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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帥望系列》第202章
韋帥望的江湖 卷三 少年韋帥望之眾望所歸

第31章 逃離

 韋行退後一步,低喝:「康慨!」

 康慨沒有動靜,床角的被子裡鼓著一個小包,露出的一角顯示那是個包裹。

 韋行明白了。的c2

 床上的韋帥望靜靜地,一動不動,只有眼角掛著的大大淚滴證明他醒著。

 韋行冷冷地問:「你想去哪兒?」

 帥望沉默無聲。

 韋行道:「不用半夜逃跑,明天讓康慨送你走。」冷冷的。

 韋行輕聲:「你不姓韋,姓冷,如果你喜歡,姓韓也行,隨你的便!」

 韋行轉身走,腦後傳來風聲,韋行哀怨地,我沒打他,他竟打我,韋行伸手接過一隻枕頭,歎息著轉過身,小子,你非要挨揍,我就成全你。

 然後聽到韋帥望哭叫:「我媽媽說我姓韋!」

 滿面淚痕的韋帥望,怒吼,喘息,大哭。

 韋行站在那兒,不知該如何回答。

 對,施施說韋帥望姓韋,施施不像納蘭,納蘭直接坦白,她的兒子冷冬晨,韓孝,怎麼樣?韓青一樣得罩著。

 韋行幾次張嘴,卻說不出更絕情的話。

 這有什麼好哭的?

 韋行想,這有什麼好哭的?你本來就不姓韋,你也不想做我兒子,你簡直是冒著生命危險要逃跑呢,現在我放過你,你哭什麼?

 你拜師時不是高興得像一塊大餡餅砸到你頭上嗎?現在我說你高興的話可以去姓韓,你怎麼不跳起來歡呼?

 韋行站在那困惑地迷茫地沒有表情地微微有點悲哀地看著韋帥望大哭,韋帥望大哭,然後一隻茶壺又飛到韋行頭頂,韋行接住,不知所措地想,我就站在這裡同他表演雜耍嗎?我該怎麼做?說什麼?

 韋行確定如果他過去給韋帥望一記耳光,肯定可以止住這種刺耳的哭聲,也可制止韋帥望的胡鬧,可是,此時此刻,他覺得韋帥望的沉默比哭鬧更難當。韋行站在那兒,除了揍他,還有什麼辦法讓他閉嘴?大喝一聲閉嘴?看現在這情形,不像是能好使的樣子。我總不能抱住他哄他吧?嘔!這念頭就讓人噁心。

 康慨在這樣驚天動地的響聲中,終於忍受不住,呻吟一聲,睜開了眼睛,他同樣困惑地迷茫地聽著韋帥望的哭聲,心想,還是做夢嗎?噩夢?是夢到韋帥望在大哭吧?

 然後他聽到韋行艱難的,幾乎是平和的聲音:「你,你倒底想怎麼樣?」

 康慨猛地坐起來,眼前天花亂墜,他還是看到了大哭的韋帥望與冷冷站著著拎著枕頭與茶壺的韋行。

 康慨驚慌:「怎麼回事?出了什麼事?哎喲,我怎麼——帥望!大人!」

 韋行揮手,茶壺與枕頭輕鬆地歸回原位,然後他轉身離去。韋帥望以更大的聲音嚎哭,門關上的那一瞬又聽到一聲清脆的破碎聲與康慨的怒吼:「韋帥望,這是怎麼回事?」。韋行困惑地回頭,看著身後的關上的門,對啊,韋帥望這是怎麼回事?我送你走,一切隨你的意,你倒大哭倒鬧起來,你什麼意思?是表示你願意姓韋,還是對我沒揍你感到不習慣?

 小孩子就是一種你永遠都無法瞭解的奇怪動物!

 儘管如此,韋帥望是有感染力的,他的善良他的愚蠢都能傳染,現在,他的悲哀把韋行淹沒。

 韋行想,那孩子竟不是恐懼,而是傷心,他哭了。

 韋行黯然,月光依舊如銀,照在地面上,卻格外地清冷了。

 康慨支著自己的頭,怒吼:「韋帥望!你,你在哪兒給我下的藥?」

 韋帥望忍不住破啼為笑:「嗯,你沒覺得椅子有點扎屁股嗎?」

 康慨氣到手抖:「好啊,好啊——」倒底是什麼東西好呢?半晌康慨才怒道:「你想幹什麼?韋帥望?你是不是要——原來,你白天說那些都是唬我的!你,你真是——」

 帥望那張帶著淚的笑臉上,正好有一對淚珠子盈盈欲滴,康慨話音剛落,就滾了下來。

 康慨看著韋帥望的笑臉,忽然感覺到更大的悲哀:「帥望!」

 帥望笑笑,擦淚:「這回,我真的要睡了,你們韋大人說了,明兒讓你送我走。」

 康慨愣住:「什麼?」

 帥望微笑:「他說我姓冷,或者愛姓什麼姓什麼。」

 帥望躺上,嘴角還掛著那個微笑,慢慢用被子蓋住頭。

 康慨呆呆地,我睡著了,錯過了什麼?韋帥望真是個固執的孩子,他愛一個人或恨一個人真的很難改變。韋大人更有水準了,連這種話都說出來了。這父子倆,一定是前世同我有仇,不然,我憑什麼受這種折磨啊?的d0

 被子微微顫抖,康慨呆呆想坐下,猛又跳起來,仔細檢查,很快從椅子縫裡拎出根銀針來,康慨氣得哭笑不得:「韋帥望,你——」

 被子底下的韋帥望慢慢縮成一團,抽噎顫抖。

 康慨坐在那兒,沉默,等待。

 直到韋帥望哭夠。

 康慨說:「帥望,既然這麼傷心,去對你父親說,好嗎?」

 眼睛紅腫的韋帥望從被子裡探出頭:「不,我要走。」

 康慨問:「為什麼?帥望,我以為你說你原諒你父親了。」

 帥望靜靜地:「當然,不就是痛了一會兒嘛,有什麼值得記恨的。雖然我覺得他侮辱了我,不過,反正我也習慣了,臉皮越來越厚了。」

 康慨怒吼:「那你為什麼要走?」

 帥望依舊平靜:「他要改變我。」

 康慨呆住。

 帥望說:「我不能改變他,他也不能改變我。我不會為任何人做這種改變。」

 改變。康慨呆了一會兒,韋行要改變韋帥望嗎?是的,韋行要帥望從一個敬畏生命的人,變成一個戰士。

 有時候,變成一個戰士是必要的,你需要推翻舊的而後創造。

 不過,這兩者是完全相反的兩件事,當你改變,你還能再變回來嗎?

 戰爭是醜惡的,真打起來,你不會分辨出誰是正義的誰是邪惡的,爭戰雙方都會盡力把對方消滅。什麼是戰場?到處是屍體,斷肢,血,人頭,放棄抵抗的,受傷的,未成年的,在一場戰爭中都不能倖免,你不能想對方是同你一樣的人,你不能想像一個十幾歲孩子,被你殺死時的悲哀,你也不能去想像被你砍下肢體的人,等待血盡死亡時的悲哀,你會被你的想像殺死。

 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詩句多麼豪邁,可真要十歲的韋小朋友把個外國人宰掉放血,切下肉來放到鍋裡煮熟吃掉,(惡,我吐)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可是你要明白,戰爭就是這樣殘酷,而非正規軍的戰爭,比如武林爭鬥,比如啥啥暴亂啥啥起義,則更為慘烈,一個人如果經歷過那種戰爭,真的還能回到和平年代去嗎?

 韋帥望可不是一個聖人,康慨看著帥望,這個小孩子,在必要的時候,有一種果斷的表情,這已經足夠了,他剛剛的失手,不過是因為陳紫華是一個他認識的人,不過是因為陳紫華是無辜的。

 帥望同韋行是不一樣的人,這個孩子如果真的習慣了雙手染血,如果他真的釋放了他心中的魔鬼,他不會只是象韋行這樣。

 康慨微微挪開眼睛,我為什麼會這樣想?

 因為帥望比韋行聰明嗎?不,不只是這樣。

 韋行沉默而孤獨,這個孩子不一樣,他積極,衝動,充滿活力,他不是獨自一個人,他會影響許多人,他會——

 康慨終於了悟,啊,因為韋帥望有一股子氣勢,就像那位出手就一手指天一手指地的獨妄小子一樣,韋帥望有一種「天上地下唯我獨尊」的氣勢,康慨輕輕摟住帥望,小傢伙是那種注定的,要麼成佛要麼成魔的人,所以,康慨把那孩子往身邊拉得更緊,所以這孩子說得對,不能讓韋行改變他,可是,怎麼做?我能做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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