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旭陽坐進光樹，阿樹爸爸則跟著老張上公交車。這輛521已經完成今天的最后一趟，售票員已經下班，老張跟孫旭陽比賽，順便將車子送回終點站。

　521先發制人，還沒等光樹啟動，轟隆中起步，臃腫的車身在震顫中緩緩移動。

　阿樹爸爸從車窗里伸出手，作出兩個食指交叉的動作，示意孫旭陽讓步十秒。

　521的巨型輪胎壓迫著路面，加速起來。所有的玻璃窗都隨著車身的抖動而咣咣作響。

　521開出一段，阿樹爸爸揮揮手，示意孫旭陽可以開始追。

　孫旭陽當即不客氣，左腳放開離合器，右腳踩下油門，紅色光樹如同一顆發射的子彈，沖向521左邊的車道。

　老張握著換擋杆，感覺到速度剛到到達那一點，突然右手晃動，直接咔咔換檔，根本置離合器于不顧。

　僅是瞬間，光樹已經沖到521左邊車尾，就在孫旭陽准備加速超車的時候，521忽然側著車身撞過來，孫旭陽大吃一驚，急忙減速剎車。

　“這小子還嫩的很！”老張朝車子里的何國興喊道。

　何國興搖搖頭，“后生可畏啊！”

　“哼！”老張顯然不服氣，看到孫旭陽又繞到自己右邊即將超過，大幅度轉動方向盤，用車尾壓住車頭，整個車身以大于45度的角度插到光樹的前面，逼得孫旭陽只能剎車。

　何國興見狀贊嘆道，“不愧是青蛙，‘甩盤子’還是那么厲害。”

　“哼，少拍馬屁！”青蛙一邊甩盤子，一邊通過后視鏡觀察下方光樹的情況，朝著何國興說道，“你小子把我們武漢公交司機都惹毛了，除非你們拿點本事出來，否則不好解決。”

　何國興笑笑，“明天你故意輸掉不就行了。”

　“這么多年，你還不了解我？我跟人比賽，哪一次故意輸過了？個婊子養的，明天是替武漢公交的兄弟出頭，到時候那么多人來看，想放水都不行！”

　“這么多年，脾氣還是沒變，看來是沒找錯人。這些年，過的還行吧？”

　“湊合，老婆在紡織廠里上班，兒子也上初中了。你這几年過的怎么樣啊？”

　“我？還是干老本行，替人把車子修修改改的，女兒在賽車場的維修站上班，還算爭氣。”

　“你老婆呢？你結婚之后，就突然沒了消息。要不是這次你主動聯系我，我還以為你把我們這些兄弟都忘記了。”

　何國興抽出一支香煙叼到嘴里，“生病死了。”

　老張半晌沒有聲音，末了，吐出一句，“晚上我請你喝酒。”

　521風馳電掣，如同一個可以靈活移動的火車頭，霸占整條道路，逼得孫旭陽左藏右躲。

　“差不多了，該結束了。”老張嘩嘩換到五檔，將油門踩到底。

　前方綠燈即將跳成紅燈，521轟轟的沖刺過去，將光樹甩在后面。

　孫旭陽剛想跟過去，綠燈恰好跳成紅燈，他急忙剎車停下。

　“武漢車子多，他好像不適應。這樣吧，明天把比賽時間放得再晚點，就定在晚上11點。明天我跟朋友換換，跑個521的末班車，最后不進站，繞回來跟你們比賽。”

　“沒問題。”

　老張重重踩下油門，“還車！喝酒！”

　孫旭陽追丟521，茫然不知所措，突然接到阿樹爸爸的電話，讓他到某個旅館去休息。

　孫旭陽找到旅館，定下房間，到浴室沖澡，然后躺到床上回憶521的開車方式，絞盡腦汁也沒想出有效的破解辦法。

　半夜，喝得醉醺醺的何國興回到旅館，他看到孫旭陽睜著眼睛、目光呆滯的看著天花板，打一個酒嗝問道，“小子，怎么還不睡？”

　“伯父，我想不出該怎么超車。”孫旭陽說道。

　“想不出就睡覺吧。”何國興脫掉衣服，走向浴室。

　孫旭陽確實是不擅長在混亂的車流里發揮最強的實力，但是，從白天的情況來看，公交車受到車站、紅綠燈、過路行人等等因素的影響，流暢性有所限制。而夜晚空曠的路面使得青蛙可以毫無顧忌的施展武漢公車的絕學“甩盤子”，深夜比賽，其實對孫旭陽也未必有利……

　何國興一邊思考問題，一邊用涼水沖澡。

　等他從浴室出來，發現孫旭陽真的呼呼的睡著了。

　“嗯……唔……”孫旭陽嘴里含含糊糊的磨著什么字眼。

　何國興神情微微變色，這小子，莫非還有其他女人？難道也是個沾花惹草的家伙？

　他湊到孫旭陽床邊，勉強辨識出孫旭陽在說什么“樹”、“雨”。

　樹，應該是我們家阿樹。

　雨？魚？羽？又是誰？小魚？小羽？小雨？怎么想都覺得是女孩子名字。

　何國興站在床邊，使勁猜測。

　臭小子，要是敢辜負我們家阿樹，我就誰的面子都不看，一定狠狠教訓你！何國興躺到自己床上，在酒精的作用下，胡思亂想起來。

　何國興昏昏睡去，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12點。他看到孫旭陽坐在床上，拿著一張武漢地圖在研究。

　看到何國興翻身醒來，孫旭陽急忙問道，“伯父，我給你去買一份午餐吧。”

　哼，我這個岳父是那么容易討好的嗎？何國興還在介意孫旭陽昨晚的夢話，想到孫旭陽叫阿樹的時候還叫什么小雨，心中兀自有些氣惱。所謂天下父母心，何國興胡亂擔心，不免有些庸人自擾。

　他想了想，問道，“哪來的地圖？”

　“今天起的早，去附近走了一圈吃了一點東西，順便買一份地圖回來看看。”

　“重點背熟521的路線，這是晚上的比賽路線。”何國興從包里翻出一枝筆，扔給孫旭陽，“把它描出來，仔細研究研究，我去外面吃點東西。等我回來，我們去把521的線路練熟。”

　“不是說……武漢的公交司機都要‘追殺’我們嗎？”

　“怕什么！這才夠刺激！”何國興披上衣服，走出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