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百姓想要很多,我們哪能樣樣滿足?
從內心來講,鄭南對洪宣嬌的確非常讚賞。他是一個不喜歡張揚的人,機械師乃至現在類似於實驗室的工作,是他最擅長的一種事業。因此,對於那種敢說敢做的女性,他也就有著一種先天的偏好。不過,真的和洪宣嬌結合,卻叫他怎麼都覺得不是那麼舒服,無論從洪秀全的觀點出發,還是由林海豐這裡看,更多的都是一種政治手段。
在他生活的年代,尤其是他所從事的近乎特殊的軍人職業,若想成個家,不管是有人介紹也好,或者是自己相中了也罷,經過組織上同意,還總要有一段甜蜜蜜的、勾心扯肺的所謂瞭解過程。花前月下興許不多,哪怕是近在咫尺,鴻雁傳書自是少不了的享受。「戀愛」是個很神聖的字眼兒。可是現在,他沒有享受,只有一種似乎在出賣自己感情的悲哀。
洪天王的話,叫他臉紅之外,又多了幾分渾身的不自在。
楊秀清瞅瞅面帶微笑的林海豐,又看看天王,呵呵一笑,「寧王老弟和宣嬌妹子那是美人配英雄,天作之合啊,天王,我這不是亂點鴛鴦譜吧?」
洪秀全笑了,「安王和寧王兩位兄弟只顧為天朝操勞,朕總要關心下你們的生活。如果寧王兄弟不嫌棄朕的這個妹子,那就擇個吉日,盡快操辦了。」
「誰會嫌棄宣嬌呢?」林海豐瞟瞟身邊低頭不語的鄭南,嘿嘿地笑著,「小弟就替寧王在這裡先謝過天王和東王哥哥的關懷了。」
「不必嘍,」洪秀全手指著他,看著楊秀清說,「清袍啊,回頭代朕給安王兄弟物色個朝中官員家的好女子,王府裡沒有王娘可不行哦。百姓們都知道,沒有女人是不成個家的。」
「是啊,是啊,」楊秀清連連點著頭,「這件事情就交給小弟來辦了。」
「嗯!」洪秀全活動了一下身子,坐的更舒服些,「現在天京百姓們又都有了各自的家,無不稱頌天父、天朝的仁慈之心。朕考慮也該把這男女通婚的禁令取消了。不過,為了有別於清妖,這個...這個尋常人家只許一夫一妻。像清妖那種三妻四妾的事情不能出現,否則也無法體現天朝兄弟姐妹一律平等的宗旨。」他就是這麼一種喜歡唱高調的人,明擺著說的話漏洞百出,卻依舊唱的很自然。
「天王真是英明,最能體現男女平等的,一個是女子不纏足,與男人一樣勞作、上學堂、參加天軍。另外一個就是天王說的一夫一妻制了。」林海豐其實明白洪秀全所謂的一夫一妻只是針對白身的百姓,而對官員、王侯,又是另種說法。他是故意裝糊塗,順著他的話朝下說,「三妻四妾其實本身就弊病很多,它把女性當成了男人的從屬品,是對女性的極大不尊重。當然,什麼事情都不能一刀切,隨著我們所佔地域的擴大,民間的這種事情就會凸顯出來,對於已經既成的事實,天朝還是應該尊重人家自己的選擇。還有啊,既然是一夫一妻,男人有休女人的權力,女染也要相應的有休男人的權力,婚姻自主,徹底拋棄以往那種什麼媒妁之言、父母之命等等。」
聽著他的一番借題發揮,洪秀全簡直是哭笑不得了。他看看楊秀清,又瞅瞅韋昌輝,不知該怎麼說才好。
「海豐兄弟把事情弄複雜了。天王剛才說的是針對白身,這上下的區別總是要有的,海豐兄弟不是也常說,絕對的公平是不可能有的嗎?」韋昌輝接過了話頭,他欠欠身,朝著天王一抱拳,「天王乃一國之君,天下萬物都是天王的,自然不能在其列。東王四哥日理萬機,勞苦功高,多幾個王娘誰還會計較?再說朝中的大臣們,各個為天朝嘔心瀝血......」
林海豐搖搖頭,打斷了他的話,「是北王兄把天王的意思領會錯了哦。如果說誰有功於天朝就能封官,又可以不同於尋常的百姓,就可以多娶上幾房女人,那女人成了什麼?不又變成了一個物件,用的時候拿來,不要就隨手丟棄。這完全違背了天王男女平等的教義,所謂平等就是有來有往,都要具有同樣的權力。要是依北王兄的想法,那咱們天朝的女官員是不是也可以多討上幾個男人呢?再說,天王的教義裡說的好,天下萬物都是屬於上帝的,由我天朝兄弟姐妹共享。北王兄不會不記得吧?」
「這......」韋昌輝搖了搖頭,看著天王和東王苦笑了下。
「呵呵,海豐老弟,你是沒聽清天王的話才說了半截啊。」楊秀清笑著指點了下林海豐。
「是嗎,」林海豐仍然裝著糊塗,「那東王兄說說看?」
楊秀清清了下嗓子,「哥哥是個粗人,說不出你們那麼多的道道,可是這君與臣、臣與民總該還是要有區別的。弟兄們出生入死還不都是為了過上更舒適的日子嗎?咱們不能不給弟兄們這種權力吧?」
「哦,原來是這樣。」林海豐恍然大悟的樣子,「君為臣綱、父為子綱、夫為妻綱,這不是那個孔仲尼的三綱五常嘛。孔孟的儒家學說有其有道理的一個方面,可是同樣還有不少糟粕的東西。這三綱前兩樣先不去說,單最後一個,就完全與天朝的男女平等背道而馳。至於說到老兄弟們為天朝打江山,建立不朽的功勳,當然天朝應該給他們一定的享受權力。」
說到這兒,他輕鬆地笑了笑,掐著指頭數著說:「等到天下太平了,百姓們都有了幸福的生活環境,他們也可以享受到很好的住宅,很高的薪俸,還會有很多的榮譽。而夫人還是只能有一個好。否則,怎麼向百姓解釋我們的教義?想最後得到天下,就必須要我們自己言行一致,不能叫百姓們失望。再大的將軍也都是由百姓中變化來的,因此,天朝所有的官員,包括軍隊,與百姓間的關係就如同是魚和水的關係,沒有了水,魚兒是無法生存的。」
「海豐說的對!」一直沒有說話的鄭南衝著洪秀全一抱拳,說到,「歷來是打天下容易坐天下難,就是因為大家都開始爭著比享受,失去了進取心。天朝到了今天,還根本談不上有了天下,可是就已經開始有攀比享樂的風氣。有些地方甚至比起清妖來還叫百姓感到失望。我們的百姓們還有我們的士兵,沒有文化的多,複雜的天條既難以向他們解釋清楚,又不利於士兵們去廣為宣傳。天王可以簡單地概括幾個口號,便於宣傳,更重要的是便於執行,也就是說至少我們自己要能做的到,而百姓們又會感到他們自己真正的能從我們天朝這裡,得到他們以前根本得不到的東西。」
韋昌輝奇怪地看著他,「百姓想要很多,我們哪能樣樣滿足?」
「連百姓們想要的我們都滿足不了,那還要我們做什麼?」鄭南的書生氣上來了,手一甩,哼了一聲。
洪秀全原本一直保持著很平淡的臉色,一下就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