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蒼穹之冠 第四十五章 平淡中的選擇

　　「嗨！一個人喝酒不寂寞嗎？」終于有人上來搭訕，是一個只從穿著上就能看出是剛從地表回來，而且是走了至少2星期以上的壯漢。

　　從危險的環境回到安全地域，不但會讓人迫不及待的想要排遣寂寞，想要發洩，看到母豬都是雙眼皮，還能夠讓人產生一定的醉酒心理，就是那種微醺的、神經放鬆、膽子變肥、什麼都有些無所謂的心態。

　　羅凌現在的形象可不算是什麼美人，膚質晦暗，而且面部輪廓因消瘦而顯得刀削般清晰，眼神也跟溫柔絲、水汪汪毫不靠譜，身材掩在了罩衣內無法凸顯，可以說一個眉目清秀些的少年都要比他耐看。

　　但是，『雌性生物』有時候本身就雄性有種天然吸引力，打炮可以去找看著過眼的姐兒，但喝酒嘛，不同的人就如同不同品味的酒，自有它的味道，對于尋找新鮮、解決好奇心的人來說，美醜並不是問題。

　　「如果是只你一人就算了，有熱鬧的話，我到樂意湊湊。」

　　壯漢嘿嘿笑了起來，他們本來就是幾個人一起來的，他因跟哥們兒打賭而過來搭訕，沒想到這麼容易便成了。

　　當壯漢帶著羅凌往回走，就見幾個男人在哪裡捂頭的捂頭、拍大腿的拍大腿，都看走眼啦！之前他們打賭，羅凌是那種心理扭曲、缺乏情趣的變態女，結果如此輕易便被釣到。

　　狩魔人皆粗漢，就算原本不粗，幾趟冒險下來也能把人磨糙了。而跟粗漢們相處，又是本著逢場作樂的心態，因此想要混個熟絡實在不算什麼難事，酒到杯乾、直白爽利，有這八個字基本就夠了。

　　沒用多久，羅凌便跟這幾個狩魔人推杯換盞、山南海北的吹侃起來。羅凌倒也不必多麼曲意奉承，當一個好聽眾即可，而好聽眾的要點就在于每次說話都能撓到對方的癢處，讓對方不由自主的傾訴自己的得意之作或擅長領域的信息。

　　說著、喝著，氣氛熱烈了，人們也就愈發放鬆，一些不拘小節的動作也都出來了，擔腿翹腳、勾肩搭背，結果挨著羅凌做的人發現，敢情這妞穿寬衣大袍是為了掩飾自己的瘦，好麼，摸著都硌手！

　　「哎我說妹子，你也太瘦了！」一個漢子大著舌頭說。

　　滋……

　　羅凌舉起的右手拇指尖竄出一團藍紫色的電弧，這電弧彷彿有生命般在那裡扭動了幾下，然後翻著觔斗落到食指尖，之後再翻……

　　幾個人當下就清醒了不少，能將閃電玩的如此舉重若輕、靈動活潑的，除了要有天賦，還至少是得3階中級以上的職業者。

　　「聚能師？」

　　「魔刃。」羅凌說著手腕一翻一轉，指稍已經碰觸了空間腕輪，20釐米長的魔蜥腹皮握柄出現在手中，稍稍供能，柄端便激發出了藍紫色、巴掌長短的光錐。這是靠自身的能量連帶握柄中的魔能節經魔晶石激發器而產生的能量錐，也能產生更長的能量束，看起來就像是絕地武士的光劍，是只有『魔刃』、魔劍士這類魔、戰同修的職業者才會選擇的一種武器，聚能師也能用，但顯然無法發揮其威能。

　　無論男女老幼，有實力的人總是更容易受到尊重，幾個狩魔人明白了羅凌『骨瘦如柴』的原因的同時，那種骨子裡帶出來的自鳴得意和張狂明顯收斂了不少。不過一個『魔刃』還不至于讓他們束手束腳，在簡單的詢問了羅凌的態度之後，幾個漢子叫了一個跳桌舞的妞助興，這下子，氣氛算是到了高潮。

　　羅凌瞭解到，林特的宗教區沒有妓女，更準確的說是沒有加入教會的妓女。而且正如這個狀況所反映的內容一樣，雖然標榜著宗教信仰自由，但為了獲得更多的教民，基地的各種手段是赤裸而激烈的。

　　『信教萬般好，不信命如草。』這就是真實寫照。像現在這樣的跳桌舞的妞等等操持皮肉生意的人，全部都是買回來的，就算信教，也要在一定期限之後才能擺脫『賤籍』。

　　由于並沒有消滅這個行當，而只是不讓教民從事『賤業』，由點而面，類似的行政策略使得林特宗教區周邊的基地生存壓力不斷攀升，鋌而走險走私人口的事件屢禁不止、愈演愈烈。

　　林特宗教對外打著和平共處、不干預他基地內政的旗號，實際上已經在不斷的利用自己的力量壓榨，僅是短短半年時間，已經通過這種沒有硝煙的戰爭新吞併了3個基地。到了現在，在包頭這一域，還能維持自主的，也就只剩一個佔據著得天獨厚的地理條件、勉強自給自足的『忽雞溝基地』，剩下的不是公司產業，就是『將軍』產業，還有『戰神血脈』也有3個基地，其他的什麼黑基地、民主基地、兄弟會等等，早就被鏟的鏟、滅的滅，成了浮雲。

　　如果僅僅是這些，那麼羅凌至多也就是感覺到人類倖存者正在迅速的忘卻昔日的一切，他的方舟計劃時間比想像中要更加急迫。可實際情況比他想像的更加惡劣，從一開始就勢大的公司、還有雷殿、也就是以魔裔為首的變異者團體，再加上惡魔勢力，如今地球上大部分人類倖存者基地不是人皮魔黨，就是順民派，真正立場堅定跟惡魔對著干的已經所剩無幾，也就是說，人類最後的抵抗力量正在消失，新奴化時代的曙光已經照耀世界。

　　「哈哈哈哈，好，再扭一個！」鈀金票卷塞進了舞者的熱褲內，趁機肆無忌憚的揩油，狩魔人們玩的正起勁。

　　羅凌卻感覺那肉光緻緻的豐乳肥臀和開懷的笑容、以及熱烈的氣氛顯得遙遠而無聊。他從狩魔人們的嘴裡已經掏出了不少信息，經過分析判斷，結果已經基本清晰，這位林特雖未向惡魔獻媚，卻也是極盡委曲求全之能事，不為別的，只為『奇貨可居』。

　　林特自己就是『奇貨』，他在努力將自己打造成一個高級奴隸主，以便有朝一日同惡魔探討『減少損失、安全過渡』，為自己掙個一席之地。為了達成這個目的，他對同族的傾軋遠超過對惡魔的嚴厲。

　　有些諷刺是，流柳軍的北上替林特解決了一次危機。羅凌初步估計，這傢伙控制了燃燒子爵，沒有辦法吞下這一域的惡魔大軍，為了不引起懷疑，他必須有樣學樣的組織惡魔大軍，為第二次清洗戰爭做準備，這次清洗如果按既定軌道發展，是躲不過的，林特少不得要做出一些基業上的犧牲，而羅凌的到來卻讓有足夠的藉口向惡魔大軍下達防禦命令，不但拖延了時間，還造成了一個兩難的選擇。

　　如果流柳軍殺惡魔，等于是在替林特消除隱患。

　　如果流柳軍進攻倖存者基地，那便是真的成了孤家寡人，以全世界為敵，而且已經有不少人猜測他與天上真神的主分關係，當真相大白于天下，至起碼，也會對『方舟』計劃產生不可估量的損害。

　　當然，真正的問題還在于實力，羅凌知道自己不可能輕易搞定林特，于是他就不得不考慮，是先忍一時，還是跟對方龍爭虎鬥一番？

　　找了個藉口離開酒吧，羅凌信馬由韁，一邊瀏覽著新昆都倫的風情，一邊思索著種種問題。

　　從 A區搭走動扶梯可以到達B層，也可以直接到達層，B對應者A，是以高級住宅為主的區域，則是平民消費區，有類似于現代集零售批發于一體的步行街的感覺，相對于A區，這裡明顯熱鬧很多，羅凌選擇的這個點數，正是放工後、晚飯前，街上人流熙攘，宛如過去的人防地下商城。

　　「英雄，來看看我這貨，從哈林格爾那邊的魔巢淘騰出來的，保不準兒就有您需要的……」街邊攤兒的推銷者往往拿出過去淘寶街的那種做派，其實這就是買彩票心理，大多數心中有夢的人，都覺得自己有那麼點主角光環在身的味道，以至于遇到這種情況很容易就生出『要不碰碰運氣？』的想法，不說別人，羅凌記得自己當年在未受迫害之前，也會興趣來了，帶著『以小博大、小賭怡情』的心理去買幾柱彩票，或去古董淘街溜個彎什麼的。

　　現在的羅凌已經根本沒有這方面的需求。

　　「就算能彗星撞地球淘到顆龍蛋，那又如何？不就是條龍嘛！」想到龍，羅凌便很自然的想到了那通過位面裂隙跑到地球世界的7頭彩虹龍，羅凌當初布下了空間之毒，因為推測出了它們的數量，算算時間，艾美拉事件也有小半年的地球時光了，一直未曾聽聞有關龍搞出的大動靜，羅凌也不知道那幾個傢伙情況如何了。「順利的話，差不多應該能達到林特這樣的程度……」羅凌琢磨著，他跟那幾頭龍是沒什麼機會把酒言歡了，那麼差不多該動手了，否則任其借這裡的混沌而升神成功，空間之毒這種凡間術法，將難以對其發揮效力。

　　「姐姐，隨便看看，買點什麼吧。」一個柔弱的童音打斷了羅凌的思考，是個女孩，十多歲的年紀，旁邊還有個流鼻涕的小不點抓著她的褲兜，看那樣子應該是她的弟弟，真正的賣主是個30多歲的成年人，窩在這對姐弟後面的角落裡，樣子半死不活，羅凌一眼就能看出，這人受魔能輻射影響嚴重，而且身上有傷，這個樣子顯然連出獵都成問題，惡性循環，窮困潦倒。

　　這個世界從來都不公平，努力奮鬥卻依然掙紮在生死邊緣。這種故事，羅凌早年從《平凡的世界》就有所瞭解，而事實，卻是在末世見到的最多，因為那個例往往鮮明的鮮血淋漓。

　　「你好。」羅凌越過姐弟，彎腰向那男子伸出了手。

　　男子有些驚訝不解，遲疑了下，伸手同羅凌的手握在了一起，然後就覺得身子一震、體內似乎有某些東西都活了過來，拚命沿著握手的手臂逃離，隨之而來的身體的輕快舒適。

　　「看在你有一對兒女要養的面子上，幫你一把。如果要謝我，就任何客氣話都不要說，收起錢，我會拿走你攤上的一樣物品。」神性的威嚴，只是靠眼神，便能令男子這樣的凡人生不出一點抗拒之心，對羅凌而言，這只是一次舉手之勞的善心，或者說，一種很有趣的活動，有趣的地方在于，如果你願意，給予，完全可以看做是自身價值、以及強大的一種證明。

　　而付幾千元從攤子上拿走一件東西，便是羅凌的風格了，他不需要對方感恩戴德，因為那不是他做這件事的原動力，所以他寧肯讓事情看起來像是一筆交易。

　　世上永遠不乏可憐人，也永遠不缺讓羅凌厭惡的人。一個看起來模樣唐正的男子在見到羅凌出手闊綽的情況後，玩了一次撞不小心碰撞的把戲，結果他得到的只有指尖針刺的感覺，這感覺會讓他在72小時後死于腦溢血，雷霆和雨露，羅凌的好惡表現的就是如此極端。

　　底層民眾的生活可以看出一個權力體系的健康程度，在經過一番遊覽後，羅凌至少能確定，林特的宗教區域，被過度消費了，對于一個早就打算將手中勢力估個好價的林特來說，這樣做當然無可厚非，賣貨首先就是看樣子，花團錦簇遠比穩定發展來的重要。

　　晚飯是在區的一個小館子裡吃的，除了他，還有簡潔的二姨一家。原本的簡潔是有投奔之意的，而羅凌做的僅僅是探望。

　　災厄撕去了一些人道貌岸然的偽裝，卻也讓另一些人的優秀品性變得閃光，簡潔的二姨一家屬于後者，自己一家並不寬裕，卻是很熱情的希望簡潔留下來。而羅凌能做的也就是敘敘舊，放下些錢，聊表寸心，對羅凌來講，演這樣一場戲並不算多辛苦，畢竟他並不承認自己是真個的機器人，一些從理智角度將沒什麼意義的情感點綴，羅凌會把它們當做偷懶和放鬆，偶爾為之，無傷大雅。

　　又一個安逸的夜晚，黑暗天堂那邊也沒有什麼大情況，彷彿惡魔們已經承認了這位不死新貴的資格和地位。羅凌卻知道，惡魔們的主力援軍會在至多不超過1星期的時間內到達，而在這之前，本體那邊將會完成阻擊行動的前期準備工作，而為了使這行動取得豐碩成果，他需要收集足夠的資源，然後在指定時間段進行一系列的冒險，而今天白晝的經歷，讓他決定，要不要顧全大局、忍辱負重，還是由那個林特去考慮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