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集 第三章 落日衰亡

原以為身體出現不妥，外邊的人會把我拉出游戲，即便不送醫院，到房間里去躺著是免不了的，可是當我再次睜開眼楮，居然還躺在湖邊小屋里。站起身活動了一下，也沒感覺出有什麼問題，正常得很。

　難道昏睡前的頭疼只是錯覺？皺著眉頭想了一想，我嘗試著連續上下線三次，確實沒問題呢。算了，沒問題不是更好嘛，再次上線後，我看了一眼被我打得破爛的小屋，又掃視了一下滿地的裝備。

　老實說，裝備里很有幾樣是相當不錯的，比如有把弓，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看弓的模樣，沒猜錯的話應該是金毛那家伙死了以後爆出來的。如果按小魚的要求全都給他們送回去，別說巧兒他們知道了會不會罵我傻，連我自己都會被自己慪死。明知道彼此是不死不休的敵人，還把刀子送到別人手里讓他刺自己兩刀，我還沒蠢成那樣。可是要把裝備全都收入囊中，總感覺有點對不起小魚的囑托呢。

　盡管之前因為她受到過傷害，可如今她人已經不再游戲，多大的仇多深的恨也可以放下了，那麼對于這個初戀情人臨走前的最後一個要求，不僅不照做，反而對著來，我坦白，我做不出那樣的事。

　躊躇了半天，我一咬牙，猛沖出屋子，轉身以木屋為目標狠狠的使了好幾招劍里乾坤，直到木屋完全被毀壞倒塌了才收了手。作為保存物品的倉庫不在了，那些裝備不需多時便會跟著木屋的廢墟一起被系統刷掉，我不能私吞，卻更不能送還，干脆全部毀掉了事。

　眼看著木屋的廢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淡化著，我摸出了傳送石，飛去了天羽城。暗月湖，湖邊小屋，讓我腦海里所有關于你們的記憶隨著廢墟一起淡化掉吧，從今以後，我怕是不會再來了。

　“揚，怎麼這麼久才過來啊？之前給你傳音又是無法聯系呢？”

　剛一進天羽城主府，巧兒就把我逮到了，看她的模樣應該是專門在門口等我的呢。望著她笑笑，我瞞下了小魚的事，只說上線後還在繼續之前的特殊任務，因為急著要回來，所以任務失敗了。

　巧兒听了我的解釋，也沒再深究，為我那莫須有的任務可惜了一番後，拉著我進了府中，告訴我雷克和一個陌生人已經等了我很久了。

　巧兒嘴里的陌生人是郁悶的土匪，來到內堂後，我首先看到的兩個人就是他和雷克。雷克在天羽呆過一段時間，府里也有幾個熟人，正在那里聊著天，郁悶的土匪則獨自一人坐在一旁。看到我來了以後，兩人都起了身，迎了上來。

　都是老朋友，客套話我也懶得說，伸手拉過二人便到廳中坐下。

　“雷克，他們說你找我，什麼事？”

　略過了所有的問候，我開門見山的沖雷克問道。雷克搖了搖頭，指著土匪說︰

　“不是我找你，是他找你，他跟這里的人不熟，所以讓我轉了個話。”

　土匪找我？沒什麼好事……轉過頭，我望向土匪，剛要問他找我干嘛，土匪先開口了︰

　“我是有些事要告訴你，不過在那之前你可以先听听老雷說一下和永恆國度PK的過程，免得等下听不懂我跟你說的事。”

　听到了土匪的話後，雷克沉吟了一會兒，估計是在理清思路組織語言，片刻過後，雷克開始跟我講述我離開戰場以後發生的事。

　永恆國度的實力很強，平均等級雖然不高，可是勝在人數眾多。雖然之前參與永恆大戰的人都是各城派出的精英，可是所謂雙拳難敵四手，被對方用人海戰術一壓，我們的隊伍也著實討不到好。

　雷克和雷殺幫的老人們和永恆國度可謂仇深似海，在發覺投石機無效後一怒之下猛沖一氣，卻沖進了對方的大部隊當中，被成百上千的人圍攻，饒是雷克他們實力過人，打得也是苦不堪言。後繼部隊因為人數上的劣勢，只能在外圍戰斗，無法沖進來支援他們，眼看著新建的雷殺幫又得在永恆國度手里再吃一次大虧時，他們意料之外的援兵出現了。

　郁悶的土匪本是和我約定參與這次戰斗的，可是我們之間出現了一個小小的聯系失誤。他召齊了人馬一直在等著我通知攻擊的時間地點，而我認為之前已經告訴過他具體的事宜了而沒有再進行聯系，這麼一岔，土匪沒能在第一時間里趕到戰場。好在土匪也算有義氣的人，並沒有因為我沒聯系他而氣惱的放棄這次行動，反而在久久沒能等到我的消息的情況下去了飛揚，飛揚的人自然是清楚這次PK的，在他們的指示下，土匪總算在關鍵的時候參入了戰斗。在戰場上一番胡闖下來，不僅誤打誤撞救出了雷克一群人，也無意間配合著單兵作戰能力極強的特殊部隊展開了有效的攻擊。

　這次PK的結果是進攻方完勝，以極小的代價毀掉了永恆在天之大陸的駐地。可是戰後雷克異常興奮，土匪卻嚴肅起來，轉了一圈後沒發現我，看著雷克象是個領頭的，土匪便想通過雷克把我找出來。那時我正因為那場一挑十六的戰斗而昏迷了，自然是找不到，雷克知道巧兒和我關系非常，干脆就把土匪拉到了天羽來，讓巧兒來找我。

　在巧兒也沒找到我的情況下，土匪下線了，再次上線就是這次，上來後就拉過雷克讓他把巧兒找到，好跟我聯系上，天羽的人見巧兒不在游戲里，干脆就派了人出了游戲叫人，這一叫卻正好遇到我跟她在一起，所以雷克找到了巧兒最終變成了土匪找到了我。

　听完了雷克的一番敘述，我從又把頭轉向了土匪，土匪只跟我說了一句話︰

　“永恆國度的老大我見過一次，在現實里是瑞恩集團的一個很鐵的合作公司的總裁的私生子。”

　這一通繞得我是頭昏眼花的，好不容易理清了關系，我也沒弄明白土匪告訴我這個和我們跟永恆打一架有什麼關系。

　“還有些事我也不敢肯定，得再下線去調查一下，龍揚，如果我沒估計錯，不久以後我們可能需要合作一次了。”

　再丟下一句話，土匪跟眾人點了點頭算是別過，隨著一道白光下線去了，留下了整一大廳的觀眾在這里滿頭霧水。

　“阿星，他是什麼意思啊？”

　“揚，我不明白他說的話。”

　雷克和巧兒同時拉著我問了一句，思考了一陣後，我很嚴肅的回答了他們︰

　“……我也不明白他是什麼意思。”

　“……”

　不管怎麼說，幫雷克出氣這件事總算是做完了，我也算少少的彌補了之前間接帶給雷克的損失，既然這事忙完，再加上因為隱疾而搞得我只要在游戲里呆著就老是心神惶惶的，外帶由于小魚的離開，讓我也略微有點不舒坦，我干脆拉過了被我的回答搞得憋紅了臉的巧兒，打算下線去。

　只是我的如意算盤沒打響，還沒跟巧兒說呢，我的意圖就被旁人洞悉了。一直都站在一旁的瘋子跳了出來，扯回了巧兒，沖著我喊了一嗓子︰

　“阿星你不舒服就先下去休息吧，這里還有事得幽幽姐撐著才行。”

　他要是說讓巧兒在游戲里玩會兒，我可能就真的自己先下線了，可現在一說有事得巧兒撐著，還讓我怎麼安心下線呢……

　疑惑的看了瘋子一眼，我扭頭望向巧兒，想問問她是什麼事，沒想到巧兒也是莫名其妙的瞅著瘋子，看來連她都不知道為什麼瘋子會把她留下呢。見我們倆都這模樣，瘋子撓了撓頭，干脆交了個底︰

　“你們也別看著我了，是紅蘭說這事兒只有幽幽姐才能想辦法的，我只是幫紅蘭把幽幽姐留下而已。”

　紅蘭？天羽城的財務主管呢，多精明能干的一個人啊，除了被游戲公司暗擺了一道犯了一次錯，我可從沒听說過紅蘭手底下還有解決不了的事，現在她居然說出這樣的話，難道天羽的錢又出問題了？想到這一層，我趕忙讓瘋子帶我們去見紅蘭，巧兒也在同一時間提出了和我同樣的要求，看來她也有著跟我一樣的想法。

　大概是琢磨著我的身體不太好，瘋子又提出想讓我先下線，在我再三保證沒問題後，他終于也沒再羅嗦，領著我和巧兒找到了紅蘭。

　紅蘭並沒在府里，甚至都沒在城里呆著，我們是在城郊大草原的一個角落找到她的，陪著她的還有神之韻。剛一出現，阿韻就發現了我們，快步迎了上來。打過招呼後，我隨口問了一句︰

　“怎麼跑這兒來了？”

　“蘭喜歡在這里考慮事情，每次遇到棘手的事她都喜歡到這里來。”

　阿韻如是說。

　走到紅蘭旁邊，我、阿韻和瘋子三人各自找了個地方坐下，巧兒上前去叫了紅蘭一聲，直到此時紅蘭才發現身邊多了這麼多人，從我們點頭笑笑，招呼了一聲︰

　“你們都來了？”

　“恩。又遇到什麼麻煩事了？”

　巧兒應了一聲，向她問道。本想此刻紅蘭就該把麻煩說出來了，誰知她一揚眉毛，詫異的看了巧兒一眼，帶著奇怪的語氣反問了一句︰

　“麻煩事？沒有啊，連資產被套牢的事都遇見過了，還有什麼事能說得上麻煩呢。你們在哪兒听說有麻煩的？”

　隨著紅蘭的話音落下，三道目光刷刷的看向了瘋子，把瘋子瞪得忒不自在，連連擺手給自己申辯起來︰

　“不關我的事啊，她明明告訴我現在天羽遇到的麻煩只有幽幽姐有辦法的。”

　“真是個瘋子，話都沒听明白就逮著亂說啊？”

　發話的是紅蘭，在听到瘋子的辯解後，她一股鰓梆子，埋怨了瘋子一句，再望著我們笑了笑，把前因後果說了一遍︰

　“其實不是什麼麻煩，只是現在游戲里的市場完全亂套了，物價一天一個樣，層層往上漲，很有點通貨膨脹的味道……”

　“這還不算麻煩啊……”

　听了這話，我小聲嘀咕了一句，巧兒輕輕捏了一下我的手，示意我別多嘴。紅蘭到是沒介意我半路亂插話，繼續說道︰

　“從游戲更新好以後游戲市場就已經是這樣了，只是目前的狀況比之前又糟糕了些，天羽的經濟最近這段時間受了不小的打擊，可我始終不覺得這是麻煩事。”

　三個大男人同時無語，也不知道在紅蘭眼里到底什麼才算是麻煩事了，巧兒的反應卻跟我們不同，皺著眉想了一想，她居然笑了出來。

　“呵呵，不僅不是麻煩，沒算錯的話這還是個難得的機會。”

　“幽幽姐你也這樣想啊？最近我都在琢磨這事兒了，就是情報不夠，始終不敢出手，如果你的判斷都跟我一樣的話我就沒什麼顧慮了。”

　“先別急，依我看應該還有段時間才是出手的最好時機，等我們收集一些情報再說。”

　什麼出手？什麼時機啊？我們三個男人頭上全是一個又一個的問號，根本就沒听明白她們在說什麼。

　“揚。”

　“啊？”

　冷場片刻後，巧兒叫了我一聲，正處于發呆狀態的我傻應了一聲。

　“上次你說過有個朋友有途徑獲得游戲公司內部消息是吧？”

　“內部消息？哦，你是說天血劍啊？對，他應該有些門路，怎麼了？”

　听了巧兒的話，我還楞了一下才想起天血來，上次城戰開放的具體時間就是他透露給我的，讓天羽有了充足的時間準備，不過巧兒突然提起他來是什麼意思呢？

　“原來是天血啊，你們現在還在聯系嗎？”

　聯系到是沒有，不過我要有什麼事找到天血，他應該不會拒絕才對吧？我沖巧兒點了點頭。

　“那就好，你去找他一趟吧，問問最近游戲公司是不是有什麼新規定要發布的。”

　奇怪，巧兒怎麼就認為游戲公司會出台新規定呢？不過娘子交代的任務，我負責完成就行了，拍了拍胸口，我撂下句“包在我身上”後，傳送到了落日城。

　迎入眼眶的落日城讓我呆立當場，這還是個城嗎？整個城區範圍內已經找不到一家玩家開的店鋪了，NPC的店鋪到是開著，可光顧的人是一個沒見，大街上全是坑坑窪窪的，時不時還看得到一間只剩骨頭架子的房屋，乖乖，就算被怪物洗劫過也不至于破落成這樣吧？這都成死城了。

　傳音給天血，他到是在線，可楞就不回話，寫封信過去也是石沉大海，毫無反應，這到底是怎麼了？憑著依稀的印象，我楞是在一片殘磚敗瓦中找到了前往城主府的路，可出現在我眼前的城主府也跟整個落日城一個德行，破破爛爛搖搖欲墜的，讓我都有點怕待會兒進去了會不會被一陣風把整個建築吹翻，活活把我壓死在里邊……

　正當我在這門口猶豫著該不該進去時，一封郵件飛進了我的信箱，打開一看，是天血回過來的，這反應速度也太慢了吧？

　打開信箱後我才發現除了剛剛收到的天血的回信，里邊還有兩封信是未讀狀態，發信人居然是小魚。是我之前沒注意到這兩封信的存在還是她後來給我發的呢？算了，現在我沒心思也沒工夫，先看看天血的回信再說吧。

　“我在城外，北邊山頂上，坐標是……”

　趕緊離開這棟怎麼看都屬于危樓的建築，我按圖索驥找到了天血。

　“落日城完了。”

　見面以後他說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句。

　“城完了，我也完了。”

　這是第二句。

　“找我什麼事？依我現在的力量，恐怕幫不上你什麼大忙。”

　北山山頂的視野很好，站在這里可以俯瞰整個落日城，之前在城里的時候就已經覺得城市夠破落的，現在整體上一看，破落程度還在我想象之上。原本跟天羽有得一比的大城，如今僅剩了NPC居住的內城那一小塊還比較完整，至于屬于玩家的外城則全是一片廢墟，看上去就跟新手村差不多規模了。

　和天血並排站在一起，我問了一句︰

　“怎麼會搞成這樣？”

　“市場亂了，經濟垮了，稅收和商店物價太高，很多玩家離開後，落日城擋不住一波小小的怪物隨機攻城。”

　說這話的時候天血在笑，可那笑容比哭還難看，實在是找不到合適的話來安慰他，我只是拍了拍他的背，沒有開口。嘆了一口氣，天血打起一點精神說道︰

　“算了，我本來就不是這塊料，如今的結果其實早在剛開放攻城時就應該出現的，能撐到現在，我也滿意了。可惜啊，若不是游戲突然變得大亂，大家自顧不暇，說不定能撐過去的，唉……”

　“你們公司……”

　“解聘了，沒有追究我的任何責任，對我來說，這應該是最好的結果。不說了，還好是今天，再過兩天，游戲里你就找不到我了。阿星，有什麼事說吧，也不知道我幫不幫得上。”

　“也就是想問問游戲最近會不會有更新規定的動作，上次城戰開放你提前得到了消息，我想如果有新規定的話，你應該會知道。”

　“我知道，雖然最近游戲公司里都亂得很，不過我的朋友還在核心部門工作，些須信息還是收集得到。最近游戲里確實會宣布一些新規則，是關于穩定游戲市場的，具體內容不大清楚，據我朋友說應該是人為限制物價，重新控制掉寶率，並且會在合適的時候重新開放游戲幣和現金的兌換。”

　听完天血的話，我忍不住一聲感慨厲害！感慨的對象則是紅蘭和巧兒，她們居然猜到了游戲會有更新，更猜到了更新會和經濟有關系，不佩服她們都不行呢。

　“還有別的事嗎？”

　天血追問了一句，我搖了搖頭，他又嘆了口氣，張張嘴似乎想說點什麼，最終什麼也沒說，重又轉過頭去呆看著已成廢墟的落日城。他這個樣子讓我連告別的話都沒法說，陪著他發了會兒呆，我留下聲謝謝後飛回了天羽。

　天血的遭遇讓我有點點心酸的感覺，受到這樣的打擊，即便是個大男人，心里也不好過吧，可惜我再也幫不上他什麼忙了。

　步行回城主府的路上，我打開了信箱，點開了小魚發來的兩封未讀信件。點開信件後可以看到發信人給信件取的名字，而我現在所看到的兩封信的標題赫然是《血色天空的資料》和《關于套裝浩瀚星空》

　無論是其中哪一個標題都可以讓我楞上一會兒，如今同時看到兩個，我連路都不會走了，傻子一樣楞在了大街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