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異類的少年 （十六）妥協

　「不滿的樹枝小姐，請不要繼續發脾氣了，好嗎？即使，這算得上是你們的種族特長。」

　路西淡淡的聲音傳來，讓已經很害怕的法蘭更加擔心了。他一直驚恐地關注著手中的阿梅小姐，連扭過頭看看路西，都沒有心思。

　法蘭很害怕路西激怒了艾美。

　可是，艾美那呼嘯著的樹枝樹葉，卻忽然停了下來。

　「邪惡的黑貓，你說什麼？」

　「哦，樹枝小姐，我不管您信仰光明神還是黑暗神，我不管其他的法師叫你邪靈還是聖靈，我只希望您不要在對我們不滿了，這對我們都沒有好處，不是嗎？」

　路西的話，已經暗示的很清楚了，艾美的樹葉又顫動了起來，但是法蘭卻明顯地感到了元素的消散，他能夠察覺到，此時，艾美的顫動不是因為發飆，而是由於懼怕。

　「哦……哦……你，你是在威脅我嗎？你知道，你們喪失了方向，喪失了坐標，你們，你們什麼都失去了，你們已經迷失了……」艾美的聲音沒有了一向的犀利與尖利，不停地顫抖著。

　「請不要這樣說，樹枝小姐。」路西微笑了，「您看，您還被法蘭細心地保護著，這不是代表了我們的誠意嗎？我只是想要提醒您，請不要把時間花費在不滿上，這不是很浪費時間嗎？如果到了夜間，我們還不能到達您的家的話，我們就只能在這裡露營了。您知道的，在這草木茂盛的草原上，想要露營，必須向昨天一樣生火。實在對不起，我是個蹩腳的法師，火球術使用的其實並不熟練，如果有什麼意外，那將會是您和我們，都不願意看到的。」

　「哦，路西，你的法術很好，真的，比我都好。」法蘭舒了口氣，總算可以扭過頭來，有心思和他的魔法寵物說話了。

　「謝謝你，法蘭。」

　「行了行了！法師，我不得不說，找上你們，是我的錯！」艾美的聲音很不滿。

　「不，請不要這樣說，樹枝小姐。認識您，是我們的幸運。」

　「是的，阿梅小姐，我會盡我所能的幫助您的，只希望您能夠幫助我，非常感謝您！」

　法蘭很真摯地對面前的樹枝說著，看著這雙清澈的眼睛，倒讓艾美支支吾吾了起來：「好吧好吧，這一次算我倒霉。法蘭，閉上眼睛，往前走二十步吧。」

　「好的阿梅小姐。可是，一定要閉上眼睛嗎？」

　「哦，你真是個笨蛋！你難道想在這裡走到死嗎？！」

　「這裡是樹枝小姐的家園，相信它吧，法蘭。」路西的肯定，讓法蘭點了點頭。

　法蘭閉上了眼睛，輕輕地數起了數字。

　「一……二……」

　「哦小子，你還是小孩子嗎？呵，居然還要數數字！」

　法蘭咬了咬嘴唇，聲音更加低了下去：「三……四……」

　「哦真是個笨蛋！你以為這樣我就聽不見了嗎？」

　法蘭不知所措的停了下來，卻依然不敢睜開眼睛。

　「好吧好吧，數就數吧！嘿，你真的很害怕嗎？」

　這次，法蘭不理會艾美的挑釁了，慢慢地，走了二十步，停了下來。

　「我……我……」他想詢問，卻怎麼也說不出來。

　「法蘭，你可以睜開眼睛了，好好看看吧……」

　路西溫和的聲音讓他鬆了一口氣，他睜開了眼睛。

　「這，這是真的嗎？阿，阿梅小姐，你又弄了個空間魔法了嗎？」他眼前的景象又一次變化了，已經完全不同，此時不再是漫無邊際的草原，而是一片青翠的草地。

　「不，剛剛僅僅是一個幻境。」路西解釋。

　「討厭的貓，你一定要說出來嗎？」艾美生氣地說著，它似乎感受到法蘭的失神，驕傲地介紹著，「嘿，這裡就是我的家，不錯吧？這裡的一切都很美好，沒有爭鬥，沒有傷害，是的，也沒有討厭的法師！」

　這裡充滿了靜謐的氣氛，各種動物悠閒地在草地上散著步，溫順的小鹿可以悠閒地經過老虎的身邊，黑熊趴在小兔子的旁邊，一切都彷彿是童話一樣的美好。但是法蘭的目光卻放在了各種奇異的植物上，他簡直都要撲過去了。

　「小子，不要激動了，我知道我的家很美麗。好了好了，現在你可以幫助我回到家了，然後我就可以送你們回家，當然，在我送你回家之前，我可以允許你採些草藥。」

　「真的嗎，阿梅小姐？哦，我真是太感謝你了！」法蘭喜出望外。

　「哦是的是的，真是奇怪，我今天真是倒霉透了，不但碰到這麼討厭的黑貓，還碰到了喜歡草藥的黑暗法師！」艾美咕噥著，「不過你可得先送我回家！」

　「哦，是的阿梅小姐，我會盡力的。」

　「那是當然的，你必須得盡力。」艾美的聲音忽然變得老氣橫秋，「親愛的，你必須盡力將我送回我的家園，你能夠理解嗎？看看前方，是的，你必須把我送到那棵樹上。那棵樹，就是我生長的地方」

　法蘭把目光從草地上轉移開來，抬起了頭，朝著艾美所指的前方看去。

　「哇喔……」

　那是一棵巨大的，必須要抬起頭仰望的樹。

　它鬱鬱蔥蔥，渾身散發著溫和卻充滿活力的生命的氣息。這棵樹是個怎樣偉大的生命呢？它到底成長了有多久了呢？它那古老而又沉穩的氣息，讓法蘭感到，它似乎在天地的初始就存在了，經歷了漫長的歲月，就是在這裡默默地，庇佑著這裡的萬物。

　巨大的威懾力。

　路西閉了閉眼睛，他可以感受到這棵樹巨大的力量。也許法蘭是不瞭解的，但是他卻懂得，這棵來自遠古的生命，應該早就有了自己的意識，所以，它才會擁有像艾美這樣的孩子。

　魔法之神哪，您的垂憐！竟然讓我找到了它們的家園！

　這是多少法師夢寐以求的事情，這是整個大陸的法師夢寐以求卻永遠得不到的東西，更不要說，去追尋它的緣起與根基。而今天，他不但直面了這些，甚至進入了從未有人踏入的它們的家園。

　雖然知道艾美也許依舊死心不改，在算計著些什麼東西，但是，這又算得了什麼呢？哦，哪怕面前是個火坑，為了得到未知的一切，路西也會毫不猶豫的跳下去的。

　兩個人都懷著激動的心情，站在了參天巨樹的面前。抬起頭來，根本都望不到天空——或者說，觸目所及的天空是綠色的，墜滿了鑽石。

　那偶爾一閃一閃的光亮，和吱吱喳喳的鳥叫，讓法蘭一路被艾美驚嚇的心情平復了下來。

　「阿梅小姐，請問，我要把您放上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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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美……是艾美……」

　「哦，是艾美……她居然把人帶到這裡來了，這個壞女孩，她居然會失敗？」

　「艾美，很久不見了，終於要回家了嗎？」

　法蘭的話剛剛問完，卻似乎激活了在這棵樹上生活著的生命，悉悉索索地聲音傳來，卻讓艾美生氣了起來。

　「哦，你們這些人！別說這些廢話！嘿！今天老頭子還在睡吧？」

　「哦艾美……你難道不知道……古樹爺爺一直在睡覺……」

　「他睡了多少年了呢……我不知道……也許永遠都不會醒了吧……」

　細碎的聲音的回答，讓艾美很滿意。

　「好的，很好。小子，你記住，你是要把我送回家的，對嗎？」

　「是的……」法蘭並不傻，他已經聽出來，艾美已經很久沒有回來過了，那麼，它所謂被鳥折下的事情也都是騙人的了，可是，這並不妨礙他履行諾言。事實上，為了回家，除了履行諾言，他還能幹什麼呢？

　「很好很好，好的，小子，抬起頭吧。」

　法蘭抬起了頭。

　「哦，算了，就算你抬起頭，也是什麼都看不見的。你只要記住，我生活在巨樹老頭子的最頂部，你必須將我送上去，明白嗎？」

　「哦，我想，我明白了……」

　法蘭依舊抬著頭，看著那看不到頂部的樹冠。

　經過那層層樹枝努力存活下來的纖細的陽光，將他的金髮裝飾得更加閃亮，卻依舊無法點亮他此時有些無助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