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魔潮來襲 下

也許是低估了雷殿勢力的能量和決心，又或者，那記名為『中子彈』的耳光扇的過於響亮，雷殿方把暗下積累的戰爭儲備力量提前釋放了。

　而羅凌，不到一小時前還在借舞劍發洩『避世主』與『救世主』之間徘徊的掙扎情緒，現在卻有些稀里糊塗的捲入了。

　軒轅不破和秦晴邀請羅凌列席絡會議，被他婉言謝絕了。

　「指揮部署的事我不懂，聽了也是白聽。我會去前線偵查，說不定還能有些意外收穫。」

　雖然不免有不願承擔責任的託詞嫌疑，但軒轅不破覺得羅凌說的還是有一定道理的。以羅凌的特長，執行情報蒐集工作，確實要比和一眾指揮官研究怎樣集中戰力，如何疏散民眾來的更實際一些。

　「基地最頂尖的偵查組即將前往前線，是由陸飛帶隊的，現在改由他們配合你的行動，可以嗎？」秦晴問。

　這次羅凌答應的很痛快。「好吧。他們現在在哪裡？」

　軒轅不破招手叫來一名尉官，「帶羅先生到E6區的軍營找陸飛少校，告訴他，羅先生被授予榮譽上校銜，全權負責這次偵查任務。」

　「是！」

　羅凌一笑，心道：「一招『臨危授命』，這不就是傳說中的光環鎖銬？」

　秦晴接過話，語重心長的道：「羅凌，我知道你本可以置身事外的，我也知道一句謝謝遠不能報答你的付出。但是，我仍要代表雷火北域分隊的所有人，全廣安的人類倖存者，向你說聲，謝謝。」

　羅凌接著笑，這種不足以表達感激的謝意，在當初第一次探索地下研究基地時，就已經領教了。他很想說：同樣的招式對冥鬥士不能使用第二次。他還想說：你們倆倒是蠻登對的，一個象克林頓，一個象希拉里。後來一想，算了，少損兩句，畢竟人家是『純潔』的男女關係……

　E6區在光彩街基地的東南位置，雷火北域的快速反應部隊和偵查隊都駐紮在那裡，地鐵車站和一個通往地表的入口不足百米，方便行動。

　一路上，坐電驅車前往E6的羅凌發現，所有的商店都在打烊，路人行色匆匆，表情嚴肅者居多，緊張的戰備氣氛已經在醞釀。

　戰爭動員令發佈，各基地自動進入宵禁狀態。倖存者們早已不復當初惡魔入侵時的慌亂，絕大多數人都清楚自己該做什麼。婦女老幼收拾簡單的行禮，做好轉移準備，男人們則武裝自己，等官方發佈的參戰令。在這個時代，已經沒有真正意義上的平民，男人們都是預備役，女人們也會根據需要承擔後勤的種種任務，就連孩子們，都需要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工作，至不濟，也要在數量很少的老人的帶領下，照顧嬰幼。

　平民作為第三梯隊，是一支不折不扣的炮灰大軍。基地往往會在戰爭吃緊時，派一批低級指揮官和大頭兵，組成最小單位排一級的隊伍，並大開倉庫，將平日積累的武器儲備發下。當然，不能指望倉庫裡能出什麼優質裝備，絕大多數都是基地衛隊替換下來的，或是團隊中練習武器製造、裝備製作的工匠作出的殘次，基本介於銷毀邊緣。

　羅凌還在安順街的時候，這類戰爭流程就簡單的看過。他到現在還清晰的記得跟馬陸路閒談起時，馬陸路說的一句話：「當倖存者採用人海戰時，勝負的天秤其實已經嚴重傾斜。有人說這其實是一種體面的逃避，至少，不用看著氣兒家小被魔物凌虐致死。」

　「呼！」羅凌長吁了一口氣，他有時候會用這種方法來掩飾『唉！』的嘆息。遭逢亂世，最受煎熬的就是活著的人的心。只要沒徹底變成石頭，總有鋒利的刀子可以一次次的割你個鮮血淋漓。羅凌的心腸儘管已經很硬，卻仍不能完全免疫。

　羅凌到達E6區的軍營時，精英偵查組已經整裝待發。他們在不久前接到軒轅不破傳來的視頻訊息，知曉上邊臨時換將，派來一位特別顧問。對於羅凌這位廣安第一狙魔手，偵查組的人都是久仰大名。六個人中，有兩個在當初的演武場較技中親眼目睹過羅凌的風采，其餘四個，也早在陸飛平日的灌輸熏陶下，將羅凌視作了精神偶像。今天聽說羅凌將參與他們的偵查任務，個個興奮不已。

　「立正，敬禮！」陸飛見羅凌進來，一聲口令，七個人齊齊站立，昂首挺胸，目不斜視，軍禮敬的份外有力度。

　雖然陸飛熟識羅凌，但團隊有團隊的規矩，帶羅凌來的那位尉官仍然要交代軒轅不破的話，並出示證明，確認羅凌的身份和授權。『協助羅凌』這個命令的意義其實等於是將羅凌升為這次行動的帶隊官，而且上校的軍銜也應和了這一點。

　「稍息。」對軒轅不破和秦晴兩人玩的這種小把戲，羅凌給於了足夠的容忍。他踱步從站成一排的七人面前走過，竟然有四名女子。看著那一雙雙亮晶晶的眼睛，羅凌原本面無表情的臉上掛起淡笑：「看你們躍躍欲試的樣子，好像我們這次是去搶魔物的押款車。」

　「呵呵！」「嘿嘿！」有人笑。

　「事實上，我們是奉旨偷窺。」

　「哈哈……」人們都笑。

　「有害羞的嗎？」羅凌的眼睛來回掃視，那目光彷彿能穿透人心。

　「沒有！」陸飛帶頭大聲回答。

　羅凌領隊，陸飛發自內心的高興，在他看來，羅凌簡直就是一張超級護身符，不但安全有保障，還能學到不少東西。陸飛自認為他這大半年來之所以進步飛速，跟第一次地下研究基地探索任務密不可分。 而其中最明顯的，就是槍術方面的成就，韓曉璐曾說在他的射擊過程中，看到了羅凌的影子，這對陸飛來說，比任何空洞的稱讚都更讓他自豪。

　「哦，準備好望遠鏡、照相機，我們出發！」

　偵查組就這樣出發了，乘坐專用的可變翼直升機，只需十分鐘便能抵達康復路基地外圍的某降落點。十分鐘，足夠互通姓名，並簡單的報一下個人特長，以及任務細節了。並且，羅凌在休整的那兩日中，曾專門抽空找陸飛聊了一會兒，今日無舊可敘，只剩公事。

　直升機將八個人扔在一幢十二層住宅樓的樓頂後，切換成後掠翼，呼吸之間便貼著雲層疾飛而去。北域目前只有六架可變翼直升機、任務非常繁重，是真正的多用途。

　天陰沉的象鍋底，粉色的、藍色的粗大閃電不時在雲層中蛇形，隨即便是如同一群泰坦奔跑的滾滾雷聲。

　「看這天象，好奇怪。」剛晉陞精英的狙魔手丁噹指著天上的烏雲。烏雲像是一張大餅，蓋住了大部分天空，只在天際的盡頭，留有一圈往常的那種灰色塵埃雲，給人種天神他們家的鍋蓋正在扣下的感覺。

　「這是惡魔的浮空要塞造成的氣候反常，看樣子，這次的浮空要塞是超級型的。」給丁噹解釋的是她的『幫伴』胡家豪，人稱老胡，武警部隊退役後一直做保安，是個健談的中年人，北域雷火的『幫伴』其實就是老手帶新丁，這種幫帶關係可以讓新丁迅速成長，也也符合狙魔手職業特點。狙魔手本就是從狙擊手衍化來的，尤其是一階後選擇主修隱匿偵查路線的游狙，兩人出任務的情況非常多。

　以狙魔手的職業分類來判定羅凌的職業傾向，他表現出來的特點，屬於一階『野獵』的進階，主修隱匿、野外生存、陷阱、致命獵殺。野獵路線的單飛者居多，高階的異常稀少。有高階野獵系的狙魔手在隊，幾乎已經成為高生存的代名詞。便是只沖這個原由，任何小組也會給於羅凌足夠的尊重。

　羅凌站在樓頂邊緣向南方的天空眺望，很可惜，厚厚的烏雲阻擋了視野，他沒有看到浮空要塞的任何蹤跡，也感覺不到那龐大質量所產生的力場影響。蹙了蹙眉，羅凌回頭問：「康復路基地地表3號哨站那邊有沒有回訊？」

　「有一種未知能量流充斥在這一域，信號干擾嚴重。正在努力嘗試。」隊中惟一的科技工兵是名三十二歲的女性，叫方舒，兩個孩子的媽。不過那已經是過去式了。她的孩子和老公連同自家的富康車一起，被某個屠戮魔壓成了餅。目前，這個女人剩下的，就只有對魔物刻骨銘心的仇恨了。

　羅凌嗯了一聲，轉頭對陸飛道：「陸飛，我們對一下電子地圖，制定具體的行進路線。」

　兩人拿出電子地圖，調出這附近的區域圖。首先是核對勘探值，以探索更新度為第一標準，羅凌的是半年前為自己找窩時的版本，陸飛的則是半月前，飛機勘測的版本。

　「從這裡，途經這裡，然後轉上這條與主幹道平行的巷路，出了城市荒地態度，不利於隱藏，依託主幹道兩側的建築比較穩妥。」羅凌說。

　「嗯，理論上確實成立，不過魔物也會想到這一點，我擔心主幹道的魔物游哨數量會很多。」陸飛說著摁了下手腕上的儀器，「西北風，4級，魔物在下風，看來我們的槍最好加上消聲器。」

　羅凌道：「這些不用擔心，由我來預警，只要不是成隊的建制的游哨，無聲無息的做掉它們還是有把握的。」

　兩人正說著，方舒報告：「3號哨站接通了，這是他們那裡的射電觀望鏡的同步呈像。」

　呈現儀中傳來的圖像本身就不甚清晰，加之魔能的干擾，效果比槍版的電影都要讓人鬱悶數倍。羅凌就看到隨著觀望鏡的鏡頭不斷移動，入目的全是黑壓壓的如同軍蟻過境般巨量的魔物，想要細辯，根本做不到。

　羅凌道：「陸飛，你帶隊迅速向目標位置挺進，沿途埋設通訊中繼，保證訊息可以高質量的傳回總部。放手去幹，遊蕩的魔物大概都趕去參加派對了，半徑500米，一個都沒有。我在前邊偵查開路，有情況頻道里預警。」

　「明白了。」

　羅凌從空間環中拿出一套青灰色的連體膠皮衣。膠皮衣收縮性極高，連帶特製膠底的靴子，團起來也不過是個10CM邊長的立方體，拉伸之下，卻足能裝下一輛轎車。

　從腳到頭將自己完全包裹在膠皮衣內，最後在頭頂用一個特殊的電子環豎成一個衝天小辮狀。這個樣子的羅凌看起來有些怪異，不過當配套的腕輪是控制儀器啟動，陸飛等人發現，羅凌在他們面前消失了。仔細盯住羅凌所在的位置看，才會發現，那裡的空間多多少少有點扭曲。

　「這是眾星科技開發出的魔法光效迷彩，內部售價30萬鈀金。這次行動中表現最出色的那位，我以個人的名義送他一件。」

　諸人眼睛都是一亮，對於一名偵查隊的精英來說，這樣的一件裝備可謂意義非凡，誘惑絕對的難以抵擋。

　陸飛有些替羅凌心疼。30萬鈀金吶！夠現在的普通倖存者一家三口10年開銷了。「太奢侈了！」他通過私聊頻道對羅凌說。

　「30萬鈀金換大家的超水平發揮，值得。」

　陸飛隨即表態，他退出競爭，充當評委。羅凌暗讚陸飛會做人，仕途上爬的飛快，果然是有道理的。

　積極性再次高漲的偵查組正式踏上了征途。

　康復路基地向南2個千米的扇狀半徑內，曾經是舊城區中的貧民街，道路窄細崎嶇，兩層、三層高的民宅土樓佔量最多，從空中斜著俯瞰，雜亂無章如同迷宮。三年之後的今天，很多建築物的倒塌更是讓這裡變得舉步維艱。即使陸飛他們的精英組擁有全北域最好的配置，七個人就有四兩雪地摩托代步，但想要通過這個區域，仍要要花掉不少於15分鐘的時間，再加上一路上需要布通訊中繼，到達預定地點恐怕得半個小時。

　至於羅凌，他走的是『捷徑』。以自身的縱躍能力，再借助兩根特質的鉤索，輕輕鬆鬆一縱上百米遠，一蹦幾十米高，傳說中的陸地飛騰術也不過如此。

　樓群之間，羅凌象蜘蛛人那般擺盪，或者乾脆把自己如同標槍一般拋出去，劃出一個又一個漂亮的弧線，他的速度遠遠超過眾人，有他在，陸飛等人可以說是純粹的趕路施工隊，根本不用擔心遇襲問題。

　40分鐘的無驚險作業之後，偵查組終於行到了城市的邊緣。

　「未知干擾能量流的強度增加了35%，初步判定，魔物那邊有專門的干擾流發生裝置。」方舒再次向陸飛和羅凌報告，並把新的信息發回了總部。

　再往南是郊區，除了幹道兩側幾乎連成線的半商用半住宅類建築，其餘地方是大片大片曾經的菜地、現在的雪原。羅凌站在一根電線杆的頂端向南眺望，視線的盡頭，是一條黑紅色的蠕動的黑線，那裡就是集結的魔物群。

　這次偵查任務之一，就是瞭解魔物『集結』的意義在哪裡，顯然，在這個距離觀察是遠遠不夠的。但再向前，已經有魔物的游哨遍佈，其中離這裡最近的，不足五百多米的距離。理論上，這個距離如果是出現在雪原上，羅凌通過頭盔視距儀中的遠視功能應該可以清晰看到才對。然而現在，這種『新種』魔物比羅凌的光學迷彩隱身效果似乎更強悍一些，羅凌只能夠通過感應，才能確認它們的存在。可以說，單從氣息隱匿的角度去看，這些游哨已經有不遜於吸血鬼的本領，這樣的魔物，以陸飛他們的能力是根本不可能在未驚動對方之前而發現其蹤跡的。

　「敵方安排了一種未知的魔物作為游哨，有著比現在的我更強悍的隱身能力，我懷疑這是種在位面邊界行走的天賦能力。更多的內容，需要進一步探索確認。」羅凌想了想，又道：「陸飛，偵查組分兩個單元，駐紮在這裡，和到康復路基地的中途，我們陸續捕獲新種類魔物後，要及時的送回去化驗鑑定。跟軒轅不破直接報告我的決定，他知道其中意義。」

　陸飛一聽，知道現在確實不是逞強的時候，他們上去不但幫不了羅凌的忙，反到有壞事的可能，當個投遞員到還勝任。他提議道：「如果是打算建立新的中繼前進哨站，不若讓康復路基地的哨站也參與進來。這片地方，他們熟。」

　「嗯，向總部申請吧。拿三號哨站來說，他們那個點基本已經失去價值，要他們負責監視擬定的運輸線區域，確保運輸暢通。」

　「好。」陸飛應了一聲，開始重新分配任務到個人，丁噹、老胡、方舒和陸飛留在了這裡尋找一處建築作為臨時哨站，另外三人折回，建立中繼哨站，而這時，羅凌已經繼續向前，開始了他的捕獵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