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帥望的江湖 卷二 少年韋帥望之大刃無鋒
第8章 冤案
丫頭們上來把地上的杯子收走,姚遠帶著幾個丫環打扮的女子侍立一旁。韋行輕聲道:「摔杯放箭。」冷輝點頭而去。沒多久,馬蹄聲。
韋行臉色鐵青,回頭問:「姚遠,你帶帥望到後面去吧。」姚遠道:「後面分不出人手來照顧他,在這兒更安全。」韋行道:「我是說你!」
姚遠道:「不,我不會離開這兒!」韋行沉默。康慨微微落後李強半步,身後跟著五個身著大內侍衛服侍的人。
李強長得很英武,一身白色勁裝,此時大步走在前面,一臉心底無私,小孩子喜歡漂亮的人,當即覺得這位哥哥怎麼也不像奸細。
韋行把那兩張紙條打開,給李強看:「據我所知,你所寫的事,在你發出消息的第二天,才發生。」
李強吃了一驚:「我只寫了一次,是當天發出的,我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就算早發一天又怎麼樣?我前一天晚上已經得到消息!已經寫下消息,只不過為了保險,所以第二天才發。」
韋行冷笑:「你真的不明白,早發一天意味著什麼?」
李強看看韋行,看看姚遠,回過頭看看康慨,聲音變得暗啞:「大人,我自問沒有做錯任何事!如果大人要殺我,我只想死個明白?為什麼?」
韋行問:「李強,你妻子是冷玉的表親吧?」李強聲音變冷:「原來,大人是要清洗冷玉的餘黨!」
韋行道:「李強,你知道我們從來不用那邊的人,當初是我力排眾議,李強,你讓我失望。」
李強厲聲:「大人!如果你是因為我與冷玉有親戚關係要殺我,我沒話好說!如果你說我做了什麼對不起大人的事!大人明查,我不領這個罪!」
韋行怒吼:「我問你!這兩張是不是都是你的筆跡?」李強看了又看,竟分不出真偽,只得怒道:「我只寫了一張!」韋行一拍桌子:「另一張是哪來的?」
身後傳來輕輕地一聲:「有一張是假的!」
韋行差點閃了腰,好比名角亮相,鑼也打了鼓也敲了,架子端上了,邁著方步上場了,剛一捋鬍子要開口唱,邊上跑龍套的先來了一句本來沒有的台詞。
閃得韋行啞住了,他回頭惡狠狠地看著韋帥望,心裡就一個念頭,我要把他的舌頭切下來!面對韋行的怒目,帥望再一次輕聲道:「有一張是假的。」韋行問:「哪一張?」
帥望回答:「我不知道!」大廳裡的全體成員,都想噴血。韋行握緊了拳頭,對自己喃喃地:「冷靜,忍耐,分清主次。」
康慨上前一步,跪下:「大人,讓帥望把話說完吧。」韋行回過頭,看看康慨,歎口氣:「好,帥望,如果你沒有足夠的理由……,你就自己把舌頭咬下來。」
帥望道:「我沒見過他的字,我對字跡沒研究。」韋行心說,那你就是找死!
帥望道:「可是這兩張字條上的字,一模一樣。這一張少幾個字,這張是假的。因為這上面的字,每一個字,都與那張上的,一模一樣,結構筆畫。沒人能兩次寫出一模一樣的字來,除非,是臨摹高手!可是沒人會臨摹自己的字,所以,字少的那張,是假的。」
韋行低頭看那兩張字條,經人一提醒,立刻清楚明白了。沒錯,字跡都是李強的字跡,可是同一個人的字跡寫兩次,一定會有所不同,如果相同,其中一張,一定是摹仿。
韋行看著那兩張紙條,沉默。良久,韋行道:「李強,做這件事的,不是你,就是你的手下。你給我查出那個人來,否則,拿你是問!」這即是說,李強當庭無罪釋放了。
李強跪下:「是!」他身後幾個人也跪下。韋行揮揮手。李強回頭,以目示意,讓手下下去。那幾個穿著淡青侍衛服的人,躬身退出。
韋行也回頭:「姚遠,帶他們下去休息。」姚遠答應,然後領著帥望的手:「來,小傢伙,跟我走吧。」李強轉過身來,看著帥望:「大人,這位是——」
韋行道:「帥望,我兒子。」李強上前一步,雙手抱拳:「韋少爺,救命之恩,李強不會忘。大恩不言謝,容後相報!」帥望這時倒不好意思了,吐吐舌頭,笑了。
韋行咳一聲:「誰要對王儲下手?」李強回過身來道:「王上別無所出,王儲一死,最大受益人是恭親王。」韋行道:「確鑿證據呢?」李強道:「還沒抓到活口。」
韋行道:「朝庭上辦事,不像江湖打鬧,非有人證物證不可,沒抓到活口不要緊,製造一個活口,沒有證據不要緊,製造證據。」李強道:「是!」
韋行再一次沉默,過了一會兒,站起來走到窗口,看看窗外,向李強招招手,李強過去,韋行問:「李強,你知道自己身份,一向做事謹慎,我也明白,不太可能是你私通冷玉。」
李強低下頭:「大人明查。」
韋行道:「雖然你是冷玉的親戚,可是宮裡這個位置,是最重要的位置,四個人裡,也是你最大。」韋行回過身來,一隻手按在李強肩上:「我一向欣賞你,也信任你!我當初肯用你,就不會在出事後清洗你。」
李強微微感動:「大人!」韋行道:「可是你今天的反應,太讓我失望。」
李強聽到兵器出鞘的聲音,他抬起頭,想退後,可是也知道來不及了,只是大叫一聲,張開嘴說:「我只是——」血已經湧出來,他再沒機會為自己辯解。
帥望剛走出大門,聽到聲音,回過頭來看,只見暗影中的兩個人似在擁抱,然後穿白衣的緩緩從另一人身上滑下來,跪倒,仆地。他看到他父親正從那人胸口拔出劍來,劍光帶起一條血劍來。
白衣上一片血花。帥望震驚地瞪大眼睛,一動不能動。而他身邊的姚遠已經「唰」地拔劍出來。
韋行回身,將桌上的茶杯掃下地,弓箭聲,慘叫聲,兵器出鞘聲「嘩」地炸開來,帥望回轉身,外面的陽光刺痛他的眼睛,飛蝗般的亂箭從樹林裡房頂巷角不斷地射出來,那幾個淡青色人影在亂箭中掙扎狂奔,刀光劍影,在陽光下閃著刺眼的白光,然後倒下一個又倒下一個又倒下一個。姚遠迎上去,將逃出來的一個侍衛截住,幾個丫環過去圍攻,幾分鐘後,那個侍衛已經全身浴血,大聲慘叫:「冤枉!李大人冤枉!我們冤枉!大人饒命啊!」姚遠一劍砍下,他的人頭落地。
箭停,冷輝活捉了一個,劍橫在那人頸上,看著韋行。被捉住的那人嘶聲慘叫:「大人冤枉啊!我根本沒聽說過這件事,我什麼都不知道!大人,大人饒命!」
康慨出聲懇求:「大人!」韋行看他一眼,康慨全身顫抖,跪下,以頭磕地。韋行揮手。冷輝的劍一劃,血如噴泉般從那侍衛頸中噴濺而去,跪在地上的康慨一身血點。
姚遠過去戰場查看,在受傷未死的人身上,補上一劍。姚遠回到韋行身邊,微笑:「大人好計謀,叛徒全部殲滅,我們一個傷亡也無。」
回頭拍拍帥望的小臉:「有你的功勞啊,小朋友!」
帥望瞪大眼睛,看著這個參與謀殺的女子!這麼得意?!謀殺已經放下武器的人,謀殺一個信任他們的人!沒有審判!沒有公正!沒有解釋!沒有羞恥!
謀殺居然可以做得這麼得意?不要臉!可恥!卑鄙!下流!帥望猛地暴發了,他怒吼:「無恥!無恥無恥!!」
帥望全身顫抖,伸出手來先指姚遠再指韋行:「你們!你們卑鄙無恥!你們殘忍歹毒!下流!你們!」一口血湧上來,韋帥望「呸!」一聲全吐在姚遠身上。
這一次,韋行只是冷冷地看著,沒有動。可是小小的帥望經過傷痛與一路奔波,再受不了這樣的刺激,手還沒放下,已經眼前一黑,整個人軟倒在地。
姚遠呆住,不敢相信在韋行面前會有人做這樣的道德審判。韋行冷冷地,站在那兒冷冷地看著。康慨跪在地上一動不敢動。
冷輝過來,把帥望抱起來,檢查一下:「沒什麼事,只是一口氣沒喘過來,我替他療傷。」
韋行慢慢走過來,伸手抱過帥望,道:「你去宮裡,帶著你的人,把李強的人替回來。小心從事,保護好王儲。」冷輝答應。韋行看了康慨一眼:「還沒悼念夠?」
康慨站起來,臉色慘白,緩緩走到韋行面前。韋行沉默一會兒:「你知道我為什麼殺李強。」康慨低頭:「是!」韋行問:「誰給他報的信?」
康慨「撲嗵」一聲跪下:「大人!」韋行問:「你怎麼說的?」康慨顫聲道:「李強問我什麼事,我說,我不能說!」韋行笑了:「你對朋友還真不錯。」
康慨這時,卻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咬牙沉默。韋行彎起一邊嘴角冷笑:「你也明白了吧?你的私交逼我做出決定,害死你的朋友!」
康慨緩緩落淚,韋行道:「行了,你去給帥望安排個地方,帶他休息一下。」
康慨愣了一下,以為自己聽錯了,看到韋行皺眉,才站起來接過帥望,他很意外,還不敢走,看著韋行,站在那兒等下文。韋行沒再說什麼,也許,他也覺得殺夠了。
康慨輕聲:「大人!」韋行「嗯」一聲。康慨顫聲問:「大人不殺我?」韋行道:「你不是沒說什麼嗎。」康慨再一次落淚:「謝大人不殺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