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九章 散……

走出會議室，已是黃昏。

內外許家的風波，彷彿就此停息。夕陽之下，風平浪靜的情景，是否預示著下一場的驚濤駭浪？

蘇馨兒和唐雨晰在玩沙地摩托，小雪坐在她們中間，咯咯咯的笑得像個海面的海鷗。

許魅歌和小靜喝著橙汁，相鄰的躺在椅子上，不知在聊些什麼。

相比起來，同樣躺在旁邊的阿樹和花莜宜，則十分沉默。

除了精力充沛的唐雨晰的和蘇馨兒，其他人如此瘋狂的玩幾天，都有些疲憊。

「我老爸呢？」孫旭陽走過去，攔住行駛過來的蘇馨兒的摩托，問道。

「他和我媽在一起。哦，他讓我們先回去。會議結束了？」蘇馨兒跳下摩托，說道。

「你是不是都知道？」

「我老媽向兩邊發請帖的事情，還有給我們來這裡的門票，我當然都知道。不過我以為她不會來這裡親自處理。」

孫旭陽微微搖頭，又問，「他們人呢？」

「好像去海島上看黃昏，說是過兩天才回來。我們應該是今天回去吧？難道你還想玩，我覺得已經沒什麼玩了。」蘇馨兒臉上，全然一副興致勃勃的樣子。

「你……不覺得……」

「沒必要去干涉他們吧？我要是回到20年前，肯定也會喜歡你爹，哪像你，傻乎乎的。」她打斷孫旭陽，再轉頭看看，「雨晰，對吧？」

唐雨晰笑笑，沒說什麼。

孫旭陽無法再說什麼，只能召集眾人收拾東西啟程。

返程的路途，格外暢通。孫旭陽一邊開車，一邊想像著老爸和蘇媚游海賞景，心裡就有點古怪的感覺。

不過仔細想想，蘇媚和老爸原本是般配的一對，只是由於老**一場比賽定終身，才打亂了整個二十多年的事態走向。

想到這裡，孫旭陽又有點同情蘇媚。

「看著點路。」看到孫旭陽神思遊走，坐在旁邊的唐雨晰提醒道。

「你什麼時候回去？」孫旭陽收起雜亂的心思，問唐雨晰。

「等你和川上弘野比賽結束，我就回去吧。只剩一個星期了。」

「是啊。」孫旭陽輕聲回答。這一次海灘遊玩，可能是這輩子僅有的一次，能夠和大家開開心心的聚集在一起。

而之後，小靜要回老家，阿樹要去歐洲考試，唐雨晰要參加比賽，許魅歌要忙於錄唱片，夢旖旖要給汽車公司趕設計稿，花莜宜要開學……

他透過反光鏡，看到眾人都沒有前幾天去海灘的路上的興奮，而是有些沉悶。

孫旭陽突然想到，自己離開度假村的時候，匆匆忙忙，忘記和外公說一聲，不禁有些遺憾。他雖然不想進入許家，卻不知為何，對這個經常暴跳如雷的外公有點感情。

也不知過幾個小時，他們終於接近胡羊市。沿途他把唐雨晰和蘇馨兒先送到勁速賽場，再來到胡羊市，依次把夢旖旖、夢旎旎、阿樹、花莜宜、許魅歌送到家裡。

最終來到醫院，孫旭陽把小靜和小雪帶下車子。

長途跋涉的，玩的那麼瘋，還生過一場小病，小雪走下車子，已經困的不行。孫旭陽把她送到她的小病房，她躺到床上，一會兒就呼呼的睡著了。

孫旭陽再陪小靜去樓上的她媽**病房，發現小靜媽媽已經把所有行李都收拾整齊，就坐在床邊等小靜回來。

「嬸嬸，這麼著急就走？」孫旭陽吃驚的問道。

「傻孩子，醫院有什麼多呆的。剛才小靜給我打電話，說她已經在回來的路上，我就去馬路對面的火車票代售點，把票給買了。」

「嬸嬸，你的病……」

「昨天就可以出院了，要不是等小靜，我昨天就想回去了。出來這麼久，不太放心家裡。」小靜媽媽慈愛的望著孫旭陽，「送我和小靜去火車站吧？」

孫旭陽心中不捨，卻又不能挽留。小靜看著孫旭陽，也沒有過多的言語。

「哦對了，你媽媽替小靜把護照和簽證都辦下來，昨天已經寄到醫院裡。她說，只要小靜考慮清楚，隨時都可以去她那裡。」小靜媽媽說道。

孫旭陽立即瞄向小靜，小靜猶豫幾秒，微微點頭。

「這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我希望小靜能夠去。她爸爸也想讓她去。不過，具體的，還要回去商量商量。」小靜媽媽親密的勾住小靜，帶著滿足的笑意望著小靜，「我們小靜，總算也要出國了。嫁人的事情，也不用媽媽操心了。許晴阿姨一定會給你安排的妥妥當當的。」

「媽，我還沒決定呢。」小靜有點害羞的呢喃說道。

孫旭陽高興的笑笑，護送她們母女下樓，再開車送他們去火車站。

離別的時候，小靜媽媽才想起交給孫旭陽一個袋子，「哦喲，太興奮了，差點忘了把這個給你。是你媽媽寄過來的東西裡，讓我轉交給你的。」

孫旭陽打開一看，竟然是阿樹的護照和簽證，以及一封還未拆封的信件。

「時間差不多了，我們要上火車了。」小靜媽媽對孫旭陽說道。

「孫旭陽……你自己要小心。」小靜低著頭，輕輕的說道。

此時已經是八九點，大城市裡***闌珊，看著繁華的火車站入口處像一棵含羞草一樣幼弱的小靜，孫旭陽心生憐惜。

「你……也小心。」從暗戀變為明戀，孫旭陽卻覺得，自己的心更亂。

小靜媽媽牽著小靜擠入洶湧的人潮之中，很快再無影蹤。

孫旭陽怔怔的站在入口，整理著十幾年裡自己的心緒，慢慢的平靜下來，才走到一個安靜的地方，拆開信件。

信是母親許晴寫的，短短的幾句，簡潔明瞭。除了提到讓孫旭陽把護照和簽證交給阿樹，還談到旭陽高級賽車學校的各項工作已經完成80%，她指定孫耀輝當校長，宋火陽當副校長。孫耀輝那邊，她會親自勸說，而宋火陽這個人是真正的將來賽車學校的核心，交給孫旭陽遊說。

孫旭陽看完信，立刻動身去找宋火陽。正好，那輛借來的麵包車要還給他，順便再探望他的病情。

他來到宋火陽的汽車裝潢店，看到店舖的捲簾門已經拉下一半。

下車，鑽進店裡，孫旭陽尷尬的發現：陳嵐和宋火陽正在熱情的接吻！他們絲毫沒有察覺到孫旭陽的進入，緊緊相擁著，吻的嘖嘖有聲。

「咳咳。」孫旭陽發出兩聲清脆的咳嗽。

陳嵐和宋火陽驚慌的急忙向兩邊跳開，宋火陽拿起身邊的扳手，而陳嵐更是誇張的拔出手槍，指向門口的黑影。

「是我，孫旭陽。都已經九點，還不關門？」想到他們剛才激吻的鏡頭，孫旭陽雖然不是故意偷窺，免不了還是有點面紅耳赤。

「你怎麼來了？」宋火陽打開車間的燈光，下意識的拉拉衣服，故作鎮靜，「正準備走，她來幫忙的。」

「來還車，再看看你的腿腳怎麼樣了。」孫旭陽看到陳嵐面色通紅而略帶惱怒的神情，真怕她以後伺機報復。

「當然好了！否則還有興趣跟我老婆那樣嗎？哈哈哈哈！」宋火陽為了讓孫旭陽放心，又蹦又跳，簡直像個袋鼠。

「別亂跳，還沒完全恢復。」陳嵐急忙拉住他。

看到陳嵐那麼關心宋火陽，孫旭陽實在難以想像，就在不久以前，陳嵐還每天晚上在馬路上咬牙切齒的追捕宋火陽。

「宋大哥，我來找你，還有一個好消息帶給你。」孫旭陽說道。

「哦，什麼好消息？川上弘野退出比賽了？」

「不是，是跟你有關。我媽媽打算辦一個賽車學校，想讓你當副校長。」

「我？」宋火陽指著自己，有點不可思議，「我這樣的人，能當校長？」

「要技術有技術，要魄力有魄力，要膽量有膽量，要才能有才能，宋火陽大哥，怎麼就擔不起賽車學校的校長的職位呢？」孫旭陽一陣好話，連番轟炸。不過，他說的，也並非假話，而是出自真心的欽佩。

「別開玩笑，我只是初中畢業。」

「宋大哥的水平，不比國內任何一個正規賽車手的能力低，況且你又那麼喜歡賽車，空有一身的本領，窩在一個小小的汽車裝潢店裡，不覺得太屈才了嗎？」孫旭陽立即又說。

他的一番話，沒有打動宋火陽，倒是打動陳嵐。

「火陽，我覺得孫旭陽說的也有道理。與其讓那些喜歡飆車的人像你以前那樣玩地下賽車，不如讓他們來正規的學車，去參加正規的比賽。還有，如果辦的好，我可以讓全國的車警去賽車學校訓練特技駕駛。」陳嵐朝宋火陽說。

陳嵐的耳旁風一吹，宋火陽頓時動搖，「讓我考慮考慮，我這人自由散漫習慣了，讓我去管人，可能不太行。」

孫旭陽點點頭，不逼宋火陽立刻做決定。不過他知道，宋火陽能夠號令胡羊市所有的飆車黨，又成為全市的卡車司機聯盟的頭目，絕不是僅憑個人魅力。

「先不說這個了，去我家裡坐坐怎麼樣？新房子已經裝修的差不多，你還沒去過吧？」宋火陽問道。

「下次吧，我還要去找阿樹，有點東西給她。」孫旭陽走出店面，攔一輛出租車回到醫院，換到自己的那輛M6新車裡，驅車去阿樹的家裡。

阿樹的家在市中心的低矮老房區，孫旭陽沒有任何煩心事，心情愉快。而行駛在這又暗又舊的弄堂裡，感受這地面的磚石給輪胎帶來的顛簸感，他甚至有一種親切的感覺。

吱！孫旭陽熟練的停下跑車。

右側的屋子裡，傳出阿樹和她爸爸互相說話的聲音，只是在外面聽不清楚。

「伯父！」孫旭陽下車，站在樓下叫喊。

何國興立刻從陽台上探出腦袋，「小陽？等等，等等！我下來開門！」

他興沖沖跑下樓，「阿樹要去歐洲，在給她整理東西呢，你來的正好，上來幫忙！」

話未說完，他就拉著孫旭陽往樓上跑。

「爸！護照和簽證，你到底放哪裡了？應該是這兩天收到的！」阿樹低頭翻尋抽屜，嘴裡喊道。

她穿著隨意的汗衫，露出一大段一大段潔白的肌膚，還是像孫旭陽當初認識她那樣不拘小節。

「我不知道，大概隨手放到哪裡了。一會兒我到郵局去看看。」何國興在阿樹的責問之下，顯得無辜又無奈。

「一定是我不在家，你又整天喝多，稀里糊塗的！」阿樹一邊說，一邊回頭，看到孫旭陽，楞了楞。

「小陽，你給阿樹收拾收拾衣服，我去郵局跑一趟。」何國興焦頭爛額，說道。

「爸！你把他領進來幹嘛！」阿樹急忙張開手臂，把床上攤開的內褲胸罩收攏到一起。

「小陽又不是外人，替你挑幾件衣服又有什麼關係？」何國興撓著頭，懵懵懂懂的模樣。

「護照和簽證，在我這裡。我老媽讓我交給你。」孫旭陽把證件拿出來。

「原來在你這裡。」阿樹鬆一口氣，渾然不覺自己手裡還捏著一條小內褲。

「不就是去三天，怎麼要收拾這麼多東西？」孫旭陽望著整整一床的物品，疑惑的問道。

阿樹沒有回答，突然沉默下來。

「什麼三天？兩年呢！」何國興插嘴說道。

「兩年？」孫旭陽瞪大眼睛，「不是說，去考一個資格證書，只要三天，最多一個星期嗎？」

「是兩年！」何國興敲敲孫旭陽的腦袋，「你小子，到底在想什麼？」

「怎麼會是兩年？」孫旭陽盯著阿樹，想要從她的眼神裡得到答案。

「是兩年。」阿樹朱唇輕啟，悄然吐出三個字。

孫旭陽的眼瞳，逐漸撐的更大，「為什麼？」

「是去德國的工廠上班，需要兩年的時間。」阿樹迴避孫旭陽的目光，看著窗外的河流，說道。

「為什麼要騙我？」他的聲音，輕的就像是遠處的水流。心臟，像要打了一針強烈的麻醉劑，又沉又難受。

「我……不想讓你留我。」阿樹低頭看著孫旭陽手裡的簽證，猶豫半秒，拋出一句話。

不想讓你留我……不想讓你留我……不想讓你留我……這句話，瞬間在孫旭陽的腦海裡重複一百遍。

「好！我不留你！我絕對不留你！」孫旭陽把證件重重的扔到面無表情的阿樹的身上，轉身走出房間。

「小陽！到底怎麼回事？」何國興急匆匆追下來，差點在樓梯上摔個觔斗。

然而他走出屋子，看到的只有一陣還未散去的尾氣。

M6飛馳在高速公路上，形成一道夜間的光線。飄起的車身，彷彿要脫離這個道路，脫離這個世界。

好啊，一個一個都知道，只有我不知道。悶悶不樂又強顏歡笑，原來是在隱瞞這個事情。我還給她送去護照和簽證，一切的一切，都只是她想去歐洲發展！

孫旭陽心中惱火，恨不得把腳下的油門都踩穿。

砰！

M6衝進花壇，幾乎把保險槓都撞爛。

孫旭陽手段粗魯的打開門，看到唐雨晰和蘇馨兒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正在玩占卜牌的遊戲。

「怎麼？吃火藥啦？」蘇馨兒看到孫旭陽滿臉的怒意，又聽到剛才的聲響，諷刺的說道。

唐雨晰不說話，放下手裡的牌，擔心的望著孫旭陽。

他沒有心情理睬她們兩個，登登登的上樓。

彭的關上門，孫旭陽伸手想要砸掉窗台的花瓶，終於還是忍住。

叮叮叮……叮叮叮……

手機在這個時候響起來。

孫旭陽深吸幾口氣，按下「接聽」，打算看看阿樹準備怎麼解釋，卻不料打來的不是阿樹，而是花莜宜。

「孫旭陽，明天是我生日，你來吧。」花莜宜的聲音婉婉動聽，像是一個唱歌的黃鶯。

孫旭陽的火氣，莫名其妙的消了一大半。

「喂！你在不在聽？」突然，電話裡又變成刁蠻任性的口吻。

「我知道了。」孫旭陽啪的結束通話，想要扔一點東西來發洩，突然看到手裡是花莜宜送的漂亮手機，閉上眼，只覺得腦袋昏沉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