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是你...(十)　加溫

春天，梅雨時分，今夜不見繁星點點，明月躲藏在烏雲下。寂靜的夜裡，只剩遠處呼嘯而過的引擎聲；空曠的陽臺，孤單的身影，我佇立在廣告招牌燈下。

我按下了撥號鈕，此時正飄著細雨。芷涵的手機並沒有待機鈴聲，只聽聞嘟嘟聲做響。我用力的抽了幾口煙，藉由煙味來舒發我緊張的情緒，直到......

『喂。』

「喂，請是妳是芷涵嗎？」

『你是......領班哦？』芷涵有些遲疑的問著。

「妳怎知道？」我訝異著，竟然被聽出聲音了？

『我認出你的聲音呀。』電話那頭傳來芷涵清柔的聲音。

「我本來還想跟妳玩"猜猜我是誰"的遊戲說。」我打趣的說。

『都幾歲了，還這麼愛鬧。』芷涵微嗔的說。

「我這叫童心未泯！」我語氣一轉，忽然十分正經的說。電話那頭，隨即傳來芷涵的嬌笑聲。

我見開頭的氣氛還不錯，讓我原先緊張的情緒稍微緩和了些。

『你怎麼會有我的電話呢？我記得你沒跟我問過吧。』等到芷涵笑聲止歇後，便問著我。

「妳猜猜看。」

『欣雅？』

「錯！」

『履歷表？』

「妳上面只有寫住家電話，沒留手機。」當初她們倆來應徵時，便是我打電話請她們倆來上班的。這年頭履歷表上留手機的人很多，相對的她只留住家電話，反倒令我映像深刻。

『對唷，那你怎會知呢？』芷涵忽然醒覺的說。

「好啦，是小田說的啦。」我公佈謎底了。

『小田？他怎會有我的電話呢？』芷涵聲音透露出強烈的疑惑。

「欣雅跟他說，要他轉交給我......。」說到這，我頓時有些不好意思...。

『欣雅跟小田說的？嗯......她們倆個感情那時候這麼好了？』芷涵不解的問。芷涵似乎沒有想到為什麼欣雅會把她的手機號碼給我的問題......。

「她們倆有了曖昧關係呀。」我毫不猶豫的就把他們出賣了。

『不會吧......。』芷涵嘴裡說著不會，但語氣明顯的透露出懷疑了。畢竟欣雅跟她這般要好，她不可能毫無感覺的。

「妳找個時間在問問看欣雅嚕。」我淡淡地說。

『嗯。』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妳早點睡唷。」我關心的說。

『你也是唷。』她說。

「我抽根煙後就要睡了。」我說。

『你煙少抽點，你看你才幾歲，就時常在咳嗽。』芷涵聽到煙，馬上斥責著我。

「我盡量啦......。」我苦笑著。

『那睡覺吧，晚安了。』

「嗯，晚安。」

當我走回房裡時，小田已經睡死了。我看了一下時間，才驚覺這一聊便已過了一小時...。這還是我有了手機以來，講最長的一次......。

　　　　　　　　　　＊　　　　　　　　　　＊　　　　　　　　　　＊

自從有了芷涵的電話，我每天下班後都會打給她，天南地北的聊著，至少都會聊上半小時以上，而感情也在這不知不覺中漸漸加溫了......。

『那你明天要幾點來載我呢？』芷涵問著我。

「妳大概幾點起床呢？」我反問著她。

『十點吧...。』芷涵想了一下後回答我。

「那我十一點去載妳可以嗎？」我確認一下時間。

『好。』

「那我在妳家巷子口出來的那間OK便利商店等妳唷。」我說。

『嗯。』

掛掉電話後，我忽然有股想歡呼出來的衝動，芷涵答應我明天的邀約了。為了這一天，我還特地用三包七星跟小田調假，否則本來是他放的。

當我雀躍著打開房門走進去時，小田正躺在床上講著電話，至於電話那頭是誰，我不用想也知道。這兩個星期，我們四個時常一起去吃宵夜，晚上更是兩人一組，各自聊起電話來，只是小田他們錢多，時常一講就是整個小時，這點我就望塵莫及了。

我見小田還沒有掛斷電話的意思，便拿了一下衣物，先去洗澡了。

一想到明天的約會，心裡又是開心，又是緊張。自從那天小田對我的當頭棒喝，讓我毛塞頓開後，再加上這些天與芷涵的關係越來越好，我已經好多年沒像現在這般開心了。

想到芷涵，我搓著身體的手便更加用力了些，我可不希望身上殘留著什麼特殊味道，破壞了明天約會的氣氛。

當我洗好走出浴室時，小田仍然在那甜言蜜語著。記得兩星期前的欣雅是說，要考驗他一個月，結果才一星期，他們便開始老公、老婆的叫著，真的是人心難測呀......。

我坐到床前，髒衣物先擺在一旁，等著小田待會洗完澡後再一起拿去洗。我們之間有個默契，我負責洗衣服，而他去晾乾。不過這幾天有時都是他自己洗、自己曬，沒辦法，他們倆話太多了，害我等著等著便睡著了。

我躺在床上，忽然憶起我從來都沒有傳訊息給芷涵過，意到身行，我便坐起身來打著簡訊，努力的思考著該輸入些什麼內容。最後我只簡短的打了幾句，然而這卻也是我內心裡最真摯的話語。

「涵，這幾年來，我都過的很苦，直到遇上了妳，我第一次這麼期待明日的來臨，因為有妳！」

我輕輕的按下發送鈕，便躺在床上開始想像著當芷涵看到訊息時，會有什麼反應。不過，我們還沒正式成為男女朋友，雖然從欣雅口中知道芷涵也喜歡我，只是畢竟未證實，我傳這封有些曖昧的訊息，會不會有什麼影響啊......。

『喂，死耗子你在床上傻笑什麼啊？』小田忽然一聲吆喝，將我的思緒打斷，來回到現實。

我側過頭看了他一眼，沒好氣的道：「大情聖，你電話講完了哦？」大情聖是我給他封的新綽號，在他跟欣雅交往的第一天，便賜名給他了。

只見他一臉賊笑，得意的說：『我後天星期日要跟小雅雅去約會了，別太羨慕哦。』私底下他們倆都是小雅雅、小田田的叫著，他們似乎是無所謂的樣子，但旁邊的我聽到都快吐了......。

我橫了他一眼，淡淡道：「你是故意來刺激我的嗎？」說完還瞪了他一下。

小田急忙澄清的說：『哎唷，咱們是好兄弟，我是來跟你分享喜悅的。』

我故作不悅的道：「那你的表達能力需要再加強了。」

小田訕訕的笑了幾聲，隨即轉移話題的問：『你們倆呢，有進展了嗎？』

我聳聳肩，無奈的說：「還不是這樣，再看看吧。」我並沒有打算要跟小田說我們明天就要出去的事，免得他又要叫我說什麼表白之類的話。

感情方面的事我與他不同，他喜歡轟轟烈烈的戀愛，我卻期盼細水長流的愛戀。我總覺得轟轟烈烈的感情有若曇花一現般，轉眼便消逝了；不似細水長流般，清淡中帶點甜蜜，彷彿咖啡中加些糖，苦澀中含甜，使人回味無窮。

這時響起了訊息聲，我趕緊拿過手機打開來看，果然發件人是芷涵。

『浩志，你可能不知道，你無心插柳的行為，卻讓我找回了失去五年多的笑靨。遇到你我也很開心，衷心期待著明天的到來，涵。』

我看著訊息，手握著手機，整個人愣在原地發傻了兩秒鐘，才回過神來...。

小田就在我身旁，他見我似乎怪怪的，便問：『是誰這麼晚還傳訊息給你呀？』

我為了掩飾心裡的不安，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來說道：「當然是芷涵了。」

小田皺起眉頭疑惑的問道：『她寫了什麼？怎麼你看起來怪怪的？』

我知道他現在跟欣雅在交往，而欣雅跟芷涵的感情非常好，我深怕有什麼異樣，會不小心透過小田與欣雅處，傳到芷涵那。腦海裡思緒雖然翻騰著，但我表面上仍是很自然的說：「因為訊息裡說...，說.........。」

『說什麼啊？』小田不耐煩的打斷我的話。

我突然靈機一動，笑道：「芷涵說，小田是個大嘴巴，不能給他知道訊息內容。」說完便大笑了起來。

只見小田先是錯愕了一下，隨即佯怒道：『好啊，你這個重色輕友的傢伙，現在就幫未過門的老婆欺負兄弟了？看我怎麼教訓你！』便往我身上撲了過來，兩個人就這樣在一張小小的床上打鬧了起來。

「投降！我投降了。」沒多久，我便放棄掙扎，喊著投降。

小田放開抓著我的手，坐起身子後得意的道：『知道我的利害了吧。』

我苦笑道：「你還沒洗澡，身子黏膩膩的，我當然贏不了。」

小田這才憶起自己尚未洗澡，乾咳了一聲道：『所謂兵者，虛者實之，實者虛之，兵不厭詐是也。』

我一拳打在小田手臂上，沒好氣的說：「我去你的"田"子兵法，快去洗澡啦。」

小田呵呵笑了幾聲，才離開我的床鋪，拿衣服走進浴室裡洗澡了。

我目送著他關上門後，才躺回床上，再看了一次訊息。上面寫著某句話，著實令我憂心不已。

『你無心插柳的行為，卻讓我找回了失去五年多的笑靨......你無心插柳的行為，卻讓我找回了失去五年多的笑靨......你無心插柳的行為，卻讓我找回了失去五年多的笑靨......。』

我不禁擔憂著，難道命運真是如此作弄人嗎？或者，這是上天給我贖罪的機會？涵，我親愛的妳，我只想當妳最愛的人，不想當那位妳最恨的人啊......。

當最愛卻也是最恨之時，會有什麼樣的變化呢？是上蒼的一個小玩笑？或是命中註定的結果......