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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洋》第34章
正文 第三十六章 籌謀實業

 慶郡王也就是后來鼎鼎大名的慶親王奕劻,他的出名不是像李鴻章和張之洞搞洋務,也不是像醇王和恭王那樣在政治上有所作為,而是因為他為人貪鄙,他才上位不過几年,貪婪之名早就蜚聲海外了。譚延闿在前生的時候對這個慶親王略有耳聞,不過此時的奕劻還只是一個郡王,權力比較有限,按照老頭子的推測,慶郡王升親王不過是跨個門檻這么簡單,只需要一個契機便可以完成,現在眼前慈禧太后過六十大壽,便是這么一個契機。

 譚鐘麟確實為王存善謀取署理廣東海關的位置,這也是為譚延闿在兩廣總督府內確立威信的需要,可是慶郡王也想到從廣東海關撈錢,給他府上的包衣奴才謀得了這個職位,譚鐘麟未必怕了慶郡王,不過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當年譚鐘麟冒險出手援救恭親王,論血緣關系上,恭王遠比乾隆十七子永璘之孫慶郡王要近得多,說話也更有分量,以慈禧太后的稟性,偏向于譚鐘麟還是非常有可能的,不過他不愿意結下慶郡王這個仇家,連帶對王存善也是囑咐了一番,莫要無事尋周榮曜的麻煩。

 譚鐘麟對王存善的期待是歸譚鐘麟的,對于譚延闿來說,像王存善這樣的人現在在中國的官場上多如牛毛,這種人固然很可恨,不過在頂級食肉者的眼中,不過是一個個長著兩條腿的移動金庫罷了。不巧的是,譚延闿便是這種食肉者,雖然他不是頂級那個層次,但是對付王存善這樣的小角色對他來說并沒有多大的難度。

 “請組安放心,在下一定謹記恩師教誨……”王存善有些語無倫次的說道。盡管署理廣東海關的位子是飛了,但是得知周榮曜的背景后台對他來說也是非常有用的資料,像這樣的上位代理者不是他所能夠惹的起的,有譚鐘麟坐鎮兩廣,他這個道員想要得到一個不錯的實缺一點問題都沒有,這不過是個時間問題罷了。既然他已經做了八年的道員,就不在乎這一兩年的時間,他王存善等得起!

 譚延闿聽后臉上只是露出了一絲耐人尋味的微笑,轉身向不遠處的馬車都去,王存善一時間對這個年輕人摸不到頭腦,只得皺了皺眉頭跟隨譚延闿離開碼頭……

 三天后老爺子如期到達廣州碼頭,兩廣地區的撫、藩、臬司大人和一群大小官員都站立在碼頭上足足等了一個小時,譚延闿自然把這些人看在眼中。

 “相傳曾國藩曾經做了個夢,說他在夢中和几個好友評價自己的一生,所有的人都說曾國藩一生足以彪炳史冊,但是有一個好友卻說他種下了亡國的禍根——曾國藩雖然剿滅了太平天國,但是卻使得地方割據,長此以往下去,不就是亡國的禍端了么?!”

 譚延闿看到這個景象后才明白其中深刻的含義——清朝二百余年來都是朝廷掌兵,錢糧歸于戶部,藩臬聽命于中樞,不過曾國藩所帶領的湘軍,依靠軍功升至省撫的就多達二十多個,曾國藩的湘軍后面又有李鴻章的淮軍,相比前者,淮軍將領的驕橫更甚,簡直達到了無法無天的地步。

 中央和地方是一鍋糨糊,如果在帝國沒有遭受強悍外敵的情況下,中央還能夠依靠大義的名分,有強硬手腕的君主集權成為一個比較強大的整體。可惜現在的中國已經成為一盤散沙,一個節制兩省的總督就可以讓兩省的大小官員心驚肉跳,尤其是這個總督在臨來廣州之前,親手把一個臬司送上了斷頭台,這更使得兩廣官員心中有些不寒而栗——這老頭子不過是個水晶球,但是他的兒子卻是個不折不扣的殺神!

 “父親一路舟車勞頓,還是趕緊歇下吧!”譚延闿在替父親把那些兩廣一眾大小官員打發走之后,看到老頭子有些勞頓,便輕聲說道。

 說實在的,譚延闿對眼前這個老人要說一點敬畏沒有那是假的,畢竟譚鐘麟對他培養是發自內心的,但是這“敬畏”之中,“畏”終究是大過了“敬”。不管怎么說,譚鐘麟是他的父親,盡管老頭子最近几年為官多是“混”,但是對于老頭子的精明算計的布局謀事,他是打心眼里佩服的緊,也正是因為譚鐘麟一心幫著他,他在看到老頭子疲勞的時候,忍不住關心了一下——這是發自內心的。

 譚鐘麟聽后微微一笑擺擺手說道:“人不服老不行,為父這几年確實是老了!老三,你把這個拿去,也許有用得到的地方……”

 經老頭子示意,譚延闿非常疑惑的從老頭子的旁邊拿起一個木匣,打開一看,是厚厚的一疊銀票,全部都是一萬兩面值嶄新的銀票!

 “哼哼,沒有想到何兢在福建當了這么多年的臬台大人,那些境內的大小土匪們每年給他的‘孝敬’已是一個令人瞠目結舌的數字,這不過是其中的十之一二罷了,多少也有個二十一二萬兩銀子。你要辦洋務實業,為父不攔你,為父也知道你現在手頭上也有個將近二十萬兩銀子可以挪動,但你這是為家族以后考慮,不像你那兩個不成器的哥哥……這些銀子就算為父推你一把吧,反正都是按照官面上的規矩留下來的……”譚鐘麟嘆了口氣說道。

 這還是譚延闿第一次見到這么多大面額銀票,不過他并沒有留戀這么多財富而是不在意的將木匣合上,淡淡的說道:“孩兒來廣州還沒有几天,就已經聽聞這廣州官場上有著種種弊病,聽王子展說過,這里一個南海縣一任知縣就可以貪墨得銀二十多萬兩,真是不知道這些人從哪里弄到這么多銀子?”

 譚鐘麟微微皺了皺眉頭:“王子展曾經跟隨為父多年,可是離開時間這么長久了,恐怕已經不記得老夫當年也是殺過數十貪官的人了!”

 “藩台王爵堂曾經和孩兒密議過一次,這王子展雖是個道員,但是這八年來手變得越來越黑,王爵堂隱隱希望孩兒能夠轉告父親,莫要被王子展這等齷齪小人污了名聲……”譚延闿輕聲說道。

 “小三,你相對王子展下手?!”譚鐘麟微微瞇起眼睛問道。

 譚延闿微微搖了搖頭:“王子展不可重用,也不可不用!重用他未免走了張之洞和趙茂昌的老路,不用不行是因為在這兩廣一畝三分地上,我們畢竟是外來客,王子展在這里經營八年好歹有些根基,不用未免太可惜……”

 譚鐘麟搖搖頭說道:“小三,為父也許真的老了,不過能夠看到你走到今天這步,為父心中還是非常高興的……王子展到底是個怎么樣的人,為父再清楚不過了,這種人是不可能給你多少幫助的,先前為他活動署理廣東海關不過是為了安他的心罷了,什么時候你覺得合適的話,也就送他一程吧……這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來的,不過八年王子展已經變得連為父都不認識了……”

 譚延闿微微笑著說道:“父親現為朝廷二品封疆大吏,哪里能夠說老?還要在這兩廣地界上干出番事業呢!”

 “老不老也就這么回事了,為父對這些早就看的清清楚楚了。這兩廣總督可以說是直督以下很耀眼的位子了,天下總督之中,直督李合肥第一,張南皮鎮湖廣為第二,這峴帥和為父則為第三……再向上一步卻是無門了,為父也不愿意回到京師那個小圈子當中,這京師中的一品、二品什么的在為父眼中不值一提,哪里有這兩省總督來得自在,進退自如?是以為父扔下那個從一品的兵部尚書不干跑到閩浙當二品總督……可是朝廷這一紙調令可是把為父推到了邊上,上下無門,以后可就要看你自己的了!”譚鐘麟嘆了口氣說道。

 譚延闿點點頭說道:“京師縱是一品大員又當如何?那個圈子不是一般人能夠待得住的,一個不小心便是敗家之禍,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這樣的官當的窩囊,不當也罷!滿族貴族一直就是盯著這里,生怕漢官奪了他們的權,縱有曾國藩或是李鴻章這樣的能臣也不過是戰戰兢兢而已,換了修養不夠的早就被逼反了!”

 譚鐘麟聽后微微皺了皺眉頭,隨即又嘆了口氣說道:“組安,你的路還很長,官場要訣不過是‘謹慎’二字罷了,不到萬不得已切不可行險……”

 譚延闿聽后也沒有說什么,只是扶著譚鐘麟走向后院……

 譚延闿想要興辦洋務實業并不是一時興起,而是做了相當多的准備工作的,之所以選定紡織業做為突破口介入洋務實業也是有著相當多的考慮。在這個時代所謂“洋務工業企業”主要指的還是紡織、輪船航運、電報電線、煤鐵礦務開采和冶煉這四大項,相對于后三者,紡織業入門門檻比較低,技朮上并不是很復雜,而且從國外可以購買到當今最先進的設備,最重要的還是后三者不僅僅是商業上的,在軍事上也有很大的價值,相比之下紡織業受到外國政治勢力干涉比較少。

 譚延闿也知道老頭子在洋務實業上比較保守的原因也是有心結的——整整十年前,譚鐘麟新任陝甘總督,上任所辦的第一件大事便是關閉了由左宗棠主持開辦的蘭州織呢局。蘭州織呢局是洋務派最早投資創辦的一家紡織企業,當時左宗棠權勢如日中天,憑借著個人的政治威望,從國外購進紡織設備千里迢迢的運進蘭州設廠。譚延闿現在想來就是用腳趾頭也可以想到左宗棠在蘭州開辦織呢局的后果是什么——蘭州是西北的重鎮,但是想想西北那非常有限的消費市場也可以知道蘭州織呢局的產品最終消費者肯定要在東部,可是再想把織呢局的產品運出來可就是左宗棠致命的軟肋了——在最初運設備進蘭州的時候,交通問題就是一大要害,可以說是遇河架橋、逢山開路那是家常便飯,在沒有鐵路的情況下,光是這運費就可以將蘭州織呢局給拖垮。

 譚鐘麟上任陝甘總督后,所看到的蘭州織呢局已經投產了三年,不要說在那個時代,就是在現在,洋務派官員所開辦的大量企業有哪個不是把企業當成衙門來開辦?這蘭州織呢局也成了一個小衙門,產品質量差、生產成本高、運輸成本高,每生產一天便加大虧損,這陝甘總督在全國几個總督排名之所以靠后,還不是因為陝甘地區乃是最為窮困的地方,哪里經得住織呢局這么折騰。無奈之下譚鐘麟只好將左宗棠所開辦的織呢局關閉,第二年便完全廢棄了,左宗棠出身湖湘,遠征新疆曾留下了“湖湘弟子滿天山”的佳話,想想老頭子親手把他所佩服的左宗棠所開辦的實業關門大吉,心中滋味可想而知。自此本身對洋務實業并不熱心的譚鐘麟變得更加排斥洋務,他可以和洋務派官員打好關系,但是他自己卻對洋務半點不沾的——在他而言,左宗棠已是一時人杰,連左宗棠都辦不好的事情,他更加不行,他沒有左宗棠的政治威信和實力,估計要是再出一個“蘭州織呢局”,左宗棠可以沒事,但是他譚鐘麟免不了一個非常不光彩的結局。

 譚延闿的動機非常簡單,就是從紡織廠賺錢,根據他所掌握的資料,現在中國每年單單是從英國一個國家所進口的棉紡織品就達到了五千萬兩銀子以上,這個數字僅次于鴉片的進口數量,只要能夠從中分得一小塊市場,可想而知那所產生的財富將會是極為驚人的,要知道建一個北洋水師也沒有花的了一千萬兩銀子。

 譚延闿之所以涉足實業,也是因為他手中握著好几個不錯的項目,盡管他前生在大學時期不是學習的物理、化學,但是畢竟前生的生活中有很多東西是這個時代所未有的,有几個技朮含量比較低、投資少的項目完全可以移植到現在開辦工廠來賺錢。

 “這個世界有很多錢所不能夠做到的事情,但是人生在世卻不能離開金錢!”這是譚延闿所信奉的金錢准則,到現在他還并不指望自己能夠做出諸如推“翻清政府、建立新民國……”這樣逆天的事情,但是將中國變得更加“強壯一些”這就離不開金錢,尤其是他還要想搶日本的飯碗,在國際貿易中限制日本,這就更離不開金錢了。

 這個時代中國頭號紡織企業還是數李鴻章所率領的北洋集團開辦的上海機器織布局,張之洞的湖北織布局現在才剛剛開張不到一年,從規模上還是效益上自然比不上擁有四百張織機的上海機器織布局。前段時間譚延闿路過上海的時候,其中一項便是考察上海機器織布局,從中得知現在的上海機器織布局去年的產量接近二十萬匹,這個數量應該算是非常了不起的了,但是就是這樣的產量,也僅僅相當于當年中國進口洋布的八十分之一。

 “這個市場這么大,若是我不插上一腳,錢也都讓外國人給掙了,還不如參與一下,多少也是把外國人的錢掙回來一點!”譚延闿心中暗自想到。他的后台夠硬,況且現在所謂的“十年專利”權到今天已經過時了,他想要開辦大型織布企業不再會收到上海機器織布局的限制,現在紡織業除了上海和武昌有兩個大型織布企業之外,廣東人陳啟阮在二十年前開辦了繼昌隆繅絲廠,還有便是十年前上海黃佐卿開辦的公和繅絲廠,至少在織布行業中民間資本還沒有多大的動靜。

 廣東是中國接觸國外最早的地區,但是這里同樣也孕育了不少精通洋務的人才。譚延闿不得不承認,在當今中國南方開化的程度遠遠優于北方,當然北方作為權力中心自然有吸引人才的作用,但是清政府內部的腐敗僵化根本無法發揮洋務人才的作用。譚延闿想要設立織布廠,除了寫信給他所認識的唐伯文,請他代為幫忙之外,干脆就在廣東就地招收人才,來組建織布廠。

 其實譚延闿的幕府中便有經商的人才,翻譯科中的沈靜和寇青不僅在外語上有著深厚的功底,他們以前不是隨著家族在海外漂泊經商,便是在上海的洋行中為外國人打工,他們對洋務實業也有著非常深的認識。譚延闿自己出錢辦實業,在政治上固然是以老頭子的兩廣總督名號為保護傘,但是從本質上來說卻是一個不折不扣的私人企業,況且就算譚鐘麟愿意,譚延闿也不希望自己的產業辦成了一個微型衙門。

 在譚延闿的主導之下,沈靜和寇青根據自己的實踐寫出了一份章程,這在譚延闿眼中不過是一份十八世紀版本的創業計划而已——他們采用雇用經理人的方式來管理紡織廠,從原材料采購到生產銷售,經理人的薪水完全與工廠的命運相挂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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