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間接接吻

　　按照常理發展，李綾子本應立刻返回公寓，洗個澡睡個好覺，把今天所有不開心的事情全部忘掉；按照常理發展，王老虎吃飽喝足，本該就此與李綾子分道揚鑣，之後兩人老死不相往來。

　　事情本該就這樣結束。

　　只不過——常理無論在現實中還是虛構的劇情裡，發生的幾率都小到可以忽略不計。

　　王老虎一句不經大腦的嘀咕，讓剛剛下決心，再不和王老虎繼續糾纏的李綾子徹底改變了主意。

　　王老虎這話改變李綾子的話，沒有什麼特別之處，甚至可以說，那是他發自肺腑的感言。

　　「還好……還好！可以打包回家，今晚的宵夜也有著落了。」

　　情況再明顯不過了，他剛才的禮讓僅僅是言不由衷的場面客套話；在美女面前，王老虎還是認為，他應該保持適當的男子漢風度。只是最後那句不該出口的話，卻揭了王老虎的老底。

　　李綾子好容易才壓下的心火，跟著就蹭的一下直竄腦門。

　　「你吃的，你喝的，那全是我的錢買的，我憑什麼干看著你吃大餐，我卻要啃饅頭！你還想當宵夜，作你的春秋大夢去吧！」

　　沖王老虎大聲發洩後，李綾子氣呼呼的徑直走向餐桌，坐下就毫不客氣的吃了起來，原本攥在她手裡的個白面饅頭，丟在王老虎的腦門上，濺了他一頭饃渣。

　　「宵夜……沒了！」

　　王老虎悔的腸子都青了，怪不得常言說，強要面子是要壞事的。王老虎相信，第一個說這句話的哥們，肯定有過刻骨銘心、追悔莫及的一刻。

　　見短短的一分鐘不到，整盤蝸牛就下去了一半，從不知禮讓為何物的王老虎趕緊奔到飯桌前，左手雞腿，右手牙籤和李綾子展開了搶食「競賽」。

　　餐桌上鬥得如火如荼的男女，全然未留意到周圍安靜的用餐環境，已經發生了小小的變化。正在吃晚飯的警察們，見平素高傲冷漠的李綾子如此失態，不約而同的看起了熱鬧。

　　身為警察，優良的職業技能在此時發揮的淋漓盡致。他們不像大街上隨處可見的閒人那樣，圍攏過去探頭探腦。他們依舊保持這用餐的姿勢，筷子勺子高高舉起緩緩放下，一雙眼睛僅僅用常人難以察覺的餘光，不時掃視著王老虎與李綾子。

　　世間皆俗人，好奇常有之。警隊裡最出名的幾個好事之徒外加廢鐵王老五湊在一起，瞇著眼睛猜測起王老虎和李綾子的關係。當一個資深刑警加入「戰局」，透露了今天發生的一切後，話題頓時轉向另一個方向，而這個方向，在陰盛陽衰的警隊內部，往往就變得充滿曖昧。

　　衝動的確是魔鬼，它可以讓一個平素冷靜的人大失常態，也足以把高高在上之人拉下神壇，讓他們一失足成千古恨。正在與王老虎鬥氣的李綾子尚不知道，她努力保持至今的英明優雅形象，就在當才已經蕩然無存。

　　「那是我的！」

　　李綾子搶過王老虎手中的五糧液，悶頭就灌了好幾口，高純度的白酒當時就嗆得她眼淚直流。不過為了面子，她強忍著腹內翻江倒海的難過，倔強的瞪了王老虎一眼。

　　讓她沒想到的是，王老虎的表情有些不對勁，他張大嘴很吃驚的指著李綾子，似乎看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事。

　　向來酒量不濟的李綾子，見王老虎大驚失色，小小的自尊心不由一蕩。

　　「看什麼看，沒見過酒量這麼好的美女嗎？」

　　王老虎卻一臉茫然，他失神盯著李綾子性感的嘴唇，默默的嘟囔道：「完了！完了！我第二次初吻啊！」

　　「切！初吻也有第二次嗎？」

　　李綾子哼了一聲，緊接著，她突然明白了王老虎話裡的意思。

　　「啊……」

　　桌子上沒有放酒杯，李綾子用腳後跟都能想到，在她沒來之前，王老虎是怎麼喝酒的。

　　「我竟然……和這混蛋間接接吻了！我的初吻……我的初吻竟然給了他……」

　　想明白的李綾子，腦袋裡「轟」的一聲炸開了花，整個人當時就陷入了石化狀態。

　　有些事情雖小，但在巧妙的醞釀與有心人的誤導下，往往會對當事人造成出人意料的影響。王老虎心中一陣奸笑，他故意裝出一副義正詞嚴的模樣，嚴肅的說道：「喂！李科長你醒醒。剛才是意外，哥哥我知道，你不是存心佔我便宜。我大人有大量，不會往心裡去的。」

　　正悄悄看熱鬧的警官們見此情境，頓時跟著炸開了鍋，那幾個無女問津的破銅爛鐵們，毫不猶豫的就拿起手機，將此事大肆渲染後說給不在場的女警們聽。

　　需要承認的是，這些慾求不滿的單身漢，最初的目的僅僅是藉機與心儀的姑娘搭話。可事態的發展，往往是出人意料的。

　　當然這是後話了，就此打住。

　　良久之後，李綾子才從石化狀態中恢復過來，她雙耳自動屏蔽王老虎的聲音，只是她死死的瞪著王老虎的大臉。

　　她越看越覺得這小子忒不地道，越想越覺得這傢伙早有預謀。平白吃了個大虧，可不是李綾子的作風，等心情稍稍平復一些後，她腦海中開始籌劃起反擊計劃。

　　不能讓這小子太得意，絕對不能。

　　她是誰啊？東海地區最高課科長李綾子，在警校時可是擁有「李強盜」的綽號，與其母李凌子（強盜李）並稱為，母校創建以來兩大混世魔王。

　　從來只有她欺負人，還沒見誰敢招惹到她頭上。

　　沉潛藏在她內心深處，沉寂已久的強盜特性，此刻重新生根發芽。李綾子高聳的胸脯劇烈的起伏了幾下，就恢復了往日的冷靜，她衝著王老虎微微一笑，一雙玉手輕輕的撥動著髮絲，剎時間流露的無限風情，讓王老虎幾乎看呆了。

　　李綾子幽怨又飽含失望的輕輕歎道：「你這個人啊！真是太壞了！」

　　嬌憨誘人的甜美嗓音，讓王老虎不禁心中一蕩。他心中升起無限的期待，僅存的理智同時也讓他生出了一絲警惕，

　　兩種念頭在心緒中拼的你死我活，狐疑滿腹的王老虎跟著就冒出一句：

　　「李科長，你是不是吃錯藥了？」

　　「不懂風情的蠢蛋！」李綾子心中暗罵一聲，她並不氣餒，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對付聰明人，就要用聰明的辦法。聰明人的弱點是什麼？總是認為一切都盡在掌握，總是設法將旁人引向自己的節奏，而李綾子要做的，就是打破這種節奏，化被動為主動。

　　想打破節奏，什麼方法最能出奇兵之效，兩個字——反差。

　　前後的劇變，反差到讓人難以承受；滿面春風，下一刻就掏刀子，無疑是最防不勝防的。李綾子正在將這種反差玩到極致。剛才還小女人般幽怨無限，趁著王老虎心神變化的一剎那，她變臉如翻書，臉色一冷，滿面寒霜道：

　　「王老虎，坦率的說，我本來對你還有些好感。你能獲得這麼高的學位，說明年輕有為，努力上進；在銀行中你不顧自身安危制服劫匪，足以證明你正直勇敢，富有正義感。可惜……可惜……可惜……我現在對你的品性很失望。」

　　李綾子連續三個可惜，讓王老虎剛剛升起的一絲憧憬直落谷底。

　　如果是普通人聽到李綾子這套說辭，恐怕要捶胸頓足對剛才的言行追悔莫及。可是，李綾子料錯了一點，她對自己的魅力太過自信了。她沒有想過，王老虎剛才的所作所為並非早有預謀，存心去佔她便宜。他只是很善於抓住旁人的漏洞，借此反擊罷了。他從未對李綾子有所企圖，更不要說存心染指了。

　　她自認為看透了王老虎，更是大錯特錯。王老虎平日心思縝密智商不低，可本質上仍是渾人一個。每到關鍵時刻，他的行為方式更是一根筋的渾人做派。

　　聽完李綾子的話，王老虎綺念盡消，嘿嘿一笑道：

　　「既然哥哥我讓李科長失望透頂，咱也不待在這惹人討厭了。李科長……這頓飯吃的很愉快，咱們拜拜啦！」

　　說罷，王老虎仰頭將桌上的五糧液一口灌完，扭頭就向門外走去，動作乾脆利索，毫無留戀。

　　「哎？哎？」

　　李綾子徹底傻眼了。

　　在她的計劃中，等把王老虎玩的追悔莫及痛不欲生後，再給他來點虛幻縹緲的希望，讓他送自己回公寓，然後才是報復計劃中最精彩的一環……

　　可沒想到……

　　等她看到周圍忍俊不禁的警官，李綾子俏麗的臉龐瞬間煞白煞白。

　　她很清楚，自己明天將成為整個警局茶餘飯後的談資。她不在乎謠言，年紀輕輕就手握大權身處高位，有關她的流言蜚語著實不少。可是這一次謠言的內容，絕對讓自尊心極強的她難以忍受。

　　一幅幅畫面，出現在李綾子腦海中。

　　好事之徒男警員甲：「聽說了嗎？最高課的李科長昨天晚上被人甩了？」

　　滿心嫉意的女警員乙：「真的假的？哼哼！她也有今天，真是活該。」

　　八婆女警員丙：「聽說還是李科長主動表白的，嘖！嘖！知道甩了李科長的男人長什麼樣嗎？我告訴你們啊……」

　　……

　　用力將腦海中的畫面扯得粉碎，李綾子玉手緊握，指甲幾乎要陷進肉中。她望著王老虎遠去的背影，在心中狠狠道：

　　「這個仇……本美女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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