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秦風勁矢
魏國無強弩,吳起強軍強的只是步卒戰法,並未能夠整出可以傲視天下的強弓勁弩,因而魏軍手中弓弩平均射程只有一百六十步前後,尤其是此時的弓弩多以動物筋腱制成,眼下寒冬正月尚未開春,天氣潮濕陰冷,弓弩的射程和威力更是大打折扣,雖然戰前兩軍都會對弓弩進行必要的保養並且用火將弓弩臂干烤硬,但此時不論魏軍還是秦軍,在射程上應該都是有所損失的,而魏軍居高臨下,理應在射程上佔有一定優勢。
眼瞧著秦軍盾陣一步步的靠近護城河,城守李冑倒也沉得住氣,只派了五百弓手上到城頭協助三千守卒狙殺秦軍用來進行填河作業的輕兵部隊。當秦軍六千刀盾兵終于來至護城河岸邊,以密集陣型排成了一個約五百步長六盾寬的嚴密盾牆時,關上的魏軍便在軍官將領的大聲呵斥下向城下灑下了密集的箭雨。
還別說,這種以皮革、枝條為主料,以堅冰為輔料制成的冰盾在強度上幾乎和正規的木制扎盾甚至鐵盾相媲美。只听見盾上傳來篤篤吱吱一陣密集的響動,關上密集灑下的箭雨猶如一棵棵鐵桿莊稼密集的種在冰盾上面。而整個秦軍盾陣除掉極少數運氣不佳的將士被從縫隙中漏下的箭矢掛彩之外,整個盾陣毫無動搖。當然,駐守函谷關的魏軍並非是龐涓的嫡系精銳,因此他們所用的箭矢乃是常規的木桿鐵頭羽箭,並非龐涓借鑒秦軍所制出的鐵桿勁矢,這些木桿羽箭殺傷力自然要弱上許多。
卻說一輪箭雨過後,城下盾陣雖然無損,但李冑卻也發現秦軍冰盾雖然擋住了箭矢,可不少冰盾的表面也是被利箭鑽出了裂紋。李冑不蠢,當即便下令弓手自由開火。可也在這時潛伏在盾陣內的一千秦軍強弩也開始發動反擊。這一千強弩手所使用的自然是無敵改造地雙臂強弩,其威力雖然因為天寒地凍大打折扣,但在一百步的距離內進行拋射恰好綽綽有余。當即,隨著各部隊將的口令,躬身藏在盾下的弓弩手將手中強弩垂直仰起,從盾與盾的縫隙當中放出了勁箭。城上的魏軍只听見城下突然整齊劃一的響起“ ”地一聲震響,接著便見到一些黑色的細長影子從白亮地冰盾下方向天空升起。正當他們下意識的仰起頭想要看清這城下秦軍為什麼想不開往天上射什麼玩意地時候,那些已經爬升到最高仰角的鐵矢終于在半空中倒轉箭頭。順著拋物線向關隘斜扎下來。
今日風向東北,因此在城下以仰角平射城頭所造成的殺傷效果定然不如以最高仰角拋射的效果好。果不其然,當這批密集的箭雨落下時,函谷關地城頭立時響起了一片鬼哭狼嚎的慘叫聲。絕大多數躲在女牆和城垛後面向城下放箭地魏軍弓箭手根本就沒想到秦軍居然會選擇技術含量極高的拋射而不是從下往上攢射。一時間,以磚土為主要材料的城牆上一如城下那般插滿了秦軍弩箭,這些弩箭插在地上的角度幾乎是垂直的。=叫城上的魏軍弓手根本就避無可避。
一輪對射,城下秦軍幾乎沒有傷亡。而城上的魏軍至少被活活射殺百余弓手,傷者更是不計,便是躲在城門樓上的城守李冑也被一枚垂直落下的流矢釘穿腳背,發出豬嚎一般的慘叫。而未待城上魏軍對此突然打擊做出反應,便听見城下又是“ ”地一聲震響,黑色地箭雨再次直挺挺的向天空飛去,敢情剛才那一輪拋射並非是千人齊射。實際上,剛才城下秦軍大喝“大風”地那會兒弓弩手便已經射出的定風測風的箭矢,已然判定出現下的風向風速適合此種戰法。
不過半刻時辰,城下的一千秦軍強弩手連環不斷的拋射出六批箭雨。可謂是將函谷關的關隘城頭密密麻麻的種上了一片鐵桿莊稼。城頭上李冑的五百弓箭手至多逃下了百余人。近三千城頭守卒則傷亡慘重。甚至連帶靜候的城內牆下的預備部隊也遭受不小損失。六批箭雨之後,也不待魏軍做出任何反應。城下的七千秦軍便迅速變陣形成了三坐長方形盾牆方正,分別對應東門甕城、左右兩側城牆,而這時秦軍大營方向開來數百輛滿載土石的馬車迅速的開到護城河邊傾倒土石。
魏軍雖然遭受如此密集的箭雨打擊,但卻沒有完全被秦軍將斗志給擊散,見秦軍開始大規模的填埋護城河道,城守李冑不顧腳上傷痛迅速調集預備隊奔上城頭予以狙擊。\\\\\\可秦軍太壞了,拉著木車的戰馬身上不但披有厚實的馬鎧,便是架車的軍士也是穿著一身鐵甲,使得魏軍從城頭俯射下來的箭矢根本難以建功,而城下那些躲在盾陣後面的秦軍強弩手也不是吃素的,當魏軍有了前車之鑒紛紛以盾牌防住頭頂以後,這些強弩手便開始中規中矩的從城下以勁弩狙殺那些探出女牆城垛放箭的魏軍弓手。
百步的距離,別說是無敵改裝過的強弩,便是老秦人慣用的夾弩、牛角弩都是一箭一個準兒,很快關牆上的魏軍便被射得幾乎抬不起頭來,只能眼睜睜的看著秦軍一車車將土石運往河沿,然後慢慢填平已經封凍的護城河面。
不過午時,位于函谷關東門甕城外的護城河便被秦軍填平了大約百丈寬的一段距離,已經足夠秦軍攻城。可就在城上魏軍焦急萬分的苦等著秦軍大舉攻城的時候,城外的秦軍盾陣卻是在一陣角號聲中集體轉向,緩緩向後退了回去。緊接著,眼力好的魏軍兵卒便發現城外的秦軍大陣中列隊的秦軍士兵猶如波浪一般一排排的坐在了地上,而後秦軍大營中又有馬車駛出,一輛接著一輛奔入陣中,然後又一輛輛的停在每個戰陣之畔。秦軍主陣與關隘門樓相隔並不算遠,且天氣晴朗,可見度也很高,只要視力達到2.0左右便有可能大致看清秦軍陣中的動向。\\\\\\可眼下關前的護城河被填平,秦軍卻不出兵攻城。而是排排的坐下不知做甚,可就讓魏軍直搔腦袋了。
右腳腳背讓傷醫用麻布厚厚包著像個麻包似的李冑,無奈之下只得讓人扶著冒險將頭探出城垛去查看情況,可看了半會愣是沒看明白這究竟是一個什麼情況。也在這時,彌漫著濃重血腥味地城頭突然飄來一股子濃烈的牛肉香味。今天是東北風,顯然這股子味道是從城外秦軍大營飄來的,嗅著嗅著李冑突然狠狠的咽下一口唾沫。然後厲聲喝道︰“快,速請魏戈將軍來見。”
此時。城外秦軍陣地。
一排排的馬車拉著成筐熱氣騰騰才出鍋的烙餅和噴香四溢的醬牛肉穿梭在陣地上,每個人地定量是一張兩指厚人臉大的烙餅和一塊足有一斤地醬牛肉。就這麼合著烙餅干啃未免有些費勁,因此在馬車上有用大甕裝的醬牛肉湯,不過這個湯只有伍長以上級別地軍官才有資格享受。熱氣騰騰的醬牛肉和牛肉湯香味順著東北風很快便飄進了函谷關內,引得關上的守軍一個勁的吞咽起唾沫,使勁抽動的鼻頭。
古代作戰一般都是清早造飯。飽食之後便整日酣戰,待日落西山歇戰之後才用晚飯。哪有天剛過午便開飯地道理。也就在城下秦軍吃得正香的時候,魏軍守將李冑、魏戈卻是在城頭上急躁如熱鍋上地螞蟻,嗅著寒風中不斷飄來的醬牛肉香味,別說城上酣戰半日的兵卒,便是兩人也覺得腹中有些饑餓,口中唾沫滿溢。*****可眼饞歸眼饞,兩人卻也不能光顧著眼饞城下的秦軍有午飯吃,魏戈早間一直在城下整治手中的五萬精銳,作為客軍,他的部隊自然不可能比李冑的守關兵卒更熟悉守城戰。因此首戰只能用李冑手下的城卒。細細眺望城下秦軍陣容。魏戈不無憂慮的對李冑道︰“李將軍,此戰秦人一改往日戰法。頗為蹊蹺,不知李將軍有何見解。”
李冑雙眉緊皺,能被派為天下雄關函谷關的承受,自然也不是什麼草包,當即便听他道︰“依末將看來,今日秦軍定然不會攻城。”
“為何?為何不會攻城?”魏戈听來大奇,只是一個上午秦軍便把關前地護城河給填了,此時距離日落還有足足半日時間,至少秦人便是做作樣子也攻上一攻吧。
“將軍且看……”李冑伸手一指,比劃著秦軍陣前地八座還未竣工的土台道︰“今日秦軍定然乃是佯攻,昨夜至今這土台地搭建竟是一刻未停。”
魏戈順著李冑地手指望去,果然看見八座土台下依舊還是一副熱火朝天的建設場景,為數不少的秦軍士兵依舊在忙碌的將土石送上土台,並用各種工具進行加固,當下兩人對視一眼,立時有了計較。
下午的戰事果如李冑所料,秦軍飽餐之後,派出了約有萬人的陣列向關前逼近,擺出了一副強行攻城的架勢。可讓關上魏軍納悶的是,當秦軍逼近護城河時卻是如變戲法一樣再次齊刷刷的撐起了手中的盾牌。不過此時秦軍所持的已不是早上的那種寒冰盾,而是用厚木板草草釘成的簡易木盾,開始緩慢的度過護城河向圍城攻來。而城牆上的守軍在胡亂放了幾箭之後才發現自己中了計謀,因為這時只听見層層盾牆之下再次整齊劃一的響起了“ ”的一聲巨響。這一次可是三千強弩齊射,並且拋射的仰角各有不同,對關牆和牆後百步距離形成了毀滅性的火力打擊,這是秦軍料定此時城牆下面肯定聚集著大量的預備隊所做出的火力覆蓋。
促急不防之下,魏軍再次遭受重創,停在距離城牆五十步開外處的魏軍預備隊根本就沒想到秦軍拋射會達到兩百步之遙(順風),連帶一些伏在牆下的青壯民夫當即死傷近千。可魏軍遭此重擊之後秦軍卻沒有跨過護城河真個攻城,而是在城上守軍的愕然之下一個齊步轉身,向後慢慢退去。
就這樣,一個下午的時間里秦軍累計以這種形式向東門發起了至少四次佯攻,其中只有第一次進行了大規模的遠程拋射齊射,而後面三次佯攻都是以殺傷城頭守軍為主。一整日下來,魏軍傷亡不可謂不慘重,而秦軍在日落歸營時,清清爽爽的護城河畔證明了他們對秦軍也並未造成什麼損失。
是夜,無敵巡視白氏工匠團時,看著營中擺放的各種巨大的投石機部件,臉上現出了淡淡的微笑!
經過兩日的勞作,四架巨型投石機已經初具雛形,按早無敵的設計,這種巨型投石機的配重錘載重將會超過一萬五千斤,長達八丈的拋竿是以上好的枕木芯條配合動物筋腱捆扎組合而成,在魏軍眼中看著怪異的八座土台,實際上就是這四架巨型投石機基座。按照設想,這種巨型投石的射程應該能夠達到將五、六擔重的巨石投擲出一千五百的距離。
但是,這重跨時代的科技在使用方面必須是慎之又慎,而且嚴格的保密措施也是必須的,因此無敵這才讓白雪派出白氏工匠來秘密制造。如此技術也只有掌握在白雪及白氏手中,也才能讓無敵不至于為泄密而擔心。
這是因為相比老秦人而言,他更相信內人而已!
“公子……”也就在無敵正耐心和白氏匠人詳細講解部件制法的時候,一身青衣的梅姑卻是手持一卷簡牘突然來至無敵身後,急切道︰“公子,這是我家公子命人送來的急件。”
無敵起身接來一看,立時愕然︰五日前,齊魏與桂陵交戰,魏壽不敵大敗,回撤大梁。孫臏獨領一支騎兵追擊。
“來人!幕府聚將!”無敵急忙快步而走,卻是不忘回頭道︰“梅姑,隨我入帳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