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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鷹隼展翼》第69章
第三卷 血色蘭花 第二十八章 悲傷的鎮魂曲

  在這片浩瀚無垠到宇宙極限的歷史/長河中

  有一個/小小小小的/角落

  我們曾經用雙手共同支撐起片藍色的天空

  用熱情填補上/彼此生命的空隙

  風吹來/悲傷的氣息

  穿過心臟的是回憶的流星

  一次次驀然回首

  留下的是不滅的軍魂和往日的歡笑

  在這個陰暗的/無情的/紛紛揚揚的/世界中

  我為你們唱起悲傷的鎮魂歌

  在內心深處/為你們刻下不滅的英雄塚

  看著你們在另外一個藍色的星球中

  迎著初生朝陽張開自己的雙臂

  重新寫下人生的溫柔

  ……

  (小妖:這個歌詞我剛剛寫出來,算不上工整,在寫詞時我會同時在心裡譜曲,這是一首只有我自己才能聽到的歌,我想把它獻給在真正戰場上犧牲的英雄們。這首歌的名字,叫做「悲傷的鎮魂曲」)

  漆黑的天幕中已經透出一絲亮光,我站在477高地的山頂,迎著呼嘯的北風,輕嗅著空中無法揮散的濃重血腥,耳邊似乎又傳來戰場上自動武器掃射交織起的轟鳴。長孫庭默默站在我的身後,在不遠處柳康南和程遠夏拎著兩個急救箱,正在給受傷的士兵包紮。

  方翔少校戰死,楊羽戰死,能跟長孫庭活著趕到477高地的士兵,只有區區三個人。五百名最精銳軍人組成的突擊隊,最高指揮官陣亡,除了我這個臨時任命的代理連長,所有尉官全體陣亡!

  我們誰也沒有再去碰那個電台,一行人默默的撤出這個最慘烈的戰場。

  「白瑞奇死了。」

  聽到這個消息長孫庭隨意輕「嗯」了一聲,在短時間內連續經歷最激烈的戰鬥,我們每個人都看到太多的死亡,已經變得有些麻木。我突然回頭狠狠揮出一拳,長孫庭猝不及防被我打得鼻血長流。他捂著自己的鼻子,傻傻的問道:「大哥你為什麼打我?」

  我看著自己的拳頭,聳聳肩淡然道:「沒什麼,我只是突然有點手癢了。」

  在我的軍裝口袋裡藏著一顆用白布包起來的子彈頭,它上面沾滿了白瑞奇的鮮血,她是一個讓我感動和心痛的女人。

  我帶領僅剩十三人的突擊隊,在密林中開始了長達四百里的長途行軍。印度軍隊在獵犬的帶領下一次次向我們靠近,我們數度徘徊在死亡線附近,緊張的行軍後,是我最繁重工作的開始,我必須借助地圖,一遍遍推演各種可行的撤退計劃,盡可能避免和印度軍隊的交鋒,那種小心翼翼當真稱得是是如履薄冰。

  五天後我們終於出現在中印邊境線上,隔著鐵絲網,我可以用望遠鏡清楚看到中國邊防部隊哨兵的身影,但是我們根本沒有任何機會返回中國。在中印邊境東部長達幾百公里的邊境線上,印度軍隊拉了兩層兩米多高的鐵絲網,仔細觀察這些鐵絲網,在上面有些地方還掛著松鼠、野兔之類的小動物,明顯已經接通了高壓電。

  在我觀察範圍內,僅僅過了十五分鐘,就有二十四支巡邏隊走過,粗粗一算,僅東部邊境,印度軍隊就陳列了至少二千支巡邏隊。

  印度每支巡邏隊都以班為單位,搭配了一輛軍用機普車,上面架著車載重機槍和小型榴彈炮,而且有些巡邏隊裡還有背著狙擊步槍的士兵,僅僅為了我們這十三個人,印度就投入了兩萬多人的部隊和幾千輛軍車。我只覺得滿嘴苦澀,看來印度軍方已經發了狠心,務求要把我們這些殘餘份子盡數殲滅。除非我們全部學會隱身術,又不怕鐵絲網上的高壓電,才能在印度軍隊的眼皮底下成功返回中國。

  看到近在咫尺的祖國,卻只能趴在森林的雪地上,強忍著飢餓與疲勞,我們必須象兔子一樣,把耳朵高高豎起,一有風吹草動就隨時準備戰鬥、撤退。我們的乾糧在兩天前就吃完了,我們不敢生火,不敢開槍獵食動物,大雪封地也找不到什麼植物果實來充飢。沒有經歷過一邊把生草根送進嘴裡用力咀嚼,一邊抓起把積雪幫助下嚥食物的人,絕對無法想像這種非人的痛苦。

  我攤開地圖看了一遍又一遍,迎著所有人充滿希望的目光,我沉默了好久,才低聲道:「敵人在邊境線上已經布下天羅地網,我們想強行突破只會是飛蛾撲火,給印度軍方抓到把柄。我們只能先潛入不丹國境,再轉折進入中國領土,我預計大家至少還得在密林中穿行五百里路。」

  饒是突擊隊員都心志堅強的精銳軍人,在聽到我的話後,每個人都露出一片慘然的神色。沒有補給,說不定我們會活活餓死在密林中。

  一直吃草根,三天後就有一名士兵開始便血全身脫力,就算我們把他身上所有的裝備都御下來幫他扛上,他走路還是搖搖晃晃,根本無法跟上我們的急行軍,我們只能一次次增加額外休息,想盡所有辦法尋找各種容易消化的食物。

  為了不連累所有人,這個士兵偷偷吞下衣領上的紐扣,望著他變得冰涼的屍體,我們所有人都低下了頭,他是我們突擊隊第一個非戰鬥死亡的士兵!

  為了不讓這種事件再次發生,在經過一個已經被冰封的水塘時,我們冒著被敵軍追上的危險,投下幾枚手榴彈,在炸碎冰層的水塘上飄起幾十隻被炸暈的魚,把這些魚撈上來,程遠夏舔著嘴唇道:「要是能把它們烤食,那可是世界上最好吃的美味了。」

  我抓起一條魚把它丟在地上,叫道:「在這種情況下就不要再把自己當成一個人,和我一樣吃了它!」

  我趴在地上,就像是一條已經餓瘋的野狗一樣,狠狠撕咬的在地上不斷掙扎的魚,吸吮著它的鮮血,把帶著鱗片和的魚肉吞進胃裡,就連它的內臟和魚刺也沒有放過。

  大家看看我,我看看你,終於也開始像我一樣啃咬食物,這些在戰場上揮汗流血毫無怨言的勇士,在象野狗一樣狼狽的進食時,有一半人都掉下了眼淚。

  當天晚上結拜兄弟中排行第六的趙偉,抱著肚子左右翻滾,我伸手一摸,驚訝的發現在他的胃裡鼓起一片腫硬。

  我抓住趙偉的衣領狂吼道:「你到底吃了什麼東西?」

  「皮、皮、皮……」趙偉痛得混身哆嗦,連最簡單的話都說不出來,順著他的目光,我在趙偉的背包中找到一隻已經吃了一半的軍警防暴靴。

  趙偉把那個服毒自盡的士兵皮靴脫下來,用刺刀割成長條,一條條吞進胃裡,由於不能消化,牛皮在胃裡結成了硬塊,長時間被胃液浸泡,牛皮開始膨脹,隨著胃部一次次攪動,這些牛皮劃傷了趙偉的胃壁,我不敢相像趙偉現在這麼痛,是不是已經開始胃出血。

  我從彈匣裡御下幾顆子彈,拆掉彈頭後把火藥混在水裡強行給趙偉灌下去,希望可以幫助他消化掉胃裡的牛皮,但是在凌晨三點鐘,趙偉還是掛著淚水死在我的懷裡。

  他是我的兄弟,他是中國最優秀的軍人,他沒有死在最殘酷的戰場上,卻死在一隻皮靴導致的消化不良上!

  我臉色蒼白,拚命咬住嘴唇,一拳重重打在身邊的大樹上,在鮮血飛濺中我的拳頭整只沒入樹身,足有十五六米高的大樹一陣亂顫,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

  我想縱聲狂吼,我想抓起衝鋒鎗向天上掃射來發洩我的痛苦,但我不能這麼做,我只能捏緊雙拳,把頭高高揚起,在全身肌肉顫抖中,將已經衝到眼角的淚水生生擠回身體。我是這支突擊隊的最高指揮官,我是所有兄弟的大哥,我現在是所有人的精神信標,無論面對任何絕境,我都絕不能再哭!

  想成為英雄,就要放棄自己的眼淚和所有軟弱!

  我摸出身上的酒壺,把裡面的烈酒全部傾倒在趙偉的墳地上,我想無論是過上十年、二十年,在這片廣闊無垠的土地上,都有一小塊被英雄膽浸透的土地,帶著醇酒的芳香,在趙偉想念我們的時候,他在漆黑的深夜,也會伸出舌頭輕輕的舔吮一下這片土地中故鄉的味道吧?

  將酒壺狠狠拋出,望著欲言又止的長孫庭,我淡然道:「我現在已經不需要那種東西,真正的力量絕不是來自什麼含有特殊成分的酒精,管***什麼膽汁分泌,什麼膽囊腺破裂,傅吟雪就是傅吟雪!」

  長孫庭望著我堅若磐石的沉肅面容,狠狠點了點頭,一把抱住我,歡叫道:「我真的好開心,值得我尊敬的大哥又回來了!我一直相信,那壺酒只是一個助推器,它一定可以幫助大哥重新找回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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