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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灼眼的夏娜》第39章
(VI-4)

  碰——

  碰——

  象徵煙火大會預告的空炮聲,在接近傍晚的泛白天空響起。

  天氣晴朗得不可思議,可以明顯看出天空色澤變化的過程。再過不久就是黃昏的節慶活動及夜晚的煙火大會。

  佐藤家所在的舊住宅區,由於是大地主門戶林立的僻靜地區,與魚鷹節的熱鬧氣氛相距遙遠,不過在這一天,連其中的氣氛也令人感覺似乎有些沸騰。

  事實上,可以遙遠聽見從河川用地傳來擴音器發出類似人員整頓的嘈雜聲,露天舞臺近似噪音的演奏,仔細一聽,還可以聽見像是低鳴一般的群眾喧囂聲。

  佐藤跟田中心想如果可以的話,打算跟瑪瓊琳一起參加這次的活動,不過一回到家卻看不見當事人瑪瓊琳的蹤影。

  無精打采的他們坐在平日特訓地點的椅子上,一邊聽著遠處傳來的活動聲音,一邊盯著擺放在台座的異次元世界巨劍“吸血鬼”布羅特薩奧格。

  兩人同時想到不可動搖的事實這句話。

  巨劍十分沉重,瑪瓊琳不見人影,節慶活動位在遙遠的另一端。

  “雖然池那麼說……但實際上應該怎麼做呢?”

  佐藤手肘靠在兩膝,托住臉頰,擺出有如羅丹“沉思者”的姿勢說道。(注:羅丹(1840~1917)法國浪漫派雕刻家,“沉思者”為其代表作之一。)

  一旁,田中採取淺坐姿勢,帶著一副即將呼大睡的懶散模樣答道:

  “知道才怪,總之只有硬著頭皮做下去。今天就不去參加活動了哇啊!?”

  深藍色火球隨著驚人的爆裂聲,撞破茅草屋頂與木頭東拉樑柱,落在他們面前。猛烈燃燒的火焰立刻飛散,融入風裏,而身穿男用無尾晚禮服的美女從中出現。

  “瑪瓊琳大姐!”

  佐藤連忙站起來。

  “大姐!”

  田中差點從椅子滑落,兩人各自稱呼的美女,也就是瑪瓊琳•朵臉上表情比平時來得更為不悅。

  “你們兩個,還記得我先前說過的話嗎?”

  “……”

  馬可西亞斯難得沒有接著訕笑。

  間隔一陣莫名的空白,兩人經這麼一問隨即交換視線。

  “呃,這……”

  “請問是哪件事?”

  瑪瓊琳不理會危險的巨劍,在台座上一屁股坐了下來。透過平光眼鏡瞪視兩人說道:

  “只要調音師一出現,我們第二天就馬上離開。”

  “……”

  又是一陣空白。

  “呃,沒錯。”

  “啊,是有點印象。”

  瑪瓊琳對著猜測不出這個問題用意的兩人說道:

  “對方今天出現了,所以我很快就會離開。”

  兩人不給馬可西亞斯空白的間隔,同時大嚷:

  “啊……怎麼這樣!”

  “大姐,你……你是在開玩笑吧?”

  瑪瓊琳張牙舞爪地大聲喝斥:

  “我怎麼可能開這種惡劣的玩笑!!”

  “是真的。”

  最後由馬可西亞斯肯定表示。

  這恐怕是兩人所聽過,出自他口最簡單的句子。

  他們頓時陷入半茫然自失的狀態。抱著人類絕對無法解決的難題,煩惱、思索,別說解決,才剛來到取得幾個暗示的階段,就已經Game Over。

  兩人像是麻痹了一般動也不動。

  瑪瓊琳的目光落在自己身旁的巨劍。接著將其單手舉起。不費吹灰之力的動作甚至連“抬起”的力量也感覺不到。似是舞劍又像練武,僅僅轉動單手而且只有手腕部位,以優雅華麗的動作迅速敏捷揮舞著巨劍。

  兩名跟班抱著欲哭無淚的憧憬與欽羨凝視這一連串的動作,然後瑪瓊琳說道:

  “有沒有要做些什麼幫我餞行?”

  碰——

  碰——

  只有象徵煙火大會預告的空炮聲,在接近傍晚的泛白天空響起。

  當調音師默默離去之後,夏娜在夕陽餘暉中,漫無目的地走著。

  亞拉斯特爾一語不發,大概也是受到很大的衝擊吧。

  當初逃離悠二的那股氣勢與力量早已消失殆盡。

  只剩下有氣無力的悲傷,以及對於卑鄙的自己的輕蔑而已。

  看見路上穿著浴衣的人們熙來攘往,難過得連視線也一直落在地面。映照在柏油路面的身影拉得很長。毫無力氣的手臂甚至連拿在手上的書包也覺得沉重。

  腦子無法思考。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或者,應該怎麼辦才好?或者,接下來要怎麼做?等等,思緒來不及凝聚成想法便隨即瓦解,墜落在茫然自失之中。

  夏娜只是無可奈何地不停走著。

  前方,傳來“軋”的一聲,是腳踏車的刹車聲。

  然而,夏娜了連抬起臉的力氣也沒有。

  接著又傳來慌慌張張停好腳踏車的聲響,然後出現穿著拖鞋的雙腳。

  “小娜,我找你好久了!?”

  熟悉的柔和語調不知為何聽起來像在叫喊,聲音不帶一絲溫柔。

  “……千草?”

  少女抬起臉龐,千草看出眼睛哭腫的痕跡,也覺得自己眼眶濕潤。對於少女的憐憫之情如同淚水一般一湧而上。

  “千草。”

  夏娜再次開口,感情也隨同聲音一起溢出。

  “吉田、一美、先說出來了……我、本來也想去,結果、悠二、被搶走……”

  千草將嬌小的少女摟在胸前,緊緊地摟住,完全無視路上行人好奇的目光。她一手繞至顫抖的小巧頭部,撫摸烏黑秀髮。

  “對不起,小娜,全是因為我顧慮太多,要你保密。”

  “不是的、是我……沒有告訴悠二,說我不喜歡……是我沒有、告訴悠二……說想要、跟他一起去。”

  “……”

  “所以我……想要把悠二帶到別的地方去,我知道很過分……可是,我……”

  夏娜在足以包容自己一切的溫柔之中哭個不停,那是她成為火霧戰士以來未曾感受到的。

  “我不要、悠二被搶走……只希望、不要被搶走……才會有、那種想法,可是——”

  接著已經語不成句。

  千草一語不發,只是緊緊摟住啜泣的少女。

  在母親出門之後,悠二也在街上繞了兩圈尋找夏娜,到頭來還是找不到她的蹤影。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跟吉田約好的時間,現在,他正待在當地居民習慣在魚鷹節當天相約的地點——也就是地藏堂前面擁擠的人群之中。

  他身上仍然是一成不變的家居便服。其實可能的話他也想穿上浴衣,只是突如其來的意外狀況,讓他一點心情也沒有(況且千草不在的話,他也不知道怎麼穿)。

  (為什麼夏娜會生氣呢?)

  疑惑讓心情變得沉重。

  這陣子,他已經可以漸漸感受到她的行動或想法的片斷,雖然非常微弱。這讓他不由自主地感到自豪與開心……然而,這個心情現在在整個萎縮。她究竟在想些什麼呢?如果無法理解最關鍵的這一項,到頭來一點意義也沒有。這是他的感覺。

  (可是她拒絕了班上同學的邀約啊……)

  老實說,他一直在想,如果可以跟夏娜一起去就好了。可是,向來堅持實用主義且工作至上的她,對於這種鬧哄哄,沒啥好處、浪費時間的節慶活動應該是毫無興趣。這樣的推論應該很合理才對。這麼一來……

  (或許她覺得我參加節慶活動是一種很懶散的行為吧……)

  記得前不久才彼此鼓勵要好好努力……不過話又說回來……

  (……也不應該是,叫我想去就去吧……)

  回想少女破口大駡(他認為)的說詞,心情再次轉為沮喪。

  (先別急著問出理由……總之,等回去以後再好好向她道歉。)

  悠二完全不覺得是她有錯,或者是她不講理。

  (反正,已經留下字條跟禮物……希望她的心情可以恢復。)

  最重要的是,這個遲鈍的少年完全誤解整件事情了。

  這個時候……

  “對、對不起,阪井同學。”

  隨著“喀啦喀啦”的悅耳木屐聲響,同時傳來招呼聲。

  出聲的人正是在今天感到特別驕傲的吉田一美。

  “是我約你,卻讓你久等……”

  “沒關係,時間正好,而且穿浴衣很花時間——”

  悠二回過頭,望見身穿浴衣的少女,一時看傻了眼。

  白底搭配稀疏的細竹圖樣,純淨又樸素的色彩,非常適合她的氣質。雅致的腰帶花色、素色提包以及白色木屐,均為她那身自然的裝扮增添了光彩。

  “……”

  “阪井同學?”

  “呃、抱歉,你這樣很漂亮呢。”

  太過坦率的感想,讓吉田的臉龐頓時泛紅。

  “呃,啊、非常謝謝……你的……誇……”

  語尾越來越小聲而至中斷。

  這種害羞的模樣真是可愛,少年不經意心想。於是抱定總而言之要讓約他出來的少女玩得盡興的決心,開口說道:

  “我們走吧。”

  “好!”

  吉田一美面露幸福至極的表情答道,而她的衣袖裏頭收著一個單邊眼鏡。

  這是因為她想向那名給予她機會,讓她做下自己認為“最好的”選擇的少年道謝,並順便歸還單邊眼鏡,所以才會隨身攜帶。

  一開始確實是如此。

  鋪設在河川用地,刻意做得稍窄的道路上,眼睛可見成排電燈泡的光亮、耳畔儘是喇叭的喧囂聲。在這樣的混亂之中,光線、聲音、人們全部混雜在一起,展現出節慶活動不同於平常的狂熱。

  其中,有三人一組身穿浴衣一邊前進,一邊眺望兩旁並排的攤位。

  “其實我跟這類活動一向沒什麼緣分,大多是穿著浴衣站得遠遠地觀賞煙火而已。”

  體型高大卻瘦削的田中榮太穿起跟家居服沒兩樣的浴衣非常合適。搭配戴在蓄著短髮的頭頂上閃閃發光的超人面具,充分表現出參加廟會的日本人風情。

  “我也是,除了煙火大會以外,只記得神社那邊有舉辦什麼祭奠之類的。”

  至於佐藤啟作則是輪廓略顯遷細,再加上及肩的長髮,看起來只覺得是時下的青少年被迫穿上和服一樣。不過當事人倒是不以為意。

  話又說回來,眾人目光焦點所在,正是由他們隨侍兩旁的瑪瓊琳•朵。

  明亮的深藍搭配豔麗的牡丹花樣的浴衣再系上褐色腰帶,不過穿起來卻“一點也不合適”。

  說來說去浴衣之中服裝並不適合凹凸有致的豐滿體型。程度上有所不同,像吉田一美的傲人三圍,連同龐大的存在感與威嚴,在服裝線條上完全展露無遺。極其煽情之能事。

  負責管家的老太太幫她穿衣的時候,她的說法是:

  “‘蓋頭蓋臉’的話,穿衣服就會變得一點意義也沒有。”

  理論上固然說得頭頭是道、精闢入理,然而穿衣技巧卻是完全不及格。老太太竭盡全力將她的栗色長髮盤成一個漂亮的發簪,可說是和服文化的小小抵抗吧。

  而她理所當然還是把表達馬可西亞斯意志的神器“格利摩爾”夾在腋下,所以即使處在節慶活動,這個空間依舊是搶眼到不像話。

  佐藤跟田中對瑪瓊琳所要求的“餞行”方式,以他們平時的作風來看或許會覺得可笑,也就是“留下回憶”這麼簡單。

  聽見響徹半空的空炮聲,在魚鷹節這一天聽見她的離別宣言,讓他們感覺其中可能透露著某種意義。況且,他們本身基於各種理由,從來不曾參加過魚鷹節。或許這就是……他們希望與瑪瓊琳一同闖蕩未知世界這個願望的補償也說不定。

  “大姐,那叫做撈金魚哦。”

  “金魚——?不像吧,明明就是紅色的嘛?”

  “遊戲方式就是用這個‘拯救’金魚。”

  “遊戲?怎麼玩?”

  “‘就是玩救人遊戲’啦,嘿、嘿、嘿!”

  在這個偶爾會讓人嚇一跳的聲音冒出的同時,他們也逐漸溶入人群之中。

  這是有一名少女站在攤販所形成的街道,凝視著他們。

  “——!”

  苗條修長的身材搭配美麗的淡色牡丹圖案的浴衣相當醒目,她就是緒方真竹。

  她直盯著田中榮太。

  她一直看著田中榮太,面對不知如何吃棉花糖而面露難色的美女,於是他扯咬自己的棉花糖作為示範。

  佐藤啟作去買章魚燒,所以不在場。

  因此在緒方眼中……

  田中榮太正跟一名有著栗色秀髮、三圍傲人的外國美女(不得不承認……)兩人單獨、快地度過節慶活動。

  看起來是這個樣子。

  單單看到這個畫面,就覺得看不下去了。

  “緒方同學,怎麼了嗎?”

  池速人從一旁的攤販——因為瞭解自己的處境孤立,所以受邀加入了她的小團體——開口詢問。

  “呃,沒……沒什麼。”

  話才說出口,緒方隨即被自己哽咽的聲音嚇到,連忙以一時興起買來的面具遮掩即將崩潰的表情。

  那是跟田中一樣的面具;雖然如此,兩張面具卻漸行漸遠。

  節慶音樂無辜地、毫不知情地演奏著。

  身穿浴衣的夏娜與千草從堤防上方眺望著這幅熱鬧情景。

  震耳欲聾的聲音、人群、熱情的浪潮淹沒了兩岸河川用地的攤販大街,邊緣有如波濤一般湧至堤防。夜色之中的光之海透過人們變得喧騰起來。

  不僅如此,從禦崎市車站到大馬路,大鐵橋禦崎大橋,兩旁的堤防均充斥著令人歎為觀止的人潮,真不知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小娜,你吃過蘋果糖嗎?”

  夏娜答道,她的浴衣是鮮豔的緋紅色搭配留白的圖案,可說是十分符合各自喜好的打扮。夏娜的長髮系著跟浴衣同樣顏色的發帶,讓整體搭配一致。

  千草望著在時間緊迫之際穿衣技巧格外高明的少女令人驚豔的裝扮,笑著回答:

  “唔呼呼,說對了一半,看見本尊後你可能會嚇一跳喔。”

  “嗯。”

  在旁人眼中,只覺得手牽手的兩人是一對感情融洽的母女。其中一人原本就是這麼打算,而一向對這方面沒有概念的另一人對於感情融洽完全沒有任何異議。兩人以略微驚歎的目光眺望著平時難得一見的,到處擠滿人•人•人的景象。

  事實上,她們是不想來的。

  千草當然不打算拉著意氣消沉的夏娜出門,原本是準備乾脆在家一起吃刨冰,一邊坐在狹小的陽臺觀賞煙火。

  然而,當兩人回到家一看卻大吃一驚。

  餐桌上面,從附近的每家麵包店各買來一個的鳳梨麵包,堆成一座小山。以這個數量來看絕非只跑一趟就能買齊。

  一旁擺了一張字條。

  夏娜打開看過,卻什麼話也沒說。

  而千草看到她的表情,便找她去參加節慶活動。

  (悠二,你這個笨蛋……)

  夏娜思索著現在應該身處人群之中的少年。雖然想讓他瞧瞧現在這身難得的打扮,但她並不急著尋找。因為自己也不清楚……一旦遇見悠二,應該擺出什麼樣的表情……一旦遇見吉田一美,應該說些什麼才好。

  (不過,算了。)

  想起寫給自己的字條內容,心中便感到溫暖。

  (等回家以後,就聯合千草好好教訓他一頓。)

  一想到此,臉上也不禁浮現微笑。

  千草也對著少女笑道:

  “再等一下,就要放煙火了。小娜以前看過煙火嗎?”

  “看過會吐圈的人。”

  簡短答道。語氣之中已經沒有淚水的陰影。

  千草滿意地牽著少女的手。

  “呼嗯,那不是日式的吧。”

  “嗯。”

  手牽著手的兩人組踩著輕快的步伐,從石梯融入河川用地的人潮。

  悠二不時配合吉田的走路速度,一邊休息一邊走在人群之中。

  “怎麼樣都覺得射擊遊戲很奇怪,那種程度的威力根本不可能擊倒大型目標。”

  明明準確命中目標卻一動也不動,結果老闆以一句“這是常有的事”不了了之,讓悠二覺得很不甘心,於是吉田笑著回答:

  “不過,要是準確命中就可以擊倒獎品的話,那就不用做生意了。”

  “唔——嗯,可是這麼一來,總覺得好像受騙了。”

  “我覺得參加節慶活動就是體驗快樂的氣氛,有沒有拿到獎品沒關係。”

  大概是這股氣氛令人感到雀躍,吉田的語氣比起之前在中庭•拱廊美術館的時候遠遠來得流暢,笑容也很自然。

  悠二也以微笑回應她的笑容。

  “說的也是,這種地方的獎品全是平常擺在店面也不想買的東西……啊!”

  刨冰的招牌映入眼簾。悠二看了看同行少女的狀況,然後說道:

  “吉田同學,要不要休息一下?吃個刨冰好不好?”

  “是!”

  “不是說過不用這麼緊張的嗎?我再問一次,你真的想吃嗎?”

  “是、是的,這次……真的想吃。”

  吉田滿臉通紅地如此回答。事實上,在兩人一開始閒逛的時候,悠二立刻建議要買烤魷魚來吃,她不敢說自己不喜歡吃,只好勉強答應,結果演出跟烤魷魚乾瞪眼好幾分鐘的糗態。

  有了前車之鑒,悠二不再隨便建議她買東西以免造成她的困擾。但是對她的疲憊相當敏感,動不動就停下來休息,然後買飲料給她喝。

  (真的很體貼。)

  對著心生曖意的她,悠二問道:

  “你要哪種口味?”

  “呃,那就草莓好了。”

  “知道了,你等一下。”

  並肩行走,終於在今天鼓起勇氣開口邀請的背影……魚鷹節令人雀躍的歡樂氣氛……在一起時那種無可取代的充實感受……吉田覺得這一切就像在做夢一樣。

  (實在無法相信……“事實上居然會是那樣的世界。”)

  真希望早點見到卡姆辛跟貝海默特。

  早點見到他們,歸還單邊眼鏡,然後想對他們說聲:

  “非常謝謝你們。”

  衷心地感謝與道別的話語。

  吉田準備道別的對象——也就是卡姆辛跟貝海默特,正坐在距離吉田指定的等候地點相當接近的堤防上。

  那根纏滿布條的粗長棍棒——向來是引人注目的第一要件——此時正平放在堤防上被草堆遮掩著,所以沒有人發現。當然,此刻也不會有任何人注意到,黑暗中那頂風帽之下的臉龐。

  他們現在是一般的觀光者。

  “啊啊,一邊觀賞這個景色一邊進行調音,此刻也算別有一番風味。”

  旁人聽來隻覺得是在自言自語,這時左腕傳來回答:

  “呼嗯,小姑娘應該已經做出選擇,獲得幸福了吧。”

  “啊啊,說的也是,希望如此。無論她做出什麼選擇,‘希望結果是幸福的’……”

  “呼嗯……”

  接下來兩人默不作聲。凝望著這次終於可以守護的人們的歡樂光景。

  數分鐘過後,汽笛聲響起。

  “啊啊,那是什麼聲音?”

  “呼嗯?”

  仔細聽近似破音的擴音器內容,看來活動的重頭戲——也就是煙火的施放即將開始了。

  “……啊啊,原來如此。那麼我們也開始吧?”

  “呼嗯,說的也是,讓想必當然美麗的光芒恢復和諧吧。”

  卡姆辛站起身,摘下風帽。

  他緩緩地把手上棍棒纏繞的布條拆開,底下露出一根鐵灰色的粗糙鐵棒。他們向吉田說明這是鞭子,但是怎麼看都找不到可動部位。

  而他單單以右手輕易舉起鐵棒。堤防上雖然也有往來的行人,不知是否因為他們太過泰然自若?還是專注在煙火飛舞的天空之故?完全沒有人在意這一點。

  “驅動。”

  卡姆辛說道,將左手伸至胸前。

  隨著“碰”的發射聲響,手心燃起一團約為棒球大小的褐色火焰。雖然尺寸不一樣,卻正是昨天從少女的想像之中拷貝下來的和諧光景。

  “形成自在式,卡達修的血脈。”

  隨著貝海默特的聲音,他們在昨天跟前天藉由鐵棒在禦崎市全區做下的標記,開始發出同顏色的光亮。那是以細小文字列排列而成的高級自在式。

  “展開。”

  卡姆辛再次開口,手心的火焰“散開”,纏繞住鐵棒。象徵這個城市和諧的圖騰在表面猛烈燃燒。

  四周為數不多的人們鼓掌叫好,看來是當成特別節目或者街頭表演。當然,對他們而言,無論是當成哪一中都不構成影響。

  “與自在式,卡達修的血流同步。”

  貝海默特的聲音再次傳來,城市全區的自在式開始與他們在鐵棒上所描繪的和諧圖騰產生共鳴。構成這個城市的扭曲逐漸獲得矯正。

  位在其中的人們所感受到的名為不協調感的扭曲,不斷恢復成固有的風貌與和諧的本質:喪失與中斷的事物在回憶之中得到療愈,宛如受到放鬆的心情所籠罩,整個埋沒在安心的感覺之中。

  這就是所謂的調音。

  “調音完畢。”

  “自在式自行瓦解。”

  於是,和諧的畫面完成了。

  原本應該是這樣。

  在人們仰望的頂端,夜空中耀眼綻放的大型煙火,扭曲了。

  現在,當天的事情

  不知位於何處的黑暗,貼在地板、牆壁、天花板上面,數個大得誇張的淡綠色圖騰現在開始隆隆作響地驅動了。不僅是構成圖騰本身的火焰猛烈燃燒,圖騰之間也同齒輪一般咬合轉動。看起來就像是將時鐘的內部轉換成外形詭異的平面圖一般。

  眼見這幅景象,一身白袍的教授踮起腳來高聲尖叫:

  “多——————————米諾————————————!!

  “是——————的!!”

  站在一旁的“磷子”多米諾當下立刻回應。

  “你瞧——瞧,這驅動的模樣!!E——xciting!!E——xcellent!!我把一切投注在龐大的扭曲……”

  “第三百三十五遍喔豪洞豪洞洞(了好痛好痛痛)!”

  一邊一機械手擰轉自己的“磷子”,教授同時大吼:

  “不——用你多嘴我也知道——啦!!最重要的是,萬事具備了吧!?”

  “是——的,教授!‘晚會之櫃’已經做好起飛的準備了——!!”

  “很好,以你來說算是處理得蠻Excellent!!我立——刻起飛,你應該曉——得——接——下來要怎麼做吧!?”

  “是——的!小的多米諾先行失陪,為教授準備進入‘晚會之櫃’的事——宜!!哈豪洞豪洞(啊好痛好痛)?”

  “誰要你模仿我來著?而且,要是失——敗的話,你可是要倒大黴哦?不——過,如果你努力一點,我會給你一個乖寶寶特——別獎哦!”

  “是——的,一切包在小的多米諾身——上!!”

  隨著欣喜的聲音,有如瓦斯桶一般的“磷子”消失在火焰漩渦之中,一身白袍的教授獨自留下,望著自式運轉的畫面,浮現志得意滿的笑容。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夜空中陸續綻放的煙火不可思議的狂舞。

  盛大的光圈旋轉、彎曲、搖曳、彈跳。

  遲來的炸裂聲傳來,發出一陣攪雜著大小不同的爆炸聲響。

  “呃……?”

  千草一時愣住,抬望這個異常的天空。

  夏娜緊緊握住與她牽著的小手,小聲說道:

  “調音失敗了?”

  短短數秒,情況開始出現意外的發展,應該說是混亂。原本啞口無言仰望空中浮現的混沌光芒的人們,開始若無其事地對著“扭曲的煙火”歡呼鼓掌。甚至下一發很快發射升空。

  “怎麼了?”

  “沒有……反應嗎?”

  佐藤跟田中對於這個奇異的結束方式感覺不太對勁,不禁面面相覷。

  這時,瑪瓊琳一把揪住兩人的衣領,開懷地大吼:

  “看樣子,你們兩個還有一件工作要做!!”

  “嘿——哈——!!真是,這個世界實在是千變萬化啊!?”

  回應合約人惡狠狠的笑容,馬可西亞斯也發出欣喜若狂的咆哮。

  站在堤防上的卡姆辛面露苦澀的表情。調音工作出現不可能發生的現象,這個狀況象徵的意味就是……

  “是‘那傢伙’吧……在外界宿已經接獲不下數遍的警告,一時不察。”

  貝海默特感受到一股扭曲的力量,以無形的波動穿越空間而來,同時喃喃道:

  “完全沒有感應到氣息,這個扭曲的目標究竟是什麼……”

  眼見突然出現的怪異現象而陷入混亂,但隨即視為理所當然而平靜下來,當新生成的扭曲再次通過又感到驚訝,接著再次接納這個事實……隨著空擋與空擋之間仿佛臨時想到才冒出的扭曲煙火,人們在混亂與安穩之間不斷來來去去。範圍與扭曲的大小持續以加速度擴大當中。

  與吉田一起混雜在其中的悠二,將恐懼、憤怒、苦惱化為聲音:

  “可惡!怎麼這樣……難道又來了嗎!?”

  吉田一美對於阪井悠二的話感到奇怪。

  那是跟他一般人面對異常狀況而心生動搖之際,截然不同的反應。

  她自己“也一樣”,跟其他人有著不同的感受。感應得到這個世界逐漸擴散開來、令人不寒而慄的扭曲。那是理所當然的,因為遭到扭曲者不是別的,正是源於自己想像的世界。對於自己想法的改觀,相當於其中原因的“某種事物”,恐怕與卡姆辛他們一樣可以清楚地感覺得到。正因為是與那個世界息息相關的自己,才有辦法感應到這些。

  然而,他剛才說了什麼?

  “‘又來了嗎’”?

  為什麼他要說出這種話?

  為什麼他會說出這種話?

  從晃動的衣袖感覺到一個重量。

  在反復的混亂之中,不知為何一手抓住了原本已經決定不要使用的“那個物體”。

  在天空渲染開來的扭曲煙火與周遭的異常狀態……所以認為有使用“那個物體”的必要。

  不對。

  是因為想要確認的關係。

  想要確認現在感受到的幸福並非稍縱即逝的假像。

  想要確認現在懷抱的溫暖並非早已遺忘的悲傷心情。

  吉田一美認為這是“最好的”行為,於是做出選擇。

  然後,她看見了。

  誠心祈求,但生活已經破壞。

  破壞,然後永無止盡持續下去。

  世界依然朝著未來不停運轉

(第六卷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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