與貨還不能混著傳，只能要嘛光傳人，或是光傳物品。而且用過一次就得歇三天等待魔法陣冷卻，等待的時間裡就只能陰天打孩子閒著就閒著。最後還得補一句，上述功能還未經過試驗……得等到藍絲團長到達巨龍之咽那邊，徐錚隨後去建立對應的傳送陣再說，這也意味著，很可能這些昂貴的魔核會打水漂……泡都不冒一個。

　廠房建了近二十天，地址選在小湖的旁邊，採用原始的辦法首次試製順利成功，造出了品質不太高的原紙。徐錚瞪著這種和擦屁股草紙類似的紙張大皺眉頭，獸人工人們卻開心得很，對於他們來說，還是首次用通過在外力幫助之下掌握的複雜技術製造出了不起的東西。

　看著他們的高興勁頭，徐錚也不多說什麼。工藝嘛，可以一步一步提升，獸人們能做出這樣的成績，已經很了不起了。於是乎，他也跟著窮開心，興致勃勃的召集所有獸人進行劃時代的講課內容：現在有紙啦！不許再隨地拉撒！給我緊記著飯前洗手，飯後漱口；便前查看敵情，注意隱蔽，便後用紙擦屁屁，還得再次洗手！這是新的庄規第一條和第二條，敢忘記任何一條現在的懲罰是不許吃飯，以後扣工錢！

　佩爾頓長老積極響應，搖身一變為監督者，瞪著眼睛整日巡查，專門抓不長眼隨地大小便且還忘記使用新型紙張的，猶如一顆埋伏在群眾中間的高功率間諜衛星。

　亞伯那邊的工作也很順利，三層的吊腳樓太費事，二層的吊腳樓正在修起。獸人們學這個要比學造紙快一些，紙造出來的時候修好了三間。第一次住房分配大會在和平熱烈的氣氛下開始又閉幕，依著論功行賞、貢獻大小、人氣威望的原則，佩爾頓長老開心的領到了第一套，打算將來等其他兩個長老來了一起住。虎族的大眾媽媽聲望高得很，輕易的就在眾望所歸之下領到一套，帶著諾丁和一幫小虎住進去，就等著其他虎族爹娘來到時認領自己的小孩。這第二套吊腳樓，很像獸族幼兒園，獸人們工作時孩子就丟給朵麗照顧，回頭再去領。第三套本是分給徐錚，徐錚不願多吃多佔，所以不要。奧森卻喜歡得緊，死皮賴臉的要了去，說是要和徐錚、嚕嚕、馬克同住。

　三間房，說是有歸屬，實際上住的人不少，凡是沒有住地的都可以來住，常常一到夜間起來小解時走路都得小心翼翼的，因為無論過道也好，露台也好，都睡著人，一不留神就會踩到突然出現的肢體。

　所以一到夜間，庄園裡時不時發出一聲淒厲的痛極嚎叫是常有的事……這種可怕的叫喊起初對小樹人們的打擊極大，實在是太過驚悚，常常會嚇得掉葉片，隨後一夜無眠。到後頭聽習慣了，所做的動作僅是拔起根，換個造形埋好根，若無其事的繼續睡。

　整個庄園裡就流淌著這樣的氣氛，緊張、和睦、積極、欣欣向榮。庄園裡目前的生活是貧瘠的、落後的，所有人共同堅持著守候著希望的到來。和以前相比，這個希望是真實的，並不像以往那些總是會落空的期望一樣。它的成真，只是遲與早的問題，所以，庄園裡的氣氛又是濃烈的、熱情的，大家憋著勁，向著同一個方向努力。

　徐錚欣喜的看著這一切，就像是在播種著希望，過程辛苦而勞累，等待的過程漫長而煎熬，但內心是愉悅地。即使每天講得口乾舌燥，肝火一個勁的往上飆升，心裡也覺得很快樂，彷彿已經可以遙遙看到大家共同生活在一起的繁榮盛世局面。所以，再苦再累，勞心勞力都覺得值得，整個過程都有著一股甜蜜的辛苦伴隨著。

　有些事情，徐錚並不知道，在這一段時間裡，西大陸的獸人中間都流傳著一個傳說：有一個人族的少年帶著獸人們前往無序大陸，在那裡尋找一個美麗富饒的土地，建立起屬於所有種族的棲息之地。在那裡，沒有壓迫，沒有歧視，只要你努力生活，努力工作，就是一個平等的人，可以用勞動換來幸福。

　那個少年雖然是個人類，但心胸是寬廣的，對所有種族一視同仁。他有著黑亮的長髮，修長亮澤的黑眉，眼睛裡閃爍著像星空一樣智慧的光芒，胸中有著包羅萬象的知識，可以帶著所有的獸人奔向更好的生活。

　獸人的生活是困苦的，他們有強大的體魄，卻沒有足夠的頭腦可以讓他們生活得更好。徐錚的傳說對生活在亞里斯大陸最低層的獸人族來說，無疑是一個福音。在察覺到虎族的大舉遷徒往無序大陸的舉動後，西大陸零星散居的獸人由虎族的舉動得知並證實了這個消息，證實了這個傳說，紛紛心生嚮往之意，打聽著虎族遷徒的方向，抱著對美好生活的嚮往，往這裡前來。

　其間也有一部份窮困潦倒的人類，也尋著消息而來。西大陸就首次出現了一個奇特的現象，不管是人族還是其他的什麼種族，都在同時關注著一個消息：在無序大陸，出現了一個少年的人類領袖，雖然是人類，卻無視種族差異，盡心盡力的讓所有種族都可以生活得更好。

　是真，還是假？眾說紛紜。

　在底層民眾的猜測中，新生的眾望所歸之地，像一股變幻不定的清流，注入到死水一般的生活裡，在西大陸的底層社會，激起了小小的波瀾。

　高位者，還並不在意這個信息。居高位久了，看待眾生都如看待螻蟻，小小爬蟲的死活是沒有人在乎的，貧窮人家的想法和動向，有多少人會去注意？

　人類還在觀望，但獸人們已經領先動了起來，連夜動身，悄悄避開人類的視線，前往那個帶來憧憬和希望的地方。

　西大陸的獸人多為散居，如此動向，並沒有引來注意。偶有敏銳的人會發現山林裡獸人出沒的痕跡越來越少，城市底層交易系統裡一向獸人提供的交易品，如獵物、皮毛、草藥之類的漸漸呈現出斷流的情況，各裝卸口岸及碼頭，憑體力吃飯的工人正在流失，這部份多為可以完全變身的獸人。

　這種情況在緩慢的、悄悄的發生，在絕大多數人類還沒察覺到改變時，獸人們已經悄悄的離開了西大陸，陸陸續續向著無序大陸而來。

　徐錚也不知道的是，他把庄園的稱呼起了個簡簡單單的名字，就叫做家。而在前往這裡而來的獸人中間，卻不約而同的稱呼它為希望之地。一個滿載著希望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