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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於康熙末年》第547章
第十一卷 定風波 第五百五十章 家賊(上)

「幾年功夫,四哥的實力就已發展至此了麼?」曹顒出了十三阿哥府,騎在馬上,耳邊揮之不去的是十三阿哥醉後這一句呢喃。

兩人都是聰明人,在喝酒前,誰也沒有就「四阿哥」的話題繼續說下去。

在聽了曹顒的一番分析,曉得康熙針對的並不是他單單一個時,十三阿哥的沮喪不知不覺減了幾分。

「不患寡而患不均」,就是這個道理。

兩天米水未進,十三阿哥也是真餓了。

待十三福晉親自帶人送了酒菜過來時,十三阿哥已經回內宅換了衣服,簡單梳洗完畢。

曹顒早飯吃的早,中午在衙門胡亂填巴了一口,也有些餓了。

賓主兩個,都是豁達之人,不講那些個虛禮。

圍著炕桌,先是風捲殘雲一般,塞了個半飽,隨後兩人才一盅一盅地吃起酒來。

十三阿哥已經收起自怨自艾之色,說起當年御駕親征噶爾丹之事。

當時,他也十來歲了,已經是半大小子。

諸位阿哥中。除了時為太子地二阿哥坐鎮京師。行監國之權外。其他十五歲以上地阿哥全部跟在御前征戰。

「恨不早生幾年」、「恨不晚上幾年」。一個晚上。十三阿哥嘴裡就是念叨這兩句。

早生幾年。他就能趕上那次地西征。一展胸中報復;晚上幾年。他就不用摻和這些亂七八糟地事。像十六阿哥、十七阿哥那樣做個自在皇子。也是不亦樂乎。

直到醉後。已經是支撐不住。闔眼倒在炕上時。十三阿哥嘴裡才低聲道出這一句:「幾年功夫。四哥地實力就已發展至此了麼?」

他像是在問曹顒。又像是再問自己。

這聲音中。有迷茫。有高興。還有說說不出道不明地糾結……

夜色濃黑,晚風來疾。

曹顒騎在馬背上,想著十三阿哥這句話。微微地瞇了瞇眼。

身為皇子阿哥,十三阿哥對那個位置也曾惦記過吧?

九子奪嫡,四阿哥先是依附太子,後來與八阿哥交好,還曾被康熙誤會過是「八爺黨」。直到二廢太子後,他才越發地孤絕起來,當差時埋頭苦幹,其他時間「虔心」禮佛。

八阿哥鬧騰的那麼歡實,這些年康熙申斥了幾次。但還是安撫的多。

圈的只有大阿哥,廢的是太子,徹底冷落的是十三阿哥。

關於十三阿哥當年獲罪地緣由。有各種說辭,有「筆跡調兵說」、有「安撫太子說」、有「保全十三說」。

真相如何,只有康熙與十三阿哥父子兩個心裡曉得。「知子莫若父」麼?十三阿哥的意氣風發,十三阿哥的好強,都成為康熙的心病。怕他重蹈大阿哥覆轍,為了保護他,所以才如此冷落麼?

這樣有人情味兒的康熙像個慈愛的父親,但是卻不像是個帝王了。

或許所謂真相不是「保護」,而是真真正正地厭棄了。

帝王啊。心中最看重地還是那九五之尊的高位。

康熙幼年登基,同其他帝王的機遇又不同。從他少年起,他就已經無法容忍別人挑戰他的專權。

早年的鰲拜、吳三桂等人,中期的索額圖、明珠,末期嶄露頭角的皇子阿哥們。

十三阿哥不是糊塗人,除了因被駁了請戰折子難過外,令他絕望的也是他無法再繼續自欺欺人下去。

一時之間,曹顒的心裡竟生出一個荒謬地念頭。

他突然想用動筆的慾望,將自己所看到的。所聽到地,康熙朝的人物事件紀錄下來。那樣的話,後世的人,就能根據他的文字,對這個朝代有更深刻的認識。

被後世吹捧為「千古一帝」的康熙,也有執拗的一面。

看似好像是「仁孝」,胸懷天下,實際上掩藏在其「包容」面具下,是喜怒無常、好憎隨心的性子。

不過。想到在雍正與乾隆兩朝越演越烈地文字獄。曹顒忙搖了搖頭。

所謂史書,就是在帝王的容忍底線上被許可紀錄的文字。民間那些敢反應出「某朝某代」民風政事的。只能是改口換面,成了小說家言。

曹家的危機化解,《紅樓夢》的土壤沒有了。

歷史上的那個曹雪芹,真身不管是天祐也好,還有小五以後的兒子也好,也不會再書寫這段末世輝煌。

想到這裡,曹顒摸了摸額頭,就算自己記得《紅樓夢》的大致劇情,也沒有本事默寫出來吧?

不知不覺,已經進了胡同,將到曹府門口。

這時,就聽小滿道:「大爺,東府側門剛進去地,像是三爺!」

曹顒聞言,往前望去。

東府紅燈籠下,側門剛剛掩上。

回到府裡,曹顒去蘭院見過父母後,便回了梧桐苑。

初瑜坐在燈下,手裡拿著針線,見曹顒進來,撂下起身侍候他梳洗。

「怎麼又晚上做針線,仔細眼睛。實在閒不住,也要多點幾盞燈,咱們家又不差那點兒燈油錢。」曹顒更衣畢,洗了臉,坐在炕邊看初瑜的針線。

他原本還以為是天慧或者天祐、恆生他們幾個的肚兜,前襟什麼的,沒想到卻是一雙紅緞地的女鞋。鞋底還沒有上,現下鞋幫上的的花繡了大半。是如意牡丹的圖案,一圈大大小小的牡丹,加上如意雲紋,看著甚是雍容大氣。

不說別地,就說這牡丹花瓣,就用了由深至淺十來個顏色。

針腳密得看不出,可見是用了心地。

「怎麼想起做繡花鞋,平實也不見你穿這個?」曹顒想起當年第一次見的初瑜繡地那個荷包,再看看眼前這精巧的繡活,笑著問妻子。心裡卻有幾分心疼。

這些年來,曹顒的貼身衣物,初瑜從不假手於人。都是一針一線,自己制的。後來有了孩子們,初瑜更是針線不撒手。

這十個指頭,被紮了多少次。才熬成現下這個水平來。

初瑜到了碗茶,親自送到曹顒手上,而後才笑著回道:「不是我地,是給太太縫的。我問過府上經年的嬤嬤,這暗九年,除了做法事,最後也要穿紅衣,系紅腰帶。太太那邊紅腰帶是有的,衣服鞋襪這塊。我想趕在太太壽辰前,縫製一套出來。」

雖說不迷信這個,但是想到「暗九」寓意不吉利。曹顒心裡也有些不得勁。

他喝了口茶,抬頭問初瑜道:「母親今兒如何,可有什麼不舒坦的地方?剛在我過去瞧時,太太在裡屋躺著。就算是好人,這樣躺下去也不成啊,趕明兒白天得空,你也拉著母親出來溜躂溜躂。」

初瑜聞言,猶豫了一下,道:「內務府那邊派了兩個老嬤嬤過來。明兒開始太太養胎保胎,許是得聽她們安排。她們早年在宮裡侍候過貴人的,聽說在胞胎上有幾分章程。」

「內務府?」曹顒不由詫異出聲,皺眉道:「這內務府怎麼會派人來咱們家?咱們這邊又不是王府貝勒府……」說到這裡,他卻是說不下去了。

按照之前地猜測,李氏的真實身份,不是康熙流落在外的公主,就是康熙的親侄女。

皇女也好,皇侄女也好。看在故人面上,照拂一二,倒也說得過去。

「聽說是王嬪娘娘派來的,還有娘娘賜下的各種珍貴藥材、太太還為難,雖是不耐煩見人,但是既是宮裡有賞,就要過去謝恩。」初瑜一邊收攏了炕上的針線,一邊說道。

王嬪因連育三個皇子的緣故,在後宮有些地位。

這些年隨扈宮妃中。差不多都有王嬪的一席之地。

後宮中。除了貴妃與德、宜、榮、惠四妃外,還數王嬪最為體面。

雖說王氏是「嬪」待遇。為一宮主位,但是畢竟沒有經過金冊御封,名不正言不順,怎麼會插手宮務?

要說十六阿哥現下打理內務府,王嬪想要使喚人,也不是難事。不過,畢竟在後宮待了二十多年,她當不會這般冒失。

不過是藉著王嬪之名罷了,這其中有著康熙對曹家地「聖眷」,所以才會這般恩賞。

想起十三阿哥的窘境,曹顒對康熙的這些「恩賞」也有些意興闌珊。

他懶得再想,往炕上一趟,轉了話題道:「剛才回來,好像瞧見老三了。不是說他這幾日往侍郎府那邊賠情麼,有什麼回音沒有?這深更半夜地回來,也夠他折騰的。」

初瑜搖了搖頭,道:「二太太頭晌與下晌都來了,跟太太說話時提起來著,聽著那意思,這回攔著如慧不讓回來的竟是親家老爺。到底因什麼緣故,二太太也沒說大清楚。只說那邊親家太太已經鬆口了,這邊就讓三弟見天的過去賠情呢。」

曹顒想想曹碩那點小歲數,如今就要為了妻妾之事忙得焦頭爛額,不由皺眉,道:「老三過去瞧著也是穩重的,怎麼如今鬧成這個模樣?娶妻當娶賢,這句話果然沒錯。」

嘴裡說著,他卻心裡還是偏著曹碩的。

有個兆佳氏那樣一個強勢的母親,再娶了如慧這個厲害媳婦,怨不得吃不消。

偏是偏,該怪的地方還怪。小小年紀,沉溺女色,也太不應當了。

對於堂弟們有侍妾通房之事,曹顒的心情也是複雜地,好像有點嫉妒,又好像有點羨慕。

他雖然懶了些,但是每個男人的心底,也還是盼著能做享齊人之福的。

初瑜看了曹顒一眼,卻是不贊成他的看法,道:「怨不得如慧惱,這事擱在誰家,都要鬧騰一陣子的。到底是新媳婦進門,多少要給留些臉面。況且這邊不比別人,又是如慧的親姑母家,自然更沒想過會受這般委屈。」

初瑜說的在理。曹顒也沒再說旁的。

雖說這大伯子與兄弟媳婦,能夠見面的次數有限,但是對於如慧地「悍」名,曹顒也是早有耳聞。

他思量了一遭,道:「夫妻之間,容貌、談吐都是次要地。最重要的是要性子相合,才是長久之道。老三與如慧這一對,老三外圓內方,如慧是孩子心性,想要相處妥當,也委實不容易。」

到底是已經分家,對於曹碩的事兒,有兆佳氏做主,他們這堂兄堂嫂也差插不上話。

夫妻兩個說了兩句。便提起天祐與恆生遷房之事。

如今孩子們都安置在東屋,雖說熱鬧,但是趕上一個不得勁。三個孩子都歇不好。曹顒與初瑜商議了一番,決定還是將天祐與恆生安置到葵院去。

除了想讓孩子們住得寬敞外,也希望能讓紫晶多些人氣。

早年天慧剛出生時,恆生才住過葵院,紫晶也是甚疼的。

如今,紫晶除了幫初瑜料理內宅外,嫌少出葵院,整日裡抄寫經書,叫人看著心裡不放心。

說完這些。夫妻兩個進了裡屋安置。

因喝了酒的緣故,曹顒也是有些意動。

夫妻兩個,少不得來些「閨房之樂」。床笫之間,雲雨過後,曹顒已經是鼾聲漸起。

初瑜卻是睡不著,望著床幔發呆。

如慧不能容下丈夫的通房,就失了一個「賢」字麼?

說到底,天下有哪個女人不嫉妒。

就說初瑜自己個兒,將自己放在如慧那處境想上一想。也覺得傷心欲絕。

可是,作為曹家媳婦,公婆憐愛、丈夫疼惜,她能做地,應該是什麼?

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隱隱地生出幾分期盼來。

要是婆婆生地是個男孩地話,曹家長房血脈也不至於這麼單薄,子嗣傳承都擔在丈夫一個人身上……

  *

次日,東府,西跨院,上房。

丫鬟隱香手裡拿著雞毛撣子,彈拭各處的灰塵。待到了百寶格時。她不由地詫異出聲:「咦,怎麼又空了一處,這地金如意呢?」

屋子裡,還有個穿著青色馬甲的丫鬟,聞言走了過來,看著百寶格皺眉。

「藏香姐姐,您瞧,這又空了一處,昨兒不見了一個雲紋金獅子,今兒就沒了金如意,這莫不是遭了賊?」隱香說著,不禁瞅了瞅四周,打了個寒戰。

她們「香」字輩的丫頭,攏共是四個。除了有了身孕被送到莊子的添香,還有個容貌俏麗地留香。

如慧回娘家後,兆佳氏將兒子的屋裡人挨個看了。因留香顏色好,怕她不安分,就打發出去配小子了。

藏香與隱香性子恭順,容貌平平,兆佳氏教訓了一番,便仍讓她們在這邊侍候。

如慧留下的那兩個丫鬟,已經被侍郎府接回去。這邊院子,只剩下藏香、隱香帶著幾個小丫鬟侍候。

藏香仰起頭,將百寶格挨個看了,卻是越看越心驚。

原本擺放著青花雙鳳紋瓶地地方,換上了青花三果紋蒜頭瓶;擺放著象牙花彫仙女像的地方,換上了漢白玉佛手;擺放著白玉雕三羊開泰擺件的地方,換上了白柚筆筒……

攏共就二十多個擺件,換了五、六件。

因換的東西,要不顏色差不多,要不樣式差不多,這要是不仔細的話,還真瞧不出來。

隱香年紀下,渾不知愁,藏香到底年長幾歲,手心已經都是汗,身子有些發軟。

她撫了撫胸口,強按下心神,低聲對隱香道:「別張揚,要不然你我都托不得干係。這事兒瞞不得,得馬上報上去。」

隱香聽了,不由一哆嗦,露出惶恐之色,道:「姐姐,是要去太太房麼,我怕。」

隱香與藏香不同,是京城這邊的家生子,二房初進京時,分在曹碩房裡的。

這幾年來,她也算是見識了兆佳氏的淫威,真是貓避鼠似的。

早年地玉蛛之死,加上前些日子留香只因遷怒,就被胡亂指了個麻子,使得隱香對兆佳氏越發畏懼。

藏香稍作思量,搖頭道:「不去太太房裡,先報二奶奶那邊,看二奶奶怎麼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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