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一章 置產
柑頰不明白直隸何外有匪可剿,但是瞧著李衛的模樣,嘶咒侃液這個話題就此打住,兩人都沒有多說。
隨意揣測上意,是為不恭。
那人已經從鐵面王爺成為九五之尊,他們這些做臣子,只能越發謹慎行事。
少一時,李衛提出想要去見蔣堅。
他們兩個。
是老友,離別之際。
自也有話交代。
曹顆就沒有跟著同去,喚了個小廝。
帶李衛過去蔣堅所在的跨院。
李衛對蔣堅說什麼,曹頗不得而知。
因李衛提及買宅子之事,曹頗也留心起內務府銀子宅子之事,對初瑜說道:“咱們要不要挑兩個宅子?”說起來,西府這邊,在城裏並無旁宅,只有初瑜陪嫁兩處。
一處四進的宅子空著,一處三進的住了韓佳氏母女。
韓佳氏撤出稻香村股份時,那處宅子的地契與房契就讓初瑜贈給韓江氏。
韓江氏本不肯收,耐不住初瑜摯誠,最後還是收下。
只是因內城只能住旗人,這相關手續還沒有辦。
初瑜只是在地契與房契外,附上自己加了印的手書,將轉送之事分說清楚。
曹顆想得是以備李家抄家後,安置李家進京來人;初瑜聽丈夫這樣說。
還以為他是想要給兒女置產。
“是該尋宅子了,天慧、妞妞,過幾年都要嫁人,需要陪嫁。
恒生與小叔也漸大了,趁著這幾年,也該就近尋宅子。
又不是天天有賣宅子的,正經尋到可心的也要有些日子。”
初瑜帶了幾分雀躍道:“前幾年田嫂子買時,咱們就當買。
這幾年房價、地價都帳了。
還是早買早安心,省得過幾年再漲。
田嫂子前些年買的三進的宅子,攏共才花了八百兩,現下幾個八百兩也打不住。”
她是當家主婦,對於民生經濟也都曉得些。
內城的宅子貴,尋常小四合院也要四、五百兩銀子,兩進的小院,就要上千兩;三進四進的大宅,則是幾千上萬。
不過,曹家還真不缺銀錢。
不管是初瑜手中的銀錢,還是曹家廣州生意的進項,買幾處宅子都綽綽有餘。
“母親名下,除了給長生買處宅子外。
再使人買兩處宅子,不拘位置。
要房間數多些的。”
曹顆想了想。
說道。
初瑜聽了,有些不解。
曹顆稍加思量,便將自己關於李家興衰的“猜測”講了講。
沒有說的那麼詳細,只說李家在江南多年。
早年又曾倒向過二阿哥與八阿哥,怕是新皇難容。
初瑜聽了,露出幾分擔憂:“會不會牽扯到老太太與爺集上?”在世人眼中,李家到底還是曹頤的母族。
曹顆搖搖頭,道:“應當不會。
母親的身份,並不算秘辛。
這些年,只差沒有歸宗,其他的也算過了明路。
加上我同父親這些年,只做純臣。
皇上還清算不到我們頭上。
皇上賜東西下來,也走向咱們示好。”
初瑜聽了,這才放心。
想起之前丈夫囑咐了幾次,要留意李家來人,原來是這個緣故。
曹家在內務府有股份的,每年年底內務府拍賣,都有曹家的帖子。
但是那邊押的宅子,多是大宅小些的宅子供不應求,價格並不低,曹家未必能拍上。
因此,除了等著內務府那邊的帖子,初瑜也同曹元商量過,讓他留意內城的宅子。
不提曹家怎麼留意新宅,就說朝廷上,如今風頭正勁的不是直接封爵為親王的十三阿哥,而是總理大臣隆科多。
年一月二十三,新皇登基第四日。
下恩旨,俸國維遺下的一等公。
由隆科多原級承襲。
雖說在隆科多夫婦眼中,此公爵早已是他們囊中之物,但是在終氏宗親眼中,並非如此。
這禮儀傳家,講究的是嫡庶之分,長幼有別。
真要是承襲爵位,也不當落到隆科多身上。
隆科多只是俸國維三子,雖說他上面兩個兄長已經病故,但是卻有長房嫡子在,就是已故溫憲公主額駙舜安顏,當今皇上的親妹夫。
因早年党附八阿哥,舜安顏被削了額駙,禁錮在家,後來雖釋免,卻再也沒有起複。
在皇命之下,這宗法族規就不算什麼。
誰都曉得隆科多現下紅的發紫。
誰會有心思為一個被削爵的額駙說話?再說,終家嫡支兩門,長房終國綱一支早已不如二房終國維一支顯赫。
兩家家主是堂兄弟,長房也不好就二房家務事指手畫腳。
隆科多髮妻赫舍裏氏身故,側室李氏扶正,自是妻憑夫貴,得了國公夫人的誥命。
正當旁人想著怎麼巴結新國公時,雍正在幾位總理大臣與大學士面前。
又親口下了一個恩旨。
那就是隆科多的身份,是新皇的嫡親舅舅。
往後奏摺中。
不許直書“隆科多”要在其名前加“舅舅”二字,稱“舅卓隆科多”不僅幾位大學士詫異,連三阿哥與十三阿哥都怔住。
沒有像往常那樣應和。
直接在名號前書長輩稱呼的,本朝也有先例,都是在皇上即位時叔王輔佐。
才會給此尊崇。
隆科多不是宗室諸王,皇上也不是幼年登基,這樣的尊崇有些過了。
這不像之前的承爵,只涉及俸家家務;這“舅舅”之號冠上,隆科多的身份,就不單單是臣子,不僅所有的大臣見了隆科多都要執禮。
連宗室諸王也不能倖免。
隆科多聽了,也甚是意外,連出列跪下,道:“奴才惶恐,還請皇上收回成命!奴才未建寸功,德行有限,怎敢厚顏妄承皇恩?”雍正見狀,起身親自攙扶起隆科多,道:“聯說過,在聯面前,舅舅不必跪,舅舅忘記了?皇額娘去的早,舅舅這些年對聯多有看顧,聯都記在心上。”
旁邊原想勸諫的幾位大學士,聽了這話,都合上嘴巴。
太后與皇上關關係冷淡,皇上登基伊始。
尊崇養母一族,也算報養恩,不容外臣說嘴。
三阿哥則是低頭冷哼,如此禮遇終氏一門,不外乎抬高自己的地位,以繼後嫡子的身份來說明得位名正言順。
再怎麼熱鬧,養子就是養子。
他生母出身低微,母族不過是包衣奴才,有什麼自欺欺人的。
十三阿哥則是心驚,在眾人見駕前,他已經到御前。
雍正只提了隆科多如今任總理事務大臣,差事繁忙。
毒軍都統衙門需加派人手。
步軍都統衙門,宿衛京畿,關係重大,皇上想要安插自己的人手也那個時候,雍正提也沒提“舅舅”稱呼之事。
看似熱絡,實際上也是心存防備。
才會在人前如此作態,已做安撫。
果不其然,扶起隆科多,使得眾人對“舅舅”稱呼沒有其他意見時,雍正以隆科多差事繁忙為由。
提了步軍都統衙門之事,著護軍統領衰泰署理步軍統領事。
眾人聽了,不由地面面相覷,一時之間,不知雍正是真尊崇隆科多,還是要架空隆科多。
隆科多身上,除了九門提督外。
還有理藩院尚書。
大行皇帝駕崩。
他被任命為的總理事務大臣後,理藩院尚書就由旁人署理,如今步軍都統衙門又有人接手。
形勢有些叵測,連隆科多心裏都有些沒底。
雍正似乎也看出他的疑慮,叫眾人跪安後,只留下他一個人說話。
不知雍正是怎麼安撫的,隆科多從御前下來時,臉上已經重現笑意。
到乾清宮西側的臨時公署裏。
他很是坦蕩地受了三阿哥與十三阿哥的半禮,馬齊的全禮。
三阿哥原還盼著他與四阿哥反目。
見希望落空,心裏咒駡幾聲。
嘴上卻是奉承著隆科多,隨著雍正也叫起“舅舅”十三阿哥冷眼旁觀,只覺得隆科多性情大變,跳樑小丑一般,再也沒有早年的內斂與縝密,心中歎息不已,對自己也多了幾分告誡。
不管皇恩如此浩蕩,都要恪守臣子之道,不失謹慎之心,才是立足根本。
曹顆知道這“舅舅”之事時,已經是次日,旨意明發六部。
尊崇隆科多,這是他已知之事,倒是沒有太過意外。
隆科多貴在出身,兩代後族,不是尋常官宦人家能比上的。
戶部眾人提起來。
也不過是說一句新皇厚待母族。
真讓大家嫉妒的。
是雜牌子出身的郎中李衛。
李衛升遷的旨意已下,如今正在戶部辦理交接之事。
戶部三庫眾人,早先因嫌李衛不知變通,擋了大家財路,這幾年明裏暗裏的沒少擠兌李衛。
即便曉得他是雍親王府門人。
也沒有人認為四阿哥會將他當回事兒。
不管是李衛的學識履歷,還是他待人接物,距離“人才”二字都相距甚遠。
誰會想到,四阿哥承繼大統。
李衛成了潛邸之臣,沖天之勢,銳不。
早年算計李衛的,給李衛下絆子的。
如今背後說幾句酸話,人前卻是得笑臉巴結李衛。
有過節的,更是不惜大出血,備下豐厚的儀程,就是怕李衛記仇。
若不是國喪期間,不能宴飲。
他們怕是要一天十二個時辰把著李衛不放。
從送銀子。
到送小廝、長隨、侍婢,無所不送。
大家如此熱絡,也是帶了幾分試探。
畢竟以李衛早先的脾氣,並不是好相與之人,要是真記仇了,往後在官場上狹路相逢也難堪。
沒想到,李衛是來者不拒。
統統收下。
一時之間,這同僚關係,其樂融融。
曹歌見了,暗暗點頭。
李衛能扶搖直上,不單單是靠雍正器重。
與他活絡的性子也有關係。
在戶部守著銀錢入庫大事,關係緊要,不容有失。
他要是稍有懈怠。
就要陷入深淵,萬劫不復。
這個時候,就算得罪了同僚,也不可生貪念,得罪皇上。
外放為官,遠離京畿,就沒必要再當京官結怨,能化解的矛盾都化解。
省得往後因此受累。
真要做個耿直的清官,像張伯行。
沉沉浮浮,仕途大半光陰,都被浪費在應付同僚的攻殲與中傷上。
他不知道,李衛之所以敢放開手腳,收受同僚饋增,是因為雍正已經調教過了。
真正是敬重清官不假,但是也不希望自己潛邸出來的奴才成了“孤臣”“清官如木偶,被名聲束縛。
反而行事綠碌,不堪大用。
只要守著忠心,略作變通,以便更好當差。
沒什麼不好。”
這是雍正召見李衛後交代的話。
李衛心中有底。
自是笑眯眯地收銀子。
他早就眼紅戶部三庫這些孫子,個頂個兒都貪得腸肥腦滿,富得流油。
這幾年,被他們冷嘲熱諷的。
李衛沒少受氣。
如今既能讓他們破財。
還能讓自己富裕,有何不好的。
因此,他倒是小發了一筆。
等到臘月裏,國喪完畢,內務府拍賣開始時,李衛手中已經收了五千兩銀子的程儀。
他花了四千八百兩拍下個四進的宅子,位置在安定門內菊兒胡同。
位置距離皇城雖遠了些。
但是宅子大,還肅靜。
李衛甚是滿意。
從曹府借來的銀子,李衛還上八千,剩下的兩千,留作修譜宅子,添置新傢俱之用。
在這次拍賣上,曹家也拍得兩處三進的宅子。
因為初瑜是打算給天慧與妞妞做嫁妝用的,挑地都是距離曹府近的宅子。
這挑了位置,價格不免就有些高了。
兩處攏共花了六千三百兩。
初瑜沒有動公帳,拿了自己的私房。
“妞妞明年就十三,說親不過這兩年的事兒,這宅子算我送她的陪嫁。”
初瑜這樣對曹顆道。
聽到“十三”曹頗有些皺眉。
這旗人家女孩。
到了十三歲就要“大選蔔選”妞妞與孫穎之女孫嫻,都是包衣三旗,按照規矩要備小選”新皇登基,還沒有正式立後冊妃。
明年宮裏指定要大量進新宮女。
妞妞早年有恩典,在內務府記檔,倒是不用參選;孫嫻卻是位列名冊上,本應今年就備選的,因趕上國喪耽擱。
“大姐上次回家,沒提孫嫻之事?總不會讓外甥女真進宮當宮女吧?”曹顆問道。
“老太太也問過此事,好像孫家那邊另有安排。
聽著他們的意思。
是想要求恩典,免了“小選。
參加後年的“大選”初瑜回道。
包衣三旗中出來的女孩,父祖品級高的,皇上器重的,也要免”選”參加“大選”曹融的胞姐。
就是如此。
曹顆聽了,想起東府的兩個堂妹。
她們兩個同孫嫻年歲相仿,過兩年也要參加選秀,到時候留了牌子。
指婚有指婚的苦;撂了牌子,在外人眼中,又成了被皇室挑剩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