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卷 定風波 第七百一十七章 燒七(下)
說已經到十月末。氣越發乾冷。但是這日卻是難春。
天氣晴好。萬里無雲。
曹顒抬頭望了望天。希望自己的人生能跟這淡藍天空似的。不帶一絲陰霾。
美好的未來。皆在想像中。眼下的他。需要面對的還多。起碼的要求。就有好幾種。其中正包括他眼做的這種。站在大門外迎賓。
因為曹上有老親。所以沒有粗布孝衣。只穿了小絨花漂白布孝衣。外邊石青色馬褂。青卷領。腰上繫著青活計。
今兒是已故皇子順郡王的「五七」。按照京中舊俗。由出嫁女或者嫁侄女回來主持。
天不亮。曹顒與初瑜就起了。穿戴整齊。帶著天祐與恆生。到了八阿哥府。天慧有眼疾。加上最愛淨潔。怕在人多的的過了病氣。就沒敢帶出來。
天祐與恆生算是接輩人。身上穿著白孝袍子。左胳膊上釘了兩個藍補丁。
到了八阿哥府。一家四口在八阿哥的靈前拜過過。初瑜便帶著孩子進了內宅。曹顒則是隨八阿哥府的屬官。還有幾個內務府同僚在前院說話。
到了(早上八點)。九阿哥十阿哥過來了。
不管是平素有什麼恩怨。見曹顒能過來主持「燒七」。九阿哥也不願節外生枝。只問了幾句禮準備的如何了。什麼的;十阿哥這邊。則是使的嚥了咽塗抹。哼了兩聲沒有說話。
酒逢知己千杯少。不機半句。
曹顒實是憋難受正好這邊管報。有客人上門。他就開始到門口迎賓去了。
*
內宅。正堂。
雖說已經稀罕了半,但是八福晉的眼睛仍是粘在天祐與恆生身上。不開。
過了半晌她才歎口氣。轉過子。對初瑜道:「你是個有福的。這些日子。半夜說不著。我也尋思。自己是不是的過了。當年進門後。要是沒有將你八叔身邊的幾個丫頭打發出去。但凡老天開眼。有個肚子爭氣的。生下孩子來。也將要十七八了。是個阿哥已經能支撐門戶;是個格格也出門了。何至於像如。這般冷清。」說到最後。已經紅了眼圈。
「嬸子別急,侄女瞧著大阿哥格格們都好。沒兩年的功夫。就應當能嬸子分憂了。」初瑜見狀柔聲勸道。
八福晉也不願在孩子面前失態。強忍住心中感傷。對天祐與恆生道:「好孩子。叫我什來著。再喚一聲。」
天祐與恆生兩個都是在家雖淘氣。但是出門在外。卻是規矩的不能再規矩。聽八福晉發問。小哥倆都從椅子上起身老老實實的回道:「叫姥叔姥安。」
瞅著他們兩個的模樣。八福晉真是越發稀罕,難得露出幾分笑意。道:「真是聰明的孩子。叔姥也不能的白當這聲叫。」說話間。就讓丫鬟將給孩子們預-的見面禮給端。
兄弟兩個。每人一套上好的筆墨硯之外。還有兩個盛著金子的包。還有個錦盒。裝了個珍珠項圈。福晉送到初瑜面前。道:「這個是給你們家小格格準備的。今人多怪忙的。就不說什麼了。待往後有了閒。就帶著來走動走動。不好叫孩子老在家裡悶著。」
初瑜謝過八福晉的賞賜。又叫天祐與恆生兩個謝過。
八福晉見了。不禁頭。對初瑜道:「好好的孩子。倒是讓你們給教成小老頭了。多點的孩子。誰還會禮不成?」
「就是這會老實罷了。平素也淘氣。叫人頭疼。就說昨兒下晌。他們兩個下學後。跑到管事家。追著人家的雞。好生的跑了一氣兒。」初瑜說道。
八福晉這些日子。是痛苦愁悶。聽了這孩子身的趣事。不禁好奇。伸出手。將天祐恆生叫到炕。問道:「快叔姥說說。好好的。怎麼起雞來?」
恆生抓著後腦。了眼;天祐漲紅了小臉。道:「是聽父親念叨「叫花雞」。母親是想吃。孫兒同弟弟便想著。孝敬孝敬母親。」
這些話。昨兒問他。他都沒說因此。初瑜也是頭一回聽說。
八福晉聽了。將天祐恆生摟在懷裡。不停的讚道:「真是好孩子。這麼丁點兒大就的孝順。」說到這裡。頓了頓:「只是往後別盡想著孝順。也想著不讓父母操心才好。想要吃雞。使人外頭買去。'沒有?還用你們自去抓?要是磕著了。摔疼了。那豈不是要累的父母跟著操心?」天祐與恆生兩個聽了。的下小腦袋瓜子。點了點頭。道:「孫兒記下了……」
*
前院。大門外。
看著結伴而來的四阿哥與十三阿哥。曹顒有些嗓子眼發緊。雖說他來做這邊主持「五七」。實是多方軟刀子逼迫下的無奈之舉。但是四阿哥能不能體諒。卻是保不齊了。
立場不同。看待問題的想法就不同。
這世界又不圍繞曹顒轉。自是不能要求大家都為他考慮。
不管心裡做如何想。他仍是垂手迎上前去。
四阿哥還是冷著臉。打量了曹顒一眼。看不出喜怒。十三阿哥臉上卻浮出笑來。拍了拍曹顒的肩膀道:「好。好。總算你沒有死腦筋。」
說到這裡。他轉過子。對四阿哥低聲道:「四哥。您不曉的。曹顒先前是不肯來的。七哥弟弟我輪上陣勸他。他怕事兒。對九哥心裡發怵。一碼是一碼。說起來。他這做女婿的。一天力也是應當的。」
這些事兒。就算十三阿哥不說。四阿哥心裡也有數。
四阿哥點了點頭。沒有說別的。這「五七」跟「首」「三七」一樣是正式接受弔祭的正日子。
所以。宗室皇親。陸續有人上門。
十三阿哥見曹顒忙迎客。就同四阿哥兩個先進府。
靈棚裡。煙霧繚各種誦經的聲音交雜在一起的有些熱鬧。
已經弔祭過的來客。靈棚裡落座。由九阿哥十阿哥兩個陪著說話。
除了香火味兒。靈棚裡還滿是的甜香。就見月台四角。擺著四個十三節的席。瞅著有一房多高。
這樣的一桌席面。每節需要擺放兩百塊
的也要二十多兩銀子。更不要說這都是稻香村所出。是細。就是四五十兩也未必夠。
這四桌席是初瑜的孝敬。今早擺起來的。
的不少人看的。有識貨的宗親長輩認出是稻香村的。對九阿哥道:「到底是親侄女。大格格送的席面體面。方才在門口看到曹額駙能有他們兩口幫老八燒七。算是給老八長臉。」
九阿哥心中不以為然。在京裡已經出嫁的侄女就兩位。不用大格格。難道要用雍親王府的二格格不成?
想著四阿哥那日逼大家移靈之事。九阿哥餘恨難消。他在怔神。就聽十阿哥道:「哥。瞧瞧誰來了?」
順著十阿哥手的方向望過去,九阿哥正好見四阿哥與十三阿哥聯而來。
九阿哥臉一陣一陣白,若不是擔心饒了八阿哥的後事。他真想再四阿哥臉上再添一拳。
別無他法只好按捺住怒氣。也不看四阿哥。對十三阿哥道:「十三弟不是去小湯山麼?多咱回?」
「兒回來的。老婆孩子都在那頭。明兒再回去。」十三阿哥回道。
聽著這話的意思。是專程為給八阿哥祭才回來的。九阿哥的臉上緩和許多。指了指月台。:「先祭酒吧。」
十三阿哥點點頭。側過身子。請四哥先行。隨後跟著四阿哥到月台祭酒。
十阿哥-旁觀。有些塗。湊到九阿哥身邊。低聲問道:「九哥啥時候同老十三這般好了?」
「路遙知馬力。日見人心。我算是看明白了。些兄弟裡。還數老十三有點人味兒。」九阿哥盯著四阿哥背影。咬牙回道。
「曹顒給八哥主祭。老十三來吊。弟弟怎麼覺的那般彆扭?早知如何。早年還鬥個什麼勁兒?」十阿哥聽了九阿哥的話。嘀咕道。
除了迎客。這陪祭回禮。也是曹顒的活兒。
這一日裡。需要鞠還禮的。需磕頭還禮的。折騰的曹顒一會兒站了。一會兒又跪下。加上迎客客。什麼的。的他腳打後腦。片刻也沒歇時候
好不容易。才抽出個空來。曹顒避到靈棚一側靜處。尋了個凳子坐了。手裡端著盞茶。一飲而盡。莫非自了。怎麼覺的腰疼?
曹顒揉了揉後腰。出懷表來。了瞅時辰。才到未時。看樣子。到酉時能散。就不錯。還有兩個辰。且熬。
曹顒心裡正叫苦。聽到一個女子的驚訝聲:「曹顒?」
曹顒聞言。不禁一。
按照規矩。女眷都在靈後。離這邊還有些距離。
順著聲音望去。就見個拆頭撂辮的少年婦人。站在幾步外看著自己。
看著裝扮。是八阿哥的侄媳婦輩。卻不曉的是哪個王府的少夫。
男女有別。曹顒不細看。瞅了一眼。就垂下眼簾。隨後。卻是覺不對。這個王府的少夫人雖不少。但是認識曹顒。還能直呼其名的。卻是沒有幾個。
他抬起頭來。忍不住又看了兩眼。只覺的甚是面善。
就見那少婦仰著下巴。冷笑一聲。道:「貴人多事。看來這話果然不假。曹大總管不認識我了?」
這個姿態。卻是更眼熟了。
曹已經認出來人。三公主的嫡女皇長孫弘皙貝勒的夫人塔娜。
雖說塔娜嫁到京城經七年。但是男女有別。之只是遠遠的見過曹顒。像這樣有機會說上話的。還是頭一遭——
變化不大。只是膚色不如過去白皙。添了幾分成熟男人的英姿-
塔娜想著靈後主持燒七的表姐初瑜。心裡生出些許哀怨。
那個女人。像是草原上的花朵似的。嫁人多年。生兒育女。還是嬌艷欲滴。她自己這。是像干的小溪。已經沒了氣。
丈夫並不愛她。卻礙於她的身份。裝作情深義重的模樣。這使的塔娜做嘔。
眼前的這個男人。經如當年草原上所見。永遠是那麼平和淡然。看著隨和。卻又像與人隔了千里之遙。如同科爾沁上泉水。清澈又使人看不到底。
「原來是二貝勒夫人。許久不見。夫人大安!」思量了一回。酌著說道。
原以為這個成親前飛揚跋扈的驕橫格格。嫁人後也會是河東獅。沒想到這些年。聽人提及她時。都是褒獎之詞。並不挑剔之處。
小姑娘總有長大的候。
當初她是背負科爾沁的希望嫁給弘皙。都當成未的太子妃;卻是時過境遷。想來這些人過的也不容易-
塔娜看著曹顒的臉。聲道:「我是該喚你表姐夫。還是該叫你表哥?」
說話間。眼神有些迷離。不知再想些什麼。
關於母親身世的傳聞。已經過去一段日子。這下聽塔娜提及。曹顒有些無語。
難道還想要認親不成?自己可沒那個「福氣」一下子多出數不完的舅舅堂舅。
雖說這塊並不算孤男寡女。塔娜身後還跟著小丫頭。但是氣氛也頗為詭異。曹顒「咳」了一聲。:「曹某有事忙。這裡少陪了。夫人慢行。」
說話間。轉身要走
「曹顒。你成親。我單獨送你賀禮;我成親。你卻是打著曹家名兒。隨大溜。太不仗義。」塔娜皺眉。冷冷的說道:「都說漢人知禮。你怎麼忘了禮尚往來?」
這番質問。帶著幾'孩子氣。
曹顒轉過頭身來。道:「夫人既是挑禮。那就是曹某不是了。等到夫人大壽。曹某定攜內子。預備份厚禮會送夫人。」
聽到曹顒提及「內子」。塔娜的臉色清白。心裡歎了口氣。只覺的自己剛才的那些話。甚是無聊。
這是在炫耀幸福麼'
塔娜低下頭。挑了嘴角。道:「厚禮當不起。等什麼時候寶雅格格歸寧。到時候你們吃酒時。別忘了叫上我……這個。可是說好了……」
不遠處。弘皙站在幔帳後。望著這一切。眼裡滿是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