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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星追魂》第44章
第二十三章 情海風波

 春夜涼如水。

 自漠北吹來的寒風,飛過紫禁城巍峨的宮殿,逡巡不息的兵丁,持著火把將宮裏都照得明亮有如白晝。

 喧嘩的聲響自遠處響起,很快地便又消失在另外一處。

 天空中有著稀疏的星星,寂寞的在眨著眼睛,黯淡的浮雲將那彎孤月的光華都掩遮起來。

 神武官後,延伸出去的道路,就是往煤山去的,在這冷落的地方,此刻李劍銘的長劍方一收回。

 他橫劍於胸,緩緩的回過頭去,在他胸中翻騰的熱血,仍自洶湧不已,他的兩眼裏毫不表露的射出了懷疑的目光。

 他目光所及,是驚得呆住了的公孫慧琴。

 她的身子靠在牆上,蒼白的面頰,明亮的兩眼,小巧的嘴唇,這整個畫似的美女,又一次展現在他的眼前。

 在她的眼眶裏,有著湛清的淚水,出現在淚水裏的,是一種驚駭和喜悅交集的情緒。

 她蒼白的嘴唇,微微的顫動著,但是卻說不出話來,那驟然醒來時,所眼見的突然發生之事,使她的神經大大的震撼,而至說不出什麼。

 她的眼光很快地便轉到地上的謝宏士身上,看到那血如泉湧,昏死過去的謝宏志。

 她驚叫一聲,奔了過去——李劍銘握緊著手,他的面色突地沉了下來,恍如罩上一層寒霜似的,但他卻沒說什麼,仍自看著她。

 公孫慧琴走出了幾步,便已發覺自己的過於衝動,她停住腳對李劍銘想要說些什麼。

 但她卻已看到他陰沉的眼色了,她猶疑了一下道:“銘弟!……”

 李劍銘應了一聲,他面色稍為和緩道:“琴姐!是你叫我住手的,你為什麼要這樣?”

 公孫慧琴道:“你不要將他殺了,我看你的劍身閃爍的光芒,好像一道天虹樣的,好像就要將他殺死似的,所以……”

 李劍銘哼了聲道:“他?他是誰?”

 一稱酸溜溜的感覺泛上心頭,他提高聲音道:“我本來就想殺死這個傢伙,你又為什麼要攔阻我?”

 公孫慧琴怔了一下,她忖道:“怎麼銘弟現在的脾氣這麼壞?難道這幾年分開,使得他變了這麼多?”

 她幽幽地道:“銘弟!他是個好人!這次他並沒有做什麼,你為什麼忍心殺了他?”

 李劍銘面色一變道:“他是好人?你的意思是我要殺這好人,那我就算壞人了?”

 公孫慧琴道:“銘弟!你怎麼能這樣說呢?他從小孤苦,經過了無數的奮鬥,才……”

 李劍銘此時心中恍如刀割,他想到自己千辛萬苦,跋涉江湖,結了許多的仇人,所為的就是將她從壞人手中拯救出來。

 而現在她卻替別人求情,而自己這數年來的奮鬥就根本沒被她注意到,首先所記及的就是那—個點蒼掌門。

 “是的!他是一個掌門,而我呢?”他忖道:“而我只是個流浪江湖,到處闖禍的壞蛋,當然,她是這樣想的。”

 他劍光—轉,仰首大笑,他冷笑地忖道:“她並不知道我也是個掌門呀!哼!我一直以為在患難中產生的感情是不易泯滅的,但是這倒底也只是我個人的想法罷了,這幼稚的想法……”

 公孫慧琴被他這種發狂似的舉動嚇得立時住下口來,她柔聲道:“銘弟,你要知道我並沒有怎樣,而你也不瞭解謝宏志他的……”

 李劍銘漲紅著臉,他極力的克制自己的情緒,但是卻仍然沒法鎮靜下來,這較之他面對河套煞君更使他緊張。

 他兩眼深沉的望著她,說道:“你是說你瞭解他?那麼你瞭解我嗎?”

 公孫慧琴突地被這句話楞住了,她望著面前這與自己分別許多時侯的李劍銘,雖然他的容貌沒有絲毫改變,反而較以往更為英挺俊逸,但她卻好似覺得有點陌生。

 一種昂然雄偉的英姿,自他身上發散出來,那是根本不同於以往在金龍堡所見到的孤苦無依,衣衫襤褸的流淚兒。

 以往,她瞭解他,現在,經過這麼多年來,她倒反而覺得自己已漸不瞭解他。

 “他變了。”她心裏忖道:“這已不是以往那憂鬱而孤獨的少年,他已成為江湖上成名的英雄了。”

 落星追魂的名望,現在已超越各大門派之上,那使得她有一種仰望而高攀不上的感覺。

 她望著對方,希望能瞭解到對方的心裏,但是卻不能從那湛清的眼神裏,看到對方心中所想的。

 她悽楚地搖搖頭忖道:“我們的心神已不能相通了,這中間相隔著一層我所不能瞭解的紗樣的障礙。”

 於是她默默地咀嚼著以前雙方所喜愛的一句詩:“身無彩鳳雙飛翼,心有靈犀一點通。”

 她凝眸望著他,輕聲道:“以往我瞭解你,但現在我卻對你覺得陌生,我在奇怪你怎會變得如此狠心,謝宏志是不應該死的,這幾天來他對我很守禮……”

 她低下了頭,走了過去,從自己身上掏出藥來,替謝宏志包紮傷口。

 李劍銘整個心神大震,他咬住了下嘴唇,以防止自己呻吟出口,因為此刻他覺得自己的心靈已被深深的刺痛了。

 看到那有如白玉的手掌,在替敵人包紮傷口,他的心更是傷痛。移開了視線,他看到索奴在替那長髮怪人療傷。

 他心中有點惶恐地忖道:“我的心太狠了?我的心真會太狠了?”

 他自言自語道:“這是他們逼得我這樣……”

 “嗤——”公孫慧琴撕下自己的衣袖,將謝宏志胸前的傷痕包住。

 李劍銘喝叫一聲:“慧琴!你——”

 他狠狠的頓了頓腳,說道:“索奴!我先走了!”

 話聲剛了,他已有如一枝急矢似的破空而去。

 公孫慧琴嚶嚀一聲,回過頭來,她叫道:“銘弟——”

 然而李劍銘影蹤已經消失在重疊巍峨的宮殿後,她低下頭來,兩眼淚水淚淚流下。

 索奴自認出那老者就是自己師侄時,他飛躍而去,已發覺被李劍銘的“大雲槌”奇功,震傷內腑。

 他運功替自己師侄療傷之際,已經清楚的聽明白李劍銘與公孫慧琴之間的爭執。

 他利用邪門“挪移”之法,將自己師侄內腑歸還原位之後,便見到李劍銘先走了。

 他搖搖頭,忖道:“年紀輕的人,不能以寬容來瞭解別人,所以終會產生許多後悔,唉!

 我索奴眼見他這樣,怎能束手不管?”

 他站了起來,見到自己師侄正在運功,於是他走到公孫慧琴面前。

 公孫慧琴正在低頭飲泣之際,猛地見到一個人影有如鬼魅似的站在自己面前,她嚇了一跳,抬起頭來。

 見到索奴這怪樣子,她禁不住雙手一封架在胸前,退後了兩步驚問道:“你是誰?”

 索奴見到她臉上掛著兩行眼淚,有如雨後的梨花似的,更有一種動人的風韻,他說道:“我是索奴,乃落星追魂跟前的老頭。”

 他頓了下道:“姑娘你如辦好事,就隨索奴一起去,他現在還在宮前與叫化子一起。”

 公孫慧琴疑道:“你為什麼要這樣?”

 索奴笑道:“因為我的心已經被罪惡的繩索捆住,自然我的身上也應該捆條繩索,而讓別人也能曉得我是個殺人不眨眼的壞蛋……”

 公孫慧琴擦了擦頰上的眼淚,她睜大眼睛望著索奴,心中一直是在思索著對方這句話,彷佛她能從這句話中瞭解到一點什麼,但是卻又似乎不瞭解她的思緒急驟的變動著,突地她想到了一個她以前所沒想到的問題:“每個人的心裏都有著一個主見,這猶如一條繩索樣的捆住了我們的心,於是,自己由於這種意識而至只想到照著自己的主見去做任何事,沒有想到瞭解別人,也沒想到讓自己的思想給別人瞭解,於是固執地做著一些自己所不喜歡做的事,以至於使雙方的瞭解歸於虛無……”

 她繼續地忖道:“要想瞭解別人,每個人就得讓自己被別人瞭解,那有如……”

 她還沒想完,突地一個驚恐的聲音響起道:“師叔!你沒有死呀!”

 她見到那與李劍銘拚鬥的老者跪倒在這滿身纏著鐵索的索奴面前不由得也是一楞。

 索奴冷哼一聲道:“我們雖是邪道,但可沒叫門人替官崽子效命,你們以為師門無人,就忘記祖師遺訓了嗎?”

 那老人哆嗦道:“侄兒並沒有為皇宮效命,乃是師叔您的侄孫為大內國師‘龍獅頭陀’所邀,駐於‘長春宮’裏接受供養……”

 索奴兩眼圓睜,叱道:“你現在多大年紀了?竟還貪這些虛華的富貴?枉我以前教訓你的話……”

 那老人道:“侄兒知罪了,望師叔恕罪。”

 索奴道:“我已將你六大穴道點住,師門‘六鬼索魂’之刑你總記得吧?限你三天內帶著你的徒弟離開皇宮,我現在住在北京城裏,你到我那兒來!”

 他頓了下道:“河套‘天娛宮’裏有個什麼河套煞君你可曉得是誰?”

 這老人道:“那就是家表兄‘大力鬼王’……”

 索奴呵呵笑道:“原來是這個小鬼!他也自稱為君起來了,你這‘怒火飛蜈’現在倒也老了。”

 他又歎了氣道:“歲月催人,焉得不老?好了,你起來吧!”

 “怒火飛蜈”站了起來,他問道:“近兩甲子來師門弟兄連續不斷的找尋師叔您,不知師叔您到那裏去了,現在怎地師叔到了北京?又怎和落星追魂在一起,難道他是師叔您的愛徒?”

 索奴搖頭道:“他是‘中原之鼎’的徒孫!不過我們有交情!”

 他側首對公孫慧琴道:“現在你跟我一塊到前面去吧,他可能還沒走。”

 他也不等公孫慧琴答應,一把拉著她,便往前面飛躍而去。

 怒火飛蜈聽到索奴以傳音之法說道:“將這小子送出宮外去,把他扔在路上就行了。”

 索奴身形如電,飄行於高聳的宮殿上,往人多之處躍去。

 公孫慧琴可從沒見過有這等高強的武功,竟然好似風樣的飄在空中,她的耳邊響起的只是夜風呼呼的聲音,除此,她的身子是整個空懸著的。

 仰首望著空中的夜星,她想到這些日子裏謝宏志對自己敍說的身世。

 她記得他曾說及今後他是要束發遁入道門之中,因為點蒼派的掌門定要主持點蒼“清靈宮”的,而他對她卻是那樣的欽慕。

 所以他只要求能與她一起共處三十天,僅僅三十天就行了。

 望著他那企求的目光,她簡直無以相對,但她卻沒有什麼話可以對他說,她只是默然而已。

 雖然這些日子裏,她沒有和他說過什麼話,但是她卻很是瞭解他那種矛盾非常的心情,也經常從他的自言自語裏瞭解一點他所喜愛及僧恨之事。

 故此她深深地同情到他的孤獨苦悶的心情,在她乍一醒來,見到李劍銘手中劍光如電,飛閃過去時,她很清楚的看到謝宏志臉上那種恐怖畏懼的神色,於是,她禁不住喊叫起來。

 但是李劍銘卻對她這種的關切而表示了憤恨,她想不到他怎會變成如此狠心,真的,她的確想不通男人是怎樣想的。

 索奴飛行於高聳的殿嘍上,他看到宮裏喧嘩吵雜,簡直亂得一大糊塗,於是他呵呵的笑了。

 笑聲飄了開去,在深宮禁苑之中,引起一陣驚叫,緊接著一條條的人影飛了上來,他們在瓦沿上站了一下,便往這邊奔來。

 索奴身如掣電,迎上前去,他大袖連拂兩下,一陣急漩的氣流自袖底升起,撞得那當先兩人,一交摔倒瓦上,滾了下來。

 他大喝道:“你們可曾見到落星追魂?”

 那些侍衛悶不作聲,揮舞著兵器撲了上來。

 索奴大怒,喝道:“都替我滾下去!”

 “嗆啷”數聲,一條黑色似蛇的長鏈轉折自如的飛舞出去,只覺光影略閃,便是數聲悶哼,一個個的人影自玻璃瓦上滾了下去。

 索奴雙足一蹬,躍在半空,有如一隻灰鶴似的盤亙旋轉,在空中轉了兩匝方始落在地上。

 周圍有著無數的兵卒手持戟戈,火把的光焰照得四周俱亮,映著雪亮的兵器,更是雄偉之至。

 此刻他們一見索奴自空躍下,喊叫一聲,飛箭流矢密密射來,有如一個細網似的罩了下來。

 索奴大叫一聲,身子急射直上,有如一隻陀螺似的在空中急轉飛旋,脫出箭網之外。

 他左手挾著公孫慧琴,右手兜了一個大弧,擊將下去。

 轟然一聲,一蓬罡風有如鐵板壓下,只聽嗤嗤聲中,那些射出的箭矢齊都倒折回去,灑得一地的斷鐵廢鋼。

 索奴冷惻惻的哼了一聲,纏在身上的鐵鏈倏地伸長開來,足有一丈有餘,他正待大殺一頓。

 公孫慧琴驚悸的叫道:“前輩你不要殺他們!……”

 索奴頭一側,正好看到她乞求的目光,那長長的睫毛使得他的心一軟。

 他右手往後一拂,體內真氣急驟轉了一匝,然後只見他右足急跨一步——好似天馬行空,他在空中僅跨了兩步,便已到了一座樓上。

 呼出一口濁氣,他說道:“我們出宮去吧!到外面去找到他!”

 公孫慧琴說道:“老前輩,謝謝你……”

 一聲朗笑裏,索奴挾著她,飛離紫禁城,他身後留下了一條淡淡的影子。

 且說李劍銘含著一肚子的氣憤從神武官後飛躍而出,他此時心中悲痛無比,僅默默地任自己讓夜風吹拂,但是儘管夜風似水,卻也不能洗去他心中鬱悶。

 “哼!這種女人!”他咒駡著。

 於是,他又傷心著自己的情感錯擲。

 抬頭仰望穹蒼,淡月疏星都似在揶揄地諷刺著他。

 此時,他覺得自己彷佛更接近星星,也從未有如此的接近寂寞。

 他施出流星飛逝的輕功,有如風似的飄在夜空裏,沒有目的,只有滿臘翻滾的思潮。

 月光將他的影子拖成一線,淡淡的閃過琉璃瓦。

 他也只是選最高的殿宇上躍去,不管其他任何事情,當然,宮庭裏的一些侍衛是不會發現他的,因為他此刻的速度實在快得如煙似風。

 漸漸,他來到了一座較為冷清的宮殿,旁搖曳的樹枝,簌簌的發出了陣陣低吟,蜿蜒而去的高大假山,有著幢幢黑影投擲地上。

 這時,晚風輕拂,銅壺漏漏已過二更,但是在夜裏卻有一縷細若遊絲的琴音,隨著晚風飄了過來。

 李劍銘為這輕輕的音韻停住了腳,他站在飛簷上,靜靜的聆著這悲哀而憂傷的音韻,心中更有著一種傷感的情緒滋長著。

 一陣晚風自假山後邊吹來,帶過斷續的歇聲,隨著歌聲飄過,也將他身子帶得飛縱而去。

 柔和而淒涼的餘音,繚繞在他耳邊時,他已站在那座假山上了。

 一個歎息自幽深的竹篁後投擲出來,接著有人低吟道:“節侯雖佳景漸闌,吳綾已去越羅寒,朱扉日暮隨風掩,一樹藤花獨自看。雲鬢亂晚妝殘,帶恨眉兒遠岫攢,斜托香腮春筍嫩,為誰和淚倚欄幹?”

 寥落的宮裏,有著這種低沉鬱悶的聲音傳出,更平添著一股淒涼的氣氛。

 李劍銘心中正在頹喪之際,一聽這等纏綿而淒絕的詞兒,他的心中更是難受。

 他忖道:“這或許是一個白頭宮女沒有得到君王的臨幸,而至怨恨這漫長的清夜,所以才會獨自念出此等淒涼的詞句出來。”頓時,他記起了以前所學的一首詩來:“寥落古行宮,宮花寂寞紅,白頭宮女在,閑坐說玄宗。”

 他輕歎口氣,緩緩穿過竹林,想要看看這倒底是那個宮女在操琴吟詞,誰知當他穿過竹林,卻見到是廊上坐著一個豔絕無比的身穿白色羅衫的美女,雖然看去年紀並不輕,但也頂多只有二十四五的樣子。

 在她面前有著一個琴架,上面架著一張八角白玉的七弦古琴,一個青銅獸爐裏,有著嫋嫋的青煙上升,縷縷隨風而逝。

 那個白衫佳人當真眉兒輕鎖,香腮沾淚,正緩緩的掠動著破風吹亂的青絲。

 她的目光茫然的望著搖曳的竹篁,好似又想到什麼往事似的,深深的歎了口氣。

 她擦了擦掛在瞼上的淚珠,輕吟道:“殷袖彩勤捧玉鐘,當年拚卻醉紅顏,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罷桃花扇底風。從別後,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缸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她揶揄地自嘲道:“……今宵剩把銀缸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兩顆淚水又從那黑黑的睫毛裏沁出,滑在瞼靨上。

 李劍銘至此方始有點瞭解這個美麗的女子以前曾經有個戀人,而且好像也曾來過,好似現在是個約會之期。而那男人並沒有來,所以她才會那樣的悲哀。

 他存身竹林裏,默默地忖道:“她對所愛的人是那樣憶念,但是那個男人又怎麼曉得她在宮裏呢?唉!在人世間就充滿了這種纏綿悱惻的愛,構成了千古多少動人心腸的故事。”

 他搖頭歎息,忖道:“誰知道我自己會怎樣?人生總是如此的渺茫……”

 那個美人正在傷感之際,突地聽到一聲輕輕的歎息,她悚然一驚,兩目朝庭院裏望了幾下,輕聲問道:“是誰?”

 李劍銘想了一下,他忖道:“我是否把她救出去?”

 正在他還沒決定怎樣之際,一個喝叱之聲自遠處傳來,接著一個蒼老的聲音叫道:“他奶奶的,臭賊禿,你追你爺爺幹什麼?”

 李劍銘一聽這正是老叫化那破鑼似的嗓子,他沒有任何可以考慮的,身子一扭,自竹隙縫裏穿了出去,像一隻夜鳥,立即騰躍在空中。

 雖然竹枝沒響,但是他那帶起的風聲使得竹葉沙沙作響,惹得那個宮女驚悸地叫了聲。

 李劍銘在空中身子一個轉折,便登上殿宇頂上,他方一立定就聽見一個如雷的聲響吼道:“死叫化子,你往那裏跑,讓佛爺收拾你。”

 他舉目望去,只見老叫化背著個大葫蘆,手挾竹杖,兩隻光腳板子飛快如風的奔跑在屋頂上。

 在他後面跟著一個肥大而又笨拙的光頭和尚,大袍翻飛,好像一個肉球似的在屋頂上飛滾而來。

 李劍銘一眼看到那和尚,便知道這又是一個來自西藏的喇嘛僧了,因為那個大和尚穿的一身大紅僧袍,手裏拿著一串核桃大小的珠串。

 他的身體隨著晚風飄了起來,卻像自空中墜落的流星一樣,奇快的無比的射出七丈之外,落在老叫化面前。

 飄渺酒丐正在飛奔之際,眼前一花,一道白影落在他的面前,使得他心中一驚,沒等看清楚,便揮出一招“打斷狗腿”杖風自底下升起,直點李劍銘胸前三大穴道。

 李劍銘五指一揚,探臂出去,也是一招“打斷狗腿”直點對方胸前,他笑道:“是我!

 劍銘在此。”

 老叫化杖一出手便被對方以同樣招式封住,他正在微驚,便聽到李劍銘的聲音了,定神望去,果然李劍銘就站在面前,他頓時轉驚為喜,叫道:“老弟!是你呀!來得正好,快替我將這大和尚擋住。”

 他說著便往李劍銘身後一藏,盡在喘著氣。

 李劍銘聞到老叫化一身的酒氣,他問道:“你又跑到底下偷喝酒了?”

 老叫化道:“我的酒葫蘆都被這死賊禿打穿了,小心他那串念珠,厲害得很哪!”

 那胖喇嘛躍近,他嚷道:“死叫化子,你已被我點住獨門穴道,三個時辰後就活不了了!

 你還注那裏跑?”

 “嗆”一道藍虹閃起,奇速無比的探到他胸前。

 這喇嘛輕功雖因受身體上的限制,但是這下劍芒一閃現他的眼中,他便鬥然刹住他的身子,低哼一聲,手中珠串平平飛起,竟往李劍銘劍上套來,動作乾淨俐落,奇快迅捷,的是一流高手。

 李劍銘劍霞一轉,自對方珠串中射進,直挑對方脈門,鋒芒灼爍,劍氣森然。

 這喇嘛僧低吼一聲,手腕往下一帶,左手隨著半側身子欺將進來,五指齊揮,往李劍銘脅下五穴點到。

 李劍銘劍式一出,卻被對方珠串奇妙無比的封住,他手上一加勁,卻沒將對方那串念珠削斷,而脅下指風又已探到。

 他輕喝一聲,渾身衫袍倏然鼓起,體內真氣深深而出,劍鋒下移兩寸,挾著雷霆萬鈞之力,往右撤身。

 這肥眫的喇嘛,左手施出了傳自藏上的“截脈斷筋”手法,正將置對方於死地,倏地見到對方兩眼神光突現,全身衫袍隆然鼓起,五指觸處如遇鐵石,被對方護身勁氣擋住,不能深入。

 他心中一驚,手中卻已遇到一股雄渾無比的力道,自對方劍上傳了過來,頓時使他臂上一震,幾乎使虎口震裂。

 他虎吼一聲,全身力道齊集右臂,往懷裏奪進——“格登”他腳下兩塊琉璃瓦一踏而斷,兩隻腳陷入屋頂裏。

 李劍銘瀟灑的向前跨出一步,只聽“格登”又是一聲,那個喇嘛僧兩足一齊深陷瓦裏。

 李劍銘知道此刻對方全身力道一齊運出,只要再加上數分勁力。便可打倒對方,他冷哼一聲,獨門“兩心神功”運出。

 只見他左手緩緩抬起,掌中流霞輪轉,一股灼熱的勁道隨著手掌的前移,而擊將出去。

 “啊——”那喇嘛胸前著上一掌,頓時噴出數口鮮血,一連退出幾步,將屋頂上的琉璃瓦踏得碎爛。

 他的胸前一塊黑黑有如燒焦了的掌印,兩眼赤紅的緊盯著李劍銘,他連喘幾口氣道:“你這小子是誰?”

 李劍銘見自己一掌卻沒將那喇嘛打死,心中也不禁駭然,他冷聲道:“我乃落星追魂!”

 “落星追魂?”那喇嘛喃喃念道。

 他兩眼又朝李劍銘望了幾下,說道:“你上北京來幹什麼?”

 李劍銘冷哼一聲道:“嘿!你又是誰?怎能問我上北京來幹什麼?”

 那喇嘛道:“佛爺乃藏土第三高手鈞鼎是也!”

 李劍銘一聽面前這自稱鈞鼎的喇嘛僧,此刻聲音硬朗,內氣充足,較之剛才可好像沒受過傷似的,他兩眼神光暴射,喝道:“你在耍什麼名堂?”

 鈞鼎喇嘛呵呵笑道:“我藏土共分三大派脈,各有奇功絕技,豈是你們中原人所能相較的,小子,這下我可不會上當了,嘿!吃我佛爺一招。”

 他身隨話走,那串念珠挾著咻咻異響,往李劍銘胸前撞來,身手快捷,好似沒受過傷似的…

 李劍銘這下才曉得對方通曉一種奇功,可以不懼掌力毆打,絕不會將心脈震斷,而且能很快地自療傷勢,否則對方這一式絕不可能有如此強勁的力道的。

 他足下一移,平空挪出五尺,已站在屋簷邊了,他說道:“大和尚,雖然你具有不懼掌力的奇功,但我這寶劍足可將你殺死,而且只要在五十招以內。”

 他這是已經看清對方的輕功根本不行,所以才敢說出這句話來。

 鈞鼎大師楞了一下,他說道:“的確如你所說,在五十招內就可將我殺死,但是我若躍在平地上,你可非要到八十招後才能勝得我。”

 李劍銘笑道:“我還是說只要五十招便行,不信的話,你可試上一試。”

 鈞鼎大師想了一下道:“你有什麼事情,需要求我的。”

 李劍銘笑道:“在下想要知道藏土三大派脈以及各派之特有奇技。”

 鈞鼎大師臉色一沉道:“你要曉得這個幹什麼?”

 李劍銘道:“在下不久之後要赴藏土應天龍派之邀約,所以事先必要對那兒有點瞭解,你說可是?”

 鈞鼎大師笑道:“藏土紅黃兩教,紅教分天龍,寶樹兩派,佛爺為寶樹派中第三高手,至於天龍派中則人材濟濟,施主你雖是功力高強,可不一定能破去天龍寺鎮寺絕技‘飛龍十九變’。”

 李劍銘道:“這無須大師擔憂,在下既然要去,當然有力法可以取勝。”

 鈞鼎大師睜大眼睛道:“傳聞百餘年前,天龍派曾遠赴中原,但是卻遭中原一個年青人打敗,莫非是閣下這一門?”

 李劍銘道:“江湖之中,代出豪傑,中原地大人多,奇才異士更是多得不可計算,你們藏土縱是厲害,也不能與中原相抗,所以在下希望大師能夠對中原人士客氣一點,否則禁宮固然森嚴,但來去自如的人可也不少。”

 鈞鼎大師道:“施主所言又是何意?”

 李劍銘道:“在下想要帶走一個宮女,希望大師不要過問。”

 鈞鼎大師呵呵一笑道:“閣下俊逸非凡,竟然也風流得很。”

 他臉色一變道:“不過要從佛爺面前將人盜走,那還不如將我殺了,否則皇上怪罪下來,我這國師還有得幹的?”

 李劍銘道:“這個宮女並沒得到皇帝的喜歡,我是不忍心讓她終老於此。難道大師你也不能放過?”

 鈞鼎大師道:“宮中不平之事多如恒河之沙,豈有管得了的?佛爺倒也願領教你幾招。”

 他話聲一了,右手珠串倏然飛起,兜出一個大弧,朝李劍銘當頭打到。

 李劍銘沒有動,那一直在旁聽著的老叫化此時撲了上來,他說道:“老弟,可是你那公孫姑娘在此,我擋住這賊禿二十招,你去救她吧!”

 李劍銘長劍一挑,一招“星幕密密”布出兩層劍幕擋在身外,他左手一帶老叫化的手道:“在這宮裏有個身著白色羅衫的姑娘,你去把她救來,我要成全她的衷情。”

 老叫化一摸腦袋道:“你自己的事還顧不到,說什麼救別人?”

 李劍銘足踏“天星步法”,劍芒倏閃,斜揮一式“彗星斜落”,一片如虹劍氣,自手底升起,射了過去。

 老叫化嘟嚷一聲,朝庭院落下去,自去救人了。

 那鈞鼎大師珠串施將開來,幻變莫測,奇招疊出,但是卻攻不破對方那兩層劍幕,而且隨著對方的急閃如電的一招九式變化,使得他一連退出八步之外。

 劍幕一斂,他的眼前頓失人影,“嗤”地一聲,一股劍光卻已自偏鋒刺進。

 他撤身滑步,藏土“寶樹派”中的鎮派絕技“寶樹花雨一千式”中的一招“玲瓏浮圖”

 揮出只見他有如千手之佛,層層光影卷將而去,陣陣風聲激蕩呼嘯,一連快攻十八招,將李劍銘的劍式擋住。

 李劍銘見對方施出的路數詭異絕倫,時而大打硬碰,時而快攻速守,輕靈巧妙,眼前紅影翻騰,較之在杭州所遇見的章巴楞,並無遜色之處。

 他步履如風,時而施出“追魂十二巧打”中的毒辣偏激之招,時而施出“落星追魂”中的招式,往往將對方如狂風暴雨的一陣陣快攻逼了回去,反而要回身自保。

 他見這個藏僧並不怎麼兇狠,所以無意施出落星劍式中的最後三式絕招將之殺死,只是想拖一拖時間。

 轉眼四十招便已過去,仍未見到老叫化上屋來。

 李劍銘眉頭一皺道:“大師,如果你願放手,我們就此作罷,在下實在不願與大師為敵。”

 鈞鼎大師冷笑一下道:“在我面前絕對不能讓你將人救走!”

 李劍銘也冷哼一聲道:“既然如此,那麼我就得罪了!”

 他臉上神色肅穆無比,劍式一開,揮出“落星劍式”裏後面八式中的第三式“殘星稀疏”,光芒暴漲,劍氣嗤嗤,激得周遭氣旋流動生寒,冷森森的劍氣將一丈之內俱都罩住。

 鈞鼎大師面上色變,他上身微仰,手中珠串急揮一招“花雨繽紛”,只見他渾身骨骼一陣暴響,手中的珠串倏然戍一條長鏈,此刻畢直如劍的刺進那劍芒之中。

 “嗆”雙方兵器相撞,兩人分了開去,然而就在這時,鈞鼎大師手中的念珠“嗒”地一聲彈了開來,一片碎網真個像滿天花雨,罩了過去。

 李劍銘劍招一出,即被對方一撞,一股奇異的力道使得劍式一頓,連貫不下了,他的身子微退半步,正待變招克敵,眼前卻突地閃現一片珠網。

 他呼了聲:“好厲害的絕招!”

 呼聲剛一出口,他右手長劍收回,左手緩緩劃出一個大圓,千手佛陀傳授給他的接收暗器手法“萬流歸宗”使出。

 只見一道旋轉不息的氣渦在他面前生出,對方那一片急射而來的珠網,頓時好像碎鐵遇見磁石一樣,投入他揮出的氣渦裏。

 鈞鼎大師兩眼驚駭無比,他大喝一聲,右手緩緩拍將出來,身子卻隨著掌式,奇快無比的迫近。

 李劍銘正將對方暗器收入袖底,卻巳見一個碩大的手掌揮將過來,一股壓人欲窒的氣勁有如一片鐵板逼到。

 他哼地一聲,吐氣開聲,右手劍式猛然射出一式“星落於野”,左手一勾一轉,已將神手天君所創之“大雲槌”神功施出。

 一聲異嘯裏,有如一道扁鑽似的掌風穿過對方“大手印”奇功發出的氣勁,直撞過去。

 寒芒流激,劍光閃爍,一股血水倏然射出。

 “啊——”

 鈞鼎大師慘叫一聲,一個龐大的身子跌出兩丈,“叭噠”將屋頂跌穿一個大洞,半身都陷在洞裏,只留下上身在屋上。

 在他左肩上,一個深深的洞,血水汨汨流出,而最難看的卻是他那如土的臉色,有如鬼魅似的,朝李劍銘瞪著眼。

 李劍銘道:“大師靜靜療傷罷,在下絕不趕盡殺絕。”

 他現在心中大定,知道自己功力又較之在杭州與河套煞君大戰時,又增強了數分,足可與河套煞君打上千招。

 一想到河套煞君,立時便想到他那豔麗無比的女兒,紫色夢幻似的身材,清秀美麗的容貌,輕輕的淺笑……

 他歎了口氣,因為他又想到公孫慧琴對他的不好之處來了,相反的,他便立即想到底下這個宮女,他認為她對她的情人是那樣的深情,這使他的確很羡慕……

 他正在沉思之際,一道黑影快速有如鬼魅似的自下面躍了上來,身形一閃便往吊在屋頂上的鈞鼎大師頭上砸去。

 李劍銘俊眉一揚,喝道:“是誰暗算人?”

 他左手一揮,袖中的念珠挾著駭人的異嘯激射而去。

 ※※※那人手掌剛舉至頭頂,便聽到“咻咻”之聲中,六枚白色的珠子激射而來。

 他左手緩緩拍出,一道尖銳的勁風擊將出去,右手仍然原式不動的往鈞鼎大師頭頂“百會穴”劈下。

 誰知他左手掌方一拍出,李劍銘冷哼一聲,那六枚念珠突地在空中一頓,然後撒了開來,更是奇快無比的朝那人身上要穴擊去。

 他這手絕技一施出,那六枚念珠上打“太陽”、“天突”、“七坎”三穴,下打“氣海”、“章門”、“中極”三穴,挾著雄渾的內力,竟然穿過那人劈出的掌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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