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9　我只有一個要求！ 02

　　「哈哈，那幫人真有趣！」車伕道。

　　「是啊。我最好的朋友們，他們來送我。」愛樂蒂得意的道，心裡升起了能擁有他們的真切自豪。

　　車伕問：「我們接下來直接去神殿？」

　　「嗯，直接去神殿。」愛爾蒂的定定的道。直到現在，她才真切的接受了她即將回去當個聖女的事實，只因為心中再也沒有半點遺憾。

　　就像露琪所說的那樣的，既然躲避不了，那就昂道挺胸的走回去！不過就是變相的被關一生的禁閉罷了，有什麼可怕的？

　　愛爾蒂握緊了拳頭，這一刻心裡充滿的不是頹喪，而是昂揚鬥志。

　　也直到現在，在愛爾蒂腦裡模糊不清的念頭才變得清晰，知道自己該用什麼回報他們。

　　三天的時間裡，她偶爾會聽到徐錚、阿里斯奧和吉裡米三人提起關於修建醫院的事。這個新生事物愛爾蒂不懂，就去問別人，然後知道了它能帶來的好處，和它修建之後對光明教會的利益影響，也包括籌劃它過程中受到的阻撓。

　　她親口聽徐錚等人提起的機會不多，因為那三人一旦注意到她在聽就會停下不說。

　　愛爾蒂知道，他們這是在保護她，不讓她知道光明教會骯髒的一面。這種舉動很體貼，很溫暖人心，每每讓愛爾蒂心裡溫馨不已，他們不會因為自己是神殿的准聖女就會來為難自己，要求一些會讓自己與神官走衝突的幫助。

　　所以三天的時間裡，愛爾蒂只能旁敲側擊從別人的嘴裡卻瞭解這件事，直到最後瞭解到徐錚等人的為難之處——沒有來自於神殿內部的幫助，他們根本就不可能在馬達加爾建起這樣的一座醫院。它的出現等同於在教會私人的金礦裡偷挖金礦，甚至在某種程度上來說相當於當面扇教會的耳光，打擊它們的聲望，特別是如果它真如徐錚所說的那樣，能夠治療一些教會神職人員處理不了的疾病，這一記耳光就會扇得非常之響亮！再往更深處想，就以徐錚描述的醫院模式，私人經營性質的藥店、私人行醫性質的藥劑師，醫師等等都會走進醫院就職，形成一個並存合作的關係，這對於在這個行業一直處於壟斷地位的教會來說，又是怎麼的衝擊？

　　或許在三天以前愛爾蒂會贊同教會的阻撓，因為這種某種程度上來說是對光明之神的不敬，剝奪了默丘裡賦予光明教眾的神聖使命。但三天以後愛爾蒂不這麼想，她會出現在下城區並不是沒有目的，在那裡呆了四天的准聖女確實在親自去考查一些事情。她是很堅定自己的信仰，但她對神的代言人——神官，包括她自己都不是很肯定，因為信仰是肯定的，但人心側不一樣，它總是充滿了太多的變數。

　　四天之行，通過她的自己的雙眼看到，光明之神散發出來的光芒還有太多人照不到，有太多人把這種光芒自私的控制在了自己的私慾裡。這起初讓愛爾蒂茫然，不知道這是默丘裡錯了，還是教會錯了，更或者是自己錯了。這些想法 在四天裡逐漸堆積，形成一種巨大的疑惑。然後經過最後的三天，隨後通過自己看到的，自己理解到的，特別受徐錚那夥人無慾無求，只想做些正確的事的影響，四天所累積起來的疑惑在三天的時間被激發成了一種質變：愛爾蒂覺得自己看到一個正確的方向——她也許改變不了光明教會的作風，但她可以幫助徐錚等人，在神殿之外建立出一座醫院，讓真正的光明之神的光芒照耀過去。

　　儘管它也許連光明之神的光輝都算不上。不過，誰在乎？只要徐錚他們能實現自己的理想，能活得快活寫意，自己就會快樂無比。

　　所以現在愛爾蒂對自己的想法感到無比的清晰明確：她不僅要回去當那個聖女，還要當一個風風光光的聖女！她不要像前幾任聖女那樣被人忽略，她要豁出去努力爭取，去獲得一個機會！

　　就算是徐錚等人都小看了她，不覺自己能做出什麼了不起的事，但聖女也有聖女的能量，她有著不容人忽視的威望！

　　還有那個一個懸而沒有人提出過也沒有實現過的要求，她這次打算去實現它！

　　想了這裡，愛爾蒂抬起了頭，目光堅韌的望向神殿的方向，用沉穩而具有威信的聲音道：「大叔，請帶我去目的地，快一些，謝謝了」

　　……

　　目的地到達，愛爾蒂跳下馬車，仰望著高高的神殿，不知道為什麼，心裡對它的感覺有些變了。

　　它就建在馬達加爾城北的山坡上，一屬於馬達加爾城的一部分，但又一直俯視著它，像是某種凌駕於它之上的存在。馬達加爾的北城門連著它，有一條碎石鋪成的路，一直蜿蜒延伸出去，像一條長長的細蛇。細蛇的盡頭出現了台階，為了凸顯它的不同，每一級石階都有普通石階的兩倍高，讓人往上攀爬的時候有些吃力，代表著神殿的地位超然，也代表愛爾蒂現在才明白的一種表像——不近人情。

　　石階有六百六十級，愛爾蒂小時候數過，那時候她成天就喜歡在這些石階上攀來爬去，聽神官們說下面城裡的俗人們是多麼的愚昧，多麼的不知感恩，多麼的低下。

　　愛爾蒂一直以為神官們說得都是對的，包括神官們對神殿的描述。以前她還是小女童的時候，每一次仰望它，都覺得它聖潔無比、高大無比、威嚴無比，像是某種象徵，一看到它就覺得心裡很踏實，很崇敬。但現在看到它，愛爾蒂只覺得大腿抽搐，嘴唇發乾，臉皮發緊。

　　愛爾蒂對徐錚說過這種感覺，徐錚難得的收起了嬉皮笑臉正經了一次，給了她一個很高深的說法，就叫做失去了歸屬感。

　　歸屬感這個說法很抽像，徐錚說了半天愛爾蒂才聽懂。徐錚說，歸屬感屬文化心理的概念。它是指一個個體或集體對一件事物或現象的認同程度，並對這件事物或現象發生關聯的密切程度。現在看著高大巍峨的神殿，它立在半山腰上冷漠無情的俯視眾生，就像是死物一般，對它的歸屬感，沒了。

　　愛爾蒂的歸屬感都投到了徐錚那夥人身上，包括她嚮往不已的蒂都錫安，奧森莊園，都有，就是對半山腰上這個沒有。

　　車伕看著她一直看著山腰上的神殿發怔，便道：「小姑娘，到了。你要上去看看就趕緊，神殿不允許人去參觀，趁著這個時間人少，他們也許會同意你進去。我就不陪你進去了。」歉意的笑笑，又道：「我這樣身份的人想接近它的大門都難，沒法陪人上去。其實我挺想上去看看，她想請人幫我治治我的腿。從幾年前開始，它們一到陰雨天就會隱隱作痛，厲害的時候連床都下不了。我是個車伕，下不了床可不行，我還得工作掙錢。可惜……我錢不夠，請不動牧師。我正在攢錢，希望明年能夠來治療一下。」

　　愛爾蒂咬了咬下唇，這種毛病她聽說過，而且也有人拿著重金來神殿求治。但事實上，無論神官也好，治療牧師也好，包括自己，都治不好這種頑疾。大多數情況下，他們能做的僅僅只是為病患用光明魔法暫時減輕疼痛，其他的無可奈何。神官說，這叫神罰，是因為得上這個病的人對神不夠虔誠。

　　愛爾蒂曾以為他說得對，可最後他自己都得了這個毛病。難道他的信仰還不夠虔誠？

　　最可笑的是這毛病擁有六級實力的神官都治不了，半點光明力量都沒有卡洛叔叔和安格爾居然能治！他們還能叫出那種毛病的名字來——類風濕關節炎！

　　那兩人都帶有一種藥膏，聞起來奇臭無比，樣子看起來讓人毛骨悚然，據說是某個呆呆傻傻的光頭馴獸師煉製而成，方法來自徐錚。它的藥效愛爾蒂倒是沒親眼見到過，但三天的時間裡她已經見了好些個傭兵厚著臉皮來討這種藥，可見它的效果相當不錯。

　　神官們處理不了的問題，普通人把它解決了。一個馴獸師煉出了藥劑師的藥，兩個半點魔法也不會的盜賊和重錘戰士在傳播它，這讓神官們幹的事情成了笑話。

　　教會的面子問題愛爾蒂不想去想，只是想：如果有了醫院，像這種可以治療神官們治療不了的病的藥變得更多，那是不是有更多普通人會變得更加健康？比如眼前這個車伕大叔，她是真切希望他的腿能好起來。

　　愛爾蒂沉默了一陣，走上前去，伸手按住大叔的腿。

　　愕然看著這小姑娘把手放到自己的大腿上，它們白嫩細膩得普通人家絕對保養不出來。隨後一陣輕聲的吟唱隨著白光閃過，大叔神奇的發現腿不痛了，感覺就如同新生的腿一般健康。

　　「你……你你你！」車伕瞪著愛爾蒂，吃驚不小。

　　愛爾蒂笑了一下，道：「大叔，我騙你的，其實我是神殿裡的……嗯，馬上就要就任的聖女。」

　　車伕愕然張大了嘴：「聖……聖女？」

　　「嗯，沒什麼大不了的。」

　　車伕再一次看她，眼光驟時間充滿的尊敬和畏懼：「難怪他們會這麼仔細的對我說要照顧好你，難怪你能進入神殿，難怪你會這麼了不起的治療技能，難怪你的手一點也不像普通人家孩子的手。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是神殿的聖女。」小心翼翼的觀察著愛爾蒂的臉色，又道：「我應該沒有說什麼不敬的話吧？如果有……小姑……不，聖女殿下，請原諒我。我是無心的。」

　　突然刻意拉遠的距離讓愛爾蒂有些難受，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誠懇的道：「大叔，我這個技能只能暫時鎮痛，不能根本的解決問題。雖然我很不想這樣告訴你，但事實上，有些疾病，神殿確實無法處理。那些錢，你可以留著，沒必要拿到這裡來浪費。」

　　「治不了？那可是神殿！」車伕不太敢相信的看她，道：「聖女殿下，請恕我無禮以及見識太少。如果神殿都治不好，就沒有地方能夠治得好。」

　　愛爾蒂垂下頭，又抬頭，露出車伕曾經驚艷的笑容：「有的。相信我，馬達加爾很快就會多出一種東西，它叫做醫院，你這毛病它就能治！」說罷，沖車伕微微一禮：「大叔，我走了，你請保重！」

　　「聖女殿下……」

　　愛爾蒂回頭，淺笑：「別叫我聖女。我是，但不叫這個名字，請叫我愛爾蒂。」旋即露出個頑皮的笑容：「再見！我現在馬上去挑戰那些老不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