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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動河山》第4章
第十一章 紫衣魔教少女

已是三日之後。

  熊熊的烈日照在大地上,烤得地面如同一張烙餅,白沙鋪成的馬道上,一輛漆黑的馬車緩緩向前行駛,駕車的是一個六十余歲的老人,人們都叫他老張頭,這是他今天接到的第一單生意,主顧很大方,隨手賞了他一錠碎銀子,他不好意思在人前細看就匆匆忙忙收回了懷中,但是那隨手的一掂還是讓他覺出了那銀子至少有五兩重,那可是一筆了不得的大錢,像他這樣趕上七八天大車,也不過三四兩銀子,還得養活一家人,自覺小日子過得是緊巴巴的,過兩天兒媳婦要回家省親,小孫兒也該添上一套新衣了,家中的那只鋤子也該換一換了,都缺了十幾個口,早鈍得不能使用,每天要多費十幾倍的力氣才能開墾出一小片地來,以往一直舍不得添置,累也就累點,這下有了這五兩銀子,這些都可以一並置辦了。

  想到這里,他還是不由得暗暗吞了口口水,目光又忍不住望懷里瞄去,似是生怕那錠銀子突然自己長翅膀飛走了一般,直到如今他還不敢相信世上有這樣好事,瞧那坐車的年輕人,臉色顯得有些蒼白,模樣倒是挺俊俏,他也算是走過南闖過北的人了,還真是從沒有見過如此出彩的人物,看他的穿著,也很樸素,想不到出手卻如此大方。

  這可是個好兆頭,只要從這里前往茂陵,兩個時辰的路程,他就可以回家歇著,下午如果運氣好,還可以再接一單生意,這樣今天就足可以賺到往常十幾天才能賺到的錢,家中一下子寬松許多。前面有一個岔道口。

  就在他神馳物外,想著回家怎麼使用這五兩銀子之際,忽然一匹雪白的高頭大馬從旁邊的岔道口急奔而下,其速如電,簡直快得看不清影子,老張頭總算是趕車幾十年,一驚覺不對,立馬勒住了韁繩,堪堪調過馬頭,危急關頭,那白馬“聿聿……”一聲長嘶,人立而起,下片刻,竟然猛地從整駕馬車之上橫掠而過,落地之時輕巧無塵,神駿若斯。那老張頭驚魂未定,看著那白馬的囂張樣子,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

  馬上的騎士遠遠竄出去數十丈開外,這才“吁”的一聲,勒住了白馬,拔轉過馬頭來,向老張頭問道︰“你沒事吧?……”

  那老張頭只覺眼前一亮,忍不住瞪大了眼楮,那馬上騎士竟然是一個紫衣的妙齡少女,跨下白馬揚蹄踏足,雪鬃飛揚,渾身上下通體純白,無一雜毛,馬背上居然是一整幅的純金馬鞍,頷下還懸掛著一串精致小巧的紫鈴,隨著白馬晃動,紫鈴撞擊發出一連串清脆的鈴音,極是悅耳。

  老張頭不由得愣住,張口結舌,他無論如何剛才那樣橫沖直撞的人竟然是這樣一個嬌滴滴的少女,那些罵人的話竟然再也說不出口。

  忽然一個清和的聲音從馬車里面傳出,一個年輕人掀開車簾,問道︰“怎麼了?出什麼事了麼?”

  老張頭一場馬鞭,指著前面的那紫衣少女說道︰“剛才這女子突然從道旁竄出來,差點把馬車驚翻,要不是老朽還算趕了幾十年大車,千鈞一發的時候把馬頭拉開了半尺,否則現在指不定出什麼事呢?”

  那馬車里面的年輕人目光向前望了下,正與那紫衣少女目光相對,他微微一笑,道︰“也許人家是有著什麼急事呢,看她也不是有意的,既然現在已經沒事了,那就算了罷!”說著遙遙向那紫衣少女點了點頭,算是見過,便放下車簾,“走吧,希望中午之前能到茂陵!”

  老張頭“噢”了一聲,既然車客人沒有追究,他也就不打算再多說什麼,一揚鞭,“駕,駕……”趕著馬車,越過那紫衣少女,向前而去。

  那紫衣少女轉過馬頭,呆呆的看著那輛漆黑的馬車漸行漸遠,腦海中卻不由得浮起剛才馬車之中那驚鴻一瞥之下的年輕人身影,他穿著一襲白色的寬袍,頭發松散的垂下,遮住了大半張臉,膝頭之上,卻似橫放著一具黑色的古琴。

  “什麼時候,江湖中竟然多了一個這樣的人物,卻從來都沒有听人說過?”

  她愣在原地,竟然半天不曾稍動一下,白馬不安的打著蹄子,而那輛漆黑的馬車,早已經走出了好遠。

  ……

  茂陵,古屬成渝國,左臨圍山,俯視江水,是成渝第二重郡。

  近午時分,城門口駛進一輛黑色的馬車,到得城西頭的車馬行之後,四先生下得車來,背起琴囊,他知道這個地方有一條專門賣些古董玉器的長街,什麼“芝華堂”、“金玉鋪”、“書畫店”、“裝婊店”、“玉器鋪”……橫列其中,他既然已經離開了平安鎮,自然是先往茂陵,來看看這街上有沒有修理斷腸琴的地方。

  在老張頭的殷勤指點下,他來到白馬街,迎面一座兩丈來高的漢白玉牌坊,上面書著四個大字︰“鼎盛河山”。

  這是成渝古時候一位大將軍建的,後來這里漸漸擴建,就形成了這白馬一條街,這鼎盛河山的白玉牌坊,倒成了這白馬街的標志,知道找對了地方,四先生就起身朝里走去,沿路之上,一路都擺放著許多的地攤,各種各樣的古董呈列于上,每當有人進來,那些攤主就會無比熱情的把客人往他那里拉,那些懂行的都是看一眼便過,而那些第一次來這白馬街的卻听得興致勃勃。

  對于這種地方,四先生都是一掠便過,這種地方雖然偶爾也能淘到一兩樣好東西,俗稱撿漏,可大多都是膺品,那些人想從這里面淘寶,往往最後血本無歸,這些人騙子極多,有的更是串聯在一起,如果看到你對某樣東西感興趣,登時旁邊就會圍幾個人過來,哄台起價,甚至別的攤主也幫著說話,買回家請高人一鑒定之後,才知道受騙,事後再要去尋找那人,卻哪里尋找得到。

  而那些地攤背後的鋪子,則要正規許多,里面多是懂行的人自己開的,倒手一些古董文物,金銀玉器,四先生的目光緩緩的從這些上面掠過,然而讓他失望的是,直到走到長街的盡頭,他還是沒有見到一家古琴行,一路上自然也曾有不少人拉住他去看什麼所謂的古董,只是四先生一概都沒有理會,便徑直走過去了,就這地上擺的那些東西,以他的見聞閱歷,實在是看不上眼內。

  目光向來路處再看了一眼,一條長街都是擺的地攤,偶一低頭,一枚清翠碧綠的玉佩映入他的眼簾,他本來並沒有在意,卻不經意間發現,那玉佩在陽光下,里面竟然像是有一些米粒大小的文字,玉中刻字,倒是一奇。
第十二章 玉佩

 那個攤主一直沒什麼生意,眼見四先生走到他面前,那隨便一眼立即就被他捉摸住了,登時從攤位後來跳起來,一把拉住四先生的衣袖便往里拽,一邊說道︰“先生您一看就是個讀書人,您過來看看,小人這里,有前朝名人李生的千里河山圖,家國社稷圖,還有……”

  說著他伸手從攤位上拿起一塊紅色的玉佩,說道︰“這里還有漢時的血玉,這可是稀罕東西啊,足足有一千五百多年的歷史,別的地方至少要賣上兩千兩銀子,我這便宜,如果您要,一百兩就賣給您!”

  見見到四先生根本沒有仔細听,顯然無意于他所說的什麼血玉,眼楮一轉,已經說道︰“您看,是我俗氣了不成,你們讀書人就不愛這些東西,別急,別急,我這有一樣東西你一定喜歡……”

  說到這里,左手已經拿起了攤子中間擺放的一座看起來像是古物的硯台,一邊說道︰“您可莫小瞧這硯台,這可是最著名的端硯,唐代的古物呢,四大名硯之首,您一定知道四大名硯吧,端硯、歙硯、洮河硯和澄泥硯,這端硯的非凡之處可見一斑,如果您想要,小的看在您是讀書人的份上,半買半送,只要三百兩銀子,不,兩百八十兩,您就可以拿走,如何,這可是最低的價錢了,別的地方,五千兩都未必能買得到……”這話說得豪氣干雲,四先生卻只是微微一笑,緩緩搖了搖頭。

  血玉的確寶貴,據說是大富人家死亡下葬時用來陪葬的寶玉,歷經數百年後,死者的血肉靈氣浸入玉中,這才形成,一般血玉獲得極難,並不是用玉陪葬就一定能出現血玉,這還得看墓穴的選址,棺木中的溫度,玉的品質,主人的條件……一千個人中也未必能出現一件。

  當血玉形成之時,里面隱隱有血絲流動,據說佩戴者可以闢邪生財,只是四先生一眼便看出這攤主手中這塊所謂的血玉,是將一塊新玉埋入死狗肚中,然後埋在經常有人行車走的大道之上,兩三年便可形成,像這種東西,一塊最多值不得五兩銀子,只是偏偏有許多不識貨的人,一個個被唬住,掏錢買下來之後還以為賺大了,放在家中當稀世珍寶供著。

  天下沒有白吃的午餐,四先生一直堅信這一點,所以對于那塊端硯,他更是淡淡一眼便過,心中已經確定那是一件贗品。

  要知端硯名列四大名硯之首,一向以紫色為主調,比較名貴的,石品花紋有好幾種叫法,譬如有青花、蕉葉白、魚腦凍、火烙、天青、冰線、翡翠、金銀線、金星點,而端硯最特殊的地方,卻是在它的石眼。

  石眼是一種特殊的石品花紋,它是天然生長在硯石之上形似眼楮的石質特殊部分,非常罕見,古人說它“人惟至靈,乃生雙瞳,石亦有眼,巧出天工”。可是四先生卻一眼看穿,所謂的這塊唐朝的古物端硯,里面墨漬乃用泥土混和過後,再以文火烘焙而干。這種手段,在外行眼里極為高明,在懂行的人看來,卻是不值一哂。

  如果真是絕世名硯,別說是三百兩銀子,便是萬金都難以購得,像南唐四大文宗之一的前太子太傅虞允文使用的硯台名為“胭脂凍”,號稱天下四大名硯之一,是南唐皇宮內收藏的絕世瑰寶。據說當初出土之時,有人曾要花萬金相購,那人還不願意賣。

  最後這塊“胭脂凍”被強令收官,那地方官強收了這方寶硯之後,立即命人快馬送入了皇宮,當時神冊帝見之大悅,那個小官一時連升兩級,便連那些護送硯台的鏢師什麼的,都得到了一筆不俗的賞賜。後來賜給了南唐四大文宗的太子太傅,請他教太子讀書,據說虞允文本來不願,一看到這方硯台,卻馬上答應了下來,傳為笑談。

  他目光落到角落處那塊不起眼的綠色玉佩上,蹲下身,細細的看了一眼,卻再沒有看到有字,他微微移過手掌,讓玉佩落在陽光之中,那玉佩之中竟然一下子雲霧滋繞,顯出兩個墨綠的古篆,四先生雖然博學,竟然不認識這兩個字。

  那攤販看到他拿起這塊玉佩,眼神之中登時露出不耐煩的光芒,看向四先生的熱切登時沒有了,不冷不熱的道︰“果然是什麼人配什麼玉,那東西只不過是我偶爾從一個盜墓賊手中倒過來的,根本不值幾兩銀子,既然先生什麼不相中偏偏相中了他,就給十兩銀子拿走!”

  四先生抬頭一看,見那人剛剛還點頭哈腰這下卻雙手抱拳,連看也懶得看四先生一眼,顯然對這單生意並不看重,他本來只是好奇,所以蹲下來看了看,沒有想買,然而此刻面對這個攤販的那一副神情,四先生忍不住笑了笑,伸手掏出一錠銀子,放在地上,拿起那塊玉佩,隨手塞到懷中,走出了白馬街,隱隱還听得身後那攤販不屑的道︰“看著倒像模像樣的,卻也是一個窮鬼,害老子浪費了半天口水……”末了還“呸”的一聲,朝地下狠狠吐了一口濃痰。

  四先生忍不住搖了搖頭,市儈的人他見得多了,不過人家也只是為了混一口飯吃,他也沒往心里去,抬起頭看了一眼天色,不知不覺間竟然已經日正當中了,摸一摸肚子,他好笑道︰“又到了該祭五髒廟的時候了,吃飯皇帝大,既然這里沒有古琴鋪,只有以後再去其他地方看看了。”

  說著就舉步朝不遠處一座三層垂檐、古色古香的酒樓走去,黑底包金的匾額上,題著三個大字︰“洛陽樓”!底下銘著一行小款︰“茂陵知府白樂天!”

  四先生看到這三個大字,不由一笑,心道︰“看這樣子,這茂陵郡府倒也是一個妙人!”一邊說著,一邊踏步徑直上了三樓,然後第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左手窗邊的那個紫衣少女,正是剛才半路之上突然竄出驚到自己車駕的少女,旁邊還坐著另一個看起來顯得極為冷漠的黑衣少年。

  那紫衣少女回過頭,就正好看到四先生走上樓來!
第十三章 這一生只為你一個人百結柔腸

茂陵城中最大的酒樓,自然是洛陽樓。

  洛陽樓上,不但有最醇的美酒,最精致的小菜,更有最美的美人彈奏最舒緩動听的歌曲。

  那紫衣少女看到四先生走上樓來,顯然是沒有想到在這里竟然會再次遇到他,先是愣了一下,接著卻微笑著向他點了點頭。

  四先生目光落到那黑袍少年的衣襟下擺,那里,繡著一朵血紅的火焰圖形,旁邊用金銀絲線織成了一個奇怪的圖案。

  四先生也沒想到會在這里又再遇到這個紫衣少女,看到那黑袍少年衣擺處的那個奇怪的金銀線圖案,他心中暗自忖道︰“這少女跟這男子看來是一路的,原來他們竟然是魔門的弟子。血池宗已經消失了幾十年,他們怎麼今日竟然敢公然出現在這茂陵城中?”

  這火焰銀線的標記,就是魔門八宗之中最為恐怖殘暴的血池宗弟子身上的標志,魔教八宗,分別是天魅、如意、冥神、蓮花、血池、明月、未央以及魔命,這其中魔命宗中的弟子武功修為最高,而血池宗則最為邪惡,經常以童男童女修煉邪派功法,一向為正道武林所不容,像這般公然出現,四先生實在是猜之不透他們的來意,難道,江湖中又出了什麼大事麼?

  自嘲一笑,四先生心中暗暗道︰“蔣琬呀蔣琬,你已經避世隱居,江湖中的這些事情還關你什麼事。想不到這麼多年以來,這心境的功夫,你還是做不到靜如止水。修練了那麼多年的《青囊卷》,可都算是白費了。”

  原來這四先生真名叫做蔣琬,若是別人知道這個名字,只怕不立即想起另一個人來,那便是八年之前,曾經名動一時,轟動南唐的天下四大名公子之一,惜花主人琬!

  卻不知他們兩個,是不是有什麼聯系?

  搖了搖頭,他不再想這些問題,走到一座臨窗的空桌上坐下,四先生解下琴囊,置于桌邊,揮手叫過來小二,隨手點了幾個精致的時鮮小菜,再叫了一小壺的汾酒。

  汾酒甘醇濃厚,香味奇特,而洛陽樓的小菜,那更是沒有話說,幾杯酒下肚,四先生已經有了微醺的醉意。

  就在此時,他的耳朵忍不住忽然微微一動,左邊桌上明顯是兩個武林中人的談話聲音傳進他的耳朵之中,他用眼角的余光看去,只見一個黃衫,一個藍衣,二十三四歲年紀,身邊都佩著一柄古色斑斕的寶劍。

  左邊的黃衫人聲音說道︰“听說了沒有,靈關道那邊,又出現了天魔妙相傳人的影子,最近武林中很多隱跡已久的人物紛紛出現江湖,都是為了爭奪那八卷的【天命寶典】,不單天魅宗,魔門八宗的弟子都紛紛出現在甘蘭道上一行,那個少女年紀輕輕,天魔妙相的造詣已經是當世罕有其匹,據說連天魅門的門主都沒有這份功力。”

  四先生心中驀地一震,天魔妙相的傳人?世間之上,天魔妙相的傳人功夫能比天魅門的宗主功力還高者,可不是只有情兒一人麼,難道真的是情兒?情兒,情兒……

  他的心中頓時充滿了難以名狀地激動,整個人竟然微微顫栗了起來,眼前不由自主的浮現出一個怯怯的白衣少女模樣,低低叫他︰“公子!”

  “情兒……”醉眼朦朧之間,四先生驀然一仰頭,將手中的銀錫小酒壺全部倒入自己口中,拍桌叫道︰“小二,小二,再來一壺好酒……”

  “好咧,您稍等!”店小二將毛巾一搭,片刻過後,又一壺二十年陳的汾酒送到四先生桌上。

  那個紫衣少女目光望過來,看到四先生的樣子,忍不住皺了皺眉頭。

  只是四先生此刻豈會注意到其他人的眼光,他喃喃的道︰“靈關道,天魔妙相,靈關道,天魔妙相……”想都不想,心中就已經有了決定。

  這次他離開平安鎮,不料想卻在這里听到情兒的消息,想到五年之前,若不是因為自己無能,情兒也不會莫名失蹤,積幽谷那一場大變,他縱然治好了眼楮,然而卻永遠失去了情兒的消息。

  這五年來,南南北北,走走停停,何嘗不是為了找尋情兒的消息,然而失望卻隨著時間一天一天加深,情兒在積幽谷的那場大變之中,從此沒了蹤影,連一點的消息都探听不到。他悵逛而行,五年時間,雖然還只是二十一二歲的年輕人,心境卻已經蒼老如六七十歲的老者。

  疲倦了,失望過,痛苦中,誰能懂?

  死灰的心忽然之間重新燃起一點希望,哪怕只是一個傳言,無論如何,自己都要前往靈關道一行。

  如果是情兒,那就一定要找到她,問她這五年去了哪里,過得好不好,有沒有受苦?

  如果不是,那情兒,你又在哪里?

  從這里,前往靈關道,那里屬于鳩摩之地,古甘蘭道,東接長漢,西鄰精絕,上合遼戰、支月二國,南通于蜀,自己要過去,就得從茂陵出發,經蜀中劍閣,然後才能進入鳩摩境內。

  那兩個人仍在低聲交談,只不過蔣琬已經徹底听不清了,此刻他的心中整個都被情兒兩個字充滿。對于那兩個人談論的【天命寶典】,根本就沒有注意。

  他卻不知道,自己這一行,勢必卷入天下各國無數武林高手爭奪【天命寶典】的紛爭之中,無數武林人物,紛紛出現在靈關道一行,他這一去,是凶,是福?

  他此刻都沒有想到。

  不過就算他想到了,只要有百分之一哪怕萬分之一的希望,能夠找到情兒,縱使前面就是刀山火海,地獄深淵,他也會毫不猶豫的跳下去。

  這一生,縱使忘卻一切,也永遠不會忘記那個少女輕輕的聲音。從他出道開始,就一直不離不棄,無論他要做什麼,她都不會有絲毫怨言。

  那麼多年以來,一直默默跟在自己身邊的,永遠都是只有她一個人的啊!
第十四章 四公子的詞

 就在這時,樓梯口走上來一個青衣少女,素面之上蒙著一層輕薄的面紗,面容隱約,只能看到一個大概的輪廓,在她的身後,跟著一個灰衣老者,那老者懷中抱著一只奇怪的樂器,形似南地的二胡,頭上卻有個拳頭大小的馬頭。

  兩人一前一後,徑直從桌子中間走過,來到前面台上。

  一個團衫男子走到台上,拍了拍手掌,台下的人登時靜了下來,不由得轉頭望過去,唯有四先生一動沒動,他低著頭,左手酒壺,右手酒杯,每次都是倒得盈出杯面,他這才端起,一飲而盡,直嗆得他不住的咳嗽,然而他還是一杯接著一杯,此刻他腦海之中混混沌沌,浮浮沉沉,即使外面天翻地覆,也不能驚動他一分一毫。

  “下面有請憐兒姑娘為大家演唱一首天下四大名公子之一惜花主人琬昔年所作惜花詞中的一首《後庭花》!”

  天下四大名公子,精絕青園,南唐惜花,西越多情,長漢知音。青園主人江儒精于天地韜略、鬼行神算之術,是長信七國之一精絕國的“山中宰相”;多情公子琴慕水是西越國內最負盛名的第一才子,琴棋書畫無一不通,無一不精,他身為西越國左相琴何之子,卻整日流連青樓酒肆之間,行事無忌;而知音公子李知音更是號稱能懂天下人的樂曲,天下卻無一人能讀懂他的琴聲,其聲名之盛,幾到天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地步。

  而天下四大名公子最後一位,就是南唐惜花主人琬,又稱四公子,他的詞曲詩賦堪稱無雙無對,舉世難出其右,短短兩年間便已名動天下,作詞百曲,幾乎七天就有一曲傳世,而每一曲,不但詞風各異,筆法千萬,更讓人稱奇的是,百曲之中,每一曲都幾乎是千古絕唱,難尋其一一敗筆,七天一曲,曲曲如此,這種創作速度以及創作能力,震驚了所有讀書人,雖然不少人罵他是嘩眾取寵,然而那些罵他的人心中真正所想,估計也只有他們自己清楚了。

  就憑著這百曲新詞,惜花主人琬捧紅了南唐國內的一位花樓名魁,讓她的名聲傳遍了大江南北,不光十三國之內,甚至極北的蠻荒之地,甚至遙遠的西邊,都有人在傳唱著惜花青詞。

  然而可惜的是,曇花一現過後,惜花主人琬便即消失無蹤,世間再無人知其下落,近十年來,天下已沒有一曲惜花主人新詞傳世,那惜花詞集之中的一百闕詩詞,竟然成為了惜花主人琬唯一傳世的一本詞集,成為了時間長河中不逝的絕響。後人將這一百曲反復傳唱,久盛不衰,人人皆以能唱一闕惜花青詞為榮。只是唱者既多,高低立辯,後來已經沒有人敢輕易彈唱,以免貽羞世人,只有極少數自負極高的紅樓名魁,或者花間奇人,才敢在大庭廣眾之下,為眾人彈奏惜花青詞。

  那個團衫男子朝台下微鞠了一躬,退了下去,台下的人卻不由得議論紛紛起來。

  洛陽樓上,每到時刻,都有歌女彈詞唱曲,逐成慣例,是為洛陽樓一絕,以曲佐酒,以詩合詞,往往富貴之家或者那些有頭有面的公子大少,抑或喜歡清靜或要請人酒宴商談事情,到這洛陽樓上,正是再好不過。

  平時也不是沒人听過,只是今日听到那台上一個名不見經傳的青衣少女,竟然要彈唱的是惜花青詞,所有人都忍不住面露不屑之色。

  那團衫男子已經下去,那老者渾濁的雙眼看了一眼台下,“拔……”的一聲,“啞啞……”的琴聲登時響起,那紫衣少女一直目光關注著這邊的四先生,听到這聲琴聲,卻不由轉過頭,望向台上那灰衣老者手上的那具奇怪雕著一個馬頭的琴,她目光一凝,微有些奇怪,她雖然年紀輕輕,見識卻著實不淺,滿座中人無人能識得那老者手中的是一種什麼琴,她卻認得,這是北方草原一個部落獨有的一種樂器馬頭琴,只是這種樂器南方向來無人彈奏,這灰衣老者卻是從哪里弄出這麼一具馬頭琴出來?

  不過她也沒大在意,耳中那青衣少女的歌聲隱隱穿透雲水,而那灰衣老者手中奏出的樂聲更是悲切淒涼,讓人一瞬間竟然如同置身于北風朔朔的草原上,面前是一望無際枯黃的蘆葦,一個佝僂的老者背影,就那麼坐在湖畔,拉著那種馬頭琴。她不由得轉過頭,望向那邊窗下的那個白袍年輕男子,一杯一杯,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她忽然覺得,那個白袍男子的背影,與這琴聲摻雜在一起,縱使這里是茂陵城中最繁華的長街,縱使這里是名滿天下的洛陽樓,身後是滿目的繁華喧囂,他的背影卻顯得是那樣的蕭瑟落寞,與這世界格格不入,他所在的那一張桌子一個人一壺酒,就構成了一個獨立的世界。

  他不願意從中走出,別人也無法闖進他的世界。

  四周忽然靜了下來,馬頭琴那獨特的聲音,讓听慣了南方各地風花雪月的洛陽樓中諸人,都不由得耳目一新。

  就在這時,伴著那馬頭琴聲,那青衣少女輕輕的唱︰“雲鬟堆綠鴉。羅裙簌絳紗。巧鎖眉顰柳,輕勻臉襯霞。小妝整。凌波羅襪,洞天何處家?……”

  青衣少女的歌聲清泠泠的,一如楊柳迎風,柔水三千,真真是婉約難言,如此清麗的歌曲,卻配著馬頭琴那嘶啞的琴聲,不但沒有給人以絲毫不倫不類之感,反而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只听得舉座之中紛紛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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