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I-1)
某處,
公司裏的大媽,
把寄來的書,交給了總務科的職員。
講臺上,站著餘下的五個人。
從學生的角度看過去,右邊站著男生——阪井悠二、田中榮太。
左邊站著女生——夏娜、吉田一美、緒方真竹。
他們像在決鬥一樣站在一起。
還剩下的角色裏面,大家都想得到的羅密歐和茱麗葉,還並沒有決定人選。事情到了現在這個狀況,已經沒有人再去關心恐怖的《綠野仙蹤》裏面的角色,大家都想知道的只是,到底哪兩個人會獲得扮作情侶參加遊行的特權。
藤田比其他時候更加慎重地洗了洗手中剩下的簽。
“那麼……男生這邊,剩下的角色還有羅密歐和獅子。”
說著她遞給講臺右邊兩枚簽。
“還有,女生這邊的話,還剩下茱麗葉,桃樂西和小狗托托三個角色。”
說著又同樣給了女生這邊三支疊在一起的簽。
教室裏的氣氛越來越緊張。
站在緒方兩邊的女生,想都沒怎麼想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同時踏出一步上前。
“!”
“!”
兩個人踏出腳步的那一刻,彼此對於對方的動作都是心知肚明的。
夏娜踏出這一步,是抱著一定要搶得先機擁有最大程度得選擇權的信條,
而吉田踏出這一步,是因為不想猶豫要快下決定。
“……”
“……”
兩個人斜眼看見了彼此,眼神交匯的地方在空氣中擦出了火花。
在夏娜的眼裏,寫著“悠二的搭檔是我”這樣的意味。
而在吉田的視線中表達了不管是什麼樣的強敵都不會畏懼,只要同悠二變得親密起來這樣的決心。
“唔……你們兩個,這個最多也就是個遊行的劇碼演出而已,沒必要這麼拼命嘛……就算你們把這當成競爭,也是沒有所謂的勝負……的吧?”
站在旁邊的田中面對這個讓人頭疼的局面,扮了次黑臉,勸著兩個女生。
(還加那個“……的吧?”做什麼,本來就是沒有勝負的事,這個呆子。)
果然不出所料地,在兩個女生視線相對並擦出火花的焦點上的那個少年,又變成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模樣。
“可是,這可是和悠二成為能單獨相處的搭檔的機會啊!”
夏娜用一種隱藏了全部憤怒的特有的安靜表情回答道。
對於悠二的不利之處在于,夏娜從班級的其他同學那裏聽說,如果能夠和悠二一起演出《羅密歐與茱麗葉》的話,在周圍人的眼裏,兩個人也就自然而然地變成了親密的戀人關係。這個說法當然是有失偏頗,但是正是這個原因,使夏娜升起了一股一定要得到這個角色的戰意。
“……正因為這樣,我才一定要得到這個角色!”
看上去大概只有十二、十三歲的夏娜身上卻有一股異于常人的力量。
同樣不難想像的就是,若無其事地混在學校生活的她,其實也並不是人類。
事實上,她是為了守護人間的安寧,來對付那些吞噬人類的“紅世使徒”的有著特殊使命的戰士,火霧戰士。她被稱為“炎發灼眼的殺手”,夏娜這個名字,是悠二為她取的。
一系列複雜的事情的發生導致她現在仍滯留在這個城市裏,最初是為了履行火霧戰士的使命而到來,不過到了現在已經有了其他更重要的原因讓她留下。
這個重要的原因不是別的,正是她和悠二的關係。
(我要在這個地方,在悠二的身邊)
完成身為火霧戰士的使命,夏娜需要一個少年作為搭檔,除此之外,在朝夕相對中,產生了想要作為一個女子留在他身邊的願望。
和演劇一事相同的,從周圍的人那裏還聽到了很多關於清秋節、關於遊行的事。
清秋節是以學校為舞臺,以學生為主體的開放的一項大型活動。夏娜把它看作是和從前參加過的成功舉辦的魚鷹節,以及幾個朋友聚在一起的吉田一美的生日晚會相比,規模屬於中等的一項活動。
並不知道為什麼要舉辦這樣的活動,但是因為最近經常想起和大家在一起過得很開心,也就沒有什麼抵觸情緒。
這種親近人類的想法,對於自己來說到底是正確的還是錯誤的,她還不能清楚地判斷。不知為了什麼,從居住在這個城市的那天起,就越來越沒有辦法對自己從前的生活中曾發生過的那些事情很單純地下結論。
只是對於一個事情,卻是無比堅定。
(決不把悠二身邊的位置讓給別人!)
尤其是不能讓給吉田一美!
因為她是喜歡悠二的。
完全說不上討厭吉田一美這個女生,甚至是有的時候還有那個點喜歡的女孩子。卻僅僅因為她喜歡悠二這一點,就把她當作不共戴天的宿敵,在心中暗自決定,不論多麼細小的事情,也不作出半分退讓,不可能有絲毫妥協。
(對手是吉田一美的話,就絕對不想輸!)
夏娜又像從前一樣充滿了決不服輸的鬥志。
兩個人就這樣成為了無從和解的敵人。
吉田並不會因為夏娜的鬥志高昂而有半點退縮。
而是好像在向夏娜這高漲的對抗心挑戰一樣在眾目睽睽中乾脆地斷言道:
“不只是遊行的劇碼而已,這對我而言,是無比重要的大事
讓班級同學們感到震動的,是話語聲中流露出的強烈意志。
在這樣多的同學們面前將自己心中所想的話大聲地講出來,相對於從前那個有點唯喏有點膽小的吉田一美來說,幾乎是不可想像的。她自己也覺察到了這一點,和班級的其他同學一樣竟有點被這樣的自己嚇倒。但即使這樣,也絕沒有退讓的想法。
(絕對,絕對,不輸給夏娜。)
並不僅僅是因為喜歡著悠二的緣故,正是作為情敵的夏娜,點燃了她的競爭欲。
(決不把阪井讓給她!)
和眼前這個強勢又聰明,可愛又出色的身為火霧戰士的少女相對抗的力量,就在這決心的促使下,從內心底處源源不斷地湧出來。
夏娜意識到面前的人也是為了悠二才能夠那樣說出了想說的話。在這場對話裏面,今天的這一場抓鬮究竟意味著什麼,就清楚得很了。
吉田的心中從來沒有過認輸的想法,即使針鋒相對的一刻就近在咫尺。
(絕對不把阪井讓給夏娜那樣一個背景複雜的人。)
雖然吉田只是一個人類而已,但她知道世上真實的存在是什麼。她知道夏娜是一個火霧戰士,也知道“紅世使徒”之類吃人怪人正在肆意橫行危害人間,知道幾乎所有與悠二相關的那些真實存在的事。
但是,即使如此,也不能改變她依然喜歡著悠二的事實。
甚至,知道了這些的她,比從前更加確信了自己的感情。
想和阪井悠二在一起,這樣的心情,從不曾有半分動搖。
所以可以為了他,像現在這樣與火霧戰士面對面地競爭。
“那、那麼現在……把口角爭執這樣的事先往後放一放,我們,先來抽籤,怎麼樣?”
不遠處的、背靠著站在黑板前的藤田拋出了總結性言論。
兩個女生擺出開始決鬥的架勢。
“我要和悠二在一起!”
“決不輸給你!”
話音未落,兩個女生都伸出手去抽籤。
夏娜敏捷地伸出手抽到了三枚中正中間的一枚,吉田選擇了正對著自己的一枚,沒能及時出手的緒方只好拿了最後剩下的那一枚,不一時,三枚簽就被分光了。
和藤田一樣急於確定角色的池速人也催促起這邊的兩個男生來。
“那麼我們也開始吧!”
“啊嗨!”一旁的悠二突然被田中打了一下肚子,痛得叫了出聲。田中做了一個“你先去抽”的手勢,悠二捂著肚子抽出了自己面前的一枚。這是田中才走上去,拿了剩下的最後一枚簽。
同學們屏住呼吸,一時間教室裏靜得可以聽得到咽口水的聲音。
“好的,那麼現在大家一起打開吧!”
藤田拿出主持人的風範,對大家說道。
接著,從各個方向傳來了一陣淅淅窣窣的拆開紙簽的聲音。
(會站在悠二旁邊的人,是我!)
(阪井,拜託了!)
(和田中一起、和田中一起、和田中一起……)
(羅密歐和獅子,我會演哪個?)
(只要不是羅密歐,別的什麼都可以啊……)
這些想法,都清清楚楚地映在了幾個“班級代表”的眼睛裏。
有那麼一瞬間,時間好像被凍住了一樣。
成為禦崎高中清秋節開祭遊行表演上的情侶——
在幾十個人中間並肩行進——
在其他任何活動裏都不會得到的機會。
其實也只是這樣而已。
僅僅是這樣,卻也足以讓高一二班的班級代表們大悲大喜一番了。
無論是誰,看到他們的表情,都會得出這樣的結論。
悠二先開口打破了靜寂:
“是羅密歐啊……”
說這話的同時,臉上不由得露出一絲難色。“啊?”吉田按捺不住內心的驚喜,情不自禁叫了出聲。
相反的,另外一邊的夏娜卻——
“什麼!?”發出了一聲不能置信的驚呼。
臉上的表情好像正在被幾千隻蟲子咬著,垂頭喪氣得崩潰的樣子。
頓了幾秒,剩下的兩個人裏面,田中走上前一步:
“我抽到了獅子……”
緒方一邊也傳來了一個洩氣的聲音:
“小狗托托……噢……”
結果,在《綠野仙蹤》中
少女桃樂西——夏娜
愛犬托托——緒方真竹
稻草人——池速人
鐵皮人——佐藤啟作
獅子——田中榮太
《羅密歐與茱麗葉》中
羅密歐——阪井悠二
茱麗葉——吉田一美
某處,
總務科的職員,
把剛剛拿到的書,交給了剛好遇見的營業部職員。
活動時間結束後的教室像是剛經歷了一場暴風雨一樣平靜,複雜的角色分配完成後,高一二班的同學們幾乎是跟在老師的屁股後面一樣迅速地依次離開教室。
“老師再見!”
“初中時候也參加過一次清秋節……”
“那我先走啦!”
“拜拜!”
“……說到展品的話,現在攝影部正在偷偷地賣他們拍的照片呢……”
“哎?那有沒有一班的川上的照片賣啊?”
……
對於恨不得抓緊每一分鐘來玩樂的高中學生來說,能提前下課這種事情堪稱是最好的禮物了。
同學們又恢復了先前的愉快,就連剛不久前還處在風暴中心的“班級代表”們,也輕鬆明快地走出了教室。
“一美,祝賀你哦!”
“阪井,從現在起你可以好好享福囉!”
“那麼,我先把名單交到籌備委員會去,鑰匙就交給你負責啦,班長,多謝了!”
說著,藤田手裏拿著張紙走出了教室,紙上寫的是剛剛抽籤所決定角色分配的最後名單。
“嗯好,那回頭見。”
池速人微微點頭應道。沒注意的時候,其他的班級代表們已經都走了出去。
走出教室站在走廊的窗戶下麵的佐藤看著窗外:
“啊,這麼早就已經開始準備了啊!”
正對著校門的狹小的操場一角上,已經可以看得到有人在準備清秋節的場地了。
教學樓的後面,人們來來回回運輸著各種長度的鐵杆,起重器和支架,膠合板和地板材料等各種為組裝大門和搭建舞臺而準備的建築材料。
在那裏做著各種準備工作的並不是專業的工人,卻像是正在上體育課的高三學生。
男生幾個人一組把材料放在操場上,女生上去解開用來綁住鐵皮人材料的繩子,在老師的指揮下,把材料排放在還沒有裝修完畢的地板上。
遠遠看過去也看得出很辛苦呢,池速人微微苦笑了一下。
“今天的會議好像真的研究了很多事情呢,以後要開始一件一件地辦起來了。”
因為他是最後一個離開教室的人,所以一邊說這話的同時,一邊用鑰匙鎖上了門。
“我還得去教員室把鑰匙還回去,剛才就從籌備委員會那裏直接回來的,也忘記了。”
不用等我先回去也好,這層意思被很好地領會到了。
“一直都這麼忙呢,辛苦了啊……”
悠二半開玩笑地說道。
“加油哦,未來的學生會長!”
佐藤也加上了一句。
池速人笑了笑,伸出一拳打在佐藤的胸上。
“你們瞎說什麼啊,我現在連候補名單都沒進呢!”
“反正你已經是學生會方面一致推薦的物件了嘛!”
“我們眼鏡怪人成為校學生會的"眼睛會長"就是遲早的事。”
連田中和緒方也一臉認真地打趣他。
禦崎高中每年的學生會換屆選舉,就在清秋節結束後進行,時間有一點晚。
學生會的換屆選舉採用的是每年換屆引入新人的制度。
這一制度最具代表性的就是學生會長沒有被選舉權。上一屆的學生會副主席會在之前進行的學生會成員會議上順理成章地升格為學生會主席。也就是說,上一年對副主席的選舉,實質上就是對下屆主席的選舉。當然,參選之前實際基層工作經驗也不可或缺。
表面看來,除會長以外的所有學生會成員都有被選舉權,但事實上,大家的推薦中所體現的威信度已經間接地決定了結果。校外方面的聯繫,校內工作的完成,以及像這次一樣的最盛大的活動中,會從各個班委中集結除一批出類拔萃的學生。在這些學生工作的過程中,學生會對工作的方式,成果以及工作能力進行考量,然後由學生會成員對他們進行“信任投票”來舉薦新人。
大部分被推薦者都會順利成為學生會的一員。
也正因此,清秋節對於禦崎高中來說,是一次很有意義也很重要的大型活動。也是成為被大家羡慕的學生會成員的重要途徑。
各班級委員會成員都在籌備委員會裏面活躍。
在這個時候依據工作成績可以被選委書記或者部長之類的職務。
積累了一點一點經驗之後就會被選為副主席(因為學生會內部會事先進行一次投票選舉,所以正式選舉的時候通常不會有多個候選人出現的情況),副主席在前任主席畢業離任後就即任主席一職。
在這場競爭剛剛開始的目前,池速人的形勢良好。
在這件對班級也有好處的事情上面,高一二班的同學們也和大家一樣,認為池速人正在沿著這條路穩步前進,進入學生會幾乎是板上釘釘的事。被同學們親切地稱為“眼鏡怪人”的他,在同學們心目中留下的一直是容易親近又值得信任的好形象。
他本人卻沒有因為被同學們吹捧而飄飄然。對不瞭解的事情決不抱盲目樂觀,對漂亮的場面話也不會特別放在心上,池速人有一副冷靜的頭腦和理智的性格。所以在大家都開著他玩笑的時候也只有微笑的一句:“別說啦!”
一邊擺擺手,一邊打算馬上離開的樣子。
池速人要去還鑰匙的教員室和玄關的方向正相反。
臨走之前,池速人笑著轉過頭對大家說:
“大家,都要開心地演啊!”
說完就離開了。
之前還全無心機一味地沉浸在成為茱麗葉的喜悅中的吉田聽了這句話馬上開始沉默了起來。最終沒能如願的夏娜也沉默了起來。兩個人在這同一句話中感受到了不同的東西,因為各自所感受到的原因都沉默了下來。
最後還是吉田笑著開口道:
“……一起回去吧,夏娜。”
“嗯!”
夏娜也用溫和了很多的聲音應和著,和吉田一起走了出去。
在後面的悠二這才放下心來,
“這樣才好嘛,嗯,那麼大家一起好好演吧!”
某處,
營業部的職員,
一邊說著問候的話,一邊把自己的名片遞到貿易物件公司的課長手上。
“那麼就這樣吧!”
緒方也邊說邊向前走。
“不過,這樣的話,可能會影響比賽狀態呢。”
緒方是排球部的高一生中很有希望成為正式隊員的新人。體育部擔負著為清秋節炒熱氣氛的任務,準備了各種練習比賽,她既要出演遊行又要和班機同學一起開法式甜品店,還要參加比賽的話,那麼清秋節那天她可有的忙了。
“加油哦!”
從田中那裏聽到這樣的一句普普通通的鼓勵的話語,就讓緒方開心得笑容滿面。
“嗯,一定做好!”
人如其名,緒方真竹有一副像劈開的竹子一樣乾脆爽朗的性格。只要是她決定了的事情,不管別人怎麼說都不會使她改變主意。這時,緒方拍了拍夏娜的肩膀。
“夏娜也是一樣,完全沒有氣餒的樣子呢。那麼接下來就以"選美比賽"為目標努力吧,是夏娜的話很有可能拿到獎呢。”
“選美比賽?”
緒方認為夏娜不經世事全無心機的性格十分的難能可貴。
“在遊行的演出過程中會選出最可愛的人,獲獎的人不但會得到特別禮品,而且在接下來的三年在學校裏都會很受歡迎的,學長好像是這樣說的呢。”
她所說的“選美比賽”,其實是被稱為“最佳演技獎”的一項獎項。
這項獎項是作為在來自各方面的反對聲中被廢除的“禦崎高中選美比賽”的替代而想出來的方案,作為清秋節開祭遊行的附屬活動而存在著。
這個獎項所考察的並不僅僅是參選者的外貌,也要考察她們的表演能力,並把重點放在了表演是否能傳達出演出人物的個性上面。
對男生和女生的投票同時進行,為清秋節提供贊助的商店街的店主們也有部分投票權。
雖然這個獎項和其他的單純的選美比賽當然也是有差別的,但是它還很大地殘留著高中選美的部分形式,以選拔長相可愛的學生為基本原則這一點是自不必說。
和宣傳清秋節的遊行同時進行的“最佳演技獎”的評選是在清秋節第一天,作為週六的主要活動而很是被眾人期待。
按照緒方的估計,以夏娜這樣風度出眾,容貌美麗,認真又不乏可愛的形象,是絕對有可能拿到這一獎項的。
“池說得不錯,好不容易盼到清秋節,大家都有很多的期待吧。一美也好阪井也好,田中和佐藤也是,我們大家一起努力吧!”
“嗯!”
夏娜點點頭。然後又突然低下了頭去。
接著,用有些躊躇的小小聲音回答了一聲:
“多謝了。”
剛剛說話的緒方,還有在場的每一位都一時間被這位平時表現得剛毅果斷膽略無雙的女孩子突然冒出來的這一句感謝的話嚇了一跳。
受了感動的緒方臉上漾起明亮的笑容,
“不客氣!真的很開心呢,和大家一起做準備也好參加清秋節的表演也好,真的真的很開心啊!”
清亮的聲音中透著一股激動。
其他人看著這兩個人。
田中也有點讓人不習慣地開口道:
“呵呵,小緒也真的受了感動呢。”
“嗯,我也覺得好像突然變得幹勁十足的樣子。”
說這話的佐藤伸手摟住了悠二的肩。
“好啦!既然大家說好要一起開心地演出,誰都不准在心裏彆扭啦!”
一邊說著這句話,一邊望向吉田。
“吉田,OK?”
“了、瞭解!”
吉田的臉上融化開一股明亮的笑容,受這笑容感染佐藤也微笑了起來。
正和他搭著肩膀的悠二也笑著說:“Thank you!”
話音未落,已經被佐藤以一個職業摔跤動作掀倒了半個身子。
“什麼?……呀呀呀呀……”
“什麼叫"Thank you"啊?說到底,要是你早點講清楚一點現在事情不也簡單得多了!”
“啊……我反省我反省!”
田中也贊同地點了點頭。
“呀,都說過反省啦!……啊痛痛痛……痛的!”
看著被欺負得一塌糊塗的悠二,夏娜沒有“哼”地一聲別過頭去,吉田也並沒有慌慌張張地上去阻止,兩個人只是面對面展開明亮的笑容。
某處,
發怒的課長,
正把書卷成卷,對著新進的職員的頭嘭嘭地拍著。
在早早到來的傍晚的夕照中,悠二和夏娜走在回家的路上。
連個人影都沒有的住宅區的人行路上,涼爽的微風和輕薄的光中間,卻可以感受到路旁似有寒氣。
夏娜望著正走在她旁邊的悠二,簡短地問道:
“感受到了嗎?”
“……”
塗上一層藍色的天空中,剛剛著色的一片紙片,高高地飄著。
好像很短的紮好的緞帶邊緣加入裁減的工藝後,做成的有趣的群青色的簽。
悠二幾乎是想都沒有想,只是自然而然地將感受到的,脫口而出:
“嗯……這樣啊……形容的話還真是不好形容,怎麼說呢?表面上雖然看不出來,好像也不是中間有什麼……啊,對了,是裏面!在內部……有什麼意圖,或者意義?有十幾個那種東西,糾纏在一起呢……”
“講得不錯嘛!”
從正掛在夏娜胸前的,一個黑色的寶石做成的圓形吊墜中,傳出了一個猶如遠處雷響的聲音。
正是與夏娜有契約的,給與了她特殊的能力的“紅世”的魔神,被稱為“天壤劫火”的亞拉斯特爾。而這個飾物,是可以將他的意志表達出來的神器“克庫特斯”,他的本體則在夏娜的身體中隱藏著。
“不錯,很有潛力嘛。也許到了該進入下一階段的時候了。”
“嗯!”
亦師亦友,似父似兄的“紅世”魔神的聲音中,透著一種安慰和滿足。夏娜感受到這聲音中的滿足,像高興著自己的事情一樣由衷地喜悅,一邊看著悠二一邊微笑著。
悠二雖然不是十分明白,還是回了一個笑容給夏娜。
“下一、階段?”
這半年來,他朝夕不輟地堅持訓練下來的原因,最初是為了擁有夏娜一樣的能力,能針對別人發力。可現在卻獲得了完全相反的……儲存作為“密斯提斯”化解針對自身的危難的能力。
不過針對自己的危難也增加了起來。
最初是為了“零時迷子”準備的機能,他對於力和質的流動有著敏銳的感知能力。而且,在戰鬥中還作為“紅世魔王”的得力部下得到了“存在之力”。因為這些幸運的事情的發生,他每天只要早晚以及半夜來練習,雖然不能一步登天,也已經取得了巨大的進步。
(用了半年的時間,終於可以達到能感受到自在法的存在的程度了)
悠二一邊想著這些,一邊將剛才拿到手的群青色的標籤,放進襯衫胸口的口袋裏。
這個並非世上之物的獨一無二的簽,是方才和田中、佐藤分手之前,他們交給他的。
“喂,這時瑪瓊琳為你特別製作的護身符。帶著它兩個禮拜的話,可以妨害和抵禦自在法的侵襲,一定要好好地保存哦。”
“還有,大姐說了"不實際操作不向其中注入力量的話,它只是普通的一張紙片,與其他紙片無異。所以,一定要注意使用。"”他們一邊告訴著悠二,一邊把東西交給他。
他們心儀的“瑪瓊琳小姐”,“大姐”,說的是瑪瓊琳.朵。她和夏娜一樣,是肩負著討伐“紅世使徒”的使命的火霧戰士之一。被稱為“悼文吟詠人”。是在戰鬥中極為強大和可怕的自在師。有時作為恐怖的敵人和夏娜對戰,有的時候又作為可以依賴的夥伴對付共同的敵人,是個和夏娜有著複雜關係的人。
性格粗暴,對於自己不感興趣的事情就連根指頭都不想動(這個是夏娜和悠二對她抱的印象,不能理解吉田和緒方為什麼會有和他們完全不一樣的看法,對她還很尊敬)的這個女人,竟然會特別作這樣一個護身符讓佐藤送過來,一定有什麼很重要的原因。
因為阪井悠二這個危險的存在眼下還不能不去保護。
現在所在這裏的阪井悠二,和夏娜和亞拉斯特爾說著話,和吉田的關係時近時遠,和池速人佐藤田中緒方都笑著每天面對著生活的這個阪井悠二,其實並不是人類。
他曾經是和其他的“紅世使徒”一起來襲擊這個城市的同夥,“存在之力”被吞噬之後失去的“阪井悠二的真身”殘留在這個世上的替代品——目前依然維持著和周圍人的聯繫,伴隨著這種力的逐漸衰減,存在感和立足點也會漸漸失去——到最後總有一天會消失的一個工具,叫做火炬。
為了躲避感應“存在之力”急劇喪失的火霧戰士的追捕,“紅世使徒”所製造出來“霎那的殘影”,這才是現在的阪井悠二的真正身份。
直到現在為止,
他在這個世界上的某處過著正常的生活,到現在為止,沒有表現出過絲毫的“紅世使徒”殘暴和乖張。但是“現在在此的阪井悠二”是一個殘缺的存在。他所隱藏起來的真身,卻是高明得多。
作為火炬的他身體裏面,隱藏著從某處轉移過來的寶具。這個寶具能夠干涉各種大事件,在“紅世”中是秘寶中的秘寶,被叫做“零時迷子”。“零時迷子”有著在每天的零點,會將他所在的宿主體內消耗的“存在之力”恢復過來的作用,是一種永久可用的機關。
除此之外,寶具本身也是一個麻煩。
“零時迷子”裏面,有著他本來的主人。大概半年前,被別人派來的刺客打傷的“永遠的戀人”約翰本人就封印在裏面,正處於休眠的狀態。
將他封印在裏面的,是逃過了刺客魔爪的和他在一起被人稱為“約定的兩人”的“紅世魔王”——
“彩飄”菲蕾絲。
而襲擊了他們兩個人的,是在黑暗世界裏威名四震的殺人王,被稱為“壞刃”的薩布拉克。究竟是誰派他來當刺客,直到現在還沒有人知道。此外,在被轉移到悠二的身體裏面之前,封印了約翰的“零時迷子”受到的攻擊,使其形態和構造都產生了急劇的變化的自在式的來源,以及交出寶物會帶來的影響,都還不能詳細地判斷明白。
對於這些錯綜複雜的事情都清楚的本人,
“就好像一個有生命的黑匣子。”
正如確實地表現出來的那樣,圍繞著“零時迷子”發生的各種可怕的事情,已經成為了超越阪井悠二個人的幸與不幸,連火霧戰士也不能輕易插手的重要案件。
發出“神秘的自在式”的“壞刃”薩布拉克。
他這樣做的目的,以及依賴他的幕後黑手。
等等到來的和遭遇的危機,都存在於悠二的身體之內。
瑪瓊琳送來的護身符,就是為了抵禦這些危機而準備的。
即使只是放在胸前的口袋裏依然可以感受到的異質物體,把手放在上面,悠二嘀咕道:
“真的很感謝呢……不只是瑪瓊琳小姐,還有大家都是。”
“……”
關於悠二的講話含混不清的習慣,夏娜通常是不拐彎抹角,直接了當去問話裏面的具體意思的。這次卻設身處地地為悠二想了想,從周圍的狀況推測了一下他的心境,才問了出來:
“……"零時迷子"到底是什麼,已經清楚了嗎?”
“嗯。”
悠二點了點頭。
作為火霧戰士的瑪瓊琳,被捲入這場戰爭的佐藤和田中,和對自己傾心的吉田,關於“現在的阪井悠二”就是密斯提斯的這件事,已經是知道的了。他也並不是真正的阪井悠二,只是別人在世上的殘存,是承載了本人的記憶和意志的代替物,對於這個,大家也已經清楚了。甚至連因為他的身體內有“零時迷子”,所以要假裝作為常人生活來隱藏身份的事情,也都知道了。
但是,從這一點延伸開去更深奧的事實……見所未見的不知道是什麼人,正在支撐著他生命的“零時迷子”裏面長眠的事情……他也因此而成為某些人追逐的目標這件事情……這裏所說的某些人,被寶具發揮功用造成變異的事情……為了讓這個他沒見過不認識卻封印在“零時迷子”裏面的人蘇醒過來,他的戀人“紅世魔王”正在四處尋找悠二的事情……
關於這些事情,是不是應該讓他們清楚知道,悠二十分迷惑。因為自己的特殊能力而將遭致危險的事情,是否應該讓他們知道,也很迷惑。
與其說是因為不安,倒不如說是因為實在是很恐怖的事情。
不過也正因為是這樣,所以悠二總是會經過幾天的煩惱躊躇,最後也一定會毫無隱瞞地全部告訴他們。
至今為止所讓他們知道的事情,並不是因為對自己身份的自暴自棄。
也並不是因為獨自承受過與痛苦,想要找人分擔這種感覺並獲得慰藉。
對於吉田一美這個女孩,這個知道了自己的本身是火炬之後依然固執地說出“喜歡你”這樣的話的一個女子,他曾經暗暗立誓:
“今後也一樣,不論發生什麼也絕不會有所隱瞞,都要讓她知道!”
煩惱的悠二想到這些的時候,浮躁的心就會安定下來,恢復平靜。
首先要說出來。痛苦也好煩惱也好,所有自己所正在擔心的事情,都明白地承認。只有這樣,才能在現實襲來的時候,以平穩的心態應對。
如果回避真實或者有所隱瞞,也許對於身邊的人就是放棄,也許會被自己最親近的人討厭,也許就要在有一天不得不突然地離開到現在為止的穩定正常的生活,他對於這樣的局面深深地恐懼著。
雖然如此,但事情總是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的。
對已經堅決地決定了方向的吉田,和今後的也將在戰鬥中助他們一臂之力的瑪瓊琳,還有希望始終追隨著瑪瓊琳的佐藤和田中說這些話,總好過結局出現的時候再來承認。
這才是不使每一個人失望的唯一方法。
像恐懼這種感情,有自己一個人來承受就夠了。
對於自己來說,事實上就是這樣的,沒有不去接受的可能。
當他對夏娜說這些想法的時候,她微微笑著點了點頭。
聽說了“零時迷子”中隱藏的真正是什麼後,吉田好像受了很大的震動,
可還是展開了一個笑容說道:
“什麼都沒有改變,都還是一樣的。”
瑪瓊琳則是一邊搔了搔頭皮一邊抱怨道:
“啊——呀,你們這些小鬼還真是費事呢。”
佐藤和田中和他開著玩笑搭著肩膀安慰道,
“從現在開始,你的身體結構是不是會今天一點明天一點地發生什麼嚇人的改變啊?”
“這種小事不用太介意啦……大家一起就好了!”
煩惱了那麼久的事情,就是這樣一個簡單的結果。
像是要把天空和雲朵一起燒熔掉的晚霞流光溢彩。悠二遙望著遠處的天邊,好像心情不錯地開口:
“大家都沒有同情我的樣子呢……只是,只是認識並接受了這個現實而已啊。比起讓他們同情我,這個反映真的是讓我幸福得多了。”
“……”
“夏娜以前說得很對哦。不管我是誰,不論我真實的身份到底是什麼,像我這樣惰性十足的彆扭傢伙都算是少有吧。”
“那個嗎……”
夏娜在幾個月前某一次和悠二一起訓練的時候曾經說過那樣的話。那個時候在悠二生氣,就故意撿刻薄的話說了一大堆。現在想起來,只是覺得十分後悔。
但是悠二說話的時候並沒有絲毫責備她的意思。
“的確是惰性沒錯呢,現在這樣的生活。”
就這樣凝視著遠處的天邊,語調安靜平穩。
“但是,雖然知道了一切,還是願意認可我的大家——在戒不掉惰性的這段日子結束的時候,覺得夏娜最早所說的那些話真的一點都沒錯……一直從大家那裏得到了很多東西呢……”
悠二又一次陷入了思考中,夏娜在一旁出神地望著這個男孩的側臉。
所看到的表情,不是絕望,不是悲傷,不是喜悅。
所看到的,是一種不可思議的溫和平靜,好像有什麼秘密藏在其中最深處的,完美的側臉。
這個完美的臉忽然轉過來,揚起一個明媚的笑容:
“那就開開心心地生活吧!”
“嗯……啊?”
被突然悠二轉過來的臉嚇了一跳的夏娜慌得很,視線相對的一刻,夏娜清楚地感覺到胸中心跳加速,不由得低下頭,眼睛落在胸前的“克庫特斯”上,裝出在一直看它的樣子。
悠二又無憂無慮地笑了開來,又繼續望天去了。
“……”
夏娜掩飾著心中的不安,繼續低著頭。
“現在無論如何,為了夏娜也好,為了自己也好,盡我所能地去戰鬥,一定要認真起來,雖然也不一定能發揮很大的作用,卻真的希望自己可以在思想上成熟起來。真的希望啊……”
這一次悠二是在問一個希望得到明確支援的回答的問題。
“嗯。”
“好。”
夏娜和亞拉斯特爾一起做出了回應。
同時悠二也感受到了他們兩人的心緒,雖然也感受到了,但是並不想提出來。他很清楚如果說出來的話,一定會被反對的。
“接下來的課題,就是判別這個護身符上使用的是哪一個種類的自在式了。”
“你的感覺這麼敏銳,一定會很快抓住要害的吧?”
亞拉斯特爾也難得這樣直接表揚道。
“是、是這樣嗎……”
作為悠二還算湊合啦。接下來,
“用言語說明的話恐怕要困難一點,既然說要抓住要害,那麼你就先試一下構築一個自在法吧。”
“嗯……構築自在法麼?”
前一秒還若無其事地微微頷首,一邊點頭一點開口。
下一秒馬上發出了一聲,
“……嗯,哎?”
聲音裏顯然是被嚇了一跳的意思。
亞拉斯特爾的語氣還是沒有絲毫變化。
“如果有了根據體驗所得到的感觸,今後對於自在式的理解,也會早一點深起來。”
“的、的確如此,封絕和修復的時候如果對於產生的力的流動也可以把握得更好……”
自從夏天開始跟著夏娜學習初步的自在法之後,他反復地進行著構築自在法所必要的對印象的把握。具體地說,在夏娜使用自在法的時候,對於力的使用什麼時候開始,如何流轉,有一種特別的感覺。
整個自在法的基礎在於對於“存在之力”的控制自如,這也是悠二在半夜訓練部分的主要課題,可以說由於長期扎實的訓練,已經漸漸取得了成效。
(可是,我……)
至今為止,雖然以此為目標訓練了很長時間,一旦得到了嘗試的許可,卻並沒有什麼膽怯。
一直都是被自在法攻擊,身在戰鬥的現場目睹了無數次,可是現在也有機會從被動狀態進行180度大轉變,改變自身的立場,轉而成為使用自在法的人……就好像是,已經自然地步入可以作出超越人類限界行為的程度。
“可以的……吧?”
能夠超越人類,並不代表不再是是人類……自己所站的地方是一條不能逾越的線上……已經沒有了單純無邪的憧憬……作為人的形狀輪廓仿佛正在一點點失去吧……好像被淋透的冰冷,陰暗的感情從心底湧出來。
對於這一切抱著完全不在乎的心情的夏娜,擺出的不是有所期待的姿態,而是作為可以自由控制“存在之力”的火霧戰士,等待著對於“密斯提斯”的少年訓練的程度作出評判的樣子。
“可以的吧?還是不能?……要說能不能的話重要先試一試吧?如果已經可以控制和抵擋"存在之力"的話,也已經是相當不錯的程度了。”
“是這樣……的嗎?”
悠二看著自己的手,看上去和其他人類沒有區別的手掌中,正升騰起一股恐怖的氣息。悠二下定決心,毅然決然地將這氣息整個握在手裏,緊緊地握了起來。
“明白了,我來試試!”
夏娜這一次終於擺出了有所期待的姿態,看著悠二線條漸漸粗起來的側臉,轉向他開口道:
“今晚開始,威爾艾米娜要教我們一些實際練習階段的要點了,你要加油啊。”
悠二的臉上,浮現了一層有點不情願的表情。
“手要柔軟,輕一點會比較好吧?”
“看起來,成功的希望不大。”
亞拉斯特爾斷言到,夏娜笑了出來。
威爾艾米娜是把夏娜帶大的女僕,是她最親近的人之一。是一個自身也有著強大能力的火霧戰士,全名“威爾艾米娜.卡梅爾”,人稱“萬條巧手”。現在正在夏娜所居住的平井家滯留,
並負責監督悠二和夏娜的訓練。(打到這句的時候,我以為是“悠二和夏娜的交往”OTL)
悠二作為學生從她那裏受到的不只是嚴格的指導,還有對於和夏娜之間的關係的警告,所以對於自己迎來了新的訓練階段這件事情,他更多地是覺得沉重。
“卡梅爾小姐也是,怎麼就不能像和媽媽說話的時候那樣溫柔地和我說話啊?”
“對待千草和悠二,當然是要不一樣的。”
“也有一部分是因為本來就是個不怎麼謙遜的人吧?”
再說到和母親千草之間同為人類的地位差別,悠二臉上的表情就更不能看了。
“到最後,不管能達到一個什麼程度,我不也一樣不會又什麼變化了。”
“只是為了有變化,也還是要加油的吧。”
夏娜的意見不論何時都是直接明白的,很複雜的事情也可以說得好像很簡單一樣。
雖然如此,悠二也是直到現在才弄明白了她的心裏到底想的是什麼。
作為“炎發灼眼的殺手”的夏娜所注重的,是必須付諸行動。在她看來,想達成所追求的夢想,和向著夢想前進的過程,兩者之間是密不可分的關係。或者說兩者根本就是一致的。
(所以,不能做到這樣的話,或者根本不知道應該這樣作的話,會是很辛苦的事吧……)
在混合著平穩和騷亂的這幾個月中,她曾經幾次表示自己的好感,憑著對夏娜的瞭解,悠二可以確信這並不是自己的誤會。這份好感,和身為火霧戰士完成使命的事情之間到底有沒有衝突,像他這樣認真性格的女孩子,一定在這個問題面前徘徊了很久吧。
(對於我來說,因為對方不能明確表現出行動的結果,所以也就等於是做無用功。)
不能抱著敷衍的心情來回應,而且站在自己這個複雜的立場上,只好慢吞吞地拖著。對於這樣的事情,以及正在做著這樣的事情的自己,自己也很討厭。所以不知不覺就在對話之中解釋了起來。
“為了變化……麼?我自己沒什麼要努力改變的想法……”
這樣一來,夏娜當然會和這個沒有同情心的男生一刀兩斷了吧。
“也不是非要有什麼想法。為了能好好地傳承,不能拿出來點該有的態度和成果嗎?”
“那個大概也很難……”
“為什麼?”
“不想,那個,總的來說,即使不是因為能力什麼的,卡梅爾小姐本來就是把我看成敵人的。聽到今天抽籤時候說的那些話,我這條命就更靠不住了……”
夏娜表情嚴肅,氣質凜凜的臉微動了一下,然後突然變得通紅。被這尖刻的話語戳得扭過頭去。
“羅索羅索羅唆!……這種難得得"被召喚的日子"裏,難道你要讓威爾艾米娜不高興嗎?”
“知道了知道了。當然不想,我還沒有找罪受得的打算。”
真的能感受到一股生命受威脅的恐怖,悠二縮了縮肩膀。
從威爾艾米娜帶著各種各樣秘密的答案來到這個城市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兩個月了。
她最初,只是想把她日常生活的阪井家和自己精心培育起來的“炎發灼眼的殺手”夏娜疏遠開。可是在和悠二發生了摩擦之後,也瞭解到了千草生活很寂寞的事,於是馬上作出了妥協,改成允許夏娜定期訪問阪井家。(她對千草的照料還真的是無微不至啊……)而且在千草的邀請下,每次定期訪問的時候,她自己也會被叫去吃頓晚飯。
對於悠二來說這個讓她害怕的女人常常出入他們家可不是什麼好事,害他一天到晚戰戰兢兢的。夏娜也因為能夠再次得到到阪井家玩的機會而欣喜雀躍。威爾艾米娜也因對於和千草討論各種各樣的事情,或者僅僅是喝喝茶聊聊天也覺得時間過得很有意義,所以對於到阪井家很有興趣。三個人就形成了三種各不相同的複雜狀態。
“悠二?”
“嗯?”
夏娜有所期待地對悠二笑了笑。
“可以的話,還是什麼時候把關係變得融洽起來比較好哦……”
“噢……”
悠二也對著夏娜笑了笑。
一邊笑,一邊在心裏想著,
那可能不容易吧!
問題所在並不僅僅是和夏娜之間的關係。在自己身體中的“零時迷子”裏面隱藏著的約翰和正在各處尋找約翰的菲蕾絲,是威爾艾米娜的救命恩人,是曾經一起逃避了刺客的追殺的朋友。
火霧戰士,“萬條巧手”威爾艾米娜.卡梅爾,現在正有一個麻煩。
為了自己深愛的夏娜,她不能出手破壞這個叫做悠二的“密斯提斯”,經過複雜的過程最終被留在悠二體內的“零時迷子”也絕對不能讓菲蕾絲看見,另一方面,也不能就把約翰這麼丟在“零時迷子”裏面不管,眼前不管採取什麼行動都可能帶來危險,很明顯不是什麼好解決的事情。
對於夏娜和悠二來說,也是一樣的。
怎麼做才是最好的呢……對於該做什麼樣的選擇,好像置身黑暗之中完全摸不到方向。
儘管如此,兩個人還是互相勉勵著。
“加油哦!”
“嗯……”
然後一起望向遠處高高的天空。
某處,
剛進公司不久的職員,
從酒館侍應生手裏接過了啤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