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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與妖精》第59章
【伯爵與妖精】 第九卷 獻給女神的鎮魂歌

第一章.魔都中的蠢動之物

近來在倫敦發生了令人毛骨悚然的連續殺人事件。

事件的發生地是名勝之一的倫敦橋。

仿佛貫穿大倫敦城一般,描畫著巨大的曲線靜臥的泰晤士河上所架設的這座橋,從很早以前就是守衛倫敦的要塞。

防止敵艦溯河而至的同時,也可以從橋上用石頭和弓箭進行攻擊。

據說從前的國王為了取回被丹麥海盜奪走了的這個都城,下令燒毀這座阻止去路的橋,並贏得了戰鬥的勝利。

即使在一千年後的現在,當時的事情仍然刻印在市民的記憶深處,變成了盡人皆知的童話。

然而就在那座倫敦橋上,吊著六具犧牲者的屍體。

妖精國伯爵愛德格•艾歇爾巴頓正以嚴肅的表情注視著今早的《taiwushibao》。

令倫敦市民大感震撼的這起殺人事件中,被害者的年齡、經曆等都各不相同,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都是被系在橋欄杆上的繩子吊死在倫敦橋上。

最初曾被當作自殺報道,因爲有目擊者稱看到了有人把繩子繞在脖子上從橋上跳下。

但是,還有不同的證言。

旁邊還有人影啦,不是人而是恐怖的惡魔之影啦之類的。

「伯爵,這次的犧牲者似乎不是英國人。雖然邁克爾•肯是個英國風格的名字,而且還與這邊的女性結婚,不過,他應該是是錫蘭的小部族的出身。」

在艾歇爾巴頓伯爵府的會客室裏小聲向埃德加彙報的,是新人畫家波爾•法曼。

愛德格的友人,同時也是戰鬥夥伴,秘密結社“緋月”成員波爾,為了報告結社的調查進展而來到了伯爵府。

「在錫蘭的殖民地化以前,這個部族建立過名為哈迪雅的小國,他就是首長一族的幸存者。」

「哈迪雅?」

「是的。不過似乎只是死者生前親口對親信的人說的,在英國的資料中並沒有查到這個地名……」

「因爲殖民者們隨意地劃分土地,重新命名,還趕走了原住民吧。不過波爾,那個地名我聽過喲。」

波爾驚訝地睜大了眼睛。愛德格把疊好的報紙放在桌上,凝視著隨從少年端來的紅茶杯子。

「有一對年幼時就被從故鄉帶走賣掉的姐弟。二人不知道自己的故鄉位於何方,只知被迫多次換乘了不同的船,渡過了漫長的海路。他們只記得自己出生之地用當地的語言稱爲哈迪雅。」

根據姐弟倆的記憶,愛德格以前也調查過哈迪雅的所在地。但是,線索只有那裏是英國殖民地一點,選擇的範圍可就太廣了。

結果,連大致的地域範圍都未能確定。但卻在這次的不幸事件的調查中聽到這個地名,真是做夢也沒有想到。

「是錫蘭呀。」

強大的敵人終於露出了小尾巴嗎?然而要想抓住它,情報還嫌不足。

「波爾,關於這件事我想知道更多。」

「是。那個,警察非常注意隱瞞關於這起事件的情報。報社的同伴和情報屋都說無可奉告。」

「那就和這些人取得聯系,把我的名字告訴他們好了。」

愛德格抓起身邊的紙片,開始奮筆疾書。波爾一邊收起那個便箋,一邊以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問道。

「但是伯爵,這次的事件真的會與王子有關嗎?」

「我認爲可能性越來越高了喲。剛才說的姐弟,就是被賣到王子身邊的。」

「咦?……這麽說……」

「哈迪雅是雷溫和雅美的故鄉喲。」

愛德格忠實的隨從雷溫,以及他的姐姐,有可能背叛了愛德格,繼續聽命於王子的雅美的故鄉。

流離失所的原住民的首長一族,其後裔之一在這個時間在倫敦被人以奇怪的方式殺死了。這到底有什麼含意?愛德格思索著。

這一天難得地出了太陽,草和樹木抓緊時機展開了嫩葉,原野被包圍在淡淡的綠意之中。

 建在倫敦近郊一座平緩的山岡上面的教堂裏正回蕩著祝福的鍾聲,剛舉行完婚禮的新人,以及圍繞著他們的賓客臉上都洋溢著笑容。

在那些賓客旁邊的一隅,莉迪雅正下意識地擺出一副苦思冥想的表情。

只是莊嚴的儀式和純白的新娘禮服的話,還可以坦率地懷著憧憬去觀看吧。但是想到結婚這件事,莉迪雅的心情就變得非常複雜。

他們是怎麽想到要結婚的呢?連一點猶豫也沒有嗎?莉迪雅考慮著這種多余的事。

只知道新郎是父親的門生,正因爲這是不熟悉的人的婚禮才會這樣想吧。

總之莉迪雅自己由於被人求婚正在困惑中,連在別人的婚禮上,也不知不覺地考慮起自己的問題來了。

 她想像自己成爲那個在教堂前注視著祝福之花飄舞的新娘。

 如果身邊的人是他的話,我會覺得幸福嗎?

 莉迪雅的想象中的那個他,正佇立在飛舞的白色花瓣中,一動不動地望著遠方。他看的既不是旁邊的莉迪雅,也不是賓客中熟識的貴婦人們,而是在遠處佇立的傭人們當中,尋找一個人的身影。

 不過是想象而已。但是他真的會給莉迪雅帶來幸福嗎?

「哎,父親大人,您是怎麽向母親大人求婚的呢?」

 不管怎樣還是先請教一下坐在旁邊的父親吧。

「那個時候母親大人毫不猶豫就同意了嗎?」

 因爲感到爲難,父親不禁開始撓頭了。本來還算整齊的頭型,一下子變得異怪而淩亂。

「啊,那個呀……,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啦」

 完全不在意自己的打扮,對女性也不大感興趣,沈浸在學術中的博物學者,到底是如何說服了母親,作爲女兒的莉迪雅經常對此產生疑問。

不過,問過好多次也沒問出答案來。

 莉迪雅也無法向在自己年幼的時候就去世的母親詢問。

「哎呀,莉迪雅,好像要開始紀念留影了喲」

 爲了逃避剛才的問題,父親說道。

「我就不去了,在那邊樹陰下的長椅那裏等您吧。」

 雖然對必須得一動不動地擺姿勢拍照片之類的事也感到難以應付,父親還是點點頭,慌慌張張地去了。

「啊,父親大人,頭發亂了……」

 剛一開口,莉迪雅又覺得這樣也好,沒有說下去。反正父親拍照時總會忍不住動幾下,所以照出來應該是模糊的吧。

沿著教堂前的鋪石小路,莉迪雅走到有長椅的地方。彎下腰來,能看到遠方的草原上散布的羊群。

 如果在安靜的地方,就會有嘈雜的妖精們的聲音,從草叢和樹根下傳到莉迪雅的耳朵裏。

 看著這晴朗平和的風景,莉迪雅放鬆地呼吸

 放在膝蓋上的手裏拿著用花邊紙包起來的砂糖點心,是剛才發給大家的。她取出一個來,偷偷地放在腳下。

 如果一直看著的話妖精們會不敢出來,莉迪雅輕輕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砂糖點心像融化在風裏一樣消失了。

聽得出來妖精們的嘈雜聲變成了高興的歡呼,莉迪雅也不禁爲之一笑。

每與妖精相處的時候,莉迪雅都感到一種小小的幸福。

「你看起來很開心呀」

 聽到這個突然的聲音,她馬上擡起了頭。

 只聽聲音就知道是誰了。那個聲音的主人正是莉迪雅熟悉的金發青年。

 他身著高雅的服裝,手臂上輕挂著手杖,微笑著向這邊走了過來。

「我來迎接你了,我的妖精」

 他在莉迪雅面前停住,用優雅的動作取下禮帽。有如春天的陽光般的金發柔軟地搖曳著。

 自知擁有可以一瞬間奪人魂魄的美貌的他,將迷人的笑臉朝向莉迪雅,仿佛那個笑容是只屬於她一樣,用熱切的目光注視著她。

 這就是莉迪雅的雇主,心血來潮地不斷逼迫她與自己結婚的愛德格•艾歇爾巴頓。

「愛德格……、你怎麽會在這?」

「因爲我覺得婚禮快要結束了」

「不是這個問題啦,爲什麽你會知道我在這?」

「不管你在哪裏我都知道哦。」

 真是個油嘴滑舌的家夥。

「聽說你要一個人回去,所以我過來接你」

唉,莉迪雅歎了口氣,一定又是尼可告訴他的吧。這個靠不住的妖精貓,只要給它好吃的,馬上就把什麽都說去了。

最近它完全被愛德格給收買了。

「這裏有妖精嗎?」

愛德格毫不在意莉迪雅的歎息,看著剛才她注視的草叢說道。

「哎?這個……」

「能給我一個砂糖點心嗎?」

愛德格挨著她坐下,拿起一塊小小的玫瑰形狀的砂糖點心,放在石頭上面。

「它們快要來拿了吧?」

「它們一直在往這邊看哦。但是妖精們很怕生的,要閉上眼睛才行。好嗎?數三個數再睜開哦」

 莉迪雅也一起閉上眼睛,在心中默數三下的時候,突然額頭被吻了一下,她吃驚睜開了眼睛。

「你,你幹什麽呀!」

「好不容易你閉上眼睛了,機不可失嘛」

「你……你……!」

「你看,砂糖點心不見了。妖精很喜歡吃這個吧?」

看著愛德格那天真無邪的笑臉,莉迪雅實在發不起火來。

「……是的,它們看起來很開心」

 又不是戀人,怎麽能做這種事呀。

 自己居然容許他這麽做,是不是太隨便了,莉迪雅已經想不明白了。

 但是,莉迪雅感到很不可思議。

 對能夠把自己與妖精接觸的事當作理所當然般看待的這個人,其實心裏還是想見的。

 愛德格說過對她的所有事情都能夠了解,但是莉迪雅這些從沒對別人說過的心事,他也能了解嗎?

 那些一時興起的輕浮話語,他有時也會真的照做,所以莉迪雅一邊覺得無法相信他的話,一邊卻還是想要相信他。

 他說只會想著自己,是真心話嗎?

「哎,莉迪雅,看到那個留著黑色長發的男人了嗎?他是誰?」

 愛德格以難得的嚴肅口氣問道。

 這個只對女性感興趣的家夥,問起關於男性的問題時帶著明顯的敵意。莉迪雅感覺到了這種令人不安的氣氛,想到掩飾的話反倒會被誤解,於是老實地回答道:

「你在說烏路亞嗎?他是一個月前來倫敦大學的留學生,家父的學生」

他給人一種奢華的中性的印象,不過皮膚是褐色的,長長的黑發束起來垂在背上,是個無論何時都會引人注目的青年。聽說是印度人。

 父母雙亡,被住在印度的英國人領養,因此說得一口流暢的英語。養父回國的時候,把他帶到了英國。莉迪雅把知道的事都告訴了愛德格。

「他的全名呢?」

「雖然聽過一次,不過我忘了。大家都叫他烏路亞。他怎麽了?」

「他一直在看著你」

啊?

「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偷看的呀?真是下流的愛好!」

「討厭啦,我只是稍微到的早了一點,就在馬車裏一邊等候一邊看看嘛。從大家一起走出教堂開始,他的目光就一直追隨著你。」

「也許是我的發型很怪?」

「莉迪雅,你呀,可是很可愛的喲。就算有男性中意你也很正常啊」

 愛德格一本正經地說著這種讓人害羞的話。

基本上,只有愛德格一個人會對莉迪雅這麽說。

「他現在一定也在某個地方看著你呢」

「不可能」

「要不要試試看?」

愛德格突然把莉迪雅拉過來,摟住了她的肩膀。

「你,你幹什麽!」

 她驚慌地掙紮,但是卻無法脫身。

「快點住手!」

 著急的同時,她也感到害怕。就算想推開他,自己的手卻一點也使不上勁。

 明明就已經拒絕了他的求婚,但是被他碰觸卻好像並不會覺得不快。

 不知道自己怎麽會這麽反常,莉迪雅有點想哭。

「喂,放開她」

 出現在愛德格身後的,是烏路亞的身姿。

「你怎麽可以強迫女性?」

「你有什麽權力妨礙我?」

 雖然莉迪雅從他身邊逃開了,但是愛德格緊緊握住了她的手,用挑釁的眼神看著烏路亞。

「權力?」

「莉迪雅是我的戀人」

 烏路亞一臉懷疑地看著莉迪雅。爲了掩飾快要哭出來的樣子,莉迪雅垂下頭。

「真的嗎?克魯頓小姐」

「那個,這是……」

「你好像一直在看著她吧,剛才也在樹叢的對面窺視我們這邊。你到底有什麽目的?」

「我沒有……只是在那邊抽支煙而已」

 他僅僅轉移了一下視線,但卻沒有逃過愛德格的眼睛。

 他突然站起來,抓住烏路亞的後頸把他拉到身邊。

「沒有香煙的氣味喲,你還真是不擅長說謊」

 看到他順手掐住了烏路亞的喉嚨,莉迪雅嚇壞了。

「愛德格,快住手!」

 烏路亞被推開,跌倒在地,仰起臉對愛德格怒目而視。

「烏路亞先生,對不起。有沒有受傷?」

 她正要跑過去,不過,愛德格卻拉住莉迪雅的手臂阻止了她。

「莉迪雅,別管他」

「你不要命令我」

 剛站起來的烏路亞聽到這句話不禁笑了。

「我認爲你們不是戀人。只是你在單方面地糾纏著她吧?」

 糟了,莉迪雅想。她的皮膚感覺得到愛德格的殺氣。

「啊,父親大人,這邊喲!」

 正在此時,結束了紀念留影的克魯頓教授出現了,莉迪亞連忙出聲叫他。

 就算是愛德格也不想在莉迪雅的父親面前動用暴力吧。看到他收回了拳頭,莉迪雅稍稍安心了。

 烏路亞那邊也收起了挑釁的態度,向克魯頓教授點頭打了個招呼然後離開了。

「這不是伯爵嗎?」

「你好,教授。您馬上要去劍橋了吧。聽說王立學會要在那裏召開研究會議」

 剛才對烏路亞的殺氣瞬間消失了,愛德格臉上換上了親切友好的微笑。

愛德格想要努力挽回給她父親留下的形跡可疑的印象,莉迪雅心裏也明白。愛德格對莉迪雅特別關心的事,就連父親也應該發現了吧,不過,

因爲女兒一直堅持說完全是雇主和妖精博士的關系,所以他也只好相信了。

原本父親就認爲持有爵位的貴族,不可能當真對階級不同的中上等人家的女兒那麽熱衷。

 正因爲父親有這樣的想法,如果他知道自己的女兒被愛德格求婚了肯定會驚慌失措吧。擔心愛德格談到敏感話題,莉迪雅焦急地關注兩人話的走向。

「呵呵,您知道得很詳細嘛」

「聽說這可是集我國博物學之大成,水平極高的會議。我想作爲礦物學的權威的克魯頓教授您當然會入選了。」

「過獎了,伯爵」

 父親有點不知所措地撓著頭。不過,即使愛德格不說莉迪雅也已經知道了,是父親的助手的蘭格雷先生告訴她的。

「聽說您要在那邊逗留一個月,一定很擔心身在倫敦的令璦吧。」

「是呀,不過莉迪雅已經很習慣不在我身邊生活了。」

 話雖這麽說,父親也曾問過莉迪雅要不要一起去劍橋。因爲最近倫敦發生了原因不明的連續殺人事件,父親也爲此感到擔心。

但是莉迪雅作爲伯爵家的妖精博士還有工作要做。

現在這個時期,愛德格發誓向其報仇的宿敵很可能也來到了英國,在這種不知什麽時候會發生什麽事情的狀況下,莉迪雅不想離開他的身邊。

 不管怎樣說敵人精通妖精的魔力,而愛德格的夥伴中了解妖精的只有莉迪雅。

「其實教授,今天我來到這裏,就是想和您商談這件事情。我希望莉迪雅小姐能來伯爵府暫住,您意下如何?」

 啊?莉迪雅不由得皺起了眉。

 父親也大吃一驚,張大了嘴巴,扶了扶滑落的眼鏡。

「近來倫敦連續發生無差別殺人的事件。即使是我也很替莉迪雅小姐擔心,她本人也希望得到父親的許可。」

「我,我才沒那樣說!」

想住在愛德格的家裏之類的話,哪有說過啊。

「不說過的嗎?不想離開我的身邊,因爲發生了那種事件,父親不在家感覺好可怕」

「不是想留在你身邊,我只說過因爲有工作要做所以不打算離開倫敦而已!」

這麽說來,莉迪雅想起當時對他說這些話的時候,愛德格也曾開玩笑地說什麽她要是住在伯爵府就好了。但是,莉迪雅以這種事怎麽能對父親

說得出口爲由,簡單地把他拒絕了。

「我想未婚的女兒要對父親說出想要在外面住一個月這種事應該會很難爲情吧。所以,想到身爲雇主的所應承擔的責任,我決定好好地與克魯頓教授您談一談。」

 故意地曲解莉迪雅的話,說得好像她自己那樣期望著一樣。

「令尊本來邀你一起去劍橋的,但是你爲了我而拒絕了,真是讓我非常感激。因此在教授不在家的時候保護你,是我的義務吧?」

 居然連父親邀她一起去劍橋的事都知道。

 這樣的話,聽起來好像是莉迪雅對愛德格毫不隱瞞地把所有事都說了,和他商量過似的。

 一定是尼可。

 莉迪雅對她的妖精貓朋友湧起了強烈的恨意。

「教授,貴府的附近也出現了被害者喲。是位與莉迪雅小姐同樣的年紀的上等人家的女孩,本來不應該會夜間出門的,然而第二天早上她的屍體卻以淒慘的姿態出現在倫敦橋上。聽說這件事之後,我很不放心父親不在的時候讓她待在家裏呀。」

 完全不給莉迪雅否定和辯解的機會,愛德格緊接著說道。

回憶起連續報道出來的案件的戚慘程度,父親開始感到不安,搖動了起來。

「伯爵,也就是說,您是以雇主的身份提議的?」

「是的。她從工作的責任感出發,提出要留在倫敦,所以讓她能夠放心生活正是我的義務。」

「小女尚未談婚論嫁。那個,要是出了什麽差錯……」

「有我在不會有事的」

 有你在才會有事呢。

 愛德格以前也襲擊過莉迪雅。那個時候雖然因爲他喝醉了,不過要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決不能掉以輕心。

「我一個人沒問題的!」

「莉迪雅,雖然你平時就愛逞強,不過,今後不要再一個人勉強自己了喲」

 愛德格用和善的眼神凝視著莉迪雅,意味深長地說道。

「你不是說過不管發生什麽事都拜托我就好了嗎?幹脆我把真正想說的話對令尊說……」

「真正想說的話?」

「沒、沒什麽父親大人! 總之我……一個人的話還真是有點不安」

如果現在愛德格把結婚之類的話說出去,一定會影響到對父親來說很重要的研究會議吧。

卑鄙小人!莉迪雅雖然心裏在罵他,但嘴上也只能這麽說了。

「那我就去府上打擾了」

「哎……好吧」

「既然你對他這麽放心,那我也再阻止你就說不過去了。」

 父親把手放在莉迪雅的肩膀上,轉過身來對愛德格說:

「伯爵,總之請多關照」

「您放心吧」

 事情完全按自己所想進展,愛德格心情很好地露出了微笑。

 被新郎新娘招待吃過了晚餐之後,父親馬上就要出發去劍橋。莉迪雅只能跟來迎接她的愛德格一起返回倫敦。

 在提醒父親整理好頭發,並且擁抱道別之後,莉迪雅自暴自棄地和埃德加一起走了。

「你到底想幹什麽呀,突然說出那些話。」

 在兩人乘坐的馬車中,莉迪雅顯得很不高興的說道。

「我沒來得及先和你說呀。」

「總而言之,我是不會去你家住的。」

「那可不行喲。既然得到了教授的許可,我就算來硬的也要帶你過去。」

 莉迪雅皺著眉盯著他,不過看起來愛德格好像不是在戲弄她,而是當真打算那樣做。

「那些事件很可能和王子有關。」

 被稱作王子的人物,是奪走了出生在淵源深厚的公爵家的愛德格的一切的男人。

 繼承了英國王室血統的王子,和妖精族的邪惡魔術好像有關系,聽說他企圖用那種力量在英國掀起叛亂。爲此,他想要得到與自己一樣繼承了王室血統的愛德格。

 可是,從王子身邊逃跑,又得到了妖精國伯爵的稱號的愛德格,現在對他們來說已是不共戴天的敵人。另一方面愛德格也意識到身爲神秘的青騎士伯爵的繼承人,他肩負著消滅王子的責任。

 「王子一個接一個地殺死了無關的人?」

「表面看似乎是無關的人,不過實際是怎樣可就難說了。魔法或是某種儀式,說不定有這種意義吧。而且,犧牲者中的一個人與雷溫來自同一個國家。」

 雷溫是身爲愛德格的隨從的少年,褐色皮膚的異國人。有點特別的是,他缺少人類的感情,天生體內寄宿著殺戮的精靈。

 雖然莉迪雅能夠看見妖精,不過她從沒看到過雷溫的精靈。盡管如此他給人一種獨特的印象,從他身上能感覺到人類以外的存在。

 來自與精靈共同生存的那樣遙遠的神秘國家的人在倫敦被殺了,確實會讓人在意。

「而且,他是小部族的首領的後裔,怎麽說也算是王族。雷溫體內寄宿的精靈應該也有部族神之類屬於王室的精靈吧?王子也許是爲了研究所有與魔法有關的東西,對雷溫的精靈也抱有興趣,所以找到幸存的王族,得到部族的魔法和與精靈有關的秘密之後殺了他。」

「說不定只是偶然吧」

「嗯,但是我有點在意。王子一定打算最後再折磨我吧。先從和我一起從奴隸待的地方逃走,幸存到最後的夥伴開始下手……下一個被盯上的應該是雷溫了」

正因爲非常了解王子,所以說不定愛德格這種難以言喻的直覺是正確的。

 把臉轉向了窗外的他,露出了淡淡的微笑。這是已經堅定了戰鬥的決心,不會向任何人示弱的領袖的表情。

 凝視著那樣的側臉,莉迪雅感到有一點寂寞。

 一直這麽逞強很痛苦吧,真希望他能在沒人的時候喘口氣。

 現在,除了莉迪雅以外沒有別人,他明明不必這麽逞強的。

「對了,剛才你提到的那位年輕的女性又是怎麽回事呢?她不是和王子一點關系也沒有嗎?」

 雖然是很小的線索,但是也許能讓愛德格安心吧,莉迪雅轉移了話題。

「啊,剛才那些話是我編出來的」

 ……什麽?

「對教授來說,效果相當好吧?」

「你,你呀!」

 回過頭來的他,突然很強勢地緊握住她的手。

「因爲我老是騙人所以不能相信,我知道你是這麽想的。雖然我一直想要爲了讓你信任我而努力,但卻總也做得不夠好」

代替了平時普通的問候,他把她的手拉到了唇邊,但是卻像平時普通的問候般的將溫熱的嘴唇壓在上面。

 無法拒絕,變得滿臉通紅渾身僵硬的莉迪雅,對這樣的自己感到嫌惡。

 爲什麽自己會允許不打算與之結婚的人做這樣的事啊。

 愛德格的惡作劇之類的,一口回絕就好了嘛。但自己卻不能這麽做,真反常。

 這樣的事,他一定也會輕易地對別人做,想到這裏,莉迪雅感到一陣心痛,好想消失掉算了。

「你啊,不管什麽時候都不講理。剛才還那麽胡鬧,故意做那樣的事給烏路亞先生看……」

「我沒有胡鬧,也不是爲了做給他看喲。我只是想稍稍碰觸到你罷了」

「你不要碰我。請把馬車停下來」

 像掩飾一般縮回了總算被放開的手,莉迪雅說出了拒絕的話。

「我做不到啊」

「……那我跳下去了哦」

 像是安撫不聽話的小孩子一樣,愛德格微笑著開玩笑地說

「我又不是人販子,你不用那麽害怕呀」

 其實你很像喲。

「那麽我和你約定,你在我家住的時候絕不碰你」

「真的不碰我?」

「嗯,暫時」

「是所有我待在房間裏的時候喲!」

 愛德格一時露出了苦惱的樣子。不過好像死心了似的,嘟喃了一句明白了。

「莉迪雅,我已經下定了決心。雖然不知道你有沒有愛上我,但是有一件事我能確定,那就是從今以後,決不讓你從我身邊逃跑。」

 任性不講理地說出了這種威脅的話,但是他的表情卻好寂寞,讓莉迪雅有種自己在折磨他的感覺。

「爲了保護你,爲了讓你一輩子待在我身邊,我什麽事都做得出來的」

 他貼近到幾乎碰到她,輕聲低語道。

最近,艾歇爾巴頓伯爵府出現了幾個引人注目的身影,他們是绯月派遣的警衛人員。

提出有必要在伯爵府加強警備的,是绯月的幹部史瑞德。他堅持說領袖家中人手不足,愛德格雖然一直認爲史瑞德頑固得令人頭痛,最後還是在這件事上妥協了。

绯月的成員們,一邊警戒著不知何時會出現的敵人的行動,一邊似乎正在秘密集結中。

 連莉迪雅也被要求出門的時候帶上護衛。

 無意中眺望窗外的時候,看到正在巡視建築物的周圍,身材高大的那對雙胞胎的年輕人,她無法不體會到與以往不同的戒備森嚴。

 那對雙胞胎是伯爵府警衛工作的負責人,同時也是雕刻家,昨天已經給莉迪雅介紹過了。名字分別是傑克和路易斯,不過完全分不清楚誰是誰。

 估計愛德格也搞不清楚。

 愛德格說既然是雕刻家,正好讓他們修理一下屋頂的裝飾,所以兩個人現在也許不是在巡視,而是確認一下屋頂的狀況。

 愛德格的態度總是這樣,真是一點都不知道輕重緩急。這種做法,真是讓敵人也好同伴也好都感到一頭霧水。

正因爲這樣,也無法猜出他真正的想法。

 在伯爵府的客房裏勉勉強強度過了一夜的莉迪雅,正在出神地想著這些事。

「哦,你住在這邊來著呀。」

 是尼可的聲音。

 一身灰色長毛的妖精貓,不曉得去哪裏遊玩回來,從窗戶迅速而巧妙地鑽了進來。

 正有一肚子話要對尼可說的莉迪雅,早就有點等得不耐煩了,但他昨晚卻沒有現身。今天早上總算是出現了。

 可是他卻沒朝莉迪雅的方向看,而是鑒賞一般地用兩只腳在房間裏慢慢走動,當目光落在一張皮椅子上的時候,他輕輕地跳上去確認了一下坐下去的感覺。

「嗯,相當高級嘛。從今夜開始我要把這個當作我的床。」

 莉迪雅走到心情相當不錯的尼可面前,一副不高興的樣子,兩手叉腰俯視著他。

「尼可,你又對愛德格多嘴了吧?」

「啊,不是很好嗎?這裏比起只剩女人在的家裏安全,飯又做得好吃,床也相當舒適」

「你倒是覺得挺舒適的,不過,我可很難受哦,一點兒也沒覺得舒適。」

 「哎呀,大小姐,您昨晚可是睡得很好喲」

 另一個聲音出現了。戴著三角帽子的礦山哥布林正坐在櫃子上面。

 那個因爲……剛參加完來賓衆多的婚禮,有點累了。

「即便如此,大小姐總算開始在伯爵的家裏生活啦……哎呀,真是太好了」

 哥布林一副感慨頗深的樣子,一邊點著頭,一邊撫摸著打結的長胡須。

「這樣的話,您就名至實歸地變成了青騎士伯爵的妃子了。」

「既沒有名也沒有實啦!我只是作爲客人待在這裏罷了。」

 心急的哥布林遭到了大聲的反駁,但是不知道聽明白了沒有,他滿不在乎地叼著煙管。

 他是一個一心想把莉迪雅和埃德加撮合在一起的妖精。

 熟知寶石的礦山哥布林,世世代代管理著隱藏了妖精的魔力的月光石。因爲這是第一代青騎士伯爵的妃子所擁有的頗有淵源的寶石。

 現在那塊月光石,已經作爲與愛德格的訂婚戒指戴在了莉迪雅的手指上,這也是這個妖精的傑作。

完全沒注意到莉迪雅臉上的煩惱表情,哥布林像對待自己的孩子一般,呼喚著月光石的名字對它說話:

「寶兒,讓我好擔心呀。你的持有者馬上就要成爲妃子了。不管怎麽說,總算是決定開始和那位伯爵大人在同一個屋檐下生活了。」

「不管怎麽說你讓我感到很爲難!」

 莉迪雅火冒三丈,不過妖精們卻依然我行我素。哥布林悠然自得地抽著煙,尼可則在椅子上大打哈欠。

「喂我說,不過近來格魯比一直都沒出現過。」

 這麽說來,最近沒看到過格魯比的身影。可是水棲馬的性格也是反複無常的,他原本是擁有強大的魔力會吃人的妖精,很難想象他會遇到什麽危險。

 雖然身爲凶惡的魔物,但他卻是個對莉迪雅抱有好感的奇怪的妖精,不過因爲這並非人類之間的愛情,即使不出現莉迪雅也不怎麽在意。

「老實說,那個水棲馬不見了正好。這樣他就不會打攪小姐的婚禮了……」

 哥布林一邊說,一邊不安地朝窗戶看去,不過並沒有發現一般在被人說了壞話之後必然怒吼著出現的黑馬的身影。

「是啊,我也無所謂啦,才不會爲那個家夥擔心呢。不是在搞什麽鬼就好了。」

「格魯比嗎?你說他在搞什麽鬼啊?」

「水棲馬想的事情,本大爺怎麽可能知道呀。好了,我要不要去來個飯後散步呢?」

「尼可,你吃過早飯了?」

「肚子餓了所以我就先吃了」

 明明是在別人家裏,這只貓卻一點也不客氣。

「再見,莉迪雅。如果那個伯爵要對你做什麽的話,你就叫我來幫忙哦。」

「叫你的話你會來嗎?」

 雖然是老交情了,不過莉迪雅遇到危機的時候他不是經常一跑了之嗎?

「不過得我聽見了才行呀」

 尼可一邊說一邊消失的同時,傳來了敲門的聲音。來叫她吃早飯的是雅美。

「已經准備好了,請您去餐廳用早飯」

 梳著只到肩膀的短發,打著黑色領結,身著黑色上衣,樸素的男裝打扮的她,應該是愛德格心中最爲珍重的女性。

 那個喜歡玩弄女性的家夥,因爲了解她的心情而無法對她出手,可見有多麽重視她。

 他們互相支撐著渡過了最艱苦的時期,也一起奮戰過,彼此之間有著莉迪雅所不能理解的,並且也不可替代的,強烈的羈絆。

想到她可能還在背叛愛德格,心情不由得沈重起來。莉迪雅認爲說不定是因爲自己的緣故。

 爲了幫助愛德格成爲伯爵,自己作爲妖精博士留在了他身邊。

 在那段逃亡的期間,對於愛德格來說是特別的存在的雅美,沒想到她的心願被莉迪雅打上了休止符。

「那個,愛德格也在餐廳嗎?」

 即使身穿樸素的男裝也難以掩蓋的美貌與氣質,總是那樣引人注目。

「是的」

如果和愛德格站在一起,任何人都會覺得他們很般配吧。

「我可不可以在這邊進餐呢?」

 想到這些的事情,莉迪雅的心情越發低落了。

 最近愛德格比以前更加強勢。然而莉迪雅這邊卻不能像以前一樣斷然地拒絕他,因此更想避免與他接觸了。

 雅美露出了有點爲難的表情,但她說了一句「明白了」就走了出去。

 莉迪雅剛舒了一口氣,這次又換雷溫出現了。

「拜托您了,莉迪雅小姐。請去餐廳用膳」

 感覺他好像生氣了,用生硬的語氣說道。不過他平時也是一樣的面無表情,說不定這對他來說是真誠的懇求。

「啊……那個,但是,雷溫」

「愛德格大人現在既沒喝酒也沒吃藥。接近他也不會有危險的」

 不是這種問題啦。

 而且,清醒的時候也很危險啊。

然而雷溫會這麽堅持,說不定他認爲對莉迪雅漸漸疏遠愛德格的事負有責任。

 因爲把莉迪雅帶到喝醉的愛德格的房間去的就是他。

「你還真是爲主人著想啊。愛德格是不是讓你無論如何也要帶我過去?」

「不是的。愛德格大人說如果莉迪雅小姐選擇在房間裏吃早飯的話,他就會過來這邊。我認爲這樣不是更危險嗎?」

 莉迪雅環視著這間客房。

 沒有什麽值得注意的地方,是爲了放鬆而准備的房間。可以說是給莉迪雅的私人房間,有種適合與親密好友一起待在這裏的氣氛。

  另一邊是餐廳,是私人房間以外的社交場所。即使在自己家裏,貴族也要區分開公用和私用。考慮到這層意義,如果愛德格到這裏來確實是個問題。

 重新考慮之後,莉迪雅最後還是邁開了沈重的腳步。

她進入餐廳的時候,愛德格已經坐在桌邊了,他像迎接似的站了起來,高興地微笑看走向她。

「昨天睡得好嗎?」

「啊,還可以」

「如果你能把這裏當成自己的家,放鬆一點的話我會很高興的。」

 如果這裏變成了自己的家的話就糟了。

 莉迪雅立刻警惕起來,但是愛德格卻毫不客氣地拿起莉迪雅的一縷頭發吻了一下。

 「你房間裏的女僕沒有笨手笨腳吧?你所有的一切,這牛奶糖色的頭發也好,神秘的金綠色眼睛也好,都是我的寶物,所以要慎重地對待,我已經事先和她們說過了。」

「喂,你真的說了這種難爲情的話?」

「我沒有覺得難爲情啊,真的說了。」

但我會覺得難爲情!

「總而言這,你在這裏住一點也不用客氣,如果想要什麽的話盡管說吧。」

 這樣的話,我想要這個人別再說話了。

 然而,一臉不高興的莉迪雅突然注意到這個房間裏還有一位中年男性,驚慌之中連忙換上了笑容,離開了愛德格身邊。

「愛德格……這不是還有客人在嗎?」

「哎呀,我正要給你介紹呢」

 在別人前居然表現得這麽親密,莉迪雅感到羞愧難當,不過愛德格卻完全不介意。

「這位是倫敦市警察局的戈頓警官」

 整齊的胡須,還有一絲不亂的頭發,讓他看起來有點神經質。他好像從剛才開始就在桌邊挺立著,與莉迪雅四目相接的時候非常正式地鞠了一躬。

「大清早就來府上叼擾,是爲了那起倫敦橋事件。」

 愛德格牽著莉迪雅的手,把她帶到桌邊。雷溫替她拉開了椅子,等莉迪雅就座後,戈頓警官也坐下了。

也許因爲她是貴族請來的客人,所以他把莉迪雅也當成是貴族了吧。

 他也沒有對愛德格表現出的那種過於甜蜜的態度感到疑惑。也許愛德格又隨便說她是自己的未婚妻了吧。

 但是,莉迪雅已經沒有更正的機會了,警官的注意力已經從莉迪雅身上轉移開了,他一定不關心伯爵的客人究竟是什麽身份吧。這麽一想,

剛才那種羞愧的感覺也稍微減輕了一點兒。

 莉迪雅開始在意起那件案件和這裏有什麽關系,猜想著警官的意圖。

 雷溫的同鄉被殺死了,也許是因爲這件事吧。

「警官您難得過來,要不要一起吃早飯呢?」

 愛德格一點也沒有覺得警察的來訪有什麽不對勁兒的,還是心情愉快的樣子。

「不了,我很快就要告辭了,請不要費心招待」

「是嗎,那麽馬上開始詢問吧」

 話音剛落,雷溫就打開了餐巾,開始服侍他們吃早飯。

 多虧了這位突然到訪的客人,總算不用和埃德加單獨相處了。安下心來的莉迪雅,在茶杯中沏好的奶茶裏加上了很多砂糖。

「倫敦橋的案件,其實線索非常少。惡魔之類的說法先放在一邊,有力的線索只是二個而已」

 戈頓警官平靜地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一個線索是有證言稱有一個可疑的人一動不動地俯視著被吊起來的被害者。據說開口向那個人搭話的時候,他匆忙逃跑了。因爲證人已經聽說了倫敦橋的案件,懷疑他是犯人,所以一半是激於義憤,一半是覺得有趣,追了上去,但最後還是被他掙脫逃掉了。」

「知道那人的長相和身材了嗎?」

「因爲太暗好像什麽都沒看清楚。不過,據說是個扮了男裝的女人。」

 莉迪雅大吃一驚,差一點把茶灑出來。可是愛德格卻鎮定自若。

「是因爲有過搏鬥,所以知道那是女人嗎?」

「正是如此。她怕被人看見會有危險所以才女扮男裝吧。這樣的話,不管她是犯人也好還是與犯人有關的人也好,總之這起案件牽涉到一位女性。」

 如果是這樣,應該不會連平時也女扮男裝的吧。莉迪雅一邊爲了消除心中對雅美的懷疑而深呼吸,一邊偷偷地看向雷溫。

 雷溫把熱菜放在莉迪雅面前,似乎對談話的內容漠不關心。

「然後呢?第二個線索是?」

 怎樣回事呀?好像是愛德格在詢問一樣。雖說如此,莉迪雅還是擔心自己失口說錯什麽話,于是不客氣地大吃起來,把小刀對著黃油菜肉蛋卷切了下去。

「前幾天最新出現的犧牲者口中,殘留著像綠色的玻璃片一樣的東西」

「是錫蘭出身的邁克爾•肯吧」

「他的妻子說,那塊綠色的石頭本來是杏仁大小的,表面雕刻有像符號一樣的東西。據說肯先生非常珍視它,一直寸步不離地帶著。調查過那些碎片後,發現它是一種名爲透輝石的礦物。」

「沒怎麽聽說的礦物啊」

「很少作爲寶石面市的。因爲它難以加工,很容易碎掉」

「碎片爲什麽會留在他口中?」

「爲了不被人搶走吧,可能本來是打算吞下去的」

「可是卻被犯人硬搶走了,於是在口中留下了碎片」

「是的」

「這麽說,那塊石頭現在是在犯人的身邊了?」

「我是這麽想的」

咯嚓一聲,餐具發出了碰撞的聲音,雷溫放下果醬罐的時候碰到了旁邊的玻璃酒杯。

 愛德格立刻把視線轉向他,雷溫很小聲地說了句道歉的話。

「警察知道的真的只有這麽多嗎?」

 愛德格的注意力馬上回到了警官這邊,盡管雷溫出現了不該有失誤,莉迪雅還是覺得不要盯著他看比較好。

「很讓人搞不懂呢,明明沒有什麽值得隱瞞的情報,不過報社的人卻收到了強制的封口令喲。」

 「這是爲了您的名譽著想,難道您希望被人猜疑嗎?」

「正是如此」

留著胡須的警官歎了口氣,站了起來。

 愛德格叫了管家湯姆金斯。就像早已在門外邊等候著一樣,他馬上就出現了。

「那個,警官先生,您不是要調查什麽事情嗎?」

 已經要回去了嗎?莉迪雅感到很不可思議地問道。

「調查?我不打算做那種不適合我的工作」

湯姆金斯隨手把一個信封放在桌子上,警官把它拿起來收在上衣口袋裏,莉迪雅看呆了,完全搞不清楚狀況。

「那麽伯爵,我這就告辭了」

「辛苦了,如果發生什麽事的話又要拜托了」

 目送警官離去後,她把視線轉移到埃德加身上。莉迪雅盯著若無其事地吃著飯的他,總算是了解了剛才發生了什麽事。

「愛德格!你居然收買了警官!」

 愛德格把臉轉向忍不住提高了聲調的莉迪雅,放下小刀和叉子,一反常態用溫和的語氣說道:

「莉迪雅,我真正想要的東西,無論花多少錢也買不到,比如我所失去的東西……正因爲我知道,所以在用錢能買到的東西上我絕不會吝啬。本來這就是爲了與那些人作戰而積累的財富」

「那個……但你害那位警官先生也做了壞事啊」

「壞事……嗎?確實是違反紀律,不過,對警官有實際的損害嗎?那起事件,一定是他們所負責不了的」

「我明白你的心情。雖說那可能是無論如何都要得到的情報,但是有實際的損害也好沒有也好,這麽做都不對。」

 莉迪雅斷然地說道,沒想到埃德加坦率地點頭說了句「是那樣」。

「我沒打算責備你。只是……」

 無法很好地表達出來。

「說不定我的這份罪孽正是你躲避我的原因之一,不過它卻是我的武器。爲了保護重要的東西,我無法放棄它」

 愛德格有著無情的一面,因此他才能走到現在這一步,即使現在也還不能放松警惕。因爲做著近乎犯罪的事,如果他有一點猶豫,也會關乎雷溫和绯月的同伴們的生命吧。

「我和你想法不同,感受也不同。但是,我卻因爲你所擁有的那些我沒有的東西而被你吸引。這有什麽不行的嗎?」

如果因爲他的罪孽、謊言、冷酷而輕視他的話,早就離開他了。 

然而卻無法輕視他,一邊超脫地微笑,一邊悲哀地戰鬥著的他。

 那麽自己,只是對這樣的他表示同情嗎?

 如果只是同情,自己不可能一直幫助他,與他一起渡過那些危機的吧。

 雖然這麽想著,但她卻心煩意亂地什麽話也說不出來了。

「不回答也好。我相信總有一天你會好好回答我的所有問題的。」

 就此打住的愛德格,突然轉移了視線,叫住了結束工作,正准備走開雷溫。

「雷溫,你聽到剛才說的那些話了嗎?」

「是的」

「你的看法是?」

愛德格好像是爲了給雷溫聽到,故意招呼警官來到他服侍吃飯的餐廳。

「……沒有」

 站住了的他,稍微考慮了一下之後說道。

「被殺的是本來應該由你服侍的首領一族喲」

「我並沒有見過那個人」

「你的部族的血統也好,其中寄宿的精靈也好,你都沒有什麽感想嗎?」+

「我的主人只有愛德格先生。如果有什麽事的話……請相信我」

 與其說一如既往的冷靜,不如說幾乎不會表現出感情的雷溫,好像有一點生氣。

「哎呀,我沒有懷疑你喲」

 愛德格說話的時候,看起來好像放心了。

「你怎麽想,莉迪雅?」

 雷溫出去之後,愛德格看著門的方面說。

「什麽怎麽想?」

「他隱瞞的事」

「啊?雷溫嗎?可是現在,他的主人只有你啊」

「那是沒錯,不過他特意那麽說一定是想要隱瞞什麽。」

「我無法相信這種事」

 愛德格的命令,對雷溫來說應該等同於神的聲音吧。如果他知道什麽的話,絕不會隱瞞不說的。

「我不認爲是壞事喲。雷溫的主人,在我之上首先應該是他自己。」

 愛德格吃完早餐站了起來。

「但是我現在還不能放著他不管,雷溫一個人一定還無法承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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