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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爵與妖精》第130章
【伯爵與妖精‧十七】完美婚禮的魔法

  第五章【不可依賴妖精】

  太陽已經下山了,周圍漸漸暗了下去。莉迪雅躲在桲樹白色的花叢中,愛德格追來後並沒有看見她,又徑直朝前跑去。

  儘管愛德格已經走了,莉迪雅仍然蹲在那裡。

  從妖精市場回來時陽光還很好呢,不知不覺已經這麼晚了。那時,莉迪雅正坐在格魯比背上,欣賞著籠罩在光輝中的庭院,溫室和客廳的窗欞。

  就如同妖精市場中到處飛舞的妖精們散發出的光芒一般,四周在陽光的照耀下,一閃一閃跳動著光輝,真是不可思議。

  在屋頂上愜意的看著周圍美麗的風景,格魯比載著她緩緩降落地面,莉迪雅很快就從一扇開著的窗戶中,看到了愛德格的身影。

  房間裡的燈光很昏暗,莉迪雅心裡正奇怪他在這種地方幹什麼。

  然後,當靠近窗戶一看時,不禁吃了一驚。

  克萊亞也在,而且兩人的視線正緊緊膠合著。

  還沒來得及聽他們談話的內容。莉迪雅只知道,當自己看到愛德格主動抱住克萊亞時,心裡彷彿被什麼狠狠的抽了一下。

  所以現在才會躲在這裡,開始回想這一切。

  肯定是有原因的。也許只是為了安慰克萊亞。

  可是克萊亞怎麼會在這裡呢。那天愛德格對待她的態度不是很冷淡嗎。

  她應該明白自己不會再有被僱傭的可能,而且對莉迪雅也充滿了誤解,所以也不會特地來祝賀的。

  同為女性,直覺告訴莉迪雅,克萊亞看向愛德格的眼神中,寫滿了愛慕。

  難道說,他們兩人以前就認識嗎?

  她主動接近莉迪雅,而且如此渴望得到侍女的工作,也許這都是為了能留在愛德格身邊,所以愛德格才總是想避開她。

  但如果是這樣的話,為什麼剛才他倆對視的眼神卻彷彿戀人般呢。

  莉迪雅越想越不明白,使勁搖了搖頭。

  已經結婚了,難道還要為這種事動搖自己的想法嗎。

  對愛德格存有愛慕的女子多的很。但愛德格還是選擇了莉迪雅,無論誰來破壞,只要自己的信念夠堅定就好。

  莉迪雅站起來,試著對自己鼓了鼓勁,但自信卻還是少的可憐。

  突然很害怕面對愛德格。

  雖然他一定會對自己解釋。但是,自己會想通嗎。

  萬一想不通呢?難道就這樣不明不白的,度過自己的新婚之夜嗎?

  是他主動伸手抱住了克萊亞,是他給了克萊亞同樣溫柔的笑容。

  一想到當時的情景,再想到他也會如此對待自己,莉迪雅的心中就湧上了揮之不去的反感。

  「……怎麼辦,我肯定辦不到。」

  怎麼可能以這種心情同床共枕呢……

  不知道現在自己的臉色到底是發紅還是發白,莉迪雅雙手捧著自己的臉,不知如何是好。

  (怎麼啦,青騎士伯爵的新娘。)

  草叢中傳來了說話聲。

  莉迪雅找了好一會,才看到花壇邊上坐著五個小小的老婆婆。

  「老婆婆們……」

  (婚禮能順利進行真是太好了)

  (我還一直為藍色之物沒有魔法而擔心呢)

  (那個性情怪癖的妖精,還在教堂中等待機會呢)

  「是,是嗎?儀式既然都結束了,怎麼不告訴它……」

  (哪能想到啊。隨它去吧)

  「那它不是太可憐嗎?」

  (一貫如此哦)

  五個老婆婆聳聳肩。

  (對了,我們幾個也該回去了)

  「謝謝你們」

  莉迪雅向五人伸出手。雖然它們體形像孩子一樣,手掌卻大的很,而且因為長年的紡織,所以手心裡滿是老繭,不過卻是非常溫暖。

  (你真的不需要順利度過初夜的魔法嗎?)

  哈貝特洛特回過頭來說道。

  「這,恩……」

  莉迪雅苦笑著搖搖頭,走神了。

  「那個,只要有了這個魔法,就不會想逃走了嗎……」

  (這本來就是為害羞的姑娘準備的魔法)

  (反而會主動撲向新郎懷裡哦)

  這樣的話,自己抗拒的心情就會消失了吧。

  不想在結婚這天和愛德格吵架。

  而且如果今晚拒絕他,任愛德格再怎麼好脾氣也不會忍受的了吧。

  已經不是從前了,現在是他的妻子了。

  「……能給我施魔法嗎?」

  (只要你願意哦)

  老婆婆們嘿嘿的笑了起來。

  其中一個老婆婆來到莉迪雅面前,舉起紡錘說道,

  (伸出手來)

  莉迪雅照做,紡錘的一端觸到了莉迪雅的手指。一瞬間,紡錘發出了金色的光芒,但莉迪雅也沒覺得痛,什麼感覺都沒有。

  (效用會持續到明早哦)

  (那麼,祝你有個愉快的夜晚)

  老婆婆們說著,便消失了。

  「這樣魔法就會生效了嗎。」

  沒有任何異樣的感覺,自己一團亂的內心也沒有絲毫的放晴。

  甚至也不想回正在舉行宴會的房間。

  最後莉迪雅還是回到了工作室。

  因為這是這幢房子中,最讓自己有歸屬感的地方。

  幽暗的房間裡,一個人正站在窗邊。

  窗邊比房間內明亮多了,金色的頭髮非常顯眼。白色的上衣同樣惹人注目,他靜靜的看著莉迪雅,莉迪雅被他看的甚至有些透不過氣來。

  「我一直在找你。我想你也許會來這裡。」

  「愛德格……」

  「莉迪雅,你別跑聽我說。」

  雖然現在自己腦中滿是逃開的想法,但莉迪雅費了好大的勁還是忍住了。

  魔法真的會起作用嗎。

  「其實,斯萊德現在受人冤枉,被警察拘留了。」

  沒想到愛德格會說這件事。莉迪雅還以為他肯定會說克萊亞什麼都不是這種話,因為太過意外,莉迪雅把臉轉向了他。

  「再這樣下去,警察會把調查範圍擴大到緋月。如果他們調查此次事件的主使者,就會牽出一個名叫波頓卿的貴族,但他的家人已經被殺害了。克萊亞在這位波頓家中工作過。她什麼都不知道卻遭人利用,現在她似乎察覺到了那個地下組織的重要情報,所以她很害怕。」

  「克萊亞是來尋求幫助的?她從以前開始就喜歡你了,是嗎?」

  「雖然我們之前就認識,但僅限於認識而已。」

  「……因為她害怕,所以你就安慰她了?」

  愛德格苦惱的皺著眉,攏了攏頭髮。

  「不是這樣。這個地下組織讓克萊亞接近我,是因為知道我和斯萊德,緋月組織都有著密切的聯繫,無非是想從中獲取情報。所以相反的,我也要從克萊亞那裡打聽出一些情報。」

  「那麼……你裝作是幫助她,其實是用花言巧語利用她?」

  為什麼,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失望與憤慨的情緒一起襲來,莉迪雅很生氣。

  「莉迪雅,我不是真的想騙她!」

  「這更可惡!為了利用她,把她騙的團團轉,結果只卻傷害了她。」

  魔法什麼的果然不起作用。恐怕魔法已經消失了吧,不然自己對他的不信任感怎麼如此強烈。

  「躲在克萊亞背後的,就是殺死波頓卿妻子的那些人。如果等到有事發生在你身上就太遲了。」

  他大步的走到莉迪雅眼前,緊緊盯著她。

  「莉迪雅,為了保護你,我不惜使用任何手段。」

  當愛德格撫摸自己臉頰時,莉迪雅覺得有一陣眩暈。

  眼前有一瞬間的黑暗,回過神來時,自己的手已經主動環上了愛德格的脖子。

  「你真的那麼在乎我嗎?」

  等,等等,自己在說什麼?

  莉迪雅驚訝於自己所說的話,腦子裡正一片混亂。但身體卻不聽使喚地緊緊貼向愛德格。

  「莉迪雅……?你不生氣了嗎?」

  不對,這肯定是愛德格在用力抱著自己。怎麼回事?雖然莉迪雅拚命的想掙扎,但愛德格似乎沒有感到任何抗拒。

  「你當然是我最在乎的人。」

  愛德格溫柔的啃咬著自己的耳朵,莉迪雅心中暗叫不好。但自己緊緊抱住愛德格的手臂,卻怎麼也鬆不開。

  「不,不行!」

  終於用盡全力推開了他,莉迪雅呼吸困難,拚命的想著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可是,愛德格又把手伸向了她。

  「你還是在生氣的。但是不論何時,我的心裡只有你。不可能被別的女人動搖。別生氣了好不好?」

  只要一被觸碰,好像自己就又不聽使喚了。

  「……好,我不生氣。」

  還是在愛德格懷裡呢,莉迪雅閉上眼睛。心裡卻驚慌不已。

  這,是什麼?……魔法嗎?

  可是,自己還沒想通呢。

  為了獲得情報而利用克萊亞,雖然愛德格有正當的理由,可是在同為女子的莉迪雅看來,卻很難接受。

  從克萊亞的表情看來,她是那樣的喜歡愛德格。可是愛德格明明對她沒有感覺,居然也可以若無其事的溫柔對她嗎。

  明白愛德格一向就是不擇手段的,而且這次的問題好像很危險。

  因為曾被奪去了一切,所以現在才拚命的想守護。斯萊德也好,緋月也好,愛德格無法對他們坐視不理。莉迪雅很明白愛德格的心情。

  莉迪雅只不過希望愛德格在不得不變得冷酷無情之前,還能維持那麼點紳士風度。

  愛德格就快吻上來了,莉迪雅又奮力的偏過頭,可是愛德格不打算放過她,手臂環繞著莉迪雅的腰。

  莉迪雅拚命的阻止自己的雙手回抱他。

  但是儘管身體在做著抗爭,卻無力阻止自己的開口,

  「……怎麼這麼熱」

  「是啊,我幫你把扣子解開?」

  還是一貫不正經的口氣。可是莉迪雅混亂之中彷彿聽見自己說了聲『恩……』,

  愛德格有那麼點點的意外,但很快就微笑著在莉迪雅額上親了一下,

  「我們進房間吧」

  急死人了。

  怎麼會變成這樣……

  可是不管怎麼說都是莉迪雅自己先主動的。身體越來越燥熱,失去冷靜的莉迪雅點點頭。

  「可。。那個。。等一下……」

  終於說出了自己想說的話,可是那聲音怎麼聽都像是因為興奮而害羞,難怪愛德格會想歪了,

  「沒事的,不可怕。」

  愛德格的笑容是那樣的蠱惑人心,

  「不,不是……」

  因為使勁想說話,所以手又不由自主的抱緊了愛德格,

  「在這裡也挺好的。」

  慌張的想把手鬆開,口中的話又漏了出來,

  「這裡嗎?」

  對愛德格來說這並不是什麼值得驚訝的事,他很輕車熟路的將莉迪雅橫放在沙發上,

  「你也渴望了這麼久嗎?」

  怎,怎麼可能!

  「原來不是只有我熱烈的期盼這一刻,幸好早早的將宴會結束了。」

  不,不是這樣的啊!

  不想這樣。雖然這樣想,卻無能為力。

  莉迪雅渾身軟綿綿的,氤氳的眼眸熱切的注視著他。

  可是,愛德格冷靜了下來。

  「莉迪雅,你醉了嗎?」

  愛德格看著身下的莉迪雅,皺緊了眉。

  「果然你和平時不一樣。」

  愛德格的手一離開,莉迪雅就馬上恢復了清醒。

  「這,這都是魔法!」

  「魔法?」

  「拜託了,請你今天不要碰我,碰我的話魔法就會發生作用。」

  愛德格困惑的看著莉迪雅,歎了口氣。

  「你怎麼中了這樣的魔法?」

  「這是……紡織妖精給新娘的魔法,有了這個魔法,今夜就不會想逃開了。」

  「也就是說,如果沒有魔法的話,你就想逃開?」

  愛德格的話裡帶著些鬱悶。

  「可是你和克萊亞!所以我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去求妖精幫我的。」

  「你就那麼不相信我嗎?」

  「我看到是你去抱她的……我也不明白發生了什麼事,我能怎麼辦?」

  「那你不應該躲起來,而是該聽我解釋。」

  「就算聽了,我也不會釋懷。」

  「為什麼……」

  愛德格話還沒說完,窗戶忽然被打開,格魯比出現在了正處於沙發兩端的兩人面前。

  「伯爵和莉迪雅都在這裡啊。不去妖精市場了嗎?」

  莉迪雅沉默不語,移開貫注在愛德格身上的視線。格魯比驚訝的來回看著兩人。

  「怎麼搞的,原來吵架拉。果然還是不要和這傢伙結婚了,莉迪雅?」

  話說著,他剛把手放到莉迪雅的肩上,莉迪雅又感到一陣頭暈。

  下一刻莉迪雅就抱住了格魯比。

  「莉迪雅?」

  愛德格抬高嗓子,

  「格魯比,你在幹什麼。快放開莉迪雅!」

  「不是我,是莉迪雅抱著我不放。」

  「說什麼蠢話」

  眼看要被愛德格抓住,格魯比抱著莉迪雅跳開,

  「原來是這樣啊莉迪雅,你終於明白我比那傢伙好了吧。」

  「雷溫,把這人從莉迪雅身邊弄走。」

  雷溫剛打開門,愛德格命令道。

  雷溫來到格魯比面前,正要照愛德格所言扳開莉迪雅的手,

  忽然,莉迪雅又緊緊抱住了雷溫。

  事情來的太突然,雷溫一個踉蹌。想扶著莉迪雅讓她站站好,無奈莉迪雅熱情的擁抱使雷溫動彈不得。

  」莉迪雅……你幹嘛抱著那傢伙?「

  格魯比哇哇大叫,

  「莉迪雅小姐,請放手。」

  雷溫求助的看向愛德格,可愛德格也似乎傻了,

  「雷溫,站著別動,別讓格魯比碰到她。」

  雷溫僵著身體不停的後退,不讓格魯比觸及莉迪雅。

  格魯比著急的轉過身對著愛德格。

  「怎麼會這樣?你對莉迪雅做了什麼?」

  「不用你管,你可以滾了。別來搗亂。」

  「什麼?這不是很奇怪嗎!都和你結婚了莉迪雅卻不抱你,反而抱著我和那個小子!」

  「她也會抱我的。」

  愛德格一本正經的反駁,似乎有點偏題了。

  這樣下去可不行。

  莉迪雅正在拚命的從雷溫身上掙脫。終於成功之後,跌跌撞撞的走到牆角,蹲了下來。

  「誰也不要靠近我,讓我一個人待到明天早上。」

  「也只能這樣了。」

  愛德格走近她,隔著一段距離停了下來,一邊歎氣一邊發牢騷的說道,

  「因為現在的你,只要是男人都可以。」

  出人意料的話語,狠狠的刺進了莉迪雅的胸口。

  「。。誰都可以。。太過分了!這都是因為魔法,不是我想的。」

  「可是不是你要用這個魔法的嗎。」

  愛德格蹲下來,看著莉迪雅,沒有用手觸碰她。

  「我從心底裡渴望著你,所以一直等到結婚。好不容易等到了結婚,你卻說你想逃開……因為不能拒絕所以用了魔法?如果是那樣的話,我要了你我也不會快樂的。」

  緊咬著嘴唇,莉迪雅拚命忍著淚水。

  「你好可惡!」

  「就算你在生著我的氣,但是你也會不由自主的抱著我吧。」

  愛德格故意拉起莉迪雅的手。

  看,還是抱了吧,也許他會這麼說。

  想到這裡,莉迪雅拚命忍住的眼淚流了下來,同時,她斷然的甩開了愛德格的手。

  讓愛德格吃驚的,是莉迪雅沒有抱住自己?還是莉迪雅流下的眼淚?

  「……只有你,我絕不會抱你!」

  說完莉迪雅就站起來跑出了房間。

  「莉迪雅,等等!」

  回過神來的愛德格追了出去。抓住了莉迪雅的手,可是魔法卻絲毫不起作用。

  莉迪雅心裡也又驚又亂。

  「你就那麼,就那麼不想抱我嗎?」

  愛德格也動搖了,莉迪雅對他的態度傷害了自己。

  「你不是會不快樂嗎?那麼到此為止好了。」

  「總之,關於克萊亞的事,我沒有背叛你。為了那種毫無意義的誤會,不聽我的解釋反而用什麼魔法。」

  在愛德格看來,為了利用而與女性的逢場作戲,不屬於莉迪雅吃醋的範疇之內。

  但莉迪雅聽了這些,卻更加傷心了。

  並不僅僅因為希望愛德格能有紳士風度。

  也許是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在以前還沒信任愛德格時,莉迪雅認為相信愛德格的話是會受到傷害的。

  現在雖然知道愛德格不會欺騙自己,但是親眼看到愛德格的花言巧語就能把女性耍的團團轉,心裡還是很痛。

  自己也曾經有可能像克萊亞一樣受到傷害。不知為什麼莉迪雅會如此覺得。

  「不是毫無意義,你也打算像欺騙克萊亞一樣欺騙我嗎?」

  好像自己也說的很過分,。

  雖然意識到了這一點,但莉迪雅並沒有多做解釋。感到愛德格放鬆了力氣。

  莉迪雅想只能逃了,看到蘿塔正在向這裡走來,莉迪雅連忙跑過去。

  「蘿塔!」

  實在不知道該怎麼辦,莉迪雅緊緊抓住好友的手,

  「發生什麼事了莉迪雅,太晚了我就回來了……這個?難道和愛德格吵架了?」

  蘿塔看著追來的愛德格,還有眼前的莉迪雅,雙手叉腰瞪著愛德格就說,

  「愛德格你是怎麼回事?是不是你不溫柔太粗暴了硬來?」

  「傳出去不好聽。我好好的將莉迪雅哄進臥室的……」

  「愛德格,別說了!」

  莉迪雅滿臉通紅的喊道,

  「怎麼了?到底發生什麼事了?」

  哎,只聽見愛德格歎氣聲。

  「蘿塔,暫時莉迪雅就拜託你了。總之別讓別的男人接近她。」

  「你也算?」

  「我……好像被莉迪雅討厭了。」

  才不是這樣。可是,怎麼說好呢。

  看著愛德格離去的背影,莉迪雅的眼裡又充滿了淚水。

  宴會拖拖拉拉的進行了好久,終於也到了散席的時候,客人們都喝的醉醺醺的,傭人正把他們塞進馬車,一個一個的送回去。

  愛歇爾巴頓伯爵府又恢復了往日的平靜。愛德格一個人在書房,失望的撐在桌上托著下巴。

  「啊--哦,連妖精的魔法都不起作用了,你肯定說了很過分的話。」

  看向發出聲音的地方,尼可正從窗戶中進來,來到愛德格腳邊站好。

  尼可責備似的雙手抱胸抬頭看向愛德格。

  大概它已經聽莉迪雅說過了。

  「莉迪雅怎麼樣了?」

  「剛才波爾來了,莉迪雅正要抱住他的時候,我和蘿塔費了好大的勁才把她拉住。」

  「哦」

  果然,魔法只對愛德格一個人失效。

  不過話說回來,是莉迪雅自己要求魔法的。克萊亞的事讓莉迪雅心裡有了疙瘩,但正因為不想在和愛德格成為真正的夫妻這件事上有所猶豫,所以才選擇了魔法。

  愛德格曾對莉迪雅使用了魔法這件事感到失望,但現在卻開始後悔起自己當時沒能體諒到莉迪雅的心情。

  「只要一遇到莉迪雅的事,我就會變得像十幾歲的少年般單純。」

  「喂--大概十歲之前你是單純的。」

  「難得魔法起了作用,要是就那樣發展下去其實也挺不錯的。」

  就算和平時的莉迪雅有些不同,但如果當時順其自然的話,也許克萊亞這件事也能解決了。

  「我還在奇怪呢,莉迪雅都那麼主動了,怎麼還是什麼都沒發生。」

  「或許對我來說,還是有點不情不願的莉迪雅比較適合我吧。」

  「真是變態。」

  「不,要是莉迪雅真心主動的話我可是很歡迎的。果然我還是渴望完整的莉迪雅。」

  「沒想到你還挺浪漫的。」

  「尼可,很高興你能理解我。」

  「所以你怎麼能那麼說呢。說什麼誰都可以,莉迪雅怎麼會是那種女孩呢。」

  愛德格冷靜的接受著尼可的指責,心情非常低落。

  正因為面對的是一隻貓,所以自己才能如此毫不掩飾內心的沮喪吧。

  「想到今夜不得不忍耐,真是個不小的打擊,所以才會失控的遷怒到莉迪雅身上去。」

  「真是不可救藥的笨蛋。」

  今天的尼可戴著不同於平時的領帶。被這樣一個打扮華麗頗具風度的妖精貓責罵著,感覺也不是很糟。

  「你說的很對。對了尼可,今天的領帶很棒啊。」

  受到讚美的尼可,心情很好的挺挺胸。撫著鬍鬚開心的瞇起了眼睛。

  「喲伯爵,眼光不錯嘛。像飛魚一樣棒吧?」

  「嗯,就像飛魚一樣。」

  在妖精的世界裡,飛魚肯定就是用來形容非常出色的東西的吧。看著一臉滿足的尼可,愛德格想道,

  它也是伯爵家的一員了。所以也一反常態和愛德格親熱起來。

  稍微,有那麼點點開心。

  今天是個特別的日子。愛德格得到了寶貴的東西。不僅僅是莉迪雅,還有她所帶來的種種。

  和妖精的羈絆,幸福的預感,平靜的日常生活,還有對未來的希望。

  想好好珍惜這一切。

  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

  「嘛,莉迪雅也很固執,所以我明白你也不容易。但結婚後,可不能大意,不然就讓格魯比鑽了空子了。」

  聽到這話,愛德格很在意,探出身說道,

  「格魯比?那匹馬還在莉迪雅身邊?」

  那也是緊緊黏著莉迪雅的東西。雖然愛德格不喜歡他可是也沒辦法。

  「好像他變成馬的姿態時莉迪雅就不會有異樣的感覺。而且格魯比那傢伙不斷的在說著你的壞話。」

  真令人不爽。不過再怎麼樣也只是匹馬而已。既然他原本的姿態現在無法誘惑到莉迪雅,那麼總比人類男子要讓人放心點。

  不過愛德格可坐不下去了,從椅子上站起來。

  「對了,現在莉迪雅也該平靜下來聽我好好說說了。」

  「會變成什麼樣子呢?」

  不理會尼可說的,愛德格起身離開了書房。

  「格魯比,你可以回去了哦。」

  以馬的姿態賴在房內不走的格魯比,不服氣的看著說話的莉迪雅。

  「什麼?我不在這裡阻止別的男人接近你可不行吧?」

  暫時,莉迪雅在一間客房中待了下來。

  蘿塔正好去送波爾了。剩下自己和格魯比獨處之後,莉迪雅漸漸開始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受大家溺愛了。

  「但是這麼晚了我也不能單獨和你在一起啊。」

  「以前這個時候我不是經常去你家進進出出的嘛。」

  過去的確如此。格魯比不是人類,因為是妖精,所以他晚上的到訪,隨意進出莉迪雅的房間都是被允許的。但從今以後卻不能這樣了。

  「這裡可是愛德格的房子。從現在開始,你不能隨意進入我房間了,明白嗎。」

  莉迪雅伸手撫摸格魯比的鬃毛。

  「謝謝你,格魯比。我會自己小心不讓男人靠近我。客人們都回去了。而且湯姆金絲和哈利特也會照顧我,不會有事的。」

  他黑色的眼珠還是憂心忡忡的看向這裡。

  「那個海盜的女兒也要回去了嗎?」

  「對啊,蘿塔也該……」

  不能讓他們總是留在這裡陪自己啊。

  剛想著,門一開,是蘿塔回來了。

  「莉迪雅,爺爺派人來接我了,因為我答應他今天會回家的。」

  莉迪雅站起來,走到蘿塔身邊。

  「說的是,把你拖了這麼久真是不好意思。我已經沒事了。」

  「真的嗎?」

  「嗯。」

  莉迪雅使勁回報以明快的笑容。

  「我剛才還想著讓格魯比也回去了呢。」

  蘿塔點點頭,抱住莉迪雅的肩膀。

  「嘛,愛德格那傢伙現在肯定也在反省呢。兩人快快和好吧。」

  「嗯,謝謝你,蘿塔。」

  莉迪雅目送蘿塔離開,關上門。暗暗對自己說,一定要堅強。

  「喂莉迪雅,你又在逞強了不是?」

  莉迪雅勉強凝起笑容,轉身面向格魯比。然後驚訝的睜大眼睛。因為不知何時,格魯比又變成了青年的姿態。

  「格,格魯比,你在做什麼!」

  如果是以馬的姿態出現的格魯比,那麼即使用手觸碰它也沒事。但現在突然變成人形,莉迪雅慌忙向後退。

  格魯比毫不在意的靠近莉迪雅,粗暴的抓住了莉迪雅的肩膀。

  「不要……」

  話還沒說完,莉迪雅就抱住了格魯比。

  「莉迪雅,如果你一直有笑容的話,我也不得不承認你已經結婚了。但今天這個特殊的日子,那個伯爵卻丟下你孤零零的一個人。」

  「……格魯比,只有你,才這麼瞭解我。」

  什麼,自己在說什麼!

  又開始不聽使喚的亂說話了。

  真的瞭解莉迪雅嗎。格魯比將莉迪雅抱入懷中。

  「那麼,今晚就和我一起度過吧。在月夜中自由穿梭,心情會變的非常好的。」

  「這……真棒啊。」

  「好,就這麼決定了。」

  不行,怎麼能這樣……

  莉迪雅用盡全身力氣。但妖精的魔法卻奪去了自己反抗的力氣。

  現在魔法的效用如此明顯,卻唯獨拒絕了愛德格。這不是因為討厭他,而是因為愛他勝過任何人。

  害怕他會越來越驚訝。正因為不想這樣,所以莉迪雅自己的意志才會超越了魔法。

  就算是魔法,也不能這樣跟格魯比走。莉迪雅重重的對自己說。

  絕對,不要!

  莉迪雅使勁揚起手。

  挨了一個巴掌的格魯比,放開了莉迪雅。趁這個時候,莉迪雅急忙逃到門邊。

  「格魯比,請彆扭曲我的意志……」

  「可是伯爵和那個女的,卻在說當時的什麼吻之類的。人類不是只和特別之人才這麼做嗎?這難道不是對你的背叛嗎!」

  吻?和克萊亞?

  「別說了,這種事我不想聽!」

  莉迪雅逃也似的滑向門外。

  「……對不起了。」

  沒時間領會格魯比後來說的話,莉迪雅跑了出去。

  吻是怎麼一回事?

  難道愛德格和克萊亞不僅僅是認識而已,而且交往過?

  那麼,愛德格對她的甜言蜜語也許不僅僅是為了利用她。

  如果真的因為緋月而產生了問題的話,那麼剛才愛德格說明到底有多少是真的呢。

  克萊亞真的知道些什麼,而且和斯萊德案件有關嗎?

  連這關鍵部分,也變得不可信了。

  這難道不是昔日的戀人找上門來嗎?

  愛德格卻隱瞞了這些,和克萊亞兩人單獨相處像戀人般密談。莉迪雅想到這些,心裡就更加亂了。

  想回家。

  這種情緒突然佔據了莉迪雅的腦子。

  自己無法再一個人待在這幢屋子裡了。

  被一陣焦躁感驅使著,莉迪雅加快了腳步。

  剛要跑下樓梯的時候,被女僕喊住了。

  「小姐……哦不夫人,克魯頓教授就要回去了。」

  是父親。

  如果說要一起回去,肯定又會被罵了。但如果告訴父親原委的話。

  「父親!」

  飛快的衝向玄關處,父親喝的醉醺醺心情頗為愉快的笑著看向莉迪雅。

  「莉迪雅,我剛讓人去通知你我要回去了呢。」

  「嗯,父親,我也想回……」

  「克魯頓教授。」

  沒說完的話讓愛德格的聲音蓋住了。莉迪雅抿著嘴不說話。

  愛德格表情嚴峻的看看莉迪雅,大概察覺到她想說什麼了。

  但他面對父親時很快的又換上了笑容。

  「哦我應該叫您父親大人了?謝謝您在宴會上幫我招呼客人到這麼晚。」

  愛德格若無其事的站在莉迪雅身邊,一副準備送別父親的態度。

  「伯爵,雖然我已做好思想準備,不過看上去今晚開始只有孤單和我作伴了。以後莉迪雅就交給你了。」

  對這一切還毫不知情的父親,眼眶中雖飽含淚水卻非常開心。

  實在是不能夠和父親說要回去這種話。意識到這點後,莉迪雅低著頭,沉默不語。

  如果現在不給父親一個笑容,那麼父親一定會覺得奇怪而擔心。莉迪雅抬起頭,卻發現自己想哭。

  「這是當然。還請您多來這裡看看,也是為了莉迪雅。」

  愛德格說著,摟住了莉迪雅的肩膀,好似是為了安慰不捨與父親分離的新娘。

  一被觸碰,果然,魔法還是不起任何作用。

  父親離開之後,愛德格馬上鬆手。

  愛德格什麼話也沒說,就這樣看著莉迪雅。感受到視線的莉迪雅,如坐針氈般不安。

  「……你當時打算對教授說什麼?」

  愛德格慎重的開口。

  「沒什麼啦。」

  「莉迪雅,你的家在這裡。這才是你應該回去的地方。」

  「……我明白!」

  莉迪雅想逃開,被愛德格一把抓住手臂。

  「而且你的房間在這裡。」

  「等一下,愛德格。」

  不讓莉迪雅再繼續說下去,愛德格拖著她就走,走上通往寢室的樓梯。

  打開連著主臥室的衣帽間的門,愛德格把莉迪雅拽了進來,背部緊緊的抵住門。

  緊緊抓著莉迪雅的手不打算鬆開。莉迪雅無法從那雙灰紫色的眼眸中轉移視線,並不知道自己此時恐懼的神色,讓愛德格皺緊了眉頭。

  明白愛德格所祈求的是什麼。莉迪雅也有著同樣的期望。但現在他讓自己的內心如此慌亂不已,怎敢再將一生托付呢。

  「放開我……好痛。」

  似乎要放開莉迪雅是件很難的事,愛德格足足花了好久才鬆開了手。

  門仍然被愛德格緊緊抵著。莉迪雅不知怎麼辦才好,無聲的控訴著自己莫名的焦躁。

  「你和克萊亞,交往過嗎?」

  他很意外的抬起頭,莉迪雅無法控制的繼續往下說,

  「都吻過了……是那樣的關係嗎?」

  「你在說什麼?我和她什麼關係也沒……」

  「我要你說實話!吻過嗎?還是沒吻?不要騙我!」

  還是第一次見到他如此苦惱的樣子。不過接下來的回答,倒是在莉迪雅預料之內。

  「那個吻對我來說,並不帶任何感情。」

  他沒有說謊。為此安心的同時,再清楚不過的事實一下子擺到莉迪雅眼前。

  「原來是這樣。」

  「莉迪雅……」

  「愛德格,我今天會睡客房。」

  「你給我待在這裡。」

  他歎著氣說道。

  「莉迪雅,這並不相同。觸碰你時我所想到的,感覺到的,對我而言都非常特別。」

  莉迪雅明白這種感受。就連自己,在愛德格身邊時,與他說話時,一起用餐時,都會有一種特別的感覺,與任何人都不同。

  像對待克萊亞一樣對待自己?很後悔自己說出了這種話。莉迪雅明白至少自己是不同的。

  可是,要忘記自己所看到的那一幕還需要點時間,現在還無法冷靜的看待他。

  「我馬上要出門,你留在這裡。」

  莉迪雅沒想到他會這麼說,稍稍抬起了頭。

  「這裡是為你準備的,希望你留下。如果你不想傷害我,就不要再有去別處的念頭。」

  「愛德格……」

  「晚安。」

  只留下這麼一句,愛德格消失在了門外。

  我不想傷害你。

  ……自己真蠢,像個傻瓜……

  莉迪雅對自己說。

  可是已經傷害他了。自己怎麼如此過分。

  好不容易成了愛德格的家人,這裡也已成為自己的家,卻還想著要和父親一起回去。

  莉迪雅懊悔的呆站在房中,根本無力去追回愛德格。

  *

  這所畫廊兼高級會所正是緋月的據點所在,由於主人被警察拘留所以這裡也處於休業狀態。

  在沒有任何光亮的建築物前下了馬車,愛德格帶著雷溫來到了後門。

  發出只有結社內部才知道的暗號,門從裡面被打開了。

  波爾探出頭,一臉驚訝的看著愛德格。

  「伯爵……你怎麼來了?」

  「你們正在調查歐文的遺物吧?我想大家都會在這裡。」

  「那個,莉迪雅小姐」

  看到波爾略顯不安的表情,愛德格回他一個笑容。

  「她在家裡。我可以進去嗎。」

  「咦……喔是,請,請進。」

  波爾歪著頭在前面帶路,愛德格跟著他走進了一條狹窄的小路。有光線從一扇門中透了出來,那正是斯萊德的辦公室。進去一看,這間僅僅點著蠟燭的房間中,聚集了二十幾名成員。

  看到愛德格的出現,大家都很驚訝。成員中有許多年輕人都非常崇拜他,所以現在他們更多的是感到重逢的喜悅,而非被捨棄的不信任感。大家都聚攏到愛德格身邊。

  「伯爵,果然您還是沒有丟下我們不管啊。」

  「我以前就這麼說過嘛。」

  「就算您不再是我們直接的領袖,但我們的精神支柱始終是青騎士伯爵啊。可是斯萊德先生,卻讓我們忘了您的存在……」

  「不,那人就是嘴硬,其實他一點也不願意伯爵離開。」

  站在這些毫不偽飾的年輕社員面前,愛德格忍不住的想,如果自己再多點自信的話。

  就算繼承了王子的記憶,只要自己有把握不會背叛緋月也可以。可是,要是真的這麼做,必定會發生許多自己無法掌控的事。

  「對不住。但辭去緋月領袖這件事,我已認真考慮過了。」

  「為什麼呢?」

  「緋月組織以前是在青騎士伯爵的庇護下成長起來的社團。曾發誓要一直追隨青騎士伯爵。」

  「就算您不再顧及緋月,我們的主人仍是青騎士伯爵。」

  很感謝他們在知道自己並沒有繼承伯爵家的血統後還能這麼說。可是現在無法下任何結論。

  「比起這個,現在斯萊德的事情比較重要吧?」

  「是的,大家冷靜一點。這樣逼問伯爵也不是個辦法啊。」

  傑克說道,終於大家都不說話了。

  「伯爵,我正想向您報告。我們發現了歐文和波頓卿之間來往的信件。從信件看來,歐文受人之托正在創作一幅畫作,但他從沒有說過這件事。」

  路易斯馬上進入正題。

  「大家都不知道這件事嗎?」

  「是的。根據畫的種類,時常會有匿名購買的顧客。」

  換句話說,是違背了道德倫理,不欲為人知的畫作。

  「歐文一直以來追求的主題,都是有關於惡魔和地獄……總之是那種奇奇怪怪的,會讓婦人們背過身去的畫作。」

  「原來如此。也就是說波頓卿對這些很有興趣?」

  「似乎是這樣。不過由於他太過熱衷,歐文曾無意中說漏過嘴,說想見見真的實物。」

  「想見真正的惡魔?」

  「他也對一個朋友說過,這個願望近期就會實現。」

  「歐文死之後,他的那個朋友覺得太過恐怖所以一直保持沉默。」

  愛德格陷入沉思。剛想到這與克萊亞所說的話似乎有所關聯,波爾就插嘴說道,

  「那個--伯爵,放著新娘一個人真的沒問題嗎?」

  不管怎樣真令人不放心呀。

  愛德格笑著走近波爾,頗具壓迫性的湊近說道,

  「為了緋月,我可是丟下我心愛的新娘了。難道你不願接受我的好意嗎?」

  「沒,怎麼可能……可是待會您會不會和莉迪雅小姐鬧得不愉快呢……?」

  波爾當然是為愛德格考慮才說這些,不過他在男女之事上的確不懂得察言觀色。

  「波爾!在這麼重要的日子裡,伯爵還記掛著我們。」

  路易斯的解圍,也沒讓波爾領悟過來。

  愛德格曾說過始終會將莉迪雅放在第一位,然而新婚這天卻來了全是男人聚集的這裡。在場的每個人都很清楚最好不要提這事,唯獨波爾一人還搞不清楚狀況。

  「對了伯爵,請看一下這個。這是剛才找到的。」

  一個年輕人推開波爾,將一卷紙遞到愛德格面前。

  「這是?」

  「從日期來看的話,這恐怕就是波頓卿拜託歐文所畫最新畫作的草稿。」

  「歐文有個習慣,比起速寫本來,他更喜歡在廢紙上描繪下自己見到的,想到的東西。」

  愛德格接過來,在桌子上將紙攤平。

  寫過字的便簽紙,包裝紙,廣告單,還有破損的書頁,在這些廢紙上面,有著用墨水細細描繪著的畫。

  「原來如此。有人冒充波頓卿取走了完成的畫,但這些卻被當成是塗鴉而遺漏了。」

  這些畫都緊緊圍繞了宗教這個主題。

  古老的禮拜堂,祭壇,半壞的天使像,燃燒著的聖經。

  這些零碎的畫面和速寫,應該都是整張畫的一部分。

  本該神聖的場面卻給人一種頹廢的感覺,也許這就是畫家所追求的主題。

  「這是,魔方陣?」

  愛德格的視線停在了一張新的速寫上。

  「……是黑彌撒嗎?」

  難道他想描繪的是召喚惡魔的儀式?

  或者是

  地下道。

  愛德格又抽出另一張速寫。一個類似於幽暗隧道的地方,盡頭處有扇掛著十字架的門。

  克萊亞也曾說過,在波頓卿家庭院裡有條地下通道。如果這張畫描寫的就是那裡的話,那麼波頓卿和歐文也許就是從這裡窺見了地下禮拜堂。

  波頓卿知道一些只有教團中人才知道的秘密。但是很難想像他這樣一位虔誠的教徒,會將教團的秘密洩露給別人聽,即使是和自己交好的畫家。也許只是偶爾發現了地下通道,才知道了教團的事吧。

  克萊亞也曾經靠近過地下禮拜堂,看到了些什麼。也許就是黑彌撒。

  她曾說『看到了可怕的東西』。

  波頓和歐文不僅僅滿足於從這條密道窺視,應該也去修道院那裡調查過。於是,被他們獲知秘密的教團,就派了克萊亞的哥哥去監視順便收拾他們。

  要將歐文的畫一張不剩的從斯萊德那裡收回,也是因為不能讓這些畫流傳出去。

  也就是說這些畫裡,隱藏著舉行黑彌撒儀式那些人不可告人的秘密。

  愛德格又仔細看了遍這些畫紙。

  應該就在這裡。上面肯定記錄了重要的東西,而不是單純的空想畫。

  終於,愛德格抽出一張帶有折痕的聖誕卡片,在印有聖母聖子圖像的反面,畫著唯一的一張人物畫。

  和別的速寫不同的是,這張人物畫用淡淡的水彩著了色。如此認真小心的畫這張畫,是因為這就是主題的一部分呢,還是因為與歐文自身有著某種聯繫呢。

  這個人物身披法衣,腳踩十字架,手中拿著洗禮用的聖盃。聖盃中鮮紅的液體,恐怕不是酒,而是鮮血。是舉行黑彌撒的祭司形象。

  雖然他週身都被黑色斗篷覆蓋,但之所以會認為他穿著法衣,是因為從露出的袖口和下擺來看,都是神職人員的物品。

  拖到腳背的下擺是紫色的。顯而易見,他在黑色斗篷的裡面穿著紅色坎肩樣式的法衣。

  「原來是這麼回事……」

  愛德格說道,

  「這是國教會的主教。」

  「什麼?」

  緋月成員們都大吃一驚。

  「……高級神職者在舉行黑彌撒?」

  波爾在胸前劃了個十字。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這種完全褻瀆基督教,召喚惡魔的黑彌撒儀式,從以前開始就是在無聊的貴族和神職者中十分流行的娛樂之一。

  當然不能明目張膽的進行,因為這是個違背道德的危險遊戲。

  「找出這個人。肯定就是主謀者。」

  「可是光憑這張畫很難看出是誰啊。」

  「交給我吧。還有,雷溫。」

  雷溫沉默的向愛德格邁出一步。

  「你去把住在布魯姆伯利的克萊亞的哥哥給我帶來。不管你用什麼手段,但是別讓人發現。帶上足夠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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