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韋帥望之大隱於市
第9章 挨揍
冬晨給韋行敷上藥,包好傷處。納蘭笑道:「困了吧?你再去睡會兒。」
冬晨笑:「這會兒睡不著了,我在這兒吧,一會兒困了再睡。」
韓青看納蘭一眼,什麼意思?你兒子為什麼白天要睡覺?
納蘭笑看他一眼,拖著他:「來,我們聊聊。」
韓青只道她要聊韋帥望的事,卻聽納蘭問:「兩個孩子對你無禮了?」韓青忍不住回頭看韋帥望一眼,這臭小子又告狀了?三天不打上房揭瓦說的就是這小子。
納蘭道:「我兒子就是你兒子,不用客氣。」
韓青道:「冬晨是個好孩子。」
納蘭道:「他懷疑冷秋殺了冷颯。」
韓青沉默一會兒:「他沒這麼說過。」
納蘭輕聲:「有這種念頭很危險。」
韓青歎口氣:「糟的是,我師父似乎要默認這件事。」
納蘭問:「你覺得不是他?」
韓青道:「他不讓我查。」
納蘭點點頭:「沒查就先自首了,不是他的風格。」
歎息,握住韓青手:「替我看著點那孩子。」
韓青道:「冬晨很懂事。」
納蘭笑:「光是懂事沒有用,在冷家立足,需要點智慧。」
韓青默然,想起韋帥望,這幾年來,不肯習武,倒天天賠著師爺琴棋書畫,別的倒還罷了,天天下棋贏冷秋的銀子,把冷秋氣得,偏他還知道隔三二次輸一回,搞得他師爺欲罷不能。
這就是生存智慧吧?他希望冬晨永遠不懂。
他希望韋帥望也不懂。
可是有些事,不懂,比懂得更難。
冬晨支著頭,看著韋帥望,怪物,變態,比昨兒剛見那會兒更怪物了,難得有人能這麼日新月異地一天比一天更怪物。
帥望左看看右看看,沒人,慢慢放鬆坐到自己腿上,歎息一聲:「滄海桑田,形勢瞬息萬變啊。」
冬晨「噗」地笑出來:「嗯,晚上想吃什麼點心?」
冬晨以為韋帥望會臉紅,那他就太低估帥望的心理承受力了,只見韋帥望大喜道:「我就知道你是個好人,知恩圖報,滴水之恩湧泉相報那種。」
冬晨眨眨眼睛:「你打算跪個十天八天的,讓我天天送點心給你?」
帥望切一聲:「光送點心,你啥時能達到湧泉相報的數量啊,你送滿漢全席不就得了。」
冬晨翻翻白眼:「受教了,你等著我今兒晚上就給你準備滿漢全席,你耐心等著吧。」
帥望笑:「算了,看你是個新手,一晚上也做不出個滿漢全席來,別把我給餓死,點心就成了,我喜歡椰蓉卷,糯米糕,芝麻餡的玫瑰餡的豆沙餡的一樣一個,還有小籠包要三鮮的香菇的薺菜的一樣一個,灌湯包來三個,千層酥也要椰蓉的……」
冬晨望天,半晌道:「我弟回來了,估計你說的那些……」
帥望那張臉,噹的一聲掛下來了:「啊?不會吧,你那狗屎弟弟……」
冬晨心說,我那狗屎弟弟……我那狗屎弟弟?你小子找抽吧?
韋帥望小聲:「說狗屎,狗屎到。」
冬晨抬頭,只見韓孝目瞪口呆站在門口,看著韋行發呆,直不敢上前的樣子。
冬晨忙道:「你師父沒事,中了點毒已經解了。」
韓孝這才出一口氣,奔過去:「師父!」
沒反應,急了,大叫:「師父!」
帥望陪笑:「麻藥,是麻藥,明兒早上才能醒。」
韓孝這才看到韋行手上傷口,怒吼:「這是誰幹的?」
冬晨回頭看帥望,帥望小聲:「我。」
韓孝咆哮一聲向韋帥望猛撲過去,小子,早看你不爽!
帥望覺得眼前一黑,然後金星亂冒,然後才覺得,哎呀,好痛,我的鼻子!來不得出聲,又一拳打在他下巴上,韋帥望應聲而倒。
冬晨瞪著眼睛,看著韋帥望被自己弟弟打倒在地,然後被拳打腳踢得滿地打滾。冬晨瞪大眼睛側著頭,一方面他一點也不同情韋帥望,另一方面,他在納悶,韋帥望居然會被個小孩兒給揍了?
想當年那樣神武的韋帥望,十歲就幹掉白劍的韋帥望?就算你的劍不行了,難道連拳頭也軟了?
冬晨想,我應該把師姐叫來看看,這樣子,她就不會再打算找韋帥望的麻煩了。冷蘭為啥要找韋帥望的麻煩,這個故事很長,話說冷家的規矩,十歲以上十五歲以下的小朋友們有個四年一次的大比武,雖然只是小孩子們的比試,但這場比武的排名十分地影響小朋友們日後在冷家的地位,更不用提有些小朋友天生就爭強好勝,比如冷蘭,對這個第一名是十二分的勢在必得的。想當年冷蘭因為賽前同韋帥望發生了一點小衝突,在韋帥望手裡受了傷,屈居第二名,這也就罷了,看在上一輩人的份上,她可以不找韋帥望,可是韋帥望居然把得了白劍(第一名的佩劍)的黑龍給幹掉了,那本來是她準備傷好後親自幹掉的,既然韋帥望幹掉了白劍,那麼,她當然要過來幹掉韋帥望,這樣才能名副其實成為白劍。
她才不管韋帥望不要白劍,她也不管冷家早把白劍送到她手裡,她就是要殺掉當年殺了白劍的人。
冬晨想,如果我師姐看到這一幕,一定會覺得與韋帥望比武是一種恥辱。
所以,冬晨一直站在那兒,思考,你是不是裝呢?我看你能裝到啥時候。只聽韋帥望大叫:「喂喂,住手,喂,停下,哎呀好痛,喂,你幹什麼?」然後就不出聲了。
韓孝打了兩下,別人看著好像打得挺凶,可他自己直覺得像在打一條溜滑的泥鰍,他剛抬腳,韋帥望已經在打滾,踢倒是踢著了,可是全不著力,頂多有一半的力氣真的作用到韋帥望身上,沒閃到拳頭閃到腳,已經很不錯了。韓孝氣得,這人太陰了太壞了。
韓孝停下喘息,他累得夠戧,韋帥望一邊哎喲一邊慢慢往起爬,把韓孝氣得肺都要炸了,回頭拎起個凳子就照韋帥望頭上打去。
帥望被揍得暈暈乎乎的,以為終於結束了呢,坐起來,正準備呻吟哀叫,繼續扮演弱者,結果只聽到風聲呼嘯,當頭挨了一凳腿,凳子腿當場就斷了,韋帥望也當場倒下了,血流披面,血色中,韋帥望眼看著凳子再一次向他臉上砸下來,他內心慘叫,驚恐不已,可是大腦轟鳴,全身癱軟,一動也不能動。
冬晨驚駭地看到韋帥望倒下,及時地撲過來攔住第二下,韋帥望鬆了口氣,當即眼前一黑。
冬晨驚叫:「你瘋了!你要幹什麼?打死他?」
韓孝猶自咬牙切齒,打死他,從沒見過這麼壞的人。無恥無賴又壞又毒,我打死他!
帥望昏沉沉中,眼睛看不到,大腦還會運轉,不住哀叫:「冤枉啊,俺給俺爹一箭,同你有啥關係啊?你是誰啊?」
鬧成這樣,韓青與納蘭也聽到動靜過來了,只見韓孝手裡拿個打折了腿的凳子被冬晨攔著猶自掙扎,而地上一動不動倒著滿面鮮血的韋帥望,這一驚,簡直驚心動魄,納蘭驚叫:「帥望!」韓青過去,也不敢抱起帥望,只是按按脈搏,輕聲呼喚,帥望輕輕呻吟一聲:「哎呀。」睜開眼睛。韓青鬆口氣:「怎麼回事?」
可憐的韋帥望嘴唇顫抖著,小聲:「我不小心撞到凳子上了。」
韓青怒道:「你!——」放屁!你難道瘋了嗎?
納蘭已站起身來問自己兩個孩子:「怎麼回事?」
冬晨後退一步,慢慢把韓孝拉到身後,慘了慘了,咋會鬧到如此不可收拾的地步?
納蘭沉下臉來:「韓孝!」
韓孝怒道:「他傷我師父!」
帥望摸摸自己的頭,一手血,他確定腦漿不會從傷口裡流出來,就扶著暈暈的頭坐起來,咧著嘴,笑:「好了好了,別生氣,是我故意撞到凳子上的。」
韓孝氣得:「不用你裝好人!是我打的!」
韓青霍地起身,衝著韓孝就過去了。
帥望撲過去,一把抱住韓青,哀叫:「師父師父!真的是我故意撞的真的是我故意撞的。你兒子是拿凳子扔我來著,他不過是一時生氣,是我氣他來著,我本來應該躲開,我故意撞的!」
韓青氣得:「胡扯!你為什麼要故意撞破自己的頭?」
帥望笑:「等我爹醒了,看我這麼可憐,沒準就不打了。」
韓青瞪著韋帥望,真是氣得無話可說了。
神啊,賜與我耐心與愛心吧。
韓青咬著牙:「韋帥望,這是真的?!」
帥望點頭:「真的真的。」真的,你可別每次見面都先給你兒子一耳光,你親兒子看起來可不像我這麼經打。
韓青抬手想給韋帥望一耳光,可是那一臉的血,韓青只得拎著韋帥望的耳朵,怒吼:「韋帥望!」
韋帥望立刻認錯:「哎喲,我錯了,我下次再不敢。」
罵他什麼好呢?沒有任何語言能表達韓青此刻的心情。
韓青照韋帥望的屁股來一腳,把他踢倒,怒吼:「跪著!再玩花樣!你給我小心了!」
另一邊,韓孝氣得快要哭了:「他傷我師父!你們還這樣護著他!」
冬晨狠狠捏他一下,瞪著他:「閉嘴!」
韓孝不聽別人的,倒很冬晨的話,當下只憤憤,不再開口。
納蘭厲聲道:「韓孝,帥望是你師父的兒子,有什麼不是,自有他父親他師父教導,你是他師弟,只有他管教你的,沒有你目無尊長以下犯上的理,你聽明白了嗎?」
韓孝閉上嘴,梗著頭,只是沉默。
納蘭再問冬晨:「你這個哥哥是怎麼當的?你弟弟做的對嗎?你為什麼不攔他?你在邊上看熱鬧?!他不懂事,你也不懂事?」
冬晨早預料到戰火要燒到自己頭上,當下也不辨解,跪下低頭。
韋帥望聽納蘭在那邊罵人,回頭一笑,做個鬼臉。
納蘭心軟,這個孩子。
納蘭過去,在帥望身邊蹲下,給他輕輕擦去臉上的血,只見他額頭皮肉翻捲,好長的一條口,左頰一片青腫,右邊下頜上也腫了起來,這哪是打了一下,納蘭微微黯然,低聲道:「帥望……」
帥望微笑一下,給她個眼色,搖搖頭,別說,別讓韓青罵他兒子。
納蘭無奈,回頭怒道:「你們兩個,過來道歉!」
韓孝站著不動,納蘭怒目。
冬晨慢慢起身,雖然覺得難堪,可是他倒也覺得今天這件事,是韓孝的錯,而自己攔得太晚了,確實有看熱鬧的意思。雖然他覺得羞辱,但是,做錯事認錯,也是應該的。
他走過來,站在帥望旁邊,半晌,輕聲道:「對不起,我……」
帥望抬頭看他,仰著頭,笑:「你站那麼高,我跪著,你這叫道歉啊?你至少也應該——」
冬晨漲紅臉,瞪著韋帥望,難道你讓我跪下認錯?
韋帥望笑道:「蹲下啊!」
冬晨那張窘迫緊張的面孔一鬆,看著韋帥望那張佈滿傷痕的醜臉,醜怪成那樣還捉弄人,禁不住笑了,冬晨真的蹲下,笑,然後輕聲:「對不起,我該早攔住他,我以為——」
韋帥望咧嘴笑:「我是在逗你弟弟玩。」吐吐舌頭。媽的,一下就逗激了。
納蘭見冬晨與韋帥望毫無芥蒂,倒也欣慰,兩個聰明懂事的好孩子,只是:「帥望,委屈你了。」
帥望笑,然後倒給了納蘭一個感激的眼神。
納蘭無語。
只是輕輕撫摸帥望的大頭,然後吩咐:「冬晨,給帥望清理下傷口。」
起身來:「韓孝,來,我們談談。」
韓青站在一邊,帥望以為騙過他了嗎?
韓青沉默。
好孩子。(除了對他爹壞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