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八章 傳說中的境界
突突突突……高空的直升飛機,忽然也離開山區。
孫旭陽無暇顧及直升飛機的事情,拉著夢旎旎進入屋子,「快!給他上藥!」
而這時候夢旖旖已經從妹妹的奔馳裡找到草藥,急匆匆的跑進屋子,將草藥放到積血的臉盆裡浸泡。
「那是軍方的直升飛機吧?」孫耀輝雖然留在屋子裡照顧宋火陽,但是他剛才在裡面聽到外面的對話,此時透過窗戶看到遠空變成兩個黑點的直升飛機,問陳嵐。
「我給爸爸打了電話,讓他派人護送夢旎旎。如果實在來不及,就用直升飛機把宋火陽接到附近的部隊裡治療。」陳嵐說道。
孫耀輝微微一笑,「看樣子,你父親的軍銜不小。」
陳嵐沒有再說什麼,將視線放到夢旎旎和夢旖旖那裡。
夢旎旎帶來的這些乾枯的草藥,將鮮血吸入莖葉,很快變得飽滿膨脹。
兩姐妹蹲在床邊,雙手已經染成通紅。阿樹有些害怕,卻不想退出屋子,握著孫旭陽的左手,半個身體靠在他的身上。
「小陽,覺得恐怖嗎?」孫耀輝走到孫旭陽身邊,輕聲問道。
「不,我覺得她們很漂亮。伸手救我兄弟的人,我永遠不會忘記。」
孫耀輝點點頭,似乎對孫旭陽的回答很滿意。
夢旎旎的雙手輕輕的搭上宋火陽的小腿,說道,「我要接骨頭,會有點痛。」
依然保持著神志的宋火陽咬著牙,使勁點頭。
夢旖旖緊張的看著妹妹,兩手已經鋪開半米的紗布,隨時準備包紮。她只能判斷骨頭折損的嚴重程度,而她妹妹夢旎旎卻能夠清晰的掌握骨頭的狀況,將它們重新接回去。
夢旎旎的手指在宋火陽的腿部肌肉上輕輕彈兩下,接著猛然動手!
在場的所有人都清楚的聽到骨頭重接的「卡卡卡」的清脆聲音,宋火陽額頭掛滿汗水,咬緊牙關,卻始終沒有哼半聲。阿樹不想看到宋火陽痛苦的模樣,急忙把眼睛閉上。
夢旖旖動作伶俐的把草藥撈起來,敷在宋火陽的腿上,再用紗布纏繞起來。失去過多血液的腿部,將混合著草藥成分的血液吸回一部分,宋火陽只覺得右腿又麻又辣,彷彿在傷口上灑胡椒粉。
停留片刻,夢旖旖解開綁在宋火陽大腿上用於束血的繃帶,使小腿的血液流通。
兩姐妹同時舒一口氣,站起身。夢旎旎朝神情最緊張的陳嵐說道,「兩天不能移動,第三天可以承受不太劇烈的顛簸,也就是說,可以坐車回胡羊市。」
「宋火陽,是不是感覺好一點。」陳嵐問冷汗疊疊的宋火陽。
「感覺骨頭理順了。」宋火陽忍著痛,說道。
「我也留下來照顧他。」孫耀輝自告奮勇的說道。他覺得,宋火陽遭此大難,他也有一部分責任,尤其是讓自己以前的老對手的兒子受此重傷,總有些過意不去。
「那我……」孫旭陽剛要說話,孫耀輝就回頭看著他,「你認真準備比賽的事情。你剛才去接夢旎旎,我向老鄉打聽過,離這裡不遠的小山上,有一個看林小屋子,你今天晚上,就到那裡讀書。」
「讀書?」
「不錯,我看你車子裡放著兩本日記,你把這兩本日記讀透,也夠你贏川上弘野的了。」
「老爸你說的是,20年前你和老**賽車日記?」
「那還能有什麼日記?之前替宋火陽找休息的地方的時候,我看到你車子裡放著,就隨便翻了幾頁。你老媽當年的賽車水平,果然不錯。」
孫旭陽看到老爸的表情,心想他一定是沒有看到最後一篇,此時也不多說,「好,那我今晚就去研究這兩本日記。」
「旖旖、旎旎、阿樹,你們陪著他。」孫耀輝又朝她們三個女孩說道。
「我們……陪著他?」夢旎旎疑惑不解的望著這個她不太熟悉的孫耀輝。
「小陽根基太淺,很多東西,他一個人是看不懂的。何況,這裡也呆不下更多的人,不如你們陪小陽到山上的屋子過夜。」孫耀輝解釋道。
「這……」夢旎旎有些猶豫,夢旖旖卻率先答應下來,「好的!」
看到姐姐去山上住,夢旎旎當然不可能留在這裡,拿起毛巾擦去手上的血跡,不說什麼。
「賽車日記……」躺在床上的宋火陽呢喃一句,突然插嘴說道,「孫旭陽,我父親也留給我一本賽車日記,你也拿去研究吧!」
不等孫旭陽回答,孫耀輝搶先走上去,「給我看看。」
宋火陽從衣服裡掏出一本巴掌大的小本子,交給孫耀輝。
孫耀輝迫不及待的翻閱幾頁,忽然拍著大腿大叫一聲,「精闢!」
眾人都被他這樣的舉動嚇一跳,吃驚的望著他。
孫耀輝將本子緩緩合上,搖頭感歎,「晴晴說的沒錯,如果我和光頭比賽,輸的一定是我。他的境界比我高,尤其是對賽車和路線的預測能力,是我所不及。」他望著宋火陽,「當初我和你父親約定比賽,賭注就是各自的賽車筆記。我和你父親各有特點,如果拿到對方的筆記仔細研究,水平必定會再上一層。」
「其實,這只是半本日記。」宋火陽忽然又說道。
「什麼?」孫耀輝拿著日記,看著宋火陽。
「這本日記,只不過是我父親對20年前的各場比賽的記錄和總結,裡面的最後一場,就是我父親和神秘女子的山路對決,當然,我現在已經知道,她就是孫旭陽的母親。」宋火陽看看孫耀輝,接著又說道,「但是我父親還有另外一本日記,是他宣佈退隱之後,潛心鑽研,20年苦思冥想、自我挑戰的一份總結。兩本日記合起來,才是一份完整的賽車筆記。」
孫耀輝聽到這裡,微微搖頭,「可惜我虛度20年……你父親一輩子鑽研賽車,才真正配得上『車神』兩個字!我跟你父親只有一面之緣,但是他的氣度和風範,讓我印象深刻。他聚集整整20年的精華寫成的筆記,必然是神作!」
宋火陽黯然搖頭,「那本筆記,我一頁都沒看過。我父親說,我境界太淺,只停留在『車匠』的級別,只有技巧,沒有靈魂,所以只能看這本筆記。所以每次重要的比賽,我都把這本筆記帶在身邊,希望能夠及早達到我父親20年前的水平。」
「要達到『車神』的境界,談何容易。」孫耀輝吐出一口長氣,「別人封的稱號,再輝煌,又怎麼瞞得過自己的內心。」
孫耀輝心想光頭已經重病而逝,連他兒子都未看到那本筆記,只怕是那本匯聚著賽車精髓的神作,再也找不到了。
想到這裡,他不禁覺得有些遺憾。
「孫叔,20年前,你與我父親互相都想看對方的日記,不如今天拿去,詳細查看,希望對你有所幫助。」宋火陽看到孫耀輝手中牢牢拿著日記,說道。
「唉,都已經這個年紀,早已經失去熱情。」他轉身把日記交給孫旭陽,接著問宋火陽,「這日記,你已經熟讀多遍,全部記住了吧?」
宋火陽點點頭。
「那就送給孫旭陽看一個晚上,明天早上燒掉,沒意見吧?」
「燒掉?」宋火陽皺眉,看著孫耀輝,不解其意。
孫耀輝沉沉點頭,朝孫旭陽說道,「兒子,這三本日記,你只能看一個晚上,能看懂多少,全憑悟性。山上小屋,沒有紙沒有筆,無法抄錄,當然,死記硬背也是沒用。」
「但是,老爸……」孫旭陽心知這三本日記是20年前中國賽車境界最高的三個人的智慧結晶,這裡面記載的思想和技巧,或許到至今都沒有人能夠超越,如果隔一個晚上就燒燬,未免可惜。
孫耀輝知道孫旭陽在顧慮什麼,拍拍他的肩膀,「全部記在你的腦子裡,到時候,你的腦子,就是無價之寶。」
聽著他們父子的對話,宋火陽終於明白孫耀輝的用意,爽快的說道,「好!燒掉就燒掉!」
得到宋火陽的答允,孫耀輝心裡總算落下一塊大石。他突然燒掉這三份日記,一是想逼兒子認真閱讀,二是由於宋火陽剛才那句話的刺激——光頭已經不在,他也未曾贏過光頭,如今若是從光頭的兒子這裡獲得日記私自閱讀,豈非小人之舉?乾脆讓兒子看過日記第二天燒掉,也算落個清白,對得住自己尊重的對手光頭。
「小陽,從這裡小路上山,20分鐘到山上小屋。」孫耀輝用手指著方向,對孫旭陽說道。
「嗯。」孫旭陽拿著光頭的日記,轉身就要走出屋子。
「等等,」孫耀輝抓住孫旭陽的衣服,「你小子,是不是該給某人打個電話?」
「某人?」
「沒良心的小傢伙,去吧去吧。」孫耀輝的神色有些失望。
孫旭陽終於知道老爸指的是誰,走出屋子,從車子裡取出另外兩本日記,沿著小路上山。
阿樹毫不猶豫的跟著他上山,夢旖旖立刻拉起褲腳追上去,夢旎旎猶豫幾秒,喊了一句「姐姐,等等我!」,小心翼翼的跨過野草,向著山上走去。
山下的小屋子裡,只剩下陳嵐、宋火陽和孫耀輝三個人。
「想不想知道,我爸爸怎麼評價你的?」宋火陽看著孫耀輝,問道。
「哦?怎麼說的?」
「他說你聰慧有餘,定力不足。他說你這個人,只有感覺到要輸的時候,才會認真起來。你把賽車當作一種遊戲,只不過這種遊戲裡,你不想輸。他還說,你這個人很聰明,是天才,但是不夠專心,否則,你的成就一定會超過他。」
「很意外,」孫耀輝微微揚起眉毛,「你父親似乎對我很瞭解。」
「我父親觀察你很久,也親自看過你的幾場比賽。當你在別人的鼓動之下決定去挑戰我父親的時候,我父親卻先找到你,這並不是巧合。」
「哦?」
「我父親希望用他微薄的力量,勉強勝你一局,讓你徹底認真起來。他認為,能夠達到車神境界的人,你最有資格。可惜,在他跟你比賽前的一個晚上,他讓一個女人給挫敗了。」說到這裡,宋火陽臉上掠過一陣悲涼的情緒。
原來是這樣,光頭曾經想用比賽來刺激我去追求「車神」的境界……孫耀輝得知這些內幕,心中觸動,說道,「年輕的時候,我有過這種妄想,不過現在已經放棄了。我自己知道,我玩心太重,就算是面對最熱愛的賽車,也總是不能全身心的投入。你父親不曾與我交手,戲劇性的是,他始終是我這輩子最大的對手。嗯,也是一個值得敬重的前輩,畢竟,他比我大十幾歲。其實憑你父親的毅力,未必就到不了『車神』。」
宋火陽無奈的搖搖頭,「我父親說他缺一分天份,而天份,是最勉強不來的。他又說,野豬這個人多一分天份,每次贏別人,都是贏在這一分天份上。」
孫耀輝笑笑,「那你呢。」
宋火陽嘿嘿一笑,「他說我缺兩分天份,至多超越『車伕』,成為『車匠』,但是永遠到不了『車神』。就因為這樣,我反而很輕鬆。」
孫耀輝朝陳嵐瞄一眼,飄起一絲善意的笑容,「車神,說不定還在肚子裡。」
陳嵐知道孫耀輝說的是宋火陽的兒子,一邊吃驚孫耀輝怎麼能看出她懷孕,一邊笑笑。
「這傳說中的境界,或許真的有人能夠達到。」宋火陽放下脖子,舒舒服服的躺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