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之主 第十三卷 凌行天下 第六十七章 操縱者（六）

　　不曉得是知恥而後勇，還是因為羅凌斷掉了他們的命根兒，這次拜赫人超乎想像的齊心，超乎想想的勇敢，冒著天空中落下的、每一滴威力都不遜於出膛的獵魔狙擊槍子彈的光雨，以前所未有的狂熱，從幾乎所有的通道出口殺出，向著荊棘叢林碾壓過來。

　　尖銳的警報聲在外圍基地響起的時候，羅凌的戰鬥命令也適時在團長頻道（第一優先權）響起：全體動員，擋住敵人的進攻波潮。

　　荊盟的33位五階，110名四階，悉數開拔向第一線的黑沼與荊棘叢林交界區域阻敵，連治療職業的也親赴一線，不留任何預備隊和機動隊，這樣的安排絕對是自打進入阿修羅城以來的第一回。

　　因為光是荊棘叢林就有超過5平方公里的面積，因此三個面分攤下來，顯得戰力稀疏，而實際上如今的荊盟成員總戰力基本已恢復到95%的樣子，又有黑沼和荊棘叢林相助，就算是拜赫人玩兒命，也絕對難啃難嚥。

　　虛空中能量含量超出了荊棘叢林的飽和吸收度，因此這個時候的荊棘叢林實際上最為脆弱的，為了挨過這非常時期，羅凌不但將所有戰鬥成員壓上，還將邪魔植物的能量輸出比率調整到了最大。

　　其一就是晶體射線炮，以可與當初在艾美拉世界魔水晶叢林媲美的瘋狂，大量的半晶化荊棘完成了晶化並衍生出射線炮，針對狂熱者大軍進行無差別漫射，僅是短短幾分鐘，魔幻戰場便成了科幻戰場，視線所及，豔紅色的晶體射線密集的彷彿是數以萬計的太空戰機在進攻開火，這些高能的射線就像是一柄柄的切割刀，每次激射滑動，都會在狂熱者大軍中造成至少兩位數的殺戮，再加上虛空中飛濺落下的光雨，狂熱者的消耗速度每分鐘都以千計。

　　人主們操控的狂熱者大軍們也不是單純的被動挨打，這些天他們可不是什麼都沒做，他們對奴僕的武裝和強化是不遺餘力的，這點從狂熱者們的裝備及攜帶的戰爭機器就能看的出來。

　　高度約3米、5米、7米的三種體型的攻城兵器，看起來就像是廟裡的金身泥胎復活了一般，大步咚咚的向前衝，這些攻城兵器有著近戰和遠程兩種型號，遠程型的手中端著大口徑的火炮，在距離荊棘叢林千多米遠的位置就已經開始轟擊。砲彈很復古，是那種鐵丸開花彈般的球體，只不過這些球體的威力都非常強大，就像是地球倖存者對付惡魔用的高爆魔能彈般，外表看起來更像是彩蛋工藝品，不但佈滿了玄奧繁複的符文，內中還明明滅滅的發著光，一觸即炸，範圍可達十米直徑，光焰、烈火、濃煙、衝擊波、一樣不少，有些砲彈在空中與晶體射線遭遇，當空炸開，極為燦爛。

　　能量柱上部的柱體數十公里長，其外層物質總噸位是個天文數字，而能量柱底部經過這段時間的醞釀，巡遊環已經達到了不間斷向上發送的頻率，這使得能量噴潮將在一個高峰值上持續至少1個小時，對邪魔植物來講，這是史無前例的大考驗。

　　又因為邪魔植物自從2.0版本之後，其誕生目的是為了聚能，因此從能量的吞吐量來看，善吞而不善吐，為了減輕坐炸彈椅的危機，羅凌可謂辦法用盡，除了晶體射線炮，羅凌緊跟著又解開了植系生長鎖，此鎖一開，邪魔植物就再也不是原來級次分明的生長體系，而是允許其恣意生長，其效果就是艾美拉世界的那一幕再度重現。

　　邪魔植物徹底成了一隻解禁的大怪獸，整個荊棘叢林都躁動起來，瘋狂生殖，中央生長點的智慧晶根本不足以對其調控，羅凌不得已，將自己也搭了進去，他的智腦比智慧晶要優秀不少，尤其有著計算機模式的運算體系，一舉將所有跟運算有關的內容都攬過來，然後提供現成的數據讓智慧晶進行統籌安排。即使如此，仍僅僅是做到不至於因為爭奪生存空間而出現自相殘殺，以及從大體上避免繁盛區和枯萎區並存這類長勢不均的情況。

　　「瘋了！世界瘋了！」正在戰鬥的冒險者們就感覺身後彷彿突然站立起一位神話傳說中的創世泰坦，整個大地都在顫動，虛空中充斥著一種巨木交錯摩擦的咔嘞嘞的聲響，然後，荊棘向浪潮般自身後延伸過來，眨眼便超過了他們所在的位置，直向狂熱者大軍中蔓延而去。

　　嗷！嗷！嗷！被定名為『扭木』的獵能獸發了瘋般越過冒險者組成的阻擊戰線，隨著荊棘一齊向前衝。今日今時，一向勤儉節約的羅凌也裝B當回款，不再摳算斂能，而是任其揮霍。獵能獸因此而從獵能單位徹底變成了耗能單位，紛紛啟動超級狂暴，只要有荊棘在一定範圍，它就可以通過強行攝取的方式即使獲得需要的能量補充。就見荊棘藤蔓彷彿一根根爆掉的水管，從側壁上砰砰的炸裂出傷口，一股股綠色的能量彷彿射燈霓虹般投向獵能獸，將之徹底照的鬼般猙獰，在狂吸能量的同時，扭木重複著三個基本規則：愈傷、增殖、攻擊。作戰方法也異常瘋狂：衝鋒、轟砸、衝鋒、轟砸……

　　後邊的冒險者們看到這情形，明白了扭木為何要沖上去了，因為這種情況下根本是不分敵我的無差別攻擊。

　　另外一種『清道伕』也很是瘋狂，同樣吸能，同樣瘋狂釋放，它們的攻擊方式更簡單：軍刀。雙臂異化成刀臂，不斷的揮出一道道月牙般的光弧斬，幾個湊在一塊，就像電影中散佈傳單般的情形，典型的只看效果，不要結果。

　　羅凌除了『逼瘋』獵能獸，還一股腦的將自己手中掌握的所有生長點晶體全部散佈了出去，邪魔植物是有控制範圍的，超出距離控制不靈便的情況會愈來愈嚴重，就算有分節點也不是很管用，但有了生長點晶體就不同了，這些晶體通過專用渠道進入各分節點，立刻就會調集分節點囤積的能量，進行類似於獨立分裂的步驟，這便意味著另外一個完全獨立的邪魔植物在誕生，這個過程是異常耗費能量的，不過羅凌現在最不缺的就是能量，典型的過把癮就死，放開了讓生，不但建立各自的晶控室、元素池等核心設施，還命令其以最大功率生產獵能獸，怎麼快怎麼來，生產出來直接向前線送。

　　羅凌所做的第三個解決能量過盛的辦法就是拿700米深的水淵當地窖，超級管道很快就捅進了這地窖中，一枚枚進行過簡單穩定壓縮的能量球向內瘋狂排泄，而當初設立的，用作協助臨時基地上下水淵的根須狀荊棘功能部被重新連接，然後按照特定形態滋生，它們就是進行簡單工序的操作壁，落入淵地的能量球被其以排卵的方式進行一些接單的秩序排列，然後在適當的時候，還要相互糾纏，生成格網階層，以防止超量積壓導致異常狀況發生。

　　羅凌這邊一通海忙，拜赫人那邊也沒閒著，移動速度較慢的重型器械這會兒已經推了上來，超級發石車，發射的是作戰艙，20人一組，進入一個術法結界的殼子內，嘣！結界殼弧線飛起，跨越虛空及超過1500-2000米的距離，直入荊棘叢林縱深，殼子在距地十幾米就自動炸裂，內中全部是精銳中的精銳，這樣的高度跟跳下一米台沒什麼區別，按照它們的主子的吩咐，它們要做的就是聚集、並劈砍出一個前進基地出來。

　　超級發石車有幾百架之多，一時間，人間大砲不斷發射，漫天都是坐著砲彈穿梭於射線雨和能量雨的飛人，不時有那倒霉催的、一連撞上數道射線，結界殼空中解體，內中的人也天女散花，死了就不說了，沒死的落地繼續加入攻擊大軍，有的甚至乾脆玩草上飛，踩著其他狂熱者的肩膀頭頂就往裡沖，要多忘死就有多忘死。

　　除了超級發石車，還有超級床弩，射的是一根根成年男人小腿粗細的爆炸弩，更牛氣的是，這玩意兒上居然也能站人，一種冒險者們之前從未見過的兵種- 寂滅密士，這是一種無限接近五階的強力作戰單位，從啟動那一刻就進入死亡倒計時，大約3個小時後必然會崩潰瓦解，如果說普通的狂熱者是嘍囉，那麼這種寂滅密士就是精銳死士，冒險者們甚至看到一個寂滅密士在空中以金光之盾擋下了一道晶體射線。乘矢而來，寂滅密士會在關鍵時刻為爆炸弩定位，然後自己從天而降，它們匯通結晶殼飛降的精銳狂熱者，並充當其戰隊的勇士。

　　除了這兩種空中飛人，拜赫人這邊還有接近三位數的術法團，遠程集群術法，幾百顆黑煙滾滾的大火球，幾百枚劃著亮藍色弧線的冰棱梭，幾百顆滋滋作響的雷球，幾百枚熒紫耀目的暗影箭……能量矢射類的術法一旦上了規模，且以飽和轟擊的方式發動，不但效果震撼，威力也是大的讓人咋舌，就算五階也不敢輕攖其鋒。

　　宛如是狗血的科幻對魔幻，進入阿修羅城以來最大規模的決戰在進行了短短二十分鐘後便進入了白熱階段。

　　為了對付瘋狂突破的敵人，羅凌專程調動那根內含大型晶體射線炮的特殊荊棘觸鬚，針對對方的發射裝置點名。而作為回應，近千名的人主及兩千多寂滅密士組成一個超級衝鋒隊，自荊棘叢林的正面，強行突入。

　　散沙般時，拜赫人主雖通異術但並沒有多強的戰鬥力，但一旦他們聚在一起，結成攻守同盟，彼此的異術互相配合彌補，形成的戰力就彷彿是個可以千變萬化的神祇，各種讓冒險者匪夷所思、甚至感覺開了金手指的能力不斷出現，哪怕羅凌調配集結了最強戰力，並且憑藉荊棘叢林，仍是難以抵擋，荊盟自始以來的死亡在這裡出現，並且一下就是11名。

　　眼看拜赫人人主團隊一路勢如破竹，羅凌知道自己不得不出面了。

　　「阻擊部隊向分解馳援東面和西面，我來對付這支拜赫人聯軍。」羅凌登場，聲音雖然平淡，但內容卻絕對稱的上是狼言狠話，那是3000名准五階的戰力，其中近千名擁有BUG般的異術，冒險者們真不曉得羅凌憑什麼大言不慚的認為自己能接下這樣一支戰力的突入。

　　「是團長瘋了還是我聽錯了？」一個不久前在人主大軍的進攻中僥倖逃得性命的四階忍不住問。

　　「你沒聽錯，團長瘋了！」他的同伴如此說。

　　「現在需要瘋子！」另外一個到了此刻仍力挺羅凌。

　　更多的冒險者在頻道里聽到這樣的言論只能是苦笑，實力對決，最攙不得假，行就是行，不行就是不行，若是發個瘋就能解決問題，大家都會，就照著酒瘋的程度來個激情版，可那真是不頂事。

　　「欲滅亡，先瘋狂，這些拜赫人在這種時候作出這種選擇，只能說是自尋死路。我看滅了這批人，對方還能調來多少這樣的人當炮灰！」羅凌卻是說的斬釘截鐵、自信滿滿。

　　「看來，我們只能選擇相信慕軒了？」風火口氣中仍有著許多不確定。

　　「如果一個捏著一大票高級打手性命的人沒有讓這些高級打手先頂上去消耗，而是選擇自己蹦出來主持正義，除了他可能是瘋了，還有什麼可能？」永遠都口氣悠閒的老K反問。

　　「必勝？」古斯塔夫問。

　　「必勝不敢說，把握恐怕是有的。」糰子分析。

　　「慕軒說的沒錯，這些拜赫人此時來，就是送死！」容貌始終深藏不露的原隊長這時語出驚人。

　　「哦？」風火四人一邊向著新的戰鬥位置高速移動，一邊將目光都投向了這位神秘人。

　　「能量，一切都是因為能量。只要有能能量，慕軒便幾近無敵，拜赫人選的這個時間，真是不怎麼樣！」

　　類似的交談也在其他善於思考的冒險者中流傳著，這裡已經沒有菜鳥，甚至老鳥都沒有，全部都是不死鳥，對於剛剛阻擊失利，犧牲戰友的事，什麼激動、憤怒、兔死狐悲等等情緒一概沒有，就算有也不會顯露出來，他們都很清楚在這種時刻應該保持怎樣一種心態。

　　做好現在、把握未來方向，從不在戰場上回首唏噓，這就是一個以殺戮為職業的精銳戰士的心態。

　　處處烽煙，處處戰火，漫天毀滅之光，無數戰鬥之音，羅凌感受著這戰爭與毀滅的氣息，望著滾蕩而來的人主統帥和寂滅密士的軍團，只覺得身上每個細胞都在雀躍，血管裡的每一滴血液都在燃燒。

　　「歡迎來到東方世界，阿修羅們！」羅凌一改平淡，抑揚頓挫的說出這句話，提著輪迴，闊步向前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