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之主 第十三卷 凌行天下 第八十四章 操縱者（二十三）

　　羅凌見過由魔法的華麗，見過卡尼德人聖光的神聖，見過拜赫人術法的燦爛輝煌，還見過一些稀奇古怪的存在施展的術的華麗與震撼，但三昧真火這樣的，真的讓人感覺特殊，反覆的在已知詞彙中翻找，羅凌找到的，似乎只有『含蓄』這個詞比較適用。

　　仙道，清淨淡泊、甚至顯得冷清寥落，這個特質，從後世的一些最平常的點滴中就可獲得，仙風道骨、浩渺仙境……像《封神演義》中的描述，不過是書著的需要，畢竟要讓普通人理解『奇』之一字，一些光怪陸離的異景異象，要遠比大堆似是而非的理論來的更有效些。

　　跟『佛』比較，仙道的另一個特質也很明顯，那就是目的性的不同。仙道不是為了『普度眾生』，而是荊棘密佈、先天、後天條件缺一不可的『逆天之旅』。用現代的流行詞彙理解，仙道其實是一個很小眾的東西，其『超凡入聖』的實質，其實就是一條成神之路，而且還是不依靠信仰之力的原始神祇。

　　如果說金光燦爛、講求聲光效果以吸引更多人的眼球的『佛』就像現代的腦白金廣告般成功的話，那麼『仙』則像為國務院大佬們提供的特貢煙草般，根本不屑於讓大眾知道其存在。

　　如此特質、如此目的所誕生的術，自然不會凸顯華麗、璀璨、讓人看了歎為觀止這類效果。好耗能的，知我者自明，不知者何惜乎？

　　因此，這三昧真火從形態上，比之《西遊記》中太上老君的八卦爐中的三昧真火的通亮刺眼，差的可不是一籌半籌。當特製的炸彈爆炸，三昧真火迅速形成並衝天而起，它甚至沒能遮住人主所施術法和羅凌衝天血能的光彩。

　　三昧真火在邪魔植物內、相對欠缺光亮度的情況下出現，給羅凌的印象是一團驚心動魄的燃燒，而現在，大宗出現的情況下，反倒似隱形火焰般，比羅凌的蒼白之炎還要來的淡些，沒有特別注意的情況下，甚至容易和高溫情況下扭曲的空間熱浪混淆。

　　在場的拜赫人主中，沒有哪個是傻子，他們都非常清楚，羅凌拼盡性命也要釋放的東西，絕對不會像個冷風蔫屁般要動靜沒動靜、要味道沒味道。

　　羅凌確實沒讓拜赫人主們失望，在不到一秒鐘之後，他們就明白了羅凌放出的是個多麼可怕的能量。

　　挖掘井道中，沒有誰能夠扛的住三昧真火的灼燒，在如此封閉的空間，如此強力的燒灼，並且又是被羅凌特意調製成定向向上爆破的情形下，寂滅密士和所有在挖掘井道內的人主，一個都沒能跑掉，如同甩砸在柏油路上的燒紅火石般，以一種華麗的分解燃燒而亡。

　　只有不純的、且能含量巨大的物質才會顯現這種燃燒，三昧真火本身永遠是那麼含蓄和低調。

　　含蓄和低調的同時，是難以言述的恐怖和兇狠，作為五行循環中『燒卻污穢、絕對淨化』的一環，三昧真火是六親不認的，從爆炸的那個瞬間開始，就連它的始作俑者羅凌也沒有機會倖免，一起燒！狠狠的燒！

　　太上老君級別的仙人沒在，其結果就是三昧真火的燒灼之下，人主也好、寂滅密士也好、羅凌也好，都沒資格成為什麼什麼丹丸，只有化灰的資格。當然，好歹也是神魂分身，三昧真火困住羅凌確實做到了，但想要片刻就煉化，卻是極有難度。

　　一把火，連同寂滅密士，拜赫人損失超過6百，主力團三分之一的戰力灰飛煙滅。更重要的是，耗費整個團隊自攜能量7成以上所掘的坑道被仙道體系的力量所污染，比之前還要徹底，還要難以再次黃金化。

　　拜赫人的臨時領袖，眼珠子都血紅血紅的，但又能怎麼樣，跳過去將羅凌揪扯出來毒打一頓然後三奸三殺？漫說這裡沒人有那個能力，就算有，也沒有實施價值，因為羅凌現在所承受的痛苦絕對不比他能想像出的折虐之法舒服多少。挖掘坑已經成了一個超級大熔爐，跟三昧真火比起來，之前使得第三層恆定在攝氏 3500度的能量燃燒之火就像小孩兒玩的普通火焰般不上道，這種燃燒像羅凌的第三聲嚎叫般，稍加留意觀瞧，就會產生一種來自靈魂的悸動和恐懼，陰陽五行，它本身就代表著天道法則的意志，它的存在暗合法則，因此才有這般驚心動魄的偉力。

　　「撤離！」拜赫人領袖的嚎叫聲像夜貓子般充斥著一種慘然和淒厲，雖然時代久遠，他並未真正同地球古仙道者有過太多的接觸，但也是醒著、睡著、跨過了幾千年歲月的人，曾花費過相當的時間和精力、研究地球古仙道，故而，他一眼便將眼前的情形同認知中的『三昧真火』掛上了號。領袖也很清楚三昧真火的霸道，他對自己和同族的未來已經非常悲觀，只不過作為團隊的領袖，哪怕是最後一線的掙扎，該做的動作、該履行的責任、也得去做，去完成。

　　其實意識到問題大條的不光是拜赫人領袖，還有羅凌自己。

　　當三昧真火僅僅是指掌間可控的一小團火焰時，它就像是玻璃瓶中的藍環章魚（劇毒）般，致命但並不妨礙以悠閒之情去欣賞和品位它的美，而當它構成規模，而且這規模在當初羅凌直怕當量不足、不能完成使命的心思下達到一種恐怖的強度和質量後，羅凌發現，他製造並親手引爆的是根質量好的出奇的雷管！

　　在挖掘井道中的噴發，只不過是這雷管爆炸前的定向放電，將整個區域都點燃，那才是雷管爆了。

　　好死不死的，這雷管正好插在一個受潮、但絕對夠大量的炸藥包裡。這炸藥包就是正在發生能量噴潮的整個能量柱第三層。

　　邪魔植物收集的、能量柱傾瀉的、滿天飄飛、滿地漫溢的能量，一旦被點燃，整個阿修羅城都得在強大的天道循環中火生土。

　　「媽的，果然符合國人『一收就死，一放就亂』的特質，折騰出玉石俱焚的大動靜了！」羅凌此刻心中鬱悶要遠多於瀕死的惆悵不甘和被焚燒的痛苦。

　　馬革裹尸，殺人者人恆殺之。羅凌在很久以前就想過自己的生命會以何種方式結束，想到的最多的結局是困鬥戰死在沙場，或像007的原形人物那樣，被一名不見經傳的菜鳥幹掉在某條臭水溝旁。

　　而又因曾在千年歲月之河嘗試過靈魂的蹂躪、在熔岩之海中感受過肉身完全毀滅的痛苦，所以，變態羅對於眼前自己的人之將死沒有絲毫驚慌或其他什麼綺念叢生的情況，而是像同樣預測到三昧真火這把火會毀滅整個阿修羅城但仍大聲喊出『撤退』的拜赫人領袖一樣，想到的是只要一識尚存，就要讓事情朝他認為正確的方向去轉變，這便是強者應有的品質，堅忍不拔、死都不動搖。

　　要想撲滅這看起來才剛剛燒起、便讓強者們悲觀的認為整個位面船都將淪為灰燼的大火，羅凌認為，只有一條路可圖，那就是將它扼制在這幻陣中。邪魔植物由羅凌調控、幻陣說到底也是出自他手，而且幻陣的主體系正是五行之力，如果佔著這樣的有利條件都控制不住，那麼這火就真沒治了。羅凌很清楚到現在為止，荊盟一共儲存了多少能量，而整個第三層，又堆積了多少能量，這些能量一旦被三昧真火吞噬轉化，估計黑暗大君來了也只能是站在外圈做好烤火看煙花的準備。

　　羅凌活到現在，做過許多決定，其中有一些是極其影響深遠的，但論現場影響，沒有一個可以能比過現在的這個決定。

　　天翻地覆！羅凌最後的手段足以稱的上這四個字。

　　天，就是幻陣，地，是邪魔植物，以最後的、最強的一次精神力控制，不惜崩潰兩者的正常運轉，羅凌下達了隕落之令。

　　兩大工具接收到了羅凌的這一指示，立即進入了超限狀態，也就是不惜同羅凌一起共赴毀滅的自我燃燒級。

　　除了挖掘坑及周邊方圓數十萬平米的土地，邪魔植物和幻陣所籠罩的數百公頃土地上，能量不再以平常的形態運轉，而是進入持續性的超噴發，一道道光芒就像天地毀滅時、熔岩裂開大地後的噴湧般、形成數百米高的粗大光柱，所有的分支能量點元素池都在反噴發、荊棘觸鬚主幹全部僵死、並開始做一件事，迸裂、噴能！

　　數萬道光芒的同時噴發，在形成難以描述的壯觀景象的同時，讓荊棘叢林徹底淪為能量的地獄，這樣的強度下，只需1分鐘，第三層就會再次進入堪比之前極溫地獄的情況，就連五階，此刻也必須為自己的生存而拼進全力，雙方對戰已不是重點，重點是眾人所踏足的這塊超級瓦斯田眼看著要爆！

　　「怎麼就成了這樣了……」傑西卡、貝爾塞金、真木千代、埃莉薩、哈薩德、老K……很多五階都感覺到了羅凌瀕死一刻的散能現象。

　　五階實力，體內已經匯聚了太多牽連到位面法則的力量，所以當他們隕落時，差一點的就波動傳遞幾萬里，使得擁有超凡感應的人感知，強一些的就像羅凌這樣，哪怕不在本位面，仍能帶動所有受其影響的能量、顯現天兆般的超自然現象，效果直逼星體崩毀的場面。

　　也就在這個時刻，能量柱體系終於以巡遊環啃斷了第二層頂端的一截，象徵著整個阿修羅城生命的能量柱，徹底崩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