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5　聖女……　03

但有時候沾染不得也必須要去沾，更多的時候事態的發展根本不由得你，形勢就會推動你不得不做一些你不想做的事。

就比如眼下，明知這少年自己惹不起，杰可布又不得不惹。做為一個街頭小昆混，行事就必須狠辣，留存住本來就不多的臉面。做為馬達加爾的下層存在，他們唯一是自己的就是那條命，也只能用這條命去搏取生存的臉面。一旦這個臉面沒有了，就會在其他的兄弟面前再也抬不起頭來，辛苦打拼建立出來的威信就會隨風而去，再也找不回來。比起性命，臉面還更重要。

所以杰可布只能硬著頭皮道：「蘭洛特閣下，您好。」

徐錚點點頭，算是打了個招呼。他對這人沒什麼好感，好勇鬥狠不說，行事也不給別人留點兒餘地，上一次他痛打迪恩這個老實人，還有用鬥氣去對付坎波這種行為，都讓他很是不爽。

聽杰可布用這種口氣說話，他身後的毛頭青年和少年也感覺出了不對，下意識圍在杰可布身後，隱隱形成保護的姿態。徐錚看到這個情景倒是有點迷惑，他們本能的做出的這個動作，代表著杰可布好像不是自己想像的那麼不堪，這人好像還是有點威望和情義在。杰可布又道：「蘭洛特大人，我們這些小人物有小人物的活法，大人您高高在上，當然是對這些不屑一顧。可是我們這種人，賴之生活的就是個臉面。今天坎波跑到我們西城區那邊來惹事，是不是也該給個說法？」

麻煩了，徐錚皺起了眉。他幾乎已經能猜到，多半是坎波這個傢伙衝動的跑到西城區那邊去幹了些什麼，才引來這麼一幫子人。頭痛間，眼光無意看向那個捧著盤子的少女。見到她放下了盤子，兩道眼光從帽下一直往這邊看過來，眼光顯的半點也不懼怕，好奇和感興趣的成份明明白白的掩飾不住。

挺大膽的一個姑娘，徐錚暗忖，嘴裡問道：「坎波他都幹什麼了？」

杰可布踏前一步，指著自己身上道：「他幹這個了！」

呃……徐錚再一次仔細打量他。只見他身上不僅全身濕透，而且水的來源很值得考究。那些污黑污黑的水漬和隱隱散發的臭味兒，想必是來源於成山的垃圾或是臭氣沖天的陰溝。再看那些腐爛的菜葉、菜梗。以及其它的一些不明物，它的來源就更加讓人確定——不妙，非常之不妙！

坎波這小傢伙真夠惡毒的，不僅在大冬天裡潑了別人全身的涼水，更還不知道去從哪裡找來這麼齷齪的東西潑人。

徐錚有些想笑，又覺得太不地道，只好強忍著。蹲在牆角的少女倒是小聲噗嗤的一聲笑了出來。坎波也躲在車底下悶聲竊笑，笑過之後多半是扯動到了臉上的傷口，又在那裡小聲呼痛。

徐錚拍了拍車架，喝道：「坎波，你幹嘛去惹人家？」

坎波在車底下理直氣壯的嚷：「西城區這幫傢伙老是打壓我們！上次我不過是偷了點柴，他們就打的我鼻青臉腫。還有上次他們撈過界。在公共區域也敢亂要錢，太不把我們放在眼裡了！他還打我，罵我是雜種，這口氣不出，我在東城區還怎麼混？我又打不過他們，當然得想其他的辦法！」

徐錚頓時一陣頭大，你這傢伙做事也夠出格的啊……你偷人家的柴，別人當然要揍你，難不成還白送你？其實上一次杰可布就已經在自己的果核下吃了暗虧，結果這個愣頭小子硬是暗中混到西城區去潑了別人一身的污水，還是大冬天……想來想去，好像都是坎波這次過份了些。

問題是，坎波是個半大少年，對方氣勢洶洶的找上門來，不護著他還不知道會被人揍成什麼樣。他哥哥普瑞德在自己的報社工作，雖不算是沾親帶故的，但好歹也是自己手底下的小兵，不幫著點兒好像不行。偏生自己又有護短的毛病……如此這般，只能強出頭。就是……有點理虧。

理虧，還不能不管，徐錚未免就有點兒底氣不足。

他一向都是以德服人，這次攤上坎波這個倒霉蛋兒，說不得只有蠻不講理無賴一把。老實說，這個感覺讓人非常之不好，非常之不好……

沖杰可布笑笑，因為心情使然，臉上就笑得有點僵：「你看，咱們用錢解決這個問題好不好？大家都是兄弟，雖然不在一個區混，但總是抬頭不見低頭見，打來打去傷了和氣多不好……你衣服髒了，面子也受了傷，希望足夠的金幣可以補償你的損失。坎波畢竟沒有造成什麼實質性的傷害，拿財消災，大家都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好不好？」

徐錚覺得自己這話說得挺有水平的。凡事要以德服人嘛。成天打來打去，萬一傷到小朋友怎麼辦？就算沒有傷到小朋友，傷到那些無辜的花花草草也是不好的啊……

只是他忽略了一件事，流氓有流氓的生存法則，混混有混混的利益計算公式。他將這些套到杰可布和坎波身上，那是拳頭說了算！以牙還牙，以眼還眼！面子是拼著性命打出來的！

懼於徐錚的威攝力，杰可布還在猶豫，坎波已經在車架子底下大聲的嚷：「不行！他們西城區的算什麼東西？蘭洛特大人，揍他們！狠狠的揍！揍得他們以後再也不敢跨進東城區半步！」

這話嚷出來，杰可布以及他身後的人臉色頓時就變了，坎波的亂嚷一通無疑刺痛了他們生存的最低底線。

小混混們怕什麼？他們什麼都怕。小混混不怕什麼？他們又什麼都不怕。當人已經生活在社會的最底層時，他們已經一無所有沒什麼可以失去的了，這就是絕大部份的小混混都敢提著腦袋玩命的原因。

徐錚一僵，敏銳的感覺到場裡的氣氛變了。杰可布那一幫子人眼裡都露出了凶狠的光芒，如同豁出去性命也要捕食的飢餓的狼，眼裡全是凶光，一眨不眨的看著自己和車底下坎波露出來的小胳膊小腿。

有那麼一刻，徐錚真想把坎波從車底下拖出來痛打一頓。小王八蛋口無遮攔，哪壺不開他偏拎哪壺。不僅刁鑽惡毒不說，還專往別人的痛處戳，跟毒嘴露琪簡直有得比。一身惹事攪事的本事甚至還遠超那個毒嘴姑娘。

這個時候徐錚還在試圖挽救一場火拼，臉上乾笑著，道：「小孩子胡說八道。呸呸呸，童言無忌。大風吹去。來，我這裡有錢，我賠償給各位，大家都消消氣，這事就這麼算了，可好？坎波我會交給他哥哥普瑞德，讓他好好修理他。」加重了口氣：「對，他是得好好修理一下！」

一邊說著，一邊伸手入懷去摸錢。可只摸了一下，徐錚頓時傻了眼。

世上有兩種人都不帶錢在身上，一種是太窮的，一種則是太富的。徐錚明顯屬於後者。

他在帝都鍚安時就已經身價百萬。可玩鳥寵被傳到法師之城維克特時。他身上的財產加起來也就只有十幾個金幣。法師之城維克特裡，古老的法師們聚積下來的財寶無數，徐錚離開時也拿了些武器、道具。離開它到達虎族小村的時候身上仍只有十幾個金幣。這樣的事情一再發生，他現在賺了不少錢了。大部份都通過安格爾交回了奧森莊園。小部份零花錢都放在屋子裡，身上就是沒帶錢。

事情就是這麼詭異，當人太有錢了，往往身上就不喜歡放錢，因為衣來伸手，飯來張口，所需要的一直都在那裡等待著你，著實好像找不到花錢的地方。那玩意兒沉哪，金幣，純黃金打造，平均密度高達19.32克每立方厘米，誰有事沒事喜歡揣一大把在身上？反正徐錚就是不喜歡總是揣著它們當壓艙石。

結果他懷裡除了剛剛幫羅斯和迪恩兩夫妻賣盒飯的那百多個銀幣以外，還真的其它啥都沒有。

徐錚額頭上的冷汗流了下來。乾笑，再乾笑：「呃……這個不好意思，我出門的時候沒帶錢……啊！我有錢的，我真的很有錢啊！」徐錚講得無比認真，彷彿似比爾．蓋茲很認真的對人說：「相信我，我有錢！看到三百美元落到地上我都懶得彎腰去撿。」

一邊鄭重的宣布自己有錢，一邊還把懷裡那點銀幣掏出來捧在手上。向著杰可布遞過去，徐錚很誠懇的道：「要不，這些你們先拿著？」

他非常之有錢，這點杰可布相信，坎波也相信。但是，一個大家都明白的有錢人至於這樣認真的申述自己的財富情況麼？特別是最後雙手捧著銀幣誠摯的遞過去的動作。無論怎麼看都像是一種來自於上位者的挑釁。這落在杰可布的眼裡就成了嘲弄和戲耍；落到坎波眼裡則是對敵人的打擊和調戲，宛如發出了某種隱秘的戰鬥信號。

坎波馬上激動得如同打了雞血一樣的嗷嗷叫了起來，滑如游魚似的從車底下鑽出來，一把拎過裝著蘑菇濃湯的鐵皮桶，當頭向著杰可布擲去。

……他已經深得街頭混混打架的精髓，逮什麼用什麼，哪樣方便趁手就用哪樣。這當頭徐錚只慶幸一件事情，異界的亞里斯大陸，混混們還沒來得及發現板磚和石灰粉的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