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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於康熙末年》第185章
第七卷 扶搖上 第一百八十七章 國事家事

  對祖母娘家這位表哥,曹顒小時候只見過一次。今兒請他們夫妻到 曹府來,是第二次見面。到底是長子,孫珏雖然才二十三、四,但是留著短鬚,話又說得少,給人印象極為穩重。 

  與李家對曹家的熱絡不同,孫珏反而是說不清、道不明的疏遠。在曹顒、曹頌與塞什圖三人中,只對曹頌還算有些許親切,對曹顒與塞什圖兩個卻很是生硬。這當然不是因為曹頌是親小舅子,而曹顒與塞什圖隔房的緣故。 

  這孫珏不像是世家子弟出身,倒有些讀書人的酸氣,又因這次進京是到禮部做主事,官職比曹顒這個小舅子低,心裡就有些不自在。 

  酒桌之上,他生怕被人誤會巴結權貴一般,不冷不淡地與曹顒說了幾句,吃罷飯便一刻不肯多呆,叫人傳話給曹穎立時出府。 

  這出做派,看得曹顒、曹頌與塞什圖幾個面面相覷。曹頌最是直腸子,見姐姐進來,直接迎過去低聲埋怨道:「大姐,姐夫怎麼這般小家子氣?大哥與我還好,沒得叫三姐夫笑話!」 

  曹穎頓時紅了臉,小聲說道:「二弟,實在對不住,你姐夫人不壞,就是執拗了些!」 

  曹頌還要再說,孫珏見妻子停在門口與妻弟小聲說話,有些不快,咳了一聲。 

  曹穎不便再多留,帶著丫鬟婆子隨孫珏家去了。 

  曹頌哭笑不得,這算什麼事?到底是親戚呢。還是仇人,用得著這般避開? 

  曹顒卻對孫珏的印象一落千丈,若是真具有這般傲骨,那何必按照親戚爵位高低來赴宴?既然挑帖子時都這般,那又來上這麼一出?實在過於做作了些。 

  塞什圖與曹顒道了會子草原見聞,又謝過他四月間為覺羅太太請太醫之事,直到天色有些黑了,方攜著曹頤回去。

 * * 

  十月初一,按例是大朝會。 

  曹顒雖然在戶部當差。但是因是郡主額駙,戴著紅寶石頂戴,穿著四爪蟒補服,站在宗親這邊。 

  方才來時。曹顒看到了孫珏。他穿著六品補服,站在文官後邊。

  雖然孫珏在京官中品級不高,但是比照著他地年齡,直接恩蔭到六品已經是恩典。原本他是有幾分得意的。但是見到比自己年少七、八歲的曹顒漫步而來,一臉和氣地應付著大小官員的招呼,他的身子不禁就往人群裡挪了挪。

  曹顒對他雖然無好感,但是畢竟是姐夫。剛走了兩步,想要上前與他打招呼,便見他轉過身去。退到人群裡。 

  曹顒一愣。只淡淡地望了兩眼。便轉身往前面去了。他是懶人,才不願意多事。既然這孫珏這般「風骨」,那成全就是,何必非要上趕子叫人為難? 

  孫珏等了等,沒聽到動靜,轉過身來,四處打量,曹顒已去了遠了。他不禁搖搖頭,腹誹曹顒太過張狂,就算娶了郡主、爵位高又如何,連起碼的長幼尊卑都不分,這太過紈袴。這樣的親戚,還是少走動好,省得累及名聲,他在心中暗自告誡自己道。 

  隨著禮樂驟起,大小官員歸位,大朝會開始。 

  先是頒布康熙五十一年時憲曆,隨後是六部按照吏、戶、禮、兵、刑、工輪番奏事。這些尚書大人們像是半年沒說話般,將這奏事弄得都極為囉嗦,聽得大家昏昏欲睡。 

  因在戶部當差,曹顒對戶部奏事便格外留心些,多是減免某省錢糧什麼的,聽著像是報賬,實在很是無趣。 

  直到刑部奏事,文武百官才恢復精神氣,只因刑部奏事中,提到太原府民陳四等鳩黨搶奪、繞行陝西湖廣貴州等省一案。 

  這案子曹顒也聽說過,這陳四等人本是太原府的,聽說是因前幾年災荒,帶著族人親眷逃荒,中間做起不明不白地勾當,流竄陝西湖廣貴州。後來又不知道怎麼牽扯上「朱三太子」,使得百姓有自願迎他們回去供奉的。 

  等到官府這邊察覺,逮捕陳四等人,因這涉及到「朱三太子」,恐怕是謀逆大案,下邊官員不敢自專,便直接上奏朝廷。 

  連帶婦女不過是六、七十口,這若是謀逆實在可笑。因查實這些人沿路搶奪是實情,所以康熙只是嚴處了為首的陳四,斬立決,其他眾人都發往黑龍江給皮甲人為奴。 

  這不過是個小案子,用得著這般大張旗鼓地奏報到大朝會上請萬歲爺親斷嗎?大家望向刑部尚書齊世武都有些埋怨,這畢竟是進了十月,天涼了,大朝會又在外頭,怎能這麼磨嘰? 

  沒人發現,低著頭的齊世武地臉色也不好看,雖然已經入冬,但是額頭卻顯出汗來。 

  接著康熙對陳四案似有下情的意思,眾人俯首做恭敬狀聽了,隨後的處置卻是使得百官震驚。對陝西、湖廣、貴州三地原任督撫,俱照溺職例革職,又按照各自職責輕重,從降級留任,到徹底免官不等。 

  這其中可是牽扯到四個尚書與一個御史,既禮部尚書貝和諾、刑部滿尚書齊世武、刑部尚書郭世隆與工部尚書陳詵,還有一個左都御史趙申喬。貝和諾著降一級調用,趙申喬著降四級留任,陳詵、齊世武俱降五級留任,郭世隆著革職。 

  一個小小的逃荒流躥案子,就一下子發作五位從一品大員,怎能不震得文武百官頭皮發麻? 

  這還不算完,康熙又下令「陳四經過府州縣各官、應行文該督撫查參」,這牽扯地人卻要更多了,眾人都暗自盤算,看看有沒有同年故舊的,在這些途徑地方任過職。 

  雖然刑部過後,又有剛剛被降級留任的工部尚書陳詵奏事,但是誰還聽得進去? 

  在百官的驚疑中。終於挨到這次大朝會散朝。三三兩兩地官員皆是加快步子,沒有誰再像尋常那般悠閒地邁方步,怕他們都要找人揣測聖心去。大家都是官場老油子,自然能夠從這次不同尋常的大朝會上嗅出不對頭來。 

  這是為「二廢太子」做準備啊,曹顒心裡思量著。一個小小的流躥案,就將一廢太子時落下地幾個外任黨羽全都串了個遍。下一步參查這三處地府縣,估計就是要尋由子,將中等品級地太子黨也都連根拔起。

  雖然這並不算什麼意外,但是曹顒還是就覺得有些寒。康熙不愧是做了五十年皇帝的人。這是要將太子徹底拉下來,不留半點後患。 

  不過,不知這算不算機會。當年地府縣官肯定都是調用、升級的,到時候查參下來。地方肯定要空出不少缺來。曹顒突然覺得自己有些邪惡,怎麼能夠在這個時候想起這些,是不是不夠厚道? 

   **  

  回到戶部福建司,因有大朝會地事。眾人的心都散了,幸而眼下還是將忙未忙之時,曹顒並不束著他們。因都是京官,況且六部相隔又不遠。不過半個時辰,就有人從刑部弄來陳四等人的途徑府縣名單。 

  眾人整理出書案,將名單放中間,圍著看了。連曹顒都帶著好奇上前。眾人看後皆是咂舌不已。這途徑的有二十來個府、百餘縣。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說不出話來。這若是萬歲爺地態度還如今日這般嚴厲,那這些地方的原任主官怕也是好不到哪裡去? 

   大家有族人親戚在外任的,都開始想著是不是這些個地方任職過;有些陞官欲望強烈的,因在戶部沒什麼陞遷機會,便開始打著地方地主意,恨不得一日間空出百餘缺來,讓大家好能活泛活泛。 

  到了初九,大朝會的餘波未平,因江南擔任正主考的副都御史左必蕃的奏摺,江南科場舞弊案立時轟動京城。過了幾日,江蘇巡撫張伯行地奏摺也到了,說的也是這科場舞弊案。 

  曹顒還是老樣子,莊先生勸得對,眼下西南要撤查官員,江南又是查科場舞弊,這個時候只要等著就成。到時候這些省份空出的缺肯定不少,只要選個好些地地方,往吏部走動走動,再讓淳郡王往那邊打個招呼,外放應不是大事。 

  *  

  十月二十一,是淳王府小阿哥百日,此子洗三時初瑜因著要照料曹顒而沒有回去,這一日,曹顒自然是陪著妻子一同去赴宴地。 

  因蘇麻喇前幾日方出殯,淳王府原本壓根沒想正經辦席,所以最初甚至都沒有下帖子去各處請人。只是幾家交好地人家記著這事,有提前送了賀儀過來的,淳王府這才擺了酒,請了幾家常走動地,並較親近的皇子阿哥,旁人一概未請。 

  人不多,酒席平平,戲班子自也是萬不能請的,因此曹顒與初瑜到淳王府就覺出氣氛有些冷清來。 

  給淳郡王道了賀之後,初瑜往後院去了,曹顒跟著弘曙一桌坐了。十六阿哥來的也早,便也蹭過來湊熱鬧。 

  弘曙雖然素來沉穩,但是也是帶著孩子天性的,原本一和十六阿哥這個愛說笑的小叔叔在一塊兒,也頗為投緣。今兒不知道因自己是主家還是什麼緣故,帶了些拘謹出來,臉上始終有些僵硬,說話也沒從前隨意。  

  曹顒覺得有些不對勁,不只弘曙、弘倬也沒往日活份兒,就小蘿蔔頭兒弘昕還像往日那般脫跳,但在席上也不好多問,只引些個別的話題含混過去。 

  十六阿哥也有覺察,暗暗奇怪,但見曹顒沒問,自然也是不會問了,便順著曹顒的話逗些閒磕出來。 

  弘倬聽了兩人說的有趣,也每每捧腹而笑,便沒那般陰鬱了。弘曙始終不太開懷,便是大笑裡也帶著些沉悶。 

  *  

  內院,榴花堂。 

  初瑜進院子時,已是滿屋子人。乳母抱著方百日的小阿哥弘景站在淳王福晉身旁,九福晉和十四福晉在旁邊逗著小阿哥,不住嘴地誇讚。

  淳王福晉聽了十分受用,雖然回了幾句客套話,卻是掩不住滿臉的笑容。 

  初瑜依著規矩給諸位嬸嬸行了禮,淳王福晉笑眯眯地叫她近前來看小兄弟。初瑜本就喜歡小孩子,又有些心事,自然愛煞了這個小兄弟,逗了又逗,哄了又哄。淳王福晉雖然見她如此,心裡高興,笑意也就越發深了。 

  初瑜全部心神都在小阿哥身上,也沒太留心淳王福晉怎樣,但突然一個側身,瞧見了在不遠處人群裡站著的生母納喇氏臉色不是很好。她不由一怔,但很快掩蓋了過去。 

  藉著五福晉過來說話的空兒,初瑜向淳王福晉告了罪退開。原想著去問額娘一聲,但終礙著規矩忍下了。她瞧見了平王福晉曹佳氏,便笑著過來向這大姑姐下首坐了,妯娌兩個說了幾句體己話,便一同入了席。  

  初瑜想著額娘臉色不好,擔心她是病了,所以也吃不下什麼。待這邊席散了,初瑜又陪著淳王福晉說了會子話,才去了生母納喇氏那邊。

  納喇氏見了女兒過來,臉色才好轉了些,拉了女兒上炕,問了她家中情況。 

  初瑜一一回了,笑說自己好著呢,末了問納喇氏道:「額娘可是身子不大爽利?」 

  納喇氏笑容凝到了臉上,半晌才嘆了口氣,道:「身子沒什麼,只是這心裡……」她伸手攏了攏女兒鬢角的頭髮,「初瑜,弘景被嫡福晉認在名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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