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之主 第十三卷 凌行天下 第五十二章 發現者（三十二）

　　羅凌在艾美拉世界的時候，曾依靠魔水晶叢林的能量，操縱邪魔植物進行了一次極為瘋狂的增殖成長和能量宣洩，其中用到了『晶體射線炮』這種武器。

　　就在不久前，邪魔植物的主幹核心晶化度，終於達到了再度滋生『晶體射線炮』的標準，這比羅凌預期的要提前了一點。有了這武器，便等於有了比元素能量鑽更犀利的鑽探工具，只不過它的使用條件較為苛刻，所以並非性價比最好的那個。

　　沸騰的水淵中，早已蓄勢待發的一個節肢狀半晶化荊棘觸鬚猛然騰躍出水面，這觸鬚的頂端並非是漸細的觸鬚邊稍，而是一個巨大孢囊，這使得其整體效果與寄居蟹的眼睛極為相似，包囊在瞬間打開左右開、上下開、打開雙層的外罩，豔紅的射線，便是從罩內的晶體團中激射而出的。

　　最為奇特的是，不同於一般情況下的射線，這次總時間長達5秒的射線發射，在最後的0.2秒左右，夾帶了一些『私貨』。因為速度太快，因此看上去，這私貨就是射線發射完結時一小段稍稍有些散光的能量波動。

　　而事實上，這束射線是由兩個部分組成的，前期的激光般的射線，是以能量高度集中的射線在能量柱的保護層上開一個細小的洞，後面則是將『私貨』通過這個洞，送入能量柱的真正核心部分。它是由兩個儀器部分組成的，因為工作時協調完美、銜接緊密，這才給人以一束光的整體感覺。

　　比較有趣的是，這一次，能量柱的防衛體系沒有做出任何更進一步的防衛反應。

　　區域性的毀掉所有『皮肉』，這已經是它工作的極限，『截肢』對它來說等同於自毀，而要想它自動實施這條指令，光是現在的侵害程度還不夠，這也是其防禦體系僵化笨拙的一種體現。

　　嘭！嘭！發射射線及運送私貨的荊棘觸鬚頂端的孢囊發生了一系列細密的爆炸，在橙黃色調的這個熔爐般的環境中，施法出一捧捧晶瑩的冰藍魔光。隨即整個觸鬚快速的沒入水中。

　　能量柱的第三級『切割手術』使得空間內的溫度進一步提高，平均溫度已經超過煉鋼熔爐的中心溫度，這樣的環境下，大多數物質沒多存在1秒都是種煎熬。而像完全能量保護罩之類的防禦罩只適合單純的防守，而要攻守兼備，必然會有暴露在外的部分，比如槍口、炮口，它們是不在能量罩保護之列的，否則就成了以己之矛，攻擊已之盾。

　　第三層區域環境已經殘酷到完全不適合生命存在，不光是高溫，還有高溫下被進一步激活的『能』的基本單位，高溫使之活躍度不斷提高，然後彼此碰撞，這種肉眼難以看到的碰撞每1秒發生的次數都是以兆億為基本單位計算的，而由此釋放的能量從肉眼的角度看，反倒陷入了一種現對『靜』的效果，就彷彿是熔煉烘爐內，是很難看到火的，極致而反，差不多就是這個效果。

　　「平均溫度攝氏3400°，已經持續了21秒。媽滴！這要在上面，早他娘的連灰渣都熔化了！」一位冒險者大口的嚼著一根胡蘿蔔，有些含混不清的嘟囔。

　　第三層的表面，此刻已經非常和諧，那些由羅凌一方及人主留下的痕跡已經被消抹的蹤跡全無，只餘下一片鎏金色，除了一個地方——水淵洞穴。

　　在這洞穴上層，已經不在是蒸騰的水汽，而是一片晶亮的藍色。這是蒸發效果在特定的環境下的特殊轉化，能屬化。水元素的能量在這裡形成明顯的累疊效果，不光源於水淵中氣化的水被重新能屬化，還有吸附區域內的水元素的原因，條件達成下的聚集傾向，這是元素能量的本質特性之一。

　　便是如此，一個獨特的防禦體系形成了，最下邊，邪魔植物控制水元素能量，不斷製造水，中間，受高溫影響，水被能屬化，上面，重新集結成大量的水元素能量，形成一個獨特的能量區域。每一層的變化，都是將空間中向下施放的能量化作『功』的一個過程，而在最下邊的基地，所承受的能已經相對微弱，只是開啟普通等級的晶體共振防禦即可。

　　「何必搞的這麼複雜？」雲志遠得知這種運用後又開始習慣性泛酸，他覺得羅凌搞這麼一大套，有炫耀的嫌疑。「當初用的那種能量防禦罩不是滿好的嗎？我就不信，連法則的力量都能抗拒，都能在外形成高週波震動般的爆炸層，還頂不住這區區高溫。

　　軒轅冽水白了雲志遠一眼，哼聲道：「你知道這高溫持續幾天？你知道那樣的能量防禦罩每秒鐘消耗多少能量？」

　　雲志遠不吱聲了。情況其實並不難懂，以前是無限供電，現在用的是蓄電池，不精打細算不成啊！

　　能量柱的震動式激發能量流釋放，就像點燃原油井，絕非短時間能夠熄滅，而且在被切去皮肉的部分完全復原之前，防禦體系也不會讓這種釋放停止，因此，整個第三層在至少50個小時內，都將保持這樣的狀態，能量流一旦進入第三層區域，就會在震盪中激發釋放，以保證這裡的極溫和微爆炸的持續進行。此種情況下，便是微弱神力的神祇親來，都未必能落個好。

　　叮！邪魔植物的晶控室裡，一聲清脆如珠玉落地的聲音響起。羅凌懸著的一顆心因之而回落入肚。這是他當初專門設的警示音，代表著『私貨』已經安全送抵目的地，並初步運作成果。如果這『私貨』是毒，這一下可算的上是毒入骨髓了。來到阿修羅城這麼些日子，與天斗、與地斗、與人斗，而直到這一刻，才算是真正扭動了勝利的天秤。

　　地表不適合活動，『私貨』也需要時間將『毒性』擴散至能量柱全體，終於有了一段較長、較整頓的非戰鬥時間。羅凌想到一直以來的鏖戰和新加入團隊一幫子傷患，便有種一口氣總算在這刻有了喘勻機會的感覺。

　　離開晶控室，透明的、上面閃爍著符文光芒的的晶體升降台將羅凌送到了晶體種植室。晶體種植室是個上下結構的雙層空間，總面積1000平，同時種植了五元素的晶體，增生、聚生，就是這兩種種植法陣，目的就是誕生其餘五種屬性的、質地如同聖晶般高度的元素水晶。這項工作行進到今日，技術難題已經解決，而成了一項消耗能量和時間為主要特點的工作。

　　10名晶體傀儡夜以繼日的照看著種植法陣，羅凌來只是進行例行的巡視。儘管法陣嚴謹而完善，仍是免不了能量洩露，種植區因而流溢著五大元素的魔光，氤氤氳氳，如流動的輕薄雲霞，又似虹光映襯下的煙塵，讓人如置身夢幻。

　　羅凌有時候就在想，東方仙逸傳說中的南疆瘴毒之地，虹雲彩霧，異光迷濛，普通人進入後連1分鐘都堅持不了就會斃命。而這裡，與之景緻何其相似？藉此思路，遙想遠古時的高魔世界，天地初成，群魔亂舞、英雄輩出，混沌走向秩序……如果能夠見證和經歷一番，再同現在的地球世界的經歷兩相對應，對世界、位面體系、晶壁體系的形成，乃至『道』的方向，應該會有一個更為深刻的理解和明悟吧。

　　此時羅凌並未料想到，這個很隨意的想法，竟有一天在意外的情況下得以實現。那是另外一個史詩般的故事，前世今生，時間從來都不是一條簡單的直線所能描繪的，當過去和未來在某個點交匯，成為一個現在，將會有怎樣的感嘆感悟，那遠遠不是此刻的羅凌所能想像到的。

　　放飛的遐思僅僅是一個瞬間，羅凌便回到了現實，進入每一個種植法陣仔細觀察晶體生長情況，瀏覽晶體傀儡所記載的詳細觀察記錄，對生長過程中出現的種種情況思考及估測……全情投入、盡心盡力，豐碩的成果皆由此而來，羅凌很早就明白這個道理，並且一直做的不錯。

　　「冽水，你說，妹夫現在在幹什麼？」在羅凌忙碌於晶體種植的同時，雲志遠正悠閒的靠在果樹林下的條椅上跟軒轅冽水閒聊。第三層的情況眾人已經通過大屏幕有所瞭解，因而知道，在極溫退散前，怕是有一段閒暇時間可供消遣了。正所謂有張有弛，無論是對誰來說，這段時光都顯得來的很是恰到好處。

　　軒轅冽水正拿著一杯桃汁慢慢的飲，聞言白了雲志遠一眼，繼續享受放鬆的感覺。曾經的方尖碑在晶體罩成形的當日便功成身退了。羅凌因此而再度增加了一套成形的特色裝置——晶防罩。

　　羅凌收取晶防罩的時候，軒轅冽水就在一旁，讓軒轅冽水驚訝的是，完全成長的晶防罩不但體積沒有變大，反比她初見時更加纖細了些，連同十二枚尺餘長、看起來像是獎盃或某種紀念品的晶分體，一個米長、30公分寬、高的箱子，便將這套器物全部裝了進去。

　　只要有能量，啟動晶防罩，就可以再現類似於這樣的晶體構架的基地，而且效率更高，樣式繁多。羅凌只是在被詢問到的情況下，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帶過，軒轅冽水卻不能不思考這簡單的事物背後所包含的意義。

　　上一當公司正在高速有效的消化著卡尼德人的晶體技術。技術趨於成熟，專用器物漸漸增添並構成完善的體系。這些，都是可以換算成實力的，就像這次冒險，說是一人可抵百萬軍，真就不過分。

　　也就在羅凌收取晶防罩之後，軒轅冽水第一次見識了太陽水晶。

　　太陽水晶是羅凌在艾美拉世界，基於幽暗地域珍貴的陽光水晶，結合五行體系而製造的非戰鬥用魔導器。它的優點很明顯，調節區域內氣候，形成完整的、高魔或低魔生態圈，同時產生幻境效果，為使用者提供一個良好的休息環境。但它也有其缺陷，限於功率和其運作原理，在使用太陽水晶時，首先要構造一個封閉區域，大洞穴、穹窿、或是魔法結界區域，怎麼整都好，但必須滿足80%封閉的條件，否則就會出現各種調節失控、疏漏等問題。

　　從艾美拉回來，經過一次性的卸載，羅凌輕裝上陣，20套工程用高級晶體傀儡核心、20套戰鬥用晶體傀儡核心。五十立方的研發製造材料、剩下的就是類似於元素鑽探器這類儀器了。而太陽水晶，羅凌一共帶著兩個，大的那個是適合幽暗世界穹窿使用的，小的就是現在使用的這個。

　　微風輕鬆，樹影婆娑，午後的陽光從果樹的枝葉罅隙漏下，在地上印出一片碎花般搖曳的光影。這裡是一處山崗，放眼四顧，山下是遼闊無垠的草原，茵茵綠草、野花點綴其間，鼻間甚至能嗅到那清新空氣中隱含的野花香味……

　　這就是幻境營造的效果——草原孤崗之初夏。

　　臨時基地的邊緣被巧妙的變成了懸崖峭壁，哪怕是五階，如果不特別感應，都難以查出虛假，很多冒險者初見這般巧妙構造，真假難辨，都讚嘆驚呼不已，而『小千世界』的叫法也隨之傳開。

　　三千世界、小千世界的說法，源自佛教，乃古代印度人的宇宙觀。概一世界，謂一日月所照，三十三天、四大洲……而千個這樣的世界，合稱一小千世界。千小千世界稱一中千世界，千中千世界稱一大千世界。

　　其實，這說法源自拜赫人對晶壁系、位面體系、世界這三個概念的闡述，正所謂一草一天堂，一方一淨土，拜赫人興這個，那些人主在第三層紮下的營盤，便是一方，而通過運作，他們的目的之一就是為各自的『草』充能，使其重新由枯而榮。而在他們各自的『天堂』（家、領地）內，便有類似神祇在自己神國的主場優勢，比單純在阿修羅城更強橫。

　　羅凌建立的這個臨時基地，稱之為淨土到也不為過，畢竟內中運轉的完全獨立的體系，天堂還達不到，畢竟只是個生活化的區域，羅凌在這裡主場優勢並不明顯。

　　基地成形之後，已經不需要裝甲車的屏護，於是重新排列，為了節省空間而改為了三疊『凹』字型排列，遠遠看去，就像是一棟豪華的別墅，這就是原本的營區，如今的傷員區。

　　在營區左側二十多米外，是廠區，甲冑維修、能量節製作、器械生產，都源自這裡，如今這裡正滿負荷運作，製造著新的裝甲車，即新的營房。這提醒著每個人，此地非是終點，前路仍有磨難。

　　軒轅冽水的視線從營區、工廠以及中央大片的農作物區收回，轉而望向天空。湛藍的顏色，只有在沙漠或海洋的深處才能看到的顏色，對軒轅冽水來說，它不僅美，還勾起了她對過去的回憶，在那記憶中，她只是個少不更事、跟著『神仙師傅』學本領的小女孩……

　　快樂和痛苦，都因比較而產生，緬懷那些美好的時光的同時，軒轅冽水很容易的就聯想到了身邊的人、發生的事，恩怨情仇的心思，也因此而又一次濃烈。有些仇，一定要報，有些人，要學會在尚未失去時珍惜。

　　有人說人生就是一場戲，對於軒轅冽水來說，這種說法似乎並不為過，想要除之而後快的、和想要珍惜的竟是同一個人，這是個難以解開的結，不論是達成了哪個，都似乎和喜劇無緣。

　　而這劇目的另一位主角，此刻已經完成了對晶體種植區的例行巡視，並通過可視通訊，與基地的當值的幾位五階取得了聯繫。實際上，也沒有什麼好說的，該交代的早在對能量柱採取大行動之前就已經佈置妥當了。現在不過是露個臉，保持下存在感。

　　在這阿修羅城，傳送門這類設施都是不可使用的，而從邪魔植物前往臨時基地，在目前的情況下，將會是一筆不小的能量開銷。因此羅凌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回基地過消閒日子。

　　邪魔植物在完成了『私貨』投射之後，利用這段時間，全力進行晶體化改造，量化、然後精化，晶體改造走的也是這個路數。羅凌想要將邪魔植物作為戰爭兵器轉戰於阿修羅成的各處，就不可能讓其始終保持現在這樣的龐大身軀。

　　抽了點時間，羅凌看查看了下樹囊鏈的情況。不同於邪魔植物的後來打洞，用於安置樹囊鏈的坑洞是早就挖好的，足夠寬敞。十字軍同盟的一干人在這狹小的區域將至少度過48小時。

　　羅凌對窺探他們的私生活沒興趣，他只是檢查了下樹囊鏈的能量供給和存在狀態是否良好，確認無誤後，發送了幾條簡單的訊息和圖片給對方，簡單的描述了現時外界狀況，隨後便終止了聯繫。

　　之後是超過24小時的一次長時間深度睡眠。為了緩解長時間高壓生活所造成的心神疲憊，羅凌覺得這樣一次睡眠是很有意義的。況且，這次針對能量柱的行動成功，意味著新的環節已經開啟，不管是誰在這裡操縱這一切，失去能量的運作，羅凌都不認為他還能沉的住氣，當他發現能量柱出了問題，並且已無力挽回的時候，差不多是要王見王的時候了，而那一刻，已為期不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