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淵之主 第十三卷 凌行天下 第三十三章 發現者（十三）

　　心中有把慾望的火在燒灼，任是幾階實力也難以忍耐。

　　「我是五階，我強大無比，我有一票虎狼般精悍的隊員，還有兩個同樣是五階的搭檔。我們比其他好多冒險組都要強悍，沒有理由通道開啟一個星期了，人家都不知道獲得了多少實質性的好處了，結果我們卻還在鳥不拉屎的地方跟一群沒腦子的傀儡周旋，不停的殺，不停的殺！」雲志遠心中便燒著這樣一團火，就彷彿別人是在大風中抓鈔票，而他卻是只能喝風。

　　正是這樣的不平衡心理，使得雲志遠坐臥不寧，恨不得衝進直接衝進阿修羅城的主體部分，大喊：嘿！孫子們，少爺我來啦！寶貝通通放下，那都是我的！我們一路上殲滅了超過十萬的怪物，就算是論苦勞，也覺得該分點什麼，甚至是拿大頭。

　　然而，領隊羅凌完全是另一種極端，看那架勢，雲志遠都有些懷疑他打算在這裡建立一個長久居住點，偏偏軒轅冽水還非常支持，雲志遠心中真是要多苦悶就有多苦悶。

　　「不行，這樣下去非得把我逼瘋，我得出去散散心、打打獵，誰去？」雲志遠口氣帶著十足的挑唆味道，那神態語氣彷彿是損友在慫恿老實人去逛紅燈區。

　　結果隊員們很不給面子，沒有一個志願者，最後還是三個meB戰士答應同雲志遠一起去『附近轉轉』。

　　「外快，夜草。就像太監會把慾望全部轉向權利和金錢一樣。可以理解。」

　　李衛對meB戰士們的評價有些損，但也有不容忽視的實際原因在裡邊。整體評價，選擇了走極端的meB戰士們，他們的慾望確實比普通職業者更強烈，性情也相對古怪一些，其中不少已經可以用貪婪者來形容。這三名meB戰士，便是和典型的渴望額外收穫的人，有雲志遠這樣的五階在，他們是願意跟著打打秋風的。

　　望著四人漸漸消失在黑暗中的身影，軒轅冽水對羅凌道：「你就這樣任他們出去闖禍？」

　　「不管他收穫的是什麼，都好過在這裡無所事事。」正在調整一套魔法陣程序組的羅凌頭都沒有抬一下。

　　軒轅冽水沒有再多說什麼，她感受到了羅凌平淡的話語中所透露的那份冰冷無情。她意識到，這些天發生的事讓她的想法有些太過一廂情願了，從一開始，羅凌便沒打算守護誰，看似在積極的為這個團隊謀劃，只是因為他默認了臨時隊長這個職位，在恪盡職守，做他認為的一個隊長該做的事。但這個團隊要比真正意義上的團隊寬鬆很多，羅凌不會執意挽留任何一個試圖單飛或者另有想法的隊員，相反，有這樣想法的人，如果真的做出了選擇，也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起全部責任。

　　「我這是一輛從這裡開過的車，假如你正好同路，正好步調一致，我不介意一起同行，甚至載你一程。但如果你要堅持中途離開，隨時自便，我會仍按照自己的軌道運轉下去。」這就是羅凌與他人相處的哲學，而到了現在，軒轅冽水終於感受到了。

　　老實說，這種感覺不太好，先是看到了冰冷，當自以為靠朝夕相處捂出了熱乎氣，卻發現了距離，一種似乎永遠無法真正靠上去的距離。軒轅冽水之前以為羅凌是冰中包著的一團火，現在看來，多層夾心餅乾才是真相，冰中有火，火後還有冰，至於這冰後邊是不是還有火，她無從得知。因為那火後的冰已經讓人望而卻步，光是想就知道吞下後肯定會消化不良……

　　時間對於羅凌是以分和秒為單位的，尤其是像現在這樣的戰鬥歲月。隊員們有時候都很奇怪在羅凌心中鞭策他的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東西，以至於他可以這樣工作並似乎樂在其中。

　　「是什麼？」找了一個機會，軒轅冽水帶大家問出了這個問題。

　　「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

　　這話源自孫子兵法，很是看過幾本書的軒轅冽水是明白的，大意是指：先要做到不會被對方戰勝，然後捕捉時機戰勝敵人。想要不被敵人戰勝，在於防守嚴密，想要戰勝敵人，在於進攻得當。

　　顯然，羅凌之敵與其他人之敵不是同一概念。其他人的敵都是橫向的，都是同行、競爭者；而羅凌是縱向的，是阿修羅城中的謎樣的存在，又或者說是整個阿修羅城。

　　順著這個思路，軒轅冽水問出了第二個問題：「你覺得其他冒險者現在境況如何？」

　　羅凌僅僅是微微一笑。

　　軒轅冽水明白了，羅凌並不是很看好那些人。

　　實際上，羅凌已經不是不看好那麼簡單，而是對其他冒險者的處境感到悲觀，否則他不會放著路不走，而跑到這裡進一步壯大團隊實力。他心中是有一個特別的時刻表的，或者說，虛擬3d圖，這圖跟他在艾美拉世界最後逃亡階段用的那張有不少異曲同工的地方。

　　忠實的再現，然後在根據瞭解的程度不同，增添10%-30%的抬高值。通過這樣的估算，每個團隊的戰力就有了一個大致的值。然後羅凌會依次模擬各團隊的進度，這進度是不斷調整的，主要依據是己方遭遇的橫向推斷。比如，羅凌在石壁上遇到了1萬精於在璧面作戰的爬行者怪物，這條信息經過計算，最終會變成一個值，讓他得出如果這是在平面，如果沒有投機取巧借『籠道』而行，將會遇到怎樣的敵人，戰力如何……

　　另一方面，羅凌知道阿修羅城是一個巨大的機關世界，有幾個關鍵點，一但破掉，是會有『像』體現出來的，而直到現在，它的基礎機制仍運轉正常，可想而知道，與它作對的冒險者們境況如何。

　　非常之糟糕！

　　靳雲和石驚天互望了一眼，從對方的眼中，看到的已經不僅是狼狽，還有在向絕望轉變的深深恐懼。兩人身邊已經就剩3個隊員，個個掛綵，然而哪怕身上有著多處傷，三人還是身子一沾地就昏睡了過去。他們實在太累了。從與怪物接觸到現在，8個日夜，200多個小時，期間總休息時間不足40個小時，最長的一次不足5 小時。要知道，這可是戰鬥間隙休息，得用拳擊賽的那種算法，而不是正常的工作作息。

　　無窮無盡的怪物，無窮無盡的追殺，無窮無盡的戰鬥，偏偏還伸不開腿腳，試圖用大威力的終結技大量的消滅敵方有生力量時，該死的法則力量至少要抹掉3成以上的威力。而且不是單純的範圍縮小，還有強度下降。這一降就使得怪物們傷而不死，這一傷而不死，怪物們就有辦法通過某未知的方法自癒。如果不是靳雲眼尖，在無意中看到了身上有著戈造成的奇異傷口、活蹦亂跳的一頭怪物，她甚至不知道這些傢伙只要不死就有辦法快速自癒。

　　「這是一個可怕的陷阱，我想其他冒險隊此刻同樣也損失慘重。」

　　石驚天點點頭，「但有一支冒險隊應該例外。」

　　「慕軒。」靳雲有些自嘲的笑笑，她想起了在等待通道開啟時接到的匿名信息：陷阱，全球角度。到了現在，這個信息已經不是很難理解了。因為看情況，各冒險隊在這個該死的地方全部折戟沉沙也已不是什麼不可能的事。

　　與此同時，老k解除了最後一個隊員的空間環。活著挺過了戰鬥，但在短暫的休息中死去了。死的一臉如釋重負。事實證明，這是隊伍中最棒、最有潛力的一個四階，所有人都認為，只要他能在這次冒險中存活下來，就一定能邁入五階的殿堂。無奈的是，他被過度消費了，這個坎沒能邁過去。而空間環，這種老k平時根本看都不去多看一眼的死者物品，此刻卻不得重視起來，那裡邊的一些給養，也許關鍵時刻可以救自己的命，剩下這幾個人的命。

　　不管願意不願意，如今活著的五個人，首領、老k、風火、古斯塔夫和糰子，已經是真正的唇齒相依，任何一個損失，團隊的生機將再減幾分。

　　「不得不說，我們現在的處境已經非常糟糕。」已經是變身狀態的風火舔了舔乾裂的嘴唇，道：「這個陷阱讓我們完全失去了方向感，我們根本不清楚東南西北，我們甚至不知道自己走的是直線還是曲線。我們只知道外邊有無數的怪物，殺之不盡。我們的力量被侷限，破陣能力大大下降，而論持久力，又跟對手根本不在一個量級上。諸位說說，我們怎麼辦？」

　　沙……蟲子在外邊啃噬建築的聲音就彷彿是沙子在流動。這聲音如今聽在幾人的耳朵裡頗有催命的感覺。

　　「固守待援，諸位覺得怎麼樣？」古斯塔夫提議。

　　「不怎麼樣。」另外四個人幾乎是異口同聲的說。四人都明白古斯塔夫是想等待其他途徑的冒險隊，但從目前的情況看，這個可能真的是有些渺茫，將希望寄託於此，太過不顯示。

　　「那還是去找慕軒吧。」同樣已經魔化，有著發光的銀發，如同煉獄妖魔的糰子這樣說。

　　古斯塔夫相當洩氣的哼了一聲。「提議不錯，可怎麼找？」

　　糰子從空間環中摸出一個信息收發器，摁了一下，顯示出一條信息：信息，全球角度。

　　「然後呢？」古斯塔夫還是不明白。

　　風火、老k等人卻已是眼中亮起了光芒。老k道：「怎麼就沒想到這個！」說著他也拿出自己的信息收發器，簡單的操作之後，道：「果然，好算計！」

　　原來，信息收發器可不光是收取信息，還有鎖定頻率持續接收信號的定位功能。而羅凌一直沒有關閉訊號的發射。

　　風火嗤聲道：「這傢伙倒是很自信，就不怕我們只借他這個臨時避難所一用，卻不吃他拋出的餌？」幾乎是本能的，他有些不喜歡這個慕軒，那個叫羅凌的『兄弟』就夠讓他心煩的了，偏偏一個克隆體還這麼厲害，不但拒絕了他合縱連橫的提議，還返回手於不動聲色間擺了這樣一道，和自己的悽慘相比，對方的安然是那樣的讓人不爽……

　　「估計是不怕。」老k分析道：「理論上，上一當公司現在最缺的就是時間。」

　　古斯塔夫接過話頭道：「所以哪怕我們不咬餌，只要能活著回去，也算是他的一種成功。因為他很清楚大家都不是安分人，而且對於消息提供方，會心存怨恨。」

　　老k點頭。「差不多是這樣。」

　　「我僅僅是知道這傢伙是按兵不動，最後行動的。我到真想看看，他是如何應付這種海量敵人，又是如何對抗這裡無處不在的法則體系的。」糰子說著以詢問的目光看著其他幾個人。

　　「那就去看看。」首領作出了決定，其他幾人也表示同意。意見統一，行動開始。

　　事實上，想『看看』羅凌的可不光是糰子他們這隊人。當陷入這種方向不明、海量敵人晝夜不停的圍攻的陷阱中時，絕大多數冒險者都會想到曾經被輕易忽視，甚至嗤之以鼻的那條短信。而想到短信，其中的大多數人會想到短信的定位功能，抱著試一試的想法，他們會看看能不能通過這東西定位，好突破這迷失方向的牢籠。一用，就會驚喜的發現，該頻率訊號竟是出了奇的強，清晰可辨，這下就彷彿是在曠野的夜晚發現了十幾公里外的篝火堆一般，方向有了，也就有了奔頭，這就是希望，至於其他理由，不過是一塊遮羞布而已。

　　羅凌也知道會有人來，他只是多少有點『精英薈萃，竟無一真正夠份量之人』的感慨。非得碰的頭破血流，非得以抓救命稻草的模式，才肯重視其這條短信，這真的是有些讓他覺得失望。

　　「八天了，怕是都死的七七八八了……」羅凌挺替那些冒險隊感到惋惜的，在等待通道之門開啟的那些日子裡，羅凌每天會抽出些時間溜溜彎兒，好苗子也是看到了一些的，就湮沒在傀儡的大軍中，真的是有些可惜了。

　　「隊長，我們自己用的裝甲車及部件已經全部補充完畢，核對無誤。」一名克隆人甲士向羅凌大聲報告，隊長兩個字叫的充滿自豪感。沒辦法，短短的三日，這裡儼然已經形成了一個良性運作的生產基地。就算是親眼所見，大家到現在都有種如在夢中的不現實感，事實就在眼前，使得人們完全相信，羅凌真的是不差人手，人家自己之多多花兩天時間，也照樣能擁有一直強力的鋼鐵大軍。

　　這支鋼鐵大軍由三個部分組成。載人工具，戰鬥兵器，自循環補給系統。

　　載人工具分為單兵和集群兩種，單兵的就是浮碟，飛行能力欠佳，懸停能力不錯，15米高度，正好是三階職業者不可能跳躍探到的位置。另外一種載具是魔能裝甲車，改採用的金屬高溫可熔、也怕貫穿傷害，如果對方有破甲彈、貧鈾彈、甚至是普通的反坦克炮，那麼可以輕易的擊穿它，但如果想要靠妖屍們所特有的那種腐蝕力量使之毀壞，難度卻很大。

　　能做到這一點其實並不算特別困難，沒有什麼東東是全克制，妖屍們的特殊攻擊，對這個環境中的事物比較有效，但對外來物要略差一些，羅凌通過比較對比，又有貝敘的知識打底，解開一些其中的玄奧，在製造裝甲車材料時，工藝中略作改動，便有了一定的針對防護能力，再結合晶體特有的能量共振，效果自然就有了。

　　戰鬥兵器是四足戰鬥傀儡。隊員們眼睜睜的看著羅凌將八管充能機關槍裝進了這些獵豹形態的戰鬥傀儡的腹腔，親眼目睹了裝上晶石核心後，這些機械傀儡擬態完全就像真正的獵豹，行動矯健，縱掠如飛，利爪可以撕開5釐米厚的鋼板，火力堪比戰鬥機的航炮。

　　受能源的侷限，機槍豹只生產了20只。軒轅冽水直到這時才對羅凌平時像個吝嗇鬼般想盡一切辦法收集能源的行為有了深刻的體會。

　　然而，這些機槍豹還不是最厲害的，最厲害的是花費了50個小時，從金屬山上提煉出特殊的金屬，然後由羅凌親手製作的六具甲冑傀儡。

　　這種傀儡是全封閉的，內中的主持者是六枚妖魂。

　　妖魂就是在魂橋之戰時，祈迦羅借之變身的那六枚魂，曾經都是萬中挑一的強者，如今操控這甲冑，竟頗有些四階職業者鬼上身的效果，除了無法釋放終結技或奧義術，其他跟普通職業者沒有什麼差別，甚至還要優秀一點。

　　就這甲冑傀儡的出現，全隊上下，已經徹底對羅凌心服口服。妖魂可馴服，士兵可製造，要兵有兵、要將有將，剩下的差什麼？無非就是些時間。『先為不可勝』，羅凌已經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