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敗

　叮噹，叮噹——

　　每一錘落下，火星閃耀的時刻，劍身的那一部分就發生一次變化，這些一絲不落的被成航特有的感知捕捉到了，然而，身體的差異使得他有點力不從心。每砸一錘，他便覺得手軟了一分，動作慢了一點，而劍的溫度每時每刻都在變化，內中的結構也隨著溫度在變化，絲毫沒有等待成航的意思。

　　他急得滿頭大汗，拚命的砸錘，一面劍刃完成，另外一面敲打到一半的時候，鐵元素結構徹底發生了變化，已經不適合鍛造，可是成航的錘還是砸在了劍身上。

　　當——

　　依然有一部分沒有完成，真正壞事的是最後的一錘，它破壞了整把劍的協調，並不符合二級段的兵器的標準。

　　成航懊惱的蹲在地上，雖然熱得有些難以喘息，卻還是不肯離開，一天的心血，不少的材料，又這樣浪費了。

　　打造二級段兵器的材料必須一次成型，一但回火鍛造，雖然也可以憑借豐富的經驗做到不影響性能，可是，畢竟違反了二級段的鑄造標準，這是不合格的。也就是說，一但打造不成，這些材料只能用來打造農具，或者打造一級段兵器，這對於兵器鋪是一種不小的浪費。

　　這也是格爾雖然有能力打造，卻只是年輕幾歲的時候偶爾出現過幾把，更多的時候，格爾是分幾次打造完成一級段兵器。這也是性能差別不大，但是價格相差近五倍的原因了。

　　再次的失敗讓成航很失落，隱隱有種感覺，並非是自己的能力不夠，而是動作太慢，身體無法支撐自己在有限時間內，完成這個簡單又複雜的過程。

　　不過想到由一開始連錘也拿不動，經過三年的練習，可以做到現在這樣，他還是蠻感慨的。隨便收拾一番，帶著失敗的成果，回到了家裡。

　　格爾沒有在樓下，一直趟在床上等著。

　　見到他很差的臉色，成航十分擔心。格爾作為一個鐵匠被烘烤得黑又發亮的那層皮膚隱隱蒙著一層灰色，已經沒有了活力。

　　瑪麗的眼睛紅紅的，話很少。

　　格爾惟一關心的東西就是成航手裡的劍，拿過久久端詳。

　　成航試著問：「格爾大叔，你是不是很失望？」

　　格爾回神，搖搖頭，「沒有，為什麼這樣問？」

　　「因為很明顯，今天和昨天的結果完全一樣，我沒有一絲的進步。」成航實話實說。

　　「我需要的正是這樣。」格爾滿意的點著頭，「你今天依然不可能成功，這在我的意料之中，甚至我可以斷言，你在往後的一年裡，也不會成功。」

　　「啊？」成航嚇到了，這真是太嚇人了。

　　格爾無力的搖搖頭，「沒有什麼好擔心的。我今天要你去，是為了驗證你昨天是不是碰巧。」他頓了頓又說：「沒有錯，這是你的實力，和昨天一樣，你有這個實力。我從來不指望你一步成功，成為大陸上頂尖的鍛造師，但是，你有這個潛力，所需要的，是足夠的時間，經驗的累積，還有必要的學習。」他望著成航：「你記住了，沒有人會隨便成功，那僅僅是無聊的文人編故事給大家娛樂，勤奮可以讓人們達到八十分，但是天賦加上勤奮，就可以達到頂峰。反過來說，有天賦沒有勤奮，連及格都不算。」

　　「我知道了。」成航點頭。

　　「瑪麗，我親愛的女兒。」格爾強行打著精神，「明天我就送你去城裡，魔法試煉班就快開始了。」

　　「啊？」瑪麗很驚訝，「不是到九月嗎？還有一個月，我想留在這裡照看你。」

　　「我不要你照看。」格爾說，「你先住到米連姨媽家裡，適應一下城裡的生活，這裡需要清靜，我不需要你。懂了嗎？」等到瑪麗極其不願意的點頭後，他才又說：「你去準備晚飯，我有些話要和成航交代。」

　　瑪麗出去後，格爾注視著成航很久，就是不說話，把成航看得心虛了起來。

　　「成航，實話和你說，我不行了，你會照顧瑪麗的，是嗎？」他直接問。

　　「我會的，可是我不知道能不能。。。」

　　「別擔心。」格爾打斷了他，「你一定行的，要你打造二級段兵器，我是想考驗你，不是希望你用這個去養活瑪麗，連我也不行。但是，難道一級段也不行嗎？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成航倒是沒有想到這個問題，不由得思索一下，對，如今打造一級段兵器絕對沒有問題，別說那可以分開時間打造，即便要求一次成型，按照一級段的標準，自己是可以做到了。這樣，如果每天打造一把一級段的兵器，除去材料上的耗費，還有不少的賺頭，供給瑪麗的生活費，是絕對沒有問題的。

　　「你可以發誓嗎？」格爾小心的看著他。

　　「這個。。。」成航抓了抓腦袋，「沒有這個必要吧，我會守承諾的。」

　　「如果我堅持要呢？」格爾又說，「我並不是不信任你，可是，我真的很愛瑪麗，我不想留下哪怕一絲的擔心。」

　　成航也不願意和臉色不好且固執的傢伙抬槓，當即發誓。老格爾這才滿意的點著頭，從枕頭下面拿出了一本書，遞到了他的手裡。

　　成航心裡「咕咚」了一下，心想，原來這個傢伙藏著秘籍呢，一直不肯拿出來，果然不愧是狡猾的格爾呀。。。想著，他隨意的翻了翻，不怎麼明白，上面竟然沒有一絲的打鐵方面的知識，現在可以說，成航的腦袋裡完全的塞滿了怎樣打造一把合格的二級段雙手長劍，他現在非常失望。

　　「這是我的父親給我的。他說，是他的父親交給他的。」格爾回憶著，「至於要追述要什麼時候，現在已經無法考證。但是。。。」他無比鄭重的說：「我堅信，這裡講述的鍛煉感知的方法不是兒戲，關鍵要能領悟他。」

　　「很遺憾。」他又說，「我和我的父親都沒能看懂裡面講解的知識。可是，我卻可以斷言，這是非常高深的。」

　　「何以見得呢？」成航比較的嘴癢。

　　老格爾卻是一點也不生氣，「你問得好。因為我看不懂，如果我都能看懂了，那麼還有深奧可言嗎？」隨即他非常自豪的說，「由此我可以斷言，我的家族曾經出現過優秀的鑄造師，雖然沒有資料來肯定，可我還是這麼認為的。我們好幾輩人，都珍藏著族裡傳下來的書籍，可以肯定的是，如果不貴重，沒有人會那麼重視的。」

　　「那你就這樣子交給我了？一點也不擔心？」成航問。

　　老格爾無所謂的聳聳肩，「我有什麼好擔心的，你都發過誓了，如果你違背自己的誓言，你會被神拋棄的，神再也不會護佑你。」

　　成航不禁感到混身一陣惡寒。

　　事實上作為一個來自現代，受過文明教育的人，成航是從來不相信什麼鬼神之說的，可是他現在活生生的站在老格爾的床前，身處亞齊一個邊陲小鎮，這不能不說是一種奇跡，或者說是神跡。他把格爾的話牢牢的記住了。

　　格爾的精神很差，再也不想開口，揮手讓成航離開，卻還是把那把劍死死的拿在手裡撫摸。成航離開前也不禁想，格爾真的不行了，一個人在死前，總是會對生前喜愛的東西戀戀不捨。他一生打鐵，此時拿著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