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十一 快樂人生 011 爆發 01

　馬達加爾，市鎮議事廳：

　經過一個半小時的冗長各類彙報，整個大廳的人都顯得暈暈欲睡，不過沒有誰的臉上顯出不耐煩，大凡能混到這個地步的人，又有哪個的人耐性不是把這種東西早磨練得堅如磐石？

　「晨報完畢。」助手道。

　沒有睡著並不代表就喜歡這種拖沓冗長的無聊彙報，聽到助手的聲音就像是得到了解脫似的，所有人都不由得精神一振，終於結束了。

　「下面請各位執政者發言。」

　往常這個時候助手這句話就代表著晨會的結束，因為一般情況這個時候都沒什麼好說的，先前那冗長的彙報裡已經把該說的說清楚，不該說的也說了大半天了。可今天卻出現了意外，米勒．維奇咳嗽了一聲，道：「我有話說。」

　各人皆是一怔，科斯特晦暗不明的眼光望向米勒，臉上一直從容的微笑微微一頓。

　米勒倒是一如既往的板著臉，保持著這副面容冷冷的開口：「我反對三日後監督者科斯特．伯德大人正式就職一事，提議容後暫行。」

　「反對！」財政官霍地跳起來，氣急敗壞的道：「你憑什麼做出這樣的提議？」

　米勒淡淡的道：「就憑科斯特大人治下不嚴，縱容手下鬧事殺人一事。身為監督者，身上帶著這樣的污點足以影響監督者的品行。同樣的道理，身為監督者，便是承擔監督其它人行使執政權利的最高監督者。如果連本身的品行都遭人置疑，又何以監督其它人？」

　「哦？縱兇殺人？」菲立德詫異的哦的一聲：「我還不知道這件事，說來聽聽。」

　米勒微微一頓。心如閃電般的考慮著菲立德這句話的含義。

　現在馬達加爾已經發生了暴狂，情況還越發往失控的那方面傾斜，市長大人會不知道？簡直是個笑話。

　在座的都不是省油的燈，不知道就代表著不想知道，或是就算知道了也裝作不知道。而菲立德其人。一向是出了名風吹兩邊倒的牆頭草，看情況而自保其身是他以往不變的行事風格，老實說面臨馬達加爾這樣的現狀他還沒跑掉，現在仍然坐在這裡就已經是奇蹟。現在又說出這樣的一句話……

　阿里斯奧．佩諾奇，尼娜．扎馬，自己的兒子。三個小傢伙的友誼在心中掠過，米勒不由得心中一振，自己今天竟然不是在孤軍作戰！菲立德這個愛女愛得一點原則的傢伙肯定是站到了自己這一面，因為尼娜的原因和科斯特扛上了！

　論背後的實力，菲力德不比自己差，能在馬達加爾執掌多年。背後必定水深得很；論手段，這人甚至比自己還要圓滑狡詐，只不過他向來是哪邊都不得罪罷了。而現在他肯在這個時候出聲，就表明此人不再保持中立，明顯的倒向了自己這邊。

　片刻之間就想到了這些，米勒面上的神色卻是絲毫不變，眼光則轉向菲立德：「市長大人。這件事由我來說有可能有失偏頗，你可以喚任何駐守市政廳的衛兵來一問便知。」

　停了一停，米勒義正嚴辭的又道：「如果只是一件簡單的命案，找出兇手後就地正法也就完了。可現在科斯特大人的手下已經畏罪潛逃，更因為這件事激起了整個馬達加爾的民憤，導致越來越激烈的暴狂事件，整件事就不能再等閒而視。做為馬達加爾的首席警衛團團長，這在我的職權範圍內，正該仔細查處。」

　米勒停下話，幽深的眼光看向其它人：「科斯特大人。我這樣說，你有異議嗎？財政官比爾部閣下，你又還有其它異議嗎？」

　比爾暗中觀察著科斯特的臉色，見他一雙鷹眼緊緊的盯著米勒，嘴上卻沒說一句話。便也安靜下來。

　科斯特心裡此時也在飛快的思考，一直按棋不動的米勒突然給了自己一記迎頭痛擊，目的是什麼？難道是聽聞了自己要以窩藏納迦為名針對他發動襲擊，所以才搶先跳出來發難？菲立德又是什麼態度？這兩個人，一個掌握著馬達加爾的市長一職，一個手握著馬達加爾的警衛力量，一但兩人對自己形成倚角合圍之勢，想要平緩接手馬達加爾就會變得不那麼容易。

　在這之前科斯特不是沒想過米勒會對自己的行動造成阻撓，道理很簡單，他掌握著整個馬達加爾的警衛力量，是馬達加爾舉足輕重的實力派人物，因此無論換了是誰都不會肯輕易交出手裡的權力。如果他像財政官比爾．安卡留斯或是民事總長派屈克．達利一樣好收賣倒也罷了，偏偏這人有點油鹽不進的味道。

　此時他突然發難，圖的是什麼？偏偏他發難的時機還選得極好，正好藉著暴亂一事明正言順的提出了暫緩自己正式的就任的提議。是強行上位，還是順著這個台階把正式上任的時間拖到三天以後？三天以後又有誰得攔得住自己？

　科斯特微微遲疑了一下就果斷的選擇了後者。只不過做出這個選擇時科斯特心裡卻對自己的智囊暗生怨恨，如果不是他與情報官鬥法，直接推出一個士兵去頂缸，這件事情就算落了幕。可兩人互相暗鬥的結果卻是讓事情越鬧越大，現在在想要推出一個人頂缸已經變得不可能。而米勒正好以這個為藉口，叫停了自己的上任。

　腦中飛快的轉著各種念頭，眼光看見菲立德．扎馬已經叫了一個人進來，正在側頭向他詢問。

　這件事情科斯特不會阻止，也阻止不了，就如同米勒所說的那樣，如果僅是一個衛兵殺了一平民倒還不是什麼大事，平民這種東西是屬於可消耗的物品。但整件事情擴大到民變這個級數，就已經不再是科斯特能一手遮天的事。便是權力大如監督者科斯特這樣的人物，也不能將之大事化小，小事化無。

　想到這裡，科斯特停止了用手指輕敲桌面的動作，心中暗自決定會後就向米勒動手。想來暗中窩藏納迦就件事足可以將首席警衛團長弄下台，其警衛團軍心歸屬問題事後再徐徐圖之。

　思緒在這裡停下，科斯特反倒不介意自己的暫緩上任問題了。

　菲立德很快就問完了，他問話的聲音不大，問題更顯公正不偏，只是整個議事廳安靜得很，人人都聽得很清楚。

　而後菲立德臉上就停下了一向圓潤和善的笑容，臉色變得很嚴肅：「科斯特大人，這件事是真的？」

　科斯特心裡掠過一片瞭然，很明顯菲立和米勒在這件事上是用同一個鼻孔在出氣。當下臉上露出無可奈何的苦笑：「確實是真的。我也沒想到手下會如此膽大包天。想來是他們的隊長鬆懈了管教，才出現了這樣大的紕漏。」

　菲立德沒理會他的避重就輕，什麼疏於管教，又出紕漏之類的。狡詐的市長只揪住科斯特的身份不放，道：「身為監督者，科斯特大人的職責就是監督像我們這樣的執政者做好自己的城市管理工作。而大人身為監督者，治下不嚴不說，更因為事後處理不當以至激化了管理者與被管理者之間的矛盾，導致馬達加爾民變，這讓我們很懷疑科斯特大人的能力。」

　科斯特的苦笑加深了些，眼裡飛快的閃過一片厲光，嘴裡卻道：「是。整件事是我的疏忽。」

　菲立德環視了一圈，緩緩的道：「我附議米勒閣下的提議，科斯特．伍德大人正式就任城市監督者的事押後執行，直到科斯特大人擁有了與身份相配的能力再議。」

　米勒的目光也閃了閃，菲立德的說辭非常模糊，他只說押後，並沒有說押後多久，怕是想無限制的往後拖。果然不愧是隻老謀深算的狐狸！

　「我反對！」比爾再次跳出來，叫道：「沒有監督者指導，怎麼正確執行行政工作？」

　米勒不介意與科斯特撕破臉扮紅臉，反正那層遮羞布已經被揭開了，當即冷笑：「再指導出一次暴亂？或是讓現有的暴亂更加激化？」

　「你血口噴人！民亂跟科斯特大人沒有關係。」

　「那跟你有關係？」

　民事總長派屈克．達利臉上掛著一向掛在臉上都快成了面具般的道貌岸然，溫言道：「我調查了一下，鼓動民眾鬧事的人有兩個，一個是上半城的普瑞德，一個是下半城的波特，這兩個人都不是什麼安份的人物。依我看，這兩人應該是不安於現狀，擔心新來的監督者參與管理後會讓他們失去混水摸魚的機會來鼓動鬧事，其心思只能用喪盡天良來開容。就是沒有衛兵殺人逃逸事件，他們也會找出別的理由來鬧事。對於這樣的街頭流氓，就像從來都沒有防賊千日的道理一樣，防也防不住，科斯特只是比較倒霉，手下出了那麼一個不良分子就被他們抓住了機會。」

　「凡事皆是因小見大。」米勒冷硬著道：「治下嚴謹，科斯特大人手下裡怎麼會出現這樣的敗類？正因為治下不嚴才會這樣。而治下不嚴，又如何正確的做一個公正嚴明的城市監督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