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二教誨(二)
說到這裡,馬克思先生看著林海豐微微一笑,「您想想看,當您們的共盟會還有政府,當然,也包括我們這些在歐洲的共產主義者,當我們在自己的報紙上或者在進行各種宣傳鼓動,號召人民跟著我們一起去革命的時候,難道不是總是完全公開的,而且還是大聲的和明確的嗎?因此,如果脫離了公開性而來談什麼所謂的人民民主,那顯然不僅是幼稚的,而且還是極為可笑的。」
「是啊,先生說的極是。一個政黨對自己的錯誤所抱的態度,就是衡量這個黨是否鄭重,是否真正履行它對本階級和勞動人民所負義務的一個最重要最可靠的尺度。公開承認錯誤,揭露錯誤的原因,分析產生錯誤的環境,仔細討論改正錯誤的方法,這才是一個忠於人民的鄭重的黨的標誌,這才是黨在履行自己的義務,這才是教育和訓練階級,以至於人民。沒有自我批評,就沒有對黨、對階級、對人民的正確教育,而沒有對黨、對階級、對人民的正確教育,也就沒有共產主義的實現的可能。」由于先生所說的話不少都與林海豐記憶中的另外一位偉大的共產主義導師弗拉基米爾‧伊裡奇‧列寧的話極為相近,使得他也情不禁地又想起了斯大林同志的上述理論觀點,「為了我們的政黨的不斷進步,必須要堅持批評與自我批評的道路,要建立起一個良好的人民民主氛圍。」
「總有人會這樣的認為,自我批評對於還沒有執政的黨是好東西,因為你畢竟失去不了什麼實在的東西。但是對於已經執了政的政黨,尤其是周圍還有著眾多敵對勢力的政黨卻是極為危險而有害的,因為你的敵人可以利用你所被揭露出來地種種弱點來反對你,」馬克思先生望著林海豐,呵呵一笑,「其實這是根本不對的。完全不對的!實際上的情況應該是恰恰地相反,正因為您們地共盟會執掌了政權。正因為您們的共盟會可能因為自己建設的成就而驕傲自大,正因為您們的共盟會很可能自己看不到自己的弱點,從而更有利於您們的敵人的種種陰謀和企圖,所以。特別是現在,特別是在您們的共盟會終於取得了政權以後,尤其需要自我批評。」
「當然,這或許是一個很困難的選擇,因為您和您戰友們勝利了,也在人民之間樹立起了很高的威望,不僅不願意自己剝開自己來晾曬,跟會覺得別人那無休止地叫罵聲刺耳。其實,喜歡罵人地這些人當中,有的是出於好意。有些是為了名利。有些還會是別有用心、顛倒黑白,有些或者只是出於一時的糊塗而撒撒癔症,作為一個胸襟開闊地執政黨和政府。要容得下他們。他們罵對了,您們正好可以及時改正,罵錯了的。全當是樹梢上的烏鴉叫,可以加以引導,實在不行乾脆就一笑過之。只有這樣,才會增強您們地共盟會和政府的抗疾病能力,保證共產主義的大旗一代代地傳承下去。」
看著林海豐在認真地傾聽和思索,馬克思先生忽然大笑了起來,他抬手摸摸自己那張被整的連自己都不認識了自己的臉,衝著林海豐眨眨眼,「就因為我喜歡唱反調。甚至還鼓吹覺醒的人民團結起來。一起去打倒吃人的政府,我的祖國普魯士。還有眼前的這個法蘭西都認為我是他們最危險地敵人而把我驅逐出境。可與他們在本質上絕沒有兩樣地英國,卻以政治庇護為由,接納了不少來像我這樣自歐陸的所謂煽動革命罪地人士。您說說看,他們為了什麼?莫非他們真的是善良?」
「先生,我懂了!」
馬克思先生點點頭,用充滿無限希望的目光瞅著林海豐,說到,「要相信您的共盟會的力量,只要您們永遠站在人民的立場上,她就絕不會被罵倒。要相信人民的智慧,因為他們都是有分辨是與非的能力的。」
林海豐笑著點點頭,然後沖尊敬的客人一擠眼兒,「先生,您可是拒絕了我們多次的好意,實在叫我們是……」
「不要這麼說,親愛的林委員,」馬克思先生馬上就明白了林海豐想說的是什麼。於是,他不好意思地擺擺手,趕緊攔住了林海豐,「我不想隱瞞,我的確是貧窮,但我同時還很富有。我有我的工作,還有像您這樣的親密朋友加同志。說實在的,總是接受我那位最親愛的朋友弗裡德里希的資助,就已經叫我很是過意不去了。你們現在的國家千瘡百孔,正是困難的時候,我不能幫上你們的什麼大忙,可也更不願意給你們再添加任何麻煩。真的,我現在生活的很好,你們還給了我一個健康的兒子,使我對未來的世界充滿了希望。」
林海豐默然了好一會兒,他相信先生的話,也更欽佩先生的為人。因為他心裡很清楚,按照先生的才學,如果只是想一味地討好哪一個政府,或者乾脆退出革命思想的傳播,而去對人們做更實惠的曲意逢迎,寫點兒風花雪夜、才子佳人什麼的文藝作品,以賺取那些吃飽了撐的沒事幹之人的廉價的眼淚,滿足他們那些無聊至極的獵奇之心,那麼先生就絕不會有今天這樣的窘迫。
「先生,要不您……」激動之下的林海豐險些就要脫口說出來《塞納河時報》是他的部下在這裡創辦的報紙,並懇請先生不要顧忌報紙的顏色,作其長期的撰稿人,以此來賙濟先生的生活。可話到嘴邊兒,他猛地又清醒了,「要不您……提前把您正在傾心寫作的《資本論》的版權賣給我們吧,一來您得以安心地寫作,我們也急切地希望您能儘早把它寫完。二來……二來您有了一個更健康的身體之後,寫作之餘,還可以有更大的精力來指導我們以及歐洲大陸的革命運動。」
「我不要你們的版費,既然你們需要它,我會儘早完成它的寫作和整理工作,」馬克思先生微微一笑,「就算是我對你們的偉大事業所盡的一點兒微薄之力吧。」
被馬克思先生的倔強已經弄得一籌莫展的林海豐,這個時候突然腦瓜一動,他看著先生嘿嘿地一笑,「對了,先生,我們現在非常需要一批具有您的思想的政治工作者,您看是不是可以這樣。您在倫敦舉辦一個訓練班,幫我們培養、訓練一批合格的共產主義思想的傳播者呢?」這次林海豐聰明,把話說完之後,也絕口不再去提什麼有關費用的支付問題了。
馬克思先生顯然是明白了林海豐的全部心思。他輕輕嘆息著搖搖頭,隨後就微微地笑了,「好吧,我會完成這項極其光榮的任務的。」
「呵呵呵……」林海豐也得意地笑了,直到這個時候,他才感覺自己真正地完全放鬆了下來。笑過之後,他抬腕看了看手錶,跟著驚愕地又看看緊閉的房門,這才轉向先生抱歉地笑到,「真是不好意思,都過了一點了,居然都沒想起來請先生您吃午飯。」
「是嗎,有這麼晚了?」馬克思先生也摸出了上衣口袋裡的懷錶,低頭看了看,「呵呵……還真是啊,看來這精神食糧也確實是能夠充飢的。」
林海豐紅著臉趕緊站起身,給先生的茶杯裡倒滿水,然後沖先生彎下腰一拱手,「先生稍後,我馬上就去安排。」
「不急,不急,我現在的的確確是還真沒感覺到飢餓,」馬克思先生也站起身,衝著林海豐還禮。
走到屋門口的林海豐剛一推開房門,柳湘荷就迎了上來,很明顯,她已經在門外守了有一會兒了。
「哎呀,怎麼也不進去提醒我一下呢,看看,看看,這都幾點了?」林海豐一面戳點著自己腕上的手錶,一面小聲地埋怨著。
「是你不叫人進去打攪的啊?」柳湘荷先是疑惑地眨巴了眨巴眼睛,然後又捂著嘴兒嘿嘿一笑,「飯菜都熱了好幾遍了,沒有您老人家的吩咐,俺們也不敢隨便地就端進去不是。剛才傅姐姐還說呢,估計啊,你們這午飯是要跟晚飯一起合著吃的,她直後悔非得等著陪你們,在那裡餓得都快要吃活人了。」
「臭丫頭,我看你們就是存心想出我的洋相,看我回頭怎麼收拾你們!」林海豐哼了一聲,趕緊返身回了房間。
熱氣騰騰的午飯很快地端進來了,飯桌上除去馬克思先生和林海豐,還有進來一起作陪的傅善祥。
林海豐接過傅善祥手裡的酒瓶,親自給先生斟滿了一杯酒,呵呵地笑著說到,「我知道先生酷愛飲酒,所以今天特意備下了我們天國的佳釀貴州茅台。遺憾的是下午還有重要的工作要做,我不能陪您盡興,不過,我們這位公使大人酒量非同小可,就由她來陪先生了。」
馬克思先生摸摸臉上的鬍子,有些驚奇地看看林海豐和傅善祥,「你們的情報工作可真是無孔不入啊,居然連我的嗜好也會弄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