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白虎洗心

憑著先前天使族神殿守護靈們交付的白色玉片，陸羽帶著四名護星血將，直接由杭州街道飛出，經過數十公里，來到一片荒山之中。

山野間枝葉茂密青翠，蟲鳴鳥叫聲不斷，晨風夾帶著薄霧，雖然太陽已經昇起，還是讓人略感冰涼。

白色玉片並不能很確切的指引出白虎元神所在的位置，只能依照距離的遠近，給予陸羽不同的感覺，而現在陸羽五人所在的山谷，便是陸羽覺得感應最強的地方。

五人往下落到山谷間的溪流邊，溪邊兩旁滿地遍佈著大小不一的河石，中央河石間有著清澈的溪水正在流動，兩旁都是青翠樹林，天清氣爽，風景秀麗，讓陸羽感覺自己好像是來旅遊一樣，而不是找尋失落的白虎元神。

「就在這附近而已，大家留意點。」

說完，陸羽閉上眼睛，將神識散出，不放過任何一個白虎元神可能隱藏的角落。

「應該是這裡了。」陸羽領著血將們走入溪流邊的樹叢中，在眾人眼前是被大樹包圍的一顆古怪大石，半人高的大石形狀並不規則，頗像一個四方體，除了顏色黝黑之外，就豎立在樹林之間，與其他大石沒有兩樣。

陸羽伸手將大石推開，在這時候，陸羽發現大石底下有著微弱的能量反應，大石卻跟著往原位移動，似乎要將藏在底下的秘密繼續遮蓋。

大石的反應讓陸羽連忙加重手上的勁力，一直到把黑色大石給推開滾落到一旁，大石往原位移動的力量才消失，露出大石底下一個只能容納一個人通過的走道。

走道內非常黑暗，在走道上堆積著足有膝蓋高度的許多雜物，雜物包含了盔甲、刀盾、衣服，甚至還有鍋碗瓢盆，更誇張的是陸羽還見到兩個已經被壓碎的馬車車輪，緊密地塞在通道中的地面上。

雖然有許多雜物，可是這些雜物似乎經過重力擠壓，在地面上的高度幾乎一致，就像通道內鋪著奇特的地板一樣。

這些雜物讓陸羽聯想起「黑影」，因為附近應該沒有居民，這些東西很有可能是隨著黑影來到這裡，也唯有如此，才能解釋地面上那許多種類不同的物品的由來。

「退開！」突然感應到通道內有力量正在凝聚，陸羽連忙要血將們後退，自己也退了幾步，身體擋在血將們的前方，面對著通道。

「你……你會說話？……你不是魔族的人嗎？」一個蒼老的聲音由通道內傳出。

「我們不是魔族的人，我是陸羽，受天使族守護靈之託，前來尋找西金白虎。」陸羽邊注意著通道內的情形，邊回答著。

在陸羽的感覺中，通道內的精神感應雖然微弱，但是卻遠比陸羽所接觸過的還要複雜許多，給他的感覺與闇璔羅還有魔地核非常相似，都是他還無法了解的一種存在。

「你身上有我的魂玉……可惜啊！你來晚百年了……」

「你是……」聽到老人的聲音這麼說，陸羽不禁有些訝異。

而這時候，老人的聲音已經回答，「我就是你要找的白虎，天使族西金神殿之主。」

陸羽萬萬沒有想到居然會與白虎對話，這讓他有些不知該如何是好。

老人的聲音接著說道：「我傷重落在此地，被魔族不斷侵擾，雖然還勉強維持著靈識，但是你將巨石移開太久，我僅剩的力量不多，靈識就要渙散了。」

「洞裡面藏有我白虎的元靈神器，若能將它妥善保管，或者送回我天族西金神殿，可保大地安危。然而在落入此界之初，為了保護元靈神器不被魔族奪走，我只有以自己元神為代價，傾最後之力佈下這一個保護陣法。」

「雖然你好像跟一般人不同，即使是我也無法辨識你的力量、估計你的實力，也許你真的能將我的元靈神器送回西金神殿也說不定……不過要是沒有把握就不要輕易嘗試，否則恐怕會連你都葬身在這裡。」

「我的靈識就將渙散，守護西方大地千萬年了，也該是結束任務的時候了……」略停頓了一下，老人的聲音逐漸微弱，「是你啊……你終於也回去了嗎……我的老夥伴啊……」

老人的聲音逐漸消失，陸羽感覺洞內存在的靈識已經不見，但是隱約的，在山洞裡有另一股不算強大，卻顯得詭異的力量正在運轉，山洞入口隨即出現了一絲一絲，若隱若現的金色絲線，交錯縱橫，成為一面閃動著密集金色細芒的絲面，彷彿宣告著，山洞內是不可侵犯的領域。

「公子，這怎麼辦？」紫微走上兩步問著，視線還是緊盯著看來玄幻奇妙的山洞入口。

「魔地核的意思是說，要盡量收齊四樣神器，他才能借由玄武加以控制，確保不會有太劇烈的環境變化發生。朱雀在『神魔絕域』，我們不見得能夠找得到牠，而白虎既然在這裡，說什麼也要想辦法把牠帶回去。」陸羽想了一下，才接著說道：「第七界還有外太空，其他六界也應該會有……真不知道七界合一會是怎麼個合一法，如果連外太空都要融合一體的話，那要是少了一個神器，恐怕就會引起很大的災難了。」

想起朱雀還在不可知的神魔絕域，陸羽就不得不搖頭，雖然他並不是那麼在意跟自己無關的其他人與生物，但是除了他與希婕之外，女孩們都還會留下來面對以後的環境，雖然還可以在天使族族地作伴生活，但是陸羽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就這麼在天使族中終老，失去體驗人生的機會。

而曾經接受過現代教育的他，雖然不能估計整個外太空「融合」可能產生的變化，但是他也知道一旦發生的話，那將不是人力可以抗拒的情況。

「雖然我想帶妳們出來遊歷一番，不過這種情況看來也只能我自己進去了，我先送妳們回天使族吧！」

「公子……」聽見陸羽要送自己等人回天使族，紫微連忙說道：「我們四人在此守候即可，也可以防止魔族有人來到，干擾到公子。」

陸羽點頭，「這樣也好，妳們自己要小心一點。」

隨手佈下一個籠罩著周圍十多公尺範圍的「玄甲天幕」，並且將玄甲天幕的渾沌力量控制在不會吸收護星血將力量的程度，陸羽接著運上氣勁護身，小心翼翼地朝著山洞走去。

隨著陸羽步伐接近，山洞口的金線絲面由忽隱忽現的狀態，逐漸凝實，成為一面金光閃閃的隔離。

陸羽不敢輕忽這層似乎不是非常強勁，卻有些奇怪的隔離，在身上運足力量，伸出的右手更裹著厚實的一層闇紅黑色氣勁，這才伸手碰向金色防護。

仗著有渾沌力量與「血皇真氣」護身，陸羽的動作似乎稍嫌莽撞，也正因為他以渾沌力量對敵的壓倒性強勢經驗，讓他難免多了份自恃。可是，當陸羽的右手碰觸到金色防護面之時，金色防護面卻猛然爆裂，像是灌足氣的汽球被細針扎破一般，金色防護面裂成五片，如子彈般迅速地射向陸羽與他後方的四名護星血將。

金色裂片入體，陸羽只覺得身體溫度似乎突然間上升了好幾度，極不舒服的感覺衝上大腦，但是還來不及去檢視身體的異狀，從身旁擦過的其他四塊裂片讓陸羽嚇了一跳，一回頭就連忙展開身法，以尋常人肉眼幾乎見不到身形的速度，分別在紫微等四人之前，接下了那散裂而出的金色裂片。

儘管陸羽身上擁有渾沌力量的防護，但是金色裂片似乎並不懼怕渾沌力量，穿過陸羽舉手擋著的渾沌氣盾，雖然緩了一緩，但是無一例外的仍然進入陸羽體內，迅速地在陸羽頭部前額內匯集。

金色防護面由碎裂成五部分到集合在陸羽腦中，前後時間不過一秒鐘左右，血將們都還搞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陸羽就出現在五鬼面前，背對著五鬼，緩慢跪下，以雙手支撐著地面，表情極度痛苦。

見到陸羽的異樣，四個護星血將全都慌了，她們雖然沒有直接跟爆裂的碎片接觸，但是因為功力提昇而同樣增長的視力，讓她們都很清楚，陸羽曾經出現在自己面前過，似乎阻擋了什麼東西傷害自己一樣。

無聲無息地拔出陸羽為她們煉製的長刀，血將們交換了一下眼神，紫微、大耗、太歲三人在陸羽前方面對著漆黑山洞，五鬼在後留意陸羽設下的玄甲天幕周圍，在陸羽似乎不能動彈的這時，保護著陸羽。

時間逐漸過去，過了將近二十分鐘之後，陸羽才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坐到地上，「沒事了，真沒想到白虎的陣法竟然會是這樣，辛苦妳們了。」

聽到陸羽說話，忐忑著的血將們才鬆了口氣，紫微回頭說道：「公子沒事就好了，嚇壞紫微了呢！」

跟著紫微對其他三人使了個眼色，三人會意，同時對著陸羽行禮說道：「多謝公子保護我們。」

「哪的話，是我自己太魯莽了。」陸羽說著，拍拍屁股起身。

然而面對著陸羽的紫微等三人卻是神色一變，紫微訝異地驚呼，「公子……您的眼睛……」

「我的眼睛怎麼了嗎？」陸羽自己倒不覺得有什麼不妥，方才那金片入體的難受已經過去，現在他只覺得一切都很正常，並沒有什麼異樣。

大耗略顯憂心地問道：「公子，您的瞳仁周圍出現了一層金邊，您沒事吧？」

「金邊？」陸羽疑惑地問著，他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對，剛才金片入體之後雖然難受，但是金片集合在他眉心元靈周圍，並且滲入了元靈之中，讓他感覺上好像把白虎的力量吸收了似的，除了眉心元靈閃著金光以外，他不覺得有什麼變化，「應該沒關係，我的感覺很正常。」

不想再繼續停留在這個話題，陸羽看了看山洞之後說道：「那一層金幕破掉了，我進去就好，妳們在這裡等我。」

心知自己一行人的能力不足，四個護星血將也不敢有異議，只能點頭應道：「是！」

陸羽走入山洞裡，這才發現山洞內並不大，只有十來公尺長，但是每隔幾公尺就有一道與洞口相似的金色防護，看來似乎相同，但是又隱約有那麼點不太一樣的地方。

地面上散落的各種物品在入口內最多，之後越來越少，到第二面金絲防護前，就只有一具散開的黑色盔甲，顯然曾經來到這裡意圖帶走白虎神器的人只進到第二層防護之前。

陸羽數了一下，連已經破掉的第一層金絲防護總共有六層，他原想用「瞬間移動」穿越這六層防護，卻發現在洞裡面瞬間移動竟然失效，他只能靠著自己的力量，一步一步前進了。

「有點奇怪……每一層好像都一樣，可是又怎麼覺得有那麼一點不同……還真的要痛五次嗎？」

想起剛才那金色裂片侵入元靈內的痛苦，即使陸羽有過幾次死而復生的經驗，也不得不略感畏怯，那種痛苦穿心刻骨，彷彿連腦子都要絞成稀爛，絕非正常人能夠承受。

「痛就痛吧！說不定這就是卑彌乎說的歷練……唉……」

思來想去，除了正面破除這剩餘的五道防護以外，陸羽想不出其他更好的方式，因為金色破片既然能夠穿入他的身體，就表示混沌力量並不能阻擋它，也就是說，如果陸羽想用真氣外放的方式擊破剩餘的五道防護，恐怕在防護不受損的情況下，反而傷到就在防護後方的白虎神器。

這些防護彷彿針對人的知覺弱點所設，每過一道，雖然只有短短十多分鐘，陸羽卻覺得不可能會有更痛苦，更難以忍受的傷害了，那不只是肉體層面的難受，在陸羽的腦海裡，總會有一段讓他傷心痛苦的回憶被完整重演，而且讓陸羽感受更為深刻，也更是難捱。但是下一道防護卻讓他完全推翻了之前的想法，而一想回頭，後面已經重新架起了金絲防護，讓陸羽更不願空手而歸，白受了這麼多苦楚。

一次次的精神考驗徹底摧毀了陸羽的防備，原本他還顧忌著血將們就在山洞外面，試圖強忍著精神上的痛苦哀傷，但是哀傷感覺的強烈，不只是置身過往情景中而已，甚至還將許多陸羽不願回憶的部分放大，讓那場景甚至比陸羽的記憶都還要鮮明，也更要令人神傷。

幾乎是爬行著來到最後一道防護之前，陸羽的模樣看來非常狼狽，上衣早已經被他的雙手扯毀撕爛，赤裸的上身與有些破爛的褲子都沾滿了地上的灰塵，眼神渙散，瞳孔幾乎全數轉為金黃，只剩最中央還有一部份黑色。臉頰上沾著許多沙礫，加上四肢跪伏，讓他看起來跟流浪漢幾乎沒有分別。不過，儘管如此，他還是顫抖著右手，努力地，一點一點地往最後一道防護前進。

最後一道白虎所設下的防護明顯作用時間延長許多，但是在經過十多分鐘以後，趴在地上的陸羽渾身冒著金色光芒，光芒匯聚成絲，由他身上所有的毛細孔中穿入，與之前的五道防護會合，共同作用。

一連穿過了剩餘的五層金色防護，來到山洞中地面上的一塊菱形金色錐體之前，站起身來的陸羽站的筆直，表情冷漠。在接連五次的極度痛苦之後，現在的他外表看來雖然並沒有受到任何損害，神智情緒卻起了巨大的變化，存在眉心中的元靈金光閃閃，卻透著異樣的一層藍光。

「白虎神器……」

陸羽渾身上下全被汗水浸濕，不知何時短髮變成及腰長髮，雙眼瞳仁恢復了正常，眼下卻多了兩道延伸到臉頰下方的紅色血紋，配上默然的表情，整個人顯得妖異可怕。

而陸羽卻還記著自己的目的──帶回白虎神器。伸手一招，橫在地面上的金色錐形物體就浮起飄到陸羽手上，陸羽跟著轉身飛出洞口。

紫微等四人在山洞外守候著，雖然這段時間並沒有任何人靠近，但是山洞裡面很明顯地傳出陸羽嚎叫痛哭的聲音，儘管她們來自紛亂的第六界，對死亡痛苦的情況看了不少，然而聽到陸羽似乎比死還難過的淒慘聲音，她們都想衝進山洞裡面，看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自己能不能幫上忙。

幸好這份衝動讓冷靜的太歲給阻攔下來，四個年輕女孩只能在洞口外，或目光含淚，或乾脆失聲痛哭，等著裡面的陸羽出現。

一陣又一陣，讓她們心中難受的男子哀嚎聲，總算是結束了。然而，就在哀嚎聲結束不久，出現在女孩們面前的是，飄散著黑色長髮，赤裸著上身，一臉冰冷的陸羽。

「公子，您沒事吧……公子……」紫微先是驚喜，隨即又讓陸羽冷漠的眼神嚇了一跳，見到陸羽眼下的血紋，不知為何的，心中竟然起了一陣恐懼，只能低下頭，不敢再說話。

冷眼看了看四張梨花帶雨的臉龐，陸羽的表情像是鬆開了些許，雖然還是冰冷，卻多了些許生氣，「我進去多久了？」

「約莫一個時辰。公子，您不要緊吧？」紫微稍微能看出陸羽表情的變化，然而儘管陸羽搖頭，見到陸羽隨風揚起的長髮和臉上鮮明的兩道血紋，她怎麼都無法說服自己，陸羽真的沒事。

其他三個護星血將同樣不安，畢竟陸羽的外表變化真的不小，而且剛才那一陣又一陣的慘叫聲，聽起來就不像沒發生過什麼，只是她們也無法想像，究竟發生了什麼情形。

陸羽搖頭說道：「沒事。」跟著吸了一口氣，似乎在平復自己的情緒，然後勉強笑著說道：「我想應該沒事，就有那麼些怪怪的而已……現在，我們好像應該到杭州城南門去了吧？」

紫微不太能放心地說道：「公子，我們要不要先回天使族那邊，把白虎神器放好再說？」

陸羽突然臉色變得有些嚴肅，瞪了紫微一眼，嚇得紫微連忙低頭，不敢回應陸羽的目光，耳邊卻聽見陸羽正在深呼吸，幾個深呼吸之後，聽見陸羽說：「有點奇怪，我好像變得有些容易生氣……我們先到南門，我想看看皇帝現在的樣子……皇帝……掌握天下生殺大權的人啊……」

聽見陸羽最後一句話，紫微驀然心中一緊，她出身皇室，那種語氣她聽得夠多了，但是在她的印象裡，陸羽並不是個喜好權力的人，甚至還會避開獲得權力的機會，甘於做一個最平凡的人……可是陸羽剛說的話給她的感覺卻截然不同，那語氣像是一個對權力充滿渴望，想要爭取權力的人。

紫微還在思索，五鬼連忙輕推她，讓她回神，「小姐，公子走遠了，快！」

「嗯！」紫微連忙飛起身體，與五鬼一起追著前方迅速飛遠的陸羽，以及大耗和太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